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栖澹台烬小说（完结） 宋晚栖澹台烬无删减阅读
时间：2023-07-04 12:51:5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宋晚栖看着那枚自己珍藏了十六年的玉佩，失神了瞬后便开口：“可怜妖艳正当时，刚被狂风一夜吹。”
熟悉的诗句让澹台烬一怔。
这是年少时他在拾落花时常念的诗。
当年隔着宫墙，他未能见墙那头jsg的女孩一面，只听外头来人对她的训诫：“您是相府千金，怎能来这不干净的地方。”
相府千金……
是啊，苏曦月是相府千金不假，可宋晚栖也曾是相府千金。
宋晚栖踱着步，似是在回忆往事：“当日我在宫中迷路，无意闯进冷宫，听见墙那头有人在念诗，我透过墙缝，看到一个少年在捡落花。”
说着，她漾出一个笑容：“我当时便想，他连落花都这般怜惜，一定是个善良温和的好人，一个好人怎么能被关在那里呢。”
澹台烬唇嚅动着，却觉自己一言难发。
宋晚栖继续道：“从那以后，我每每进宫都会悄悄去看他，他说他爱吃枣泥糕，我便去御厨房偷了些，从墙缝里塞给他，他说他想他去世的母妃，我告诉他人活在世，生老病死皆有定数，他的母妃一定在天上希望他好好的。”
说到这儿，她声音里多了分怅然：“直到先帝下旨，将我赐给皇太孙，我便不能再随意进宫，临别时，他将这玉给了我，说日后定会娶我为妻。”
澹台烬喉间发紧：“晚栖……”
他鲜少这么唤她，更从不会这般谨慎。
宋晚栖像是没听见，嘴角的弧度添了分讽刺：“若早知道你这般无情，我情愿从没遇见你。”
一字一句，犹如利刃刺穿澹台烬的心口，让他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宋晚栖看着他微皱的双眸，问道：“你说，十六年前与你相识的人是不是我，还重要吗？”
澹台烬喉结滚动：“你为何不早说？”
宋晚栖犹如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目露荒唐：“于六年前的你而言，我有朝权重要吗？”
不等澹台烬回答，她又问：“若当年与你相遇的人不是我，你现在又会如何待我？把我带去琼花楼，继续帮你收拢钱财，探取百官消息？”
“不是的……”澹台烬头一遭理屈词穷。
他不过是想通宋晚栖说开当年的事，再劝她跟自己回府，仅此而已。
宋晚栖狠下心，一字字道：“摄政王，自打宋家没落，我便不是你要娶的那个人了，而是琼花楼的花魁，山高路远，各自珍重吧。”
说完，她转身便要进去。
澹台烬攥着玉佩，嘶哑的声音除了不甘便是试探：“若我不肯呢？”
宋晚栖停住脚。
澹台烬浅浅松了口气，以为她动摇了。
谁知宋晚栖头也没有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过一死而已。”
反正，她已经是死过的人了。
“砰”的一声轻响，宋晚栖合上了庵门。
澹台烬在外站了很久，直到雪再次飘起，才默然离去。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门口的宋晚栖才松开紧握的手。
她确有痛心，可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惆怅和迷惘。
也罢，今日过后，她便斩断过往，只求于修佛中数清自己的罪孽，也盼逝去之人早登极乐。
自打澹台烬从念慈庵回府，便连病了好几日，直至第七天，才好了些。
他坐在榻上，手中摩挲着玉佩：“她可还好？”
一旁来回话的侍卫回道：“宋姑娘这几日多半在房里看经书，闲暇之余会听主持将佛法。”
闻言，澹台烬手微微滞住，自嘲一笑：“看来她真要四大皆空了。”
他深吸了口气，缓过胸膛的沉重感才发问：“本王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人已经抓住了，王爷可要见见？”
阿秀噗通一声跪下，把头磕的砰砰作响：“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澹台烬拈起食盘上的核桃，指头摩挲着：“自本王被封摄政王以来，你是府里头一个吃里扒外的人。”
说着，指尖一用力，核桃“咔”的裂开了道缝。
阿秀脸色倏然一白，迟迟不敢抬头。
澹台烬眼底一凛：“说，是谁让你带走宋晚栖的？”
“回，回王爷，是相府千金苏小姐。”阿秀抽噎着，“五日前，奴婢奉总管命去买缎子，不想被苏小姐碰见，她赏了奴婢许多银钱，让奴婢把宋姑娘带出去，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说完，她哭着磕头：“奴婢一时油蒙了心，还请王爷饶命！”
澹台烬脸色铁青，睨了眼已经把头咳出血的阿秀后收回眼神。
侍卫心领神会，将人拖了下去。
一炷香后，侍卫回来回话：“王爷，已经处理干净了。”
澹台烬站起身，黑眸中杀意渐起：“备车，去相府。”
相府。
苏曦月正对镜描眉，娇俏的眉眼顾盼生辉。
虽说澹台烬这些日子不见她，但总归是把宋晚栖解决了，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气。
忽然，一个丫鬟来回话：“小姐，王爷来了。”
闻言，苏曦月愣住，瞬亮的眼神满是惊喜。
她就知道，没了宋晚栖，澹台烬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苏曦月立刻换了身云雁细锦袄，又精细地上了遍妆才去前厅见澹台烬。
看着那高大笔挺地檀色身影，苏曦月眼底划过丝占有欲。
天底下除了皇上，她也只看得上澹台烬了。
且不说容貌俊美不凡，权势更是滔天到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
况他的野心自己也从爹那儿得知一二，若有朝一日澹台烬坐上皇位，她就不仅仅是摄政王王妃，而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么想着，苏曦月挪着莲步上前：“王爷。”
澹台烬转身看着眼前千娇百媚的人，眼神骤冷：“几日不见，你倒清瘦了些。”
闻言，苏曦月立刻故作柔弱地咳了两声：“这两日只是偶感风寒，不碍事……只要看见王爷，曦月便好了。”
澹台烬背手侧过身，话锋一转：“本王来此，是有句话想问你。”
苏曦月盈盈一笑：“王爷请问。”
“本王府中一个叫阿秀的丫鬟，你可认识？”
听到澹台烬的话，苏曦月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她连忙掩去眼中的慌张，讪笑道：“我鲜少去王府，又怎认识里头的丫鬟呢？”
话音刚落，一只手猛地扼住她的喉咙，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颈骨碾碎。
看着苏曦月惊恐的眼神，澹台烬似是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苏曦月，你在找死！”
苏曦月抓着澹台烬的手，拼命挣扎也于事无补，整张脸涨的通红。
一旁的丫鬟想上前，却又被澹台烬慑人的气势吓退。
澹台烬声音冷厉：“不认识？可那奴才被做成人彘时都在喊着都是苏小姐指使她干的。”
听到“人彘”二字，苏曦月后脊一凉。
人彘她曾听人说起过，是一种比凌迟还要痛苦的极刑。
她看着澹台烬，眼中更多几分恐慌。
眼前这个男人，远比她想的心狠手辣。
苏曦月艰难张着嘴：“王，王爷……曦月……冤枉……”
澹台烬凤眸微眯：“那本王再问你，十六年前与本宫在冷宫相遇的人，真的是你？”
苏曦月眼神一怔，再难回答。
见她不言，澹台烬手中的力道加重，掐的她两眼直翻白。
“王爷！”
闻讯而来的右相连忙跪在澹台烬面前：“小女任性，若冲撞了王爷，还请看在老臣的薄面，望王爷恕罪啊！”
澹台烬瞥了他一眼。
朝廷那边还需利用右相，如今暂且不必为了这事与他撕破脸。
澹台烬松开手，苏曦月整个人如烂泥般瘫软在地，捂着被掐的青紫的脖子大口喘气。
“再有下次，相爷也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个脑袋够本王砍的。”
澹台烬扔下这句话，便大步而去。
等脚步声消失，右相颤颤巍巍地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他看了眼像是被吓丢了魂似的苏曦月，无奈唤来人将她送回房。
常言伴君如伴虎，可在摄政王澹台烬身边，可比伴虎还要危险啊……
念慈庵，禅房。
宋晚栖坐在榻上，专心致志看着手中的《地藏经》。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叩叩叩！”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
宋晚栖抬头望去，见黄柯站在门口，连忙放下经书过去：“黄大人。”
黄柯见宋晚栖一身苍色素衣，比起多日前的苍白狼狈，气色好了些，眉眼间似是也多了分平淡。
他舒了口气：“宋小姐留书离开，害得我苦寻了好几日，看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听到这话，宋晚栖脸上浮起愧色：“抱歉，那日我的确……”
黄柯并不愿提起她伤心事，便打断道：“宋兄的骨灰我已命人送回长安，我还让人在城外置办了一处宅子，以后你便去那儿住着吧。”
闻言，宋晚栖神色微怔：“谢谢黄大人，只是等葬了阿铭后，我还是想待在这儿。”
且不说澹台烬还会不会来纠缠她，若被他知道黄柯这般帮自己，难保不会惹恼他。
黄柯却一脸不解：“为何？”
宋晚栖深吸口气：“在庵里这些日子，我日日与佛祖经文为伴，心里只有从前不曾有过的平和与安心。”
说jsg着，她拿起桌上的经书：“主持说我尘缘未了，但我不知如何才能了，若有一日真的无牵无伴，我只想长伴青灯古佛，超度我亲族亡魂。”
听了这番话，黄柯心中不免感叹。
世间女子无数，恐难有宋晚栖这般身世坎坷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黄柯便要回城，宋晚栖便送她至庵门外。
“宋小姐若不嫌弃，便叫我的字羡霖吧。”黄柯笑了笑。
宋晚栖难得打趣道：“你比阿铭小半岁，唤我一声姐姐倒也使得。”
话音刚落，澹台烬凌冽的声音如利剑穿刺而来。
“在佛门清净之地打情骂俏，本王还是头回见。”
宋晚栖愕然转头，不偏不倚撞上澹台烬冰窟般的目光。一时间，气氛僵凝。
黄柯下意识地将宋晚栖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澹台烬。
澹台烬看着他的动作，紧握的手骨节泛了白，只有种被人触碰到珍宝的妒恨。
宋晚栖朝黄柯道：“去吧，别误了你的正事。”
黄柯却一连不放心：“可是……”
宋晚栖摇摇头，眼神依旧沉稳。
见她如此，黄柯才不情愿地走了。
待人走远，宋晚栖淡淡开口：“王爷又有何贵干？”
与刚才大相径庭的冷淡模样如刺哽在澹台烬喉咙，他紧绷着脸，想起方才她的笑容，更觉吃昧。
他已经许久没见宋晚栖那样笑过了……
澹台烬朝宋晚栖走去，心里一遍遍回忆着来时路上想好的说辞。
“七七。”
他轻唤一声，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你恼也恼了，闹也闹了，跟我回去吧。”
说着，澹台烬轻轻执起她的手：“我娶你为妻，这辈子我只要你，只对你一人好，再也不会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
宋晚栖微皱的眸子颤了颤，眼前男人的脸慢慢与儿时的少年重合。
她也曾想过，在及笄时嫁给心心念念的他。
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可不过瞬间，脑子里所有美好的画面都开始崩塌。
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一封圣旨，宋家死的死，散的散，连宋蝶那不过十六岁的小丫头也因她丧了命。
想起这些，宋晚栖心如刀绞。
一桩桩一件件，带血的过去让她如何再像平凡女子那般生活。
宋晚栖抽出手，后退拉开与澹台烬的距离：“王爷抬举我了，若您真想对我好，往后便不要来打搅我。”
说完，也不管澹台烬是何表情，行了礼便进了庵中合上门。
看着紧闭的门，澹台烬只觉心沉到了底。
现在的宋晚栖宛如一块怎么都捂不热的石头，任他软硬皆施，她都不肯回头。
一阵寒风吹来，扑的病未愈的澹台烬直咳嗽。
他又站了好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次日。
黄柯将宋铭的骨灰带了来，和宋晚栖将它藏在宋家祖墓中。
宋晚栖又将自己的头饰和耳环等交给他，托他当些银子。
黄柯原想将钱直接给她，又怕她不要，只能在挡掉头饰后私自给她添了些钱。
在看完经书后，宋晚栖拿着钱去找主持。
不想主持却说：“施主虽红尘未断，却与老衲有缘，这金银之物，是万乎受不得的。”
宋晚栖再三劝说，主持就是不收，她也只好闲暇之余替小尼姑打扫院落，以减轻自己白住在这儿的愧欠感。
天色阴沉，细雨如针打在雪上。
宋晚栖默诵着佛经，轻敲着木鱼。
这时，一个小尼姑走了进来，行礼道：“宋施主，又有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宋晚栖手一顿，自打那日澹台烬走了后，之后便有人日日送来各种珍贵药与吃食。
她温声道：“麻烦小师父替我交还于他。”
小尼姑点点头，转身离开。
宋晚栖深吸口气，将脑子里澹台烬的身影挥去后继续诵经敲木鱼。
王府。
总管拎着再次被退回的东西，看也不敢看澹台烬：“王爷，宋姑娘还是不肯收。”
澹台烬脸色阴沉，这些天自己送去的东西，她是一件都没收。
“喵……”
忽然，小白从窗台上跳了进来。
澹台烬看着它，紧蹙的眉头慢慢展开。
他怎么忘了还有它。
澹台烬将小白抱起，手抚过它背上的炸毛。
当日救宋晚栖时顺手把它带了回来，只是当时小白满身的刮伤，爪子又因为扒雪冻伤，他原想着等它好了后给宋晚栖的……
澹台烬抱着小白，大步朝府外走去。
王府外不远处的街角，苏曦月死死盯着摇晃着朝城外而去的马车。
一旁撑伞的灵芝道：“小姐，奴婢听说王爷这几日经常去城外的念慈庵，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闻言，苏曦月皱起眉。
念慈庵？难不成澹台烬信佛了不成？可为什么要去城外的庵？
想起昨天听小厮说人牙子死了的事，及那日澹台烬的质问，她的心是不安又不甘。
莫不是宋晚栖没死，被澹台烬救了不成？
思及此，苏曦月眼底升起丝狠毒：“你打发个人悄悄的去看看，别让人发现。”
灵芝点点头。
约莫一个时辰，雨已经停歇。
吃完斋饭的宋晚栖正清理着禅院地上的枯枝，忽然，几声猫叫让她一怔。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小白？
宋晚栖循声望去，只见一直白猫蹲在墙檐上。
她眼神一亮：“小白？”
真的是小白！
未等宋晚栖开口唤，小白像是收到召唤一般，跳下墙不见了踪影。
宋晚栖一急，连忙去开了禅院后门。
见小白站在墙根儿，她便上前要抱起，可它又朝拐角跑去，像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似的。
宋晚栖跟了过去，一路见小白朝前走，最后跃进一个檀色身影的怀中。
她抬头望去，面色一滞。
澹台烬？
澹台烬站在儿，虽穿着深色的衣裳，但欣长的身姿有着一种如雪的干净。
若非深知他为人如何，当真以为他是一位温和的翩翩公子。
宋晚栖看着澹台烬怀中乖巧的小白，语气略显生硬：“小白怎么会在你那儿？”
澹台烬摸着小白的头：“多亏了它，那日我才发现你被雪埋着。”
闻言，宋晚栖面色微凝，心中五味杂陈。
澹台烬走过来，将小白放在宋晚栖怀中：“之前它也受了些伤，因怕你心疼，所以才没告诉你。”
温和的态度让宋晚栖眸中闪过抹诧异。
眼前的男人和数月前那冷酷决绝的摄政王仿佛不是一个人。
宋晚栖摸着小白，不觉想起当日在琼花楼和宋蝶一起逗它玩的画面：“谢谢，不过庵内恐怕不太方便养它，劳烦王爷带回去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若是留着它，也算是您一件阴德。”
听着宋晚栖的话，澹台烬眉头紧蹙，王爷、您这三个字眼无声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原以为看到小白，她会有所动容，不想竟还是这样。
澹台烬忍着额角青筋跳动的不适感：“晚栖，这世间唯有你能让我低声下气，我放下摄政王的身份来找你，只想弥补你受过的苦。”
宋晚栖眸光一暗，半晌才开口：“我宋家遭难是与你无关，可宋蝶的死，我没办法不去苛责你。”
她看着澹台烬收紧的瞳孔，一字字道：“若宋蝶能回来，我兴许还能与你再论从前。”
说完，将小白放回澹台烬怀中。
这一回，宋晚栖朝他行了个佛礼才转身进去。
澹台烬站在原地，只觉被她还回来的猫重了许多，好像她将两人所有的过往一并还了回来。
不远处，一个小厮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眼珠子一转，转身消失在树影中。
第26章
相府。
“你真看清楚了？”
苏曦月端着茶杯，蹙眉看着来回话的小厮。
小厮点点头：“看清了，是宋晚栖没错儿，王爷还想带她回去，不过她好像不大愿意。”
这话像是推到了苏曦月的醋瓮，酸味撒了满心。
她做梦都想得到的男人，宋晚栖却还不知好歹的回绝。
“砰”的一声，苏曦月把茶杯砸在地上，惊的小厮和灵芝浑身一怔。
她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后停住脚。
良久，苏曦月视线落在地上的茶杯碎片上，一丝诡谲从她眼中一闪而过。
往后几日，澹台烬每回去念慈庵找宋晚栖都吃了个闭门羹。
直到发现站在禅院墙外，听见她诵经的声音，心才平静了些许。
一夜大雨后，雪也开始化了。
正当宋晚栖以为余生便要这样渡过时，一位不速之客的到访让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次跌入深渊。
听小尼姑说有人找自己，宋晚栖以为又是澹台烬，但听是个女子，她不由疑惑。
自她进了琼花楼，曾经的贵家小姐玩伴早就没了情分，如今又会是谁来找自己。
宋晚栖揣着满心不解，朝庵门外走去。
一开门，便见一个披着水红色团绒披风的倩影立在阶上。
她微蹙着眉，走上前：“你是……”
话未说完，对方转过身来。
竟是苏曦月！
她穿着碧霞云纹袄，外罩着披风，云鬓如墨，妆容精致，与此刻的自己相jsg比恍如仙子与乞丐。
苏曦月也打量着宋晚栖。
只见她发间没有半点珠饰，只靠一支木簪挽着低髻，即便不施粉黛，眉眼也美的惊心动魄，还有那臃肿的粗布袄都遮不住的玲珑身姿，
熟悉的诗句让澹台烬一怔。
这是年少时他在拾落花时常念的诗。
当年隔着宫墙，他未能见墙那头jsg的女孩一面，只听外头来人对她的训诫：“您是相府千金，怎能来这不干净的地方。”
相府千金……
是啊，苏曦月是相府千金不假，可宋晚栖也曾是相府千金。
宋晚栖踱着步，似是在回忆往事：“当日我在宫中迷路，无意闯进冷宫，听见墙那头有人在念诗，我透过墙缝，看到一个少年在捡落花。”
说着，她漾出一个笑容：“我当时便想，他连落花都这般怜惜，一定是个善良温和的好人，一个好人怎么能被关在那里呢。”
澹台烬唇嚅动着，却觉自己一言难发。
宋晚栖继续道：“从那以后，我每每进宫都会悄悄去看他，他说他爱吃枣泥糕，我便去御厨房偷了些，从墙缝里塞给他，他说他想他去世的母妃，我告诉他人活在世，生老病死皆有定数，他的母妃一定在天上希望他好好的。”
说到这儿，她声音里多了分怅然：“直到先帝下旨，将我赐给皇太孙，我便不能再随意进宫，临别时，他将这玉给了我，说日后定会娶我为妻。”
澹台烬喉间发紧：“晚栖……”
他鲜少这么唤她，更从不会这般谨慎。
宋晚栖像是没听见，嘴角的弧度添了分讽刺：“若早知道你这般无情，我情愿从没遇见你。”
一字一句，犹如利刃刺穿澹台烬的心口，让他不知如何开口解释。
宋晚栖看着他微皱的双眸，问道：“你说，十六年前与你相识的人是不是我，还重要吗？”
澹台烬喉结滚动：“你为何不早说？”
宋晚栖犹如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目露荒唐：“于六年前的你而言，我有朝权重要吗？”
不等澹台烬回答，她又问：“若当年与你相遇的人不是我，你现在又会如何待我？把我带去琼花楼，继续帮你收拢钱财，探取百官消息？”
“不是的……”澹台烬头一遭理屈词穷。
他不过是想通宋晚栖说开当年的事，再劝她跟自己回府，仅此而已。
宋晚栖狠下心，一字字道：“摄政王，自打宋家没落，我便不是你要娶的那个人了，而是琼花楼的花魁，山高路远，各自珍重吧。”
说完，她转身便要进去。
澹台烬攥着玉佩，嘶哑的声音除了不甘便是试探：“若我不肯呢？”
宋晚栖停住脚。
澹台烬浅浅松了口气，以为她动摇了。
谁知宋晚栖头也没有回：“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过一死而已。”
反正，她已经是死过的人了。
“砰”的一声轻响，宋晚栖合上了庵门。
澹台烬在外站了很久，直到雪再次飘起，才默然离去。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门口的宋晚栖才松开紧握的手。
她确有痛心，可更多的是说不出的惆怅和迷惘。
也罢，今日过后，她便斩断过往，只求于修佛中数清自己的罪孽，也盼逝去之人早登极乐。
自打澹台烬从念慈庵回府，便连病了好几日，直至第七天，才好了些。
他坐在榻上，手中摩挲着玉佩：“她可还好？”
一旁来回话的侍卫回道：“宋姑娘这几日多半在房里看经书，闲暇之余会听主持将佛法。”
闻言，澹台烬手微微滞住，自嘲一笑：“看来她真要四大皆空了。”
他深吸了口气，缓过胸膛的沉重感才发问：“本王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人已经抓住了，王爷可要见见？”
“带进来。”
话落，蓬头垢面阿秀的便被两个侍卫挟制着进了房。
阿秀噗通一声跪下，把头磕的砰砰作响：“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澹台烬拈起食盘上的核桃，指头摩挲着：“自本王被封摄政王以来，你是府里头一个吃里扒外的人。”
说着，指尖一用力，核桃“咔”的裂开了道缝。
阿秀脸色倏然一白，迟迟不敢抬头。
澹台烬眼底一凛：“说，是谁让你带走宋晚栖的？”
“回，回王爷，是相府千金苏小姐。”阿秀抽噎着，“五日前，奴婢奉总管命去买缎子，不想被苏小姐碰见，她赏了奴婢许多银钱，让奴婢把宋姑娘带出去，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说完，她哭着磕头：“奴婢一时油蒙了心，还请王爷饶命！”
澹台烬脸色铁青，睨了眼已经把头咳出血的阿秀后收回眼神。
侍卫心领神会，将人拖了下去。
一炷香后，侍卫回来回话：“王爷，已经处理干净了。”
澹台烬站起身，黑眸中杀意渐起：“备车，去相府。”
相府。
苏曦月正对镜描眉，娇俏的眉眼顾盼生辉。
虽说澹台烬这些日子不见她，但总归是把宋晚栖解决了，也算是为自己出了口气。
忽然，一个丫鬟来回话：“小姐，王爷来了。”
闻言，苏曦月愣住，瞬亮的眼神满是惊喜。
她就知道，没了宋晚栖，澹台烬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苏曦月立刻换了身云雁细锦袄，又精细地上了遍妆才去前厅见澹台烬。
看着那高大笔挺地檀色身影，苏曦月眼底划过丝占有欲。
天底下除了皇上，她也只看得上澹台烬了。
且不说容貌俊美不凡，权势更是滔天到连皇上都要礼让三分。
况他的野心自己也从爹那儿得知一二，若有朝一日澹台烬坐上皇位，她就不仅仅是摄政王王妃，而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么想着，苏曦月挪着莲步上前：“王爷。”
澹台烬转身看着眼前千娇百媚的人，眼神骤冷：“几日不见，你倒清瘦了些。”
闻言，苏曦月立刻故作柔弱地咳了两声：“这两日只是偶感风寒，不碍事……只要看见王爷，曦月便好了。”
澹台烬背手侧过身，话锋一转：“本王来此，是有句话想问你。”
苏曦月盈盈一笑：“王爷请问。”
“本王府中一个叫阿秀的丫鬟，你可认识？”
听到澹台烬的话，苏曦月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她连忙掩去眼中的慌张，讪笑道：“我鲜少去王府，又怎认识里头的丫鬟呢？”
话音刚落，一只手猛地扼住她的喉咙，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颈骨碾碎。
看着苏曦月惊恐的眼神，澹台烬似是从牙缝间挤出一句：“苏曦月，你在找死！”
苏曦月抓着澹台烬的手，拼命挣扎也于事无补，整张脸涨的通红。
一旁的丫鬟想上前，却又被澹台烬慑人的气势吓退。
澹台烬声音冷厉：“不认识？可那奴才被做成人彘时都在喊着都是苏小姐指使她干的。”
听到“人彘”二字，苏曦月后脊一凉。
人彘她曾听人说起过，是一种比凌迟还要痛苦的极刑。
她看着澹台烬，眼中更多几分恐慌。
眼前这个男人，远比她想的心狠手辣。
苏曦月艰难张着嘴：“王，王爷……曦月……冤枉……”
澹台烬凤眸微眯：“那本王再问你，十六年前与本宫在冷宫相遇的人，真的是你？”
苏曦月眼神一怔，再难回答。
见她不言，澹台烬手中的力道加重，掐的她两眼直翻白。
“王爷！”
闻讯而来的右相连忙跪在澹台烬面前：“小女任性，若冲撞了王爷，还请看在老臣的薄面，望王爷恕罪啊！”
澹台烬瞥了他一眼。
朝廷那边还需利用右相，如今暂且不必为了这事与他撕破脸。
澹台烬松开手，苏曦月整个人如烂泥般瘫软在地，捂着被掐的青紫的脖子大口喘气。
“再有下次，相爷也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个脑袋够本王砍的。”
澹台烬扔下这句话，便大步而去。
等脚步声消失，右相颤颤巍巍地抹去额头上的冷汗。
他看了眼像是被吓丢了魂似的苏曦月，无奈唤来人将她送回房。
常言伴君如伴虎，可在摄政王澹台烬身边，可比伴虎还要危险啊……
念慈庵，禅房。
宋晚栖坐在榻上，专心致志看着手中的《地藏经》。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叩叩叩！”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
宋晚栖抬头望去，见黄柯站在门口，连忙放下经书过去：“黄大人。”
黄柯见宋晚栖一身苍色素衣，比起多日前的苍白狼狈，气色好了些，眉眼间似是也多了分平淡。
他舒了口气：“宋小姐留书离开，害得我苦寻了好几日，看你没事，我便放心了。”
听到这话，宋晚栖脸上浮起愧色：“抱歉，那日我的确……”
黄柯并不愿提起她伤心事，便打断道：“宋兄的骨灰我已命人送回长安，我还让人在城外置办了一处宅子，以后你便去那儿住着吧。”
闻言，宋晚栖神色微怔：“谢谢黄大人，只是等葬了阿铭后，我还是想待在这儿。”
且不说澹台烬还会不会来纠缠她，若被他知道黄柯这般帮自己，难保不会惹恼他。
黄柯却一脸不解：“为何？”
宋晚栖深吸口气：“在庵里这些日子，我日日与佛祖经文为伴，心里只有从前不曾有过的平和与安心。”
说jsg着，她拿起桌上的经书：“主持说我尘缘未了，但我不知如何才能了，若有一日真的无牵无伴，我只想长伴青灯古佛，超度我亲族亡魂。”
听了这番话，黄柯心中不免感叹。
世间女子无数，恐难有宋晚栖这般身世坎坷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黄柯便要回城，宋晚栖便送她至庵门外。
“宋小姐若不嫌弃，便叫我的字羡霖吧。”黄柯笑了笑。
宋晚栖难得打趣道：“你比阿铭小半岁，唤我一声姐姐倒也使得。”
话音刚落，澹台烬凌冽的声音如利剑穿刺而来。
“在佛门清净之地打情骂俏，本王还是头回见。”
宋晚栖愕然转头，不偏不倚撞上澹台烬冰窟般的目光。一时间，气氛僵凝。
黄柯下意识地将宋晚栖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澹台烬。
澹台烬看着他的动作，紧握的手骨节泛了白，只有种被人触碰到珍宝的妒恨。
宋晚栖朝黄柯道：“去吧，别误了你的正事。”
黄柯却一连不放心：“可是……”
宋晚栖摇摇头，眼神依旧沉稳。
见她如此，黄柯才不情愿地走了。
待人走远，宋晚栖淡淡开口：“王爷又有何贵干？”
与刚才大相径庭的冷淡模样如刺哽在澹台烬喉咙，他紧绷着脸，想起方才她的笑容，更觉吃昧。
他已经许久没见宋晚栖那样笑过了……
澹台烬朝宋晚栖走去，心里一遍遍回忆着来时路上想好的说辞。
“七七。”
他轻唤一声，语气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你恼也恼了，闹也闹了，跟我回去吧。”
说着，澹台烬轻轻执起她的手：“我娶你为妻，这辈子我只要你，只对你一人好，再也不会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
宋晚栖微皱的眸子颤了颤，眼前男人的脸慢慢与儿时的少年重合。
她也曾想过，在及笄时嫁给心心念念的他。
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可不过瞬间，脑子里所有美好的画面都开始崩塌。
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一封圣旨，宋家死的死，散的散，连宋蝶那不过十六岁的小丫头也因她丧了命。
想起这些，宋晚栖心如刀绞。
一桩桩一件件，带血的过去让她如何再像平凡女子那般生活。
宋晚栖抽出手，后退拉开与澹台烬的距离：“王爷抬举我了，若您真想对我好，往后便不要来打搅我。”
说完，也不管澹台烬是何表情，行了礼便进了庵中合上门。
看着紧闭的门，澹台烬只觉心沉到了底。
现在的宋晚栖宛如一块怎么都捂不热的石头，任他软硬皆施，她都不肯回头。
一阵寒风吹来，扑的病未愈的澹台烬直咳嗽。
他又站了好一会儿，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次日。
黄柯将宋铭的骨灰带了来，和宋晚栖将它藏在宋家祖墓中。
宋晚栖又将自己的头饰和耳环等交给他，托他当些银子。
黄柯原想将钱直接给她，又怕她不要，只能在挡掉头饰后私自给她添了些钱。
在看完经书后，宋晚栖拿着钱去找主持。
不想主持却说：“施主虽红尘未断，却与老衲有缘，这金银之物，是万乎受不得的。”
宋晚栖再三劝说，主持就是不收，她也只好闲暇之余替小尼姑打扫院落，以减轻自己白住在这儿的愧欠感。
天色阴沉，细雨如针打在雪上。
宋晚栖默诵着佛经，轻敲着木鱼。
这时，一个小尼姑走了进来，行礼道：“宋施主，又有人给您送东西来了。”
宋晚栖手一顿，自打那日澹台烬走了后，之后便有人日日送来各种珍贵药与吃食。
她温声道：“麻烦小师父替我交还于他。”
小尼姑点点头，转身离开。
宋晚栖深吸口气，将脑子里澹台烬的身影挥去后继续诵经敲木鱼。
王府。
总管拎着再次被退回的东西，看也不敢看澹台烬：“王爷，宋姑娘还是不肯收。”
澹台烬脸色阴沉，这些天自己送去的东西，她是一件都没收。
“喵……”
忽然，小白从窗台上跳了进来。
澹台烬看着它，紧蹙的眉头慢慢展开。
他怎么忘了还有它。
澹台烬将小白抱起，手抚过它背上的炸毛。
当日救宋晚栖时顺手把它带了回来，只是当时小白满身的刮伤，爪子又因为扒雪冻伤，他原想着等它好了后给宋晚栖的……
澹台烬抱着小白，大步朝府外走去。
王府外不远处的街角，苏曦月死死盯着摇晃着朝城外而去的马车。
一旁撑伞的灵芝道：“小姐，奴婢听说王爷这几日经常去城外的念慈庵，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闻言，苏曦月皱起眉。
念慈庵？难不成澹台烬信佛了不成？可为什么要去城外的庵？
想起昨天听小厮说人牙子死了的事，及那日澹台烬的质问，她的心是不安又不甘。
莫不是宋晚栖没死，被澹台烬救了不成？
思及此，苏曦月眼底升起丝狠毒：“你打发个人悄悄的去看看，别让人发现。”
灵芝点点头。
约莫一个时辰，雨已经停歇。
吃完斋饭的宋晚栖正清理着禅院地上的枯枝，忽然，几声猫叫让她一怔。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小白？
宋晚栖循声望去，只见一直白猫蹲在墙檐上。
她眼神一亮：“小白？”
真的是小白！
未等宋晚栖开口唤，小白像是收到召唤一般，跳下墙不见了踪影。
宋晚栖一急，连忙去开了禅院后门。
见小白站在墙根儿，她便上前要抱起，可它又朝拐角跑去，像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似的。
宋晚栖跟了过去，一路见小白朝前走，最后跃进一个檀色身影的怀中。
她抬头望去，面色一滞。
澹台烬？
澹台烬站在儿，虽穿着深色的衣裳，但欣长的身姿有着一种如雪的干净。
若非深知他为人如何，当真以为他是一位温和的翩翩公子。
宋晚栖看着澹台烬怀中乖巧的小白，语气略显生硬：“小白怎么会在你那儿？”
澹台烬摸着小白的头：“多亏了它，那日我才发现你被雪埋着。”
闻言，宋晚栖面色微凝，心中五味杂陈。
澹台烬走过来，将小白放在宋晚栖怀中：“之前它也受了些伤，因怕你心疼，所以才没告诉你。”
温和的态度让宋晚栖眸中闪过抹诧异。
眼前的男人和数月前那冷酷决绝的摄政王仿佛不是一个人。
宋晚栖摸着小白，不觉想起当日在琼花楼和宋蝶一起逗它玩的画面：“谢谢，不过庵内恐怕不太方便养它，劳烦王爷带回去吧。”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若是留着它，也算是您一件阴德。”
听着宋晚栖的话，澹台烬眉头紧蹙，王爷、您这三个字眼无声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原以为看到小白，她会有所动容，不想竟还是这样。
澹台烬忍着额角青筋跳动的不适感：“晚栖，这世间唯有你能让我低声下气，我放下摄政王的身份来找你，只想弥补你受过的苦。”
宋晚栖眸光一暗，半晌才开口：“我宋家遭难是与你无关，可宋蝶的死，我没办法不去苛责你。”
她看着澹台烬收紧的瞳孔，一字字道：“若宋蝶能回来，我兴许还能与你再论从前。”
说完，将小白放回澹台烬怀中。
这一回，宋晚栖朝他行了个佛礼才转身进去。
澹台烬站在原地，只觉被她还回来的猫重了许多，好像她将两人所有的过往一并还了回来。
不远处，一个小厮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眼珠子一转，转身消失在树影中。
第26章
相府。
“你真看清楚了？”
苏曦月端着茶杯，蹙眉看着来回话的小厮。
小厮点点头：“看清了，是宋晚栖没错儿，王爷还想带她回去，不过她好像不大愿意。”
这话像是推到了苏曦月的醋瓮，酸味撒了满心。
她做梦都想得到的男人，宋晚栖却还不知好歹的回绝。
“砰”的一声，苏曦月把茶杯砸在地上，惊的小厮和灵芝浑身一怔。
她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后停住脚。
良久，苏曦月视线落在地上的茶杯碎片上，一丝诡谲从她眼中一闪而过。
往后几日，澹台烬每回去念慈庵找宋晚栖都吃了个闭门羹。
直到发现站在禅院墙外，听见她诵经的声音，心才平静了些许。
一夜大雨后，雪也开始化了。
正当宋晚栖以为余生便要这样渡过时，一位不速之客的到访让她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次跌入深渊。
听小尼姑说有人找自己，宋晚栖以为又是澹台烬，但听是个女子，她不由疑惑。
自她进了琼花楼，曾经的贵家小姐玩伴早就没了情分，如今又会是谁来找自己。
宋晚栖揣着满心不解，朝庵门外走去。
一开门，便见一个披着水红色团绒披风的倩影立在阶上。
她微蹙着眉，走上前：“你是……”
话未说完，对方转过身来。
竟是苏曦月！
她穿着碧霞云纹袄，外罩着披风，云鬓如墨，妆容精致，与此刻的自己相jsg比恍如仙子与乞丐。
苏曦月也打量着宋晚栖。
只见她发间没有半点珠饰，只靠一支木簪挽着低髻，即便不施粉黛，眉眼也美的惊心动魄，还有那臃肿的粗布袄都遮不住的玲珑身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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