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逸转过头去,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黎明。”白珍珍站在门口,满眼悲戚。
她跑了进来,一把抱住了洛逸的腰:“黎明,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恍惚间,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珍珍?真的是你?”
五年了,整整五年,他连梦里都不敢去思念白珍珍的身影。
纵使被迫娶了与她长得很相似的阮欢,可她们终究是完全不一样的人,除却巫山非云也。
“黎明,是我,我回来了。”
“你真的没有死?”他紧紧抱住了怀里的女人。
看着白珍珍脸上挂着的泪珠,他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
……
阮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给洛逸打了电话,却在电话里听到了白珍珍的声音。
再然后,她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黎明……”她下意识地呼唤他的名字。
有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病床旁边的男人,眼角噙泪:“谢天谢地,欢欢,你终于醒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过对顾修远来说,为自己的妹妹掉几滴泪,也不算丢人的事。
她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并不是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哥,你怎么在这儿?”
“你出了车祸,被送来了医院,医生从你手机的通讯录里找到了我。欢欢,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好端端怎么出了车祸?”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愿多说。
心里却还是想着洛逸和白珍珍的事,她忍不住问:“哥,他呢?”
顾修远愣了愣,温声回答:“爸爸刚刚来看过你了,徐美凤也来过了,不过,爸爸公司有些忙,见你一直昏迷着,就又走了。”
其实,她并不是想问爸爸和后妈有没有来过,反正自从娶了徐美凤之后,父亲对她的关心,就越来越少了。
“哥,那洛逸……”
顾修远的脸色变了变,安慰道:“可能他还不知道你出车祸了吧,放心,哥哥现在就打电话叫他过来。”
他果然没有来过。
阮欢摇了摇头:“哥,你别找他了,他知道我出了车祸,但是……他不会来的。”
“那个混蛋!他怎么能一直对你这么冷淡?不行,我要去教训教训他!”
“哥!”她连忙拉住了哥哥,“哥,白珍珍回来了,她没有死。”
顾修远脸色大变。
就在这时,主治医师拿着检查报告走进了病房:“顾小姐,您的身体情况,我们还是建议您立刻动手术,尚且有百分之十到二十的成功率。”
“什么手术?她不是刚刚动过手术了吗?”顾修远问道。
“您指的是车祸后的创伤缝合,但是顾小姐身患癌症晚期,情况不容乐观。”
“医生,你是不是弄错了?”
顾修远踉跄着后退两步,额头青筋几乎跳起。
阮欢垂下眸去,这个消息,她原本并不打算告诉家人,然而现在,竟然瞒不住了。
“哥哥,你先听我说……”
“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算早就……”
顾修远一下子便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如遭雷劈。
而阮欢此时此刻,却表现得相当镇定。
她的唇角浮现起一抹惨笑:“可能,这都是报应吧。”
她喜欢洛逸,喜欢了很多很多年。
那个时候,她是无比骄傲的顾家大小姐,做任何事都恣意妄为。
她如此高调地追求洛逸,却只引来他的厌恶,把他彻底推向了白珍珍。
“我那个时候说,要是能够嫁给他,就算折寿到25岁也没关系。如今,倒是愿望成真了。”阮欢苦笑了一声。
顾修远赶紧去捂她的嘴:“你别胡说八道,你的病,一定能治好的!”
她今年,正好25岁。
年轻时候不懂事的玩笑,如今却是一语成谶。
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她又要再一次失去洛逸了。
“哥哥,其实我没有什么舍不得的。”她笑道,“洛逸一直都觉得,是我害死了白珍珍,如今她回来了,我身上的冤屈,是不是就能洗清了?”
她永远都记得,新婚当晚,洛逸是如何残忍地掐着她的脖子,冷冷地告诉她:“你不过是珍珍的替身而已。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从小到大,阮欢都是学校里有名的混世魔王,打架斗殴、斗鸡走马,她都是最擅长不过。
她知道,自己从小就没有温柔可人的白珍珍遭人喜欢。
可是,洛逸怎么能如此残忍地咒他去死呢?
她以为嫁给了洛逸,就是好日子的开始。
却不知,那栋婚房,是她的地狱。
或许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哥哥,我只需要有你在身边就好了。”她冲他嫣然一笑。
……
一周过后。
市区私立医院。
阮欢吃完糕点,挤出一个感谢的笑容,“哥,我手机呢?帮我拿一下。”左腿还打着石膏,此刻根本动弹不得。
“你还要修养,玩什么手机。”顾修远见她笑得越发灿烂,他就越感到心酸。这个傻女人,分明都得那种病了,还要死撑吗?
“我想玩消消乐,好嘛?哥?”阮欢使出撒娇的杀手锏。
顾修远无奈的摇摇头,将手机递过去,“已经充好电了,知道你离不开它。”
“哥最好了!”阮欢吐了个舌头,然后恢复正色,她哪有心情玩游戏,只是想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脸还完整吗?
打开自拍功能,看见左边的额头被纱布绑了好几层。
隐隐的痛感袭来,让她瞬间认清事实。
“医生说后期可以做修复整容手术,现在医学这么昌明,不会有问题的。”顾修远瞬间看出女人的眼色,不禁懊悔不已。
“哥,我才不怕呢。我小时候差点摔破相啊,不都好了吗?”阮欢故作云淡风轻的说着,手却止不住的颤抖。
“欢欢……”顾修远倒是红了眼眶。
“我想吃梨!哥,你给我买。”阮欢连忙打圆场。
“等着我!”顾修远立刻起身,只要是瑜欢想要的,他摘星揽月都可以。
顾修远走开后,阮欢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她忍着发抖的手去撕开纱布。
痛感依然剧烈,她清晰看见自己额头有个血窟窿,根本不会有复原的可能,毁容的可能性百分之百。
眼泪顷刻间布满了脸颊,又小心翼翼的将纱布沾上。神色黯然,“洛逸,怎么办呢?这样的我,还能回到你的身边吗?”
她躲在被褥里,泣不成声。
洛逸送白珍珍回了顾家,母亲徐美凤惊喜的险些晕倒,一家人都乐呵呵的欢迎白珍珍起死回生,甚至在周末举行了舞会。
没有人记得,医院里还躺着的阮欢。
这样和谐幸福的场面,是洛逸期盼已久的,只是此时此刻,他表面带着春风的笑意,内心某处却觉得空荡荡的。
少了某个女人吗?
该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想起她?
一个电话响亮,是秘书的,“靳总,阮欢确实是出了严重车祸,刚刚度过危险期……”
“什么?”洛逸的声音顿时卡在喉咙里,但过后他依旧跟宾客谈笑风生,直到午夜两点,白珍珍也睡了。
他想起阮欢的脸,于是亲自驾车去了医院。
他只是作为丈夫,去看望法律上的妻子,毕竟,阮欢如果死亡了,他还得签字呢。
靳修远不在,因为有事被阮欢赶走了。
阮欢夜里根本睡不着,只是躲在被子里睁大了眼睛度日。
她希望自己的腿快点好起来,然后早点回到洛逸身边,她有五件事,要在病发之前完成。
骤然,似乎听到了脚步声。
阮欢不悦的嘟哝,“哥,我说你怎么又回来了?公司那么多人等着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还能说话,看来你一时半会死不了啊。”洛逸阴沉沉的声音说道,继而啪的打开电灯。
“是你?”阮欢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他怎么可能会来呢?
当年,她感染肺炎,住院十几天,生不如死的时候,几次求他,他都不肯过来看一眼。
“很意外吗?阮欢,我不过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有,结果很失望。”洛逸毫不客气的坐在沙发上,目光冷冷的看着女人。
此刻,她不施粉黛,虚弱苍白的小脸格外引人注意。
“靳先生,多亏你的庇佑。”阮欢不似从前一样低眉顺眼的态度,而是充满了讽刺。
她要改变自己的态度,那样最后离开的时候,他就不必感到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