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着眼,自嘲道:「林师兄不也是转行去做了犯罪推理吗。心理学是我个人爱好。因为我真的很想知道,有的人为什么要滥杀无辜。」
林昱白微微一笑。
短暂的对视后,我们之间的对话到此为止。
晚饭后,我端了一盘水果,去敲林昱白的门。
「吃点水果吧,师兄。」
林昱白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甜甜真懂事,早点休息吧。」
我应了一声,转身的那刹,脸上笑容瞬间消散。
尽管他的门开得很小,但我还是看到了他桌上摆着一台十分厚重的笔记本电脑。
款式像十年前的。
林昱白家境非常好,他为什么要用这样的电脑,还随身携带?
屏幕里那一片凌乱的暗红又是什么?
我立在窗边,目光望向那片球场,心里有了新的计划。
机会很快就来到我身边。
第二天一早,我就听说吴警官要退出节目的消息。
根据这几日的分析,他有了新的破案思路,必须回到第一线。
节目组只好暂停录制一天,紧急调整方案,于是今天我们自由安排。
林昱白有事要回家一趟。
其余三人提议去周围小镇游玩一天,我婉拒了他们。
我坐在一楼客厅里玩手机,突然一声闷响从二楼传来。
我回到二楼检查了一圈,不是我的房间。
那就是林昱白的房间。
门铃被按响,门外站着两个男孩子,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的球抛到你们屋里了。」
「那间房间不是我的,我要打个电话问一下。」
我拨通了林昱白的电话,把事情跟他说了。
许久,他才说:「等我明天回去拿给他们吧。」
我眯眼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嘴角微微扬起,「可是今晚这边有雷暴雨,窗户开着的话,可能雨会浇进屋里。」
那边沉默了,半响,他闷闷地道:「那就让节目组进去关下窗户。」
节目组派了一个人过来,我跟着走了进去。
篮球砸到一个水杯,满地碎玻璃。
我拿起篮球递给那人,让他去还给两个少年,再让他拿扫除工具上来。
我们这栋别墅没有扫除工具,他需要开车去附近的市场去买。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后,我才径直走向林昱白的书桌。
他的房间跟他的外表一样,十分干净。
整洁的书桌上没有多余杂物,就放着几本解刨书籍。
他本就是医学出身,看这种书也不奇怪。
我开始仔细寻找那台厚重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终于在书桌下面一个收纳箱里找到了它。
这电脑没有标志,四角都有磨损,显然使用了很久。
我试着开机,发现他竟然没设密码。
电脑桌面是一片黑色背景,只余白色的鼠标箭头和一个叫秘密的文件夹。
我伸手按了几个键,跳出提示弹窗,这是个加密文档。
就在我琢磨密码时,放在客厅的手机突然响起。
我连忙跑到楼下,打电话来的是林昱白,他说他正开车往回赶,半个小时就能到。
他房间里到底有什么竟让他如此紧张,想要半路折返回来?
电脑里一定有我想要找的东西。
也许就有他杀害我姐姐的证据。
我顾不上其他,打开浏览器输入一串网址,这是外国一编程大神研发的解密工具。
五分钟后,文件夹被破解。
里面是数不尽的视频,我点开一个来看。
等我看清那一团暗红是什么东西后,下意识的扭过头,想吐。
我双手颤抖得厉害,根本打不开手机拍照。
这时,我听到外面一声锁车的声响。
我慌张想将电脑关闭,可是破解文档后要求重置密码。
我指尖冰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逼迫自己代入到一个自大的,聪明绝顶的嫌犯身上。
「我到底会用什么的密码给重要文件加密……」
「一定是对我意义重大的一串数字。什么对我来说意义非凡,那就是——」
我猛然睁开眼睛,快速敲下了一串数字,合上电脑,把所有东西都放回原位。
飞奔跑下楼,刚从角落里扯出一个塑料袋的时候,门就已经开了。
不是别人,正是林昱白。
他居然回得这样快。
他看着我手里紧攥的塑料袋,问我,「你在干什么?」
「你的水杯被砸碎了,节目组的人去买扫地工具还没回来,我就想先把大块碎玻璃捡起来。」
我尽量保持声音不颤抖,林昱白接过塑料袋,说了句谢谢。ȳž
他转身上楼。
我站在楼梯处,听见了他翻动收纳箱的声音。
我心被猛击了一下。
那个文件夹被我重置了密码,他马上就会发现的。
屋里只有我一人,到时我可怎么办?
我听见了电脑开机的声音,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跃出胸膛。
接着楼上便没了动静。
我身体僵硬地瘫坐在楼梯台阶上。
侥幸地想着,也许他在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还没有发现。
突然,林昱白叫我:「尤甜,能麻烦你来一下吗?」
我感到一阵寒冷袭上背脊,他的声音令我毛骨悚然。
我缓慢挪步上楼。
进门前,抬头看了眼门角上的摄像头,希望它可以发挥作用。
雷暴雨如期而至,雨点打在玻璃窗上,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外面黑压压的,时不时有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刺眼的闪电。
林昱白伸手打开台灯。
昏暗灯光映照下,给他的侧脸蒙上了一层暗色阴影。
我站在他对面,仿佛置身于地狱边缘,摇摇欲坠,连气都喘不过来。
房间里静悄悄的。
黑暗中,林昱白发出一声低叹。
眼底薄薄的不耐浮了上来。
我深吸一口气,心脏剧烈跳动,马上炸开一般,手心顿时全是汗。
我的胃紧张得止不住痉挛疼痛。
他倒很平静地转了转手腕,说:「我的书掉到书柜后面了,缝隙太小,我够不到。」
我一怔。
我垂着的手微颤,把书从夹缝里取出递给他,便低头出去了。
回到房间我迅速把门锁死。
胡乱抹掉眼泪,笑起来。
从门上滑落,蜷缩起身体把无法抑制颤抖的自己抱紧。
没错,是他!
我找了十年的人就是他!
林昱白,原名林稷。
我重置的密码是我姐姐遇害的日期。
他回来第一时间检查了电脑,却没有发现异常。
我代入嫌犯视角时,问自己「什么日期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那就是——我第一次杀人的日期。那是一个值得铭记的重要时刻。」
当年他母亲口口声声说他儿子无辜。
可真正的无辜者根本不会将那么悲惨的一天当作引以为傲的时刻来纪念。
他杀害我姐姐,是经过精心策划的。
有那么一类凶手,他们不再作案了,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更为简单的发泄方式——
虐待动物。
而林昱白电脑里那些录像全部来自一个红色刑房。
墙上挂满了令人心惊胆战的施虐工具,一声刺耳凄厉的类似婴儿惨叫的声音传来。
画面一转。
是猫。
刑台上全是暗红的印记,像干涸的血。
一只幼猫被活活穿刺 170 根针,还尚存一口气。
而执行者,正是林昱白。
他修长干净的手从旁边拿过一柄手术刀,抬头向镜头淡淡一笑。
残忍的影像让我久久难以平复,一闭上眼就是那些场景。
正当我平复情绪时,一楼传来骚乱,像是孩子们和大人在争吵。
是那两个篮球少年和节目组的人在门口起争执。
「你们玩球离远点,我们这边是节目录制,把你们爸妈找来!」
男孩大声道:「这是我们的球场,我想在哪玩在哪玩!你管我嘞!」
我撑着伞出去劝架,工作人员进屋后,男孩立刻变了一副面孔,「姐姐,俺们表现可以吧?」
我从钱包里拿钱给他,「去买一个新篮球吧。」
我们的谈话尽数湮灭在风雨中。
幸亏找了这两个少年帮忙,否则我还真找不到理由走进林昱白的房间。
林昱白,一个披着人皮的魔鬼。
我姐姐生前承受的无尽痛苦与折磨,他一定会付出代价。
绝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