嫣儿看清沈嘉沫手里的东西,恼的直跺脚。
“小姐,你怎么还送东西给那个女人?她可是个风尘女,怎么配得上?”
原本沈嘉沫也不想,可刚才那一瞬她忽然想明白,有些人……她这一生永远也等不到了。
既然如此,她何不让他开心些。
“你要是不去,那就只能我亲自送去了。”
见沈嘉沫真的要下床,嫣儿才红着眼把那颗夜明珠揣进了怀里。
“小姐你可真傻。”
……
红色的蜡烛摇曳着,周若水一脸娇羞的坐在喜床上,嫣儿带着夜明珠颇有怒意的走了过去,到了门口却还是要弯着腰恭敬道:
“二姨太,我家太太有个东西让我送给你。”
“进来吧”
那声音酥软得很,一听就是个狐魅子!嫣儿哼了一声,拿着珠子递上前。
“呐,这是我家太太给你的。”
偌大的夜明珠在夜色里闪着光辉,堪若珍宝,那是阮大帅征战多年搜过来的宝贝,就这么一颗。
“呦,姐姐送的?”
周若水捂着嘴窃笑了起来,门在这时打开了,陆泽洲穿着军靴,走了过来。见嫣儿在屋子里,立马拧起了眉毛。
“二姨太的屋子,你在这里杵什么?”
一声训斥,嫣儿吓的哆嗦了一下。
“大帅。”周若水娇滴滴的接过了珠子,走到陆泽洲的身边。
“你看,姐姐给我送东西来了,这夜明珠的寓意可是多子多福呢。”
周若水那一双芊芊玉手,攀附在陆泽洲的胸前,笑得姿态妩媚,声音娇柔的都能把心融化了。
“不过一颗破珠子,就把你打发了?那我送给你的那五箱子东西呢?”陆泽洲不耐烦的夺走了周若水手里的东西,丢到了地上。
“多子多福是吧,今晚我成全你!”
说着,陆泽洲拦腰抱起周若水向着床榻上走去,周若水故作娇羞,笑得风情万种。
嫣儿听到这些,一张脸又羞又闹,连忙跑了出去。
她替小姐不值,小姐真心待大帅,大帅却视若无睹,一次次伤害小姐。
房内,红烛熄灭。
陆泽洲将周若水扔到一边,冷了脸:“今夜分开睡。”
他不爱沈嘉沫,谈不上相敬如宾,可他对若水这个风尘女子,也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
两日后,陆清何的父亲陆大帅带着一群人将席府里外包围了起来。
院子里站了一群人,各个英姿飒爽。
“陆泽洲!你这个混蛋,给老子出来!”陆开澜气的不轻。
寒风萧瑟,几只飞鸟吱呀一声,四处乱窜了起来。
“是什么风把陆大帅吹来了?”陆泽洲只身一人走了出来。
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不速之客,陆泽洲踏着靴子,叼了一只雪茄,利索地抽了一口。
“怎么?陆大帅阮不是要拆了我这院子不成?”陆泽洲嗤笑。
“陆家的势力,怕是够不着我这南平一带吧?”
“你这瓜娃蛙,敢打老子的儿子,今天我就让你断子绝孙!”陆开澜带着一身的匪气,得知自己的儿子在陆泽洲的喜酒宴上被打,连夜不停的从东南区赶到了南平,就是为了替陆清何出口恶气。
“我劝陆大帅想清楚,今儿你若是动了手,怕是要有命来没命回。”陆泽洲先行一步,放了一支响炮。
院外,一群整装待发的士兵就踏着步子围了过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在诓老子?”陆开澜恍然大悟为时已晚。
北城之战后,当地的三老虎没一个是好动的,陆泽洲要陆开澜的势力,也要他的忠心。
但想要一个大帅服从他一个黄口小儿,哪有这么容易。
“诓你是轻的,如果你愿意交出陆家的势力,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看在你半老不死的份上!”陆泽洲披着大衣,口吐浓雾,越说越轻,只是那咧着的笑意越笑越深,让人发怵。
不论陆开澜来不来,他都是陆泽洲吃定的盘中餐。
一阵暴动,不知是谁先动的手,陆泽洲回过神时只有那大片的血,嘴角笑意还未止住,就见沈嘉沫不知从何处冲出,在陆开澜开木仓那一刻挡在自己身前,不偏不倚,正中下怀。
“沈嘉沫?”陆泽洲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半截。
他附身看着怀里的女人,口吐鲜血,慢慢的闭上了眼。
而他,咬牙道:“杀——”
烟雾缭绕,持续了十分钟。
陆泽洲踏过满地的尸身,最后捡起地上的短刀抵在陆开澜的胸口:“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陆开澜这一生杀敌无数,却不想今日如此狼狈,黄色的液体缓缓而出,那一双腿就没停止哆嗦。
“陆泽洲,你别激动,我现在说的不算,来之前我就已经把手里的权职交给了清何,你要是今天真的杀了我,他养好伤一定会回来找你报仇。”
陆泽洲嗤笑出声:“老狐狸,还给我留了一手?”
“我今天要是死,陆家与你势不两立!”陆开澜哆哆嗦嗦了半天,才把话说清楚。
“来人,带下去,好好招待!”陆泽洲咬牙切齿的背过身,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人。
沈嘉沫,是她救了他!
这满地的血腥味让陆泽洲心烦意躁,他大步走过去,拦腰抱起了怀里的女人,往厢房走去。
“我要这南平最好的医生!”
“是,大帅。”
这天,下了一夜的雪。
丫鬟们进进出出,生生是换了好几盆的水。
陆泽洲坐在那,高昂的眉头一挑。
医生陆眉风便吓的跪了下来:“大帅,夫人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死不了?”
“是,死不了。”
陆泽洲几步来到床前,看了沈嘉沫一眼:“命还挺硬。”
陆眉风跪在地上咽了咽口水,目光所示之处,正好是那靴子上的腥红血迹。
“今晚,你就不必回了,阮家的小姐,好好照顾着,要是让阮大帅知道她的宝贝闺女为我挡了一木仓,我可担待不起!”陆泽洲嘲讽的咧了咧嘴角,再也没有回头一眼。
“夫人。”陆眉风连忙喊道。
人走后,沈嘉沫才睁开了眼。
“你做的不错,去领赏吧。”
“夫人,您这病实在是瞒不住了呀,如今受了伤,您越是咳嗽伤口越是反复,若是大帅怪罪起来,我十个脑袋都不够担待!”
陆眉心怕的厉害,尤其是路过长廊时,看到那院子里一地的血。
“怪罪?”沈嘉沫苦涩一笑:“你放心,他不会。”
嫣儿在屋子里烧了一夜的碳,让沈嘉沫身子暖和,面色红润了些。
清晨的光,透过纱窗。
虽是医生,可陆眉风毕竟是个男人,陆泽洲留着他与沈嘉沫待了一宿,当真没有顾念她。
沈嘉沫下不了床,示意嫣儿把他送出去,可谁料刚一推门,周若水就端着汤走了进来。
“姐姐可让我等的好苦,听说昨儿,姐姐为了大帅,连命都不要了?”周若水捏着一方帕子放在鼻尖似是厌恶着屋里的血气,周旋一会儿,还是走了进来。
“难怪昨儿大帅,在我的床上总是念叨,说姐姐以病弱之姿救了他的命,我寻思着,陆大帅也是为了陆公子而来,姐姐,您这是愧疚呢?”
沈嘉沫冷眼看着她,没有说话。
周若水捂着嘴,坐在沈嘉沫的床边,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一字一句的俯在她的耳边悄声道:“昨儿在榻上,大帅特别有力气。”
被褥里,沈嘉沫瘦弱的手紧紧掐着,指骨泛白。
陆泽洲,你当真是没有心。
我生死悬殊,你却鱼水之欢。
周若水走后,沈嘉沫最终还是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殷红的大片,滴滴诛心。
嫣儿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沈嘉沫惨白着脸,散落着头发趴在床前。
“小姐,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吓我呀。”
嫣儿手足无措的擦拭着地上的血渍,却怎么也是擦不干净:“我这就去把陆医生再叫回来。”
“不必了。”
气若游丝间,沈嘉沫恍然想起,当日与陆泽洲的第一次相见。
男人身骑战马,一身威武。
俊美的姿容下,那双眸子寒到了骨里,却只是一眼,便让她陷了进去。
“嫣儿,等他攻下北城,我们就回去,这次,我依你。”
嫣儿眼泪止不住的流,不停点头。
烽火连月,佳人命短
自古良辰美景,又有几番绝情郎去。
沈嘉沫这一修养,竟然就是半月之久,身子还没痊愈,父亲却突然带人来了席家。
门外锣鼓熏天,她睁着眼睛睡在床上只觉得吵闹,半响,陆泽洲才冷着脸推门而入,一双眸子尖锐刺骨:“阮大帅来了,是你稍的信?”
“父亲?”
一丝欢喜稍纵即逝:“不是我。”
如今她身子未好,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让父亲白白担心。
“我娶你的时候,你爹说不给我纳妾,他既然过来了,你也总不能看着我难堪。”
门外的风,吹动着门框,嘎吱作响。
沈嘉沫躺在床上半闭着眼,虚弱的身体夹杂着无力才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我知道了,你放心。”
陆泽洲走后,沈嘉沫疲惫地看向嫣儿:“为何要给父亲写信?”
嫣儿“嘭”得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她抬头看着沈嘉沫瘦骨嶙峋的身子,和没有半分血色的脸,眼里满是心疼。
“嫣儿怕爹爹再看不到长姐了……”
嫣儿,虽是丫鬟,却是沈嘉沫同父异母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