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商父将商玦带走,温北宁至今还没有反应过来。
而她一向温和的母亲,则冷冷的看向齐樱:“齐樱,我们温家这些年也待你不薄,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齐樱浑身发抖,眼眶红红的,“夫人,真的和我无关,我也不知道阿玦……温少爷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她虽然是在道歉,但几乎每个字都在刺激着温北宁。
眼看着温北宁脸色苍白,母亲不忍在她面前说这些,直接将齐樱带到了书房。
而温北宁则坐在客厅,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还没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傍晚,别墅外忽然狂风大作,暴雨侵袭。
她终于回神,想起被商伯父强行带走的商玦,心中的担忧忍不住渗了出来。
商伯父一贯对商玦十分严格,小时候哪怕他稍微做错一点事,都要挨家法,如今他堂而皇之,不顾两家的世交关系一意孤行的退婚,还不知道商伯父会如何惩罚他。
终究还是担心,犹豫了几秒,她便还是起身,打伞去了不远的商家。
果不其然,商玦一回家就受了家法,硬生生挨了商父二十鞭。
直到商母抱着他哭着求情:“不能再打了……阿玦,你快说你知错了!”
可哪怕衣服都染了一大片血色,后背也已鲜血淋漓,商玦却仍跪的笔直。
打完后,又被赶到别墅外罚跪。
温北宁撑着伞赶过去,入目就看到他浑身湿透的跪着地上,背上全是血淋淋的鞭痕。
她心狠狠一揪,忽然想到几个月前商玦掉下山崖,被困在雪山里一整晚,受过很严重的伤。
养了很久才养好身子。
如今又怎么受得住这样的惩罚。
她立刻快步走过去,将伞撑在他头上。
然后慌张的拿出药想给他擦上。
可是还没碰到他,商玦便身体一偏,躲开了她的手。
温北宁身子一震。
她太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曾经有女孩想对他献殷勤时,商玦就总是这样冷淡的拒绝。
那时,他会说:“抱歉,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一直以来,温北宁是唯一能接近他的异性。
而如今,她居然成了被避嫌的人。
温北宁压下心头刺痛,终究不忍:“我去帮你向商伯父求情。”
商玦却只是冷淡的看向她:“温北宁,你如果真想帮我,就答应退婚。”
这桩婚事,俨然已经是他迫不及待想摆脱掉的。
温北宁心中一痛,“我们订婚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还没来得及听商玦的回答,齐樱就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她眼中浸满了泪,看见商玦浑身是血,更是哭的更凶的抱住他。
“阿玦,疼不疼,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为了我这样,不值得……”
商玦下意识用自己的身体帮齐樱挡雨,将她揽入怀中,神色温柔的帮她擦眼泪:“乖,我不疼,你再继续哭下去,我才会疼。”
那般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捧着珍宝。
雨声在温北宁耳边滴滴答答,面前这对互相依偎的情人,一个哭的楚楚可怜,一个哄的认真专注。
温北宁只觉得整个人像被扔进深海,浑身冷得厉害。
相识二十多年,这是她一次见到素来克制沉稳的人,露出这种温柔深情的眼神。
可是,却是对着别的女孩!
天地荡荡,那冰凉的雨像是落进了她心里。
商父到最后也没有心软。
商玦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早上的时候晕过去,便发了高烧。
齐樱被商伯父赶走后,温北宁守在房间里照顾着他,彻夜未眠。
看着这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她忽然一阵恍惚。
突然想起,小时候她被表哥欺负,商玦会冷着一张脸站在她面前,警告她顽劣的表哥:“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欺负她。”
表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样样强过所有同龄人一头的商玦。
却还是会外强中干的问:“你干嘛多管闲事!”
商玦牵住温北宁的手。
“因为她是我未婚妻。”
高中时她被人递情书,情书却被他拦住。
还是那样一副清冷的神情,告诉所有追求她的男生,“她是我未婚妻,不要再打她的主意。”
温北宁陷在回忆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忙继续拧干毛巾帮他物理降温。
这时,床上昏迷的人忽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温北宁一怔,又听见他迷迷糊糊的喊:“樱樱……”
下一秒,睁开眼看见面前的人是温北宁后,他立刻松了手。
他按了按眉心,艰难的起身,“你怎么在这儿?”
又是这副迫不及待想跟她划清界限的模样。
温北宁垂眸,压下心中的涩意。
“你发烧了,来照顾你。”
商玦沉默半晌,苍白着脸直接起身下床,与她的距离拉的更远。
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箱子来。
见商玦面无表情的把里面的东西都一样样拿出来,她瞬间变了脸色。
“这里有你小时候自己做的娃娃、你送我的书签、你得满分的卷子、还有你的一些照片,你都拿回去吧。”
听着他冷淡的语气,温北宁整个人都被冻住了。
因为以前同学说情侣之间总是会互送一些纪念品,所以她常常会送给商玦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也每次都欣然接受,并且保存的很好。
“你……什么意思?”温北宁声音有些颤抖。
“你知道我的意思,现在这些东西,已经不适合放在我这儿了。”
他清点完直接把箱子塞进她怀里,毫不留情的转身走向门口:“如果你还想待在这里,可以继续待,我先走了,我不想和你待在同一个空间,会被樱樱误会。”
说完,他便伸手去开门,可在扭动门把手的时候,才发现房门居然被锁了。
商玦脸色微变,猛地看向温北宁。
温北宁心头一痛。
他那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以为,是自己锁的吗?
温北宁红着眼看他,“我没动过锁。”
商玦冷静下来,这才想到,这种做法,像极了商父的作风。
他冷了神色,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手机突然响了。
是齐樱!
他神色柔了几分,按下接通,可电话那头却是齐樱哽咽的声音。
“阿玦,他们说的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配不上你,我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京市了,祝你和大小姐幸福。”
说完,电话被陡然挂断。
“樱樱!”
他又连续拨了几通电话过去,结果居然全是关机。
商玦猛地回头看向温北宁,厉声质问,“是你逼她走的对不对?温北宁,你有不满都冲我来不行吗?”
这般冷冰冰的质问,让她心里发抖。
自己一整夜都在照顾他,又哪里有时间去逼齐樱?
“不是我……”
可商玦根本懒得听她解释,他暴怒的转身,竟然直接用手去砸那门锁!
“商玦,你干什么!”
温北宁面色一变,立刻冲过去阻拦,可又马上被他推开,齐樱要离开的消息显然令他急昏了头。
砰!
商玦用尽所有力气,拳头一下比一下狠。
哪怕骨节被砸得满是鲜血,他也毫不在乎。
最后,他将已经摇摇欲坠的门用力一踹!
砰的一声巨响,门开了。
顾不及包扎流血的手,商玦快步飞奔着跑出去找齐樱。
而温北宁僵在原地,甚至不敢相信刚才那个疯狂的男人是素来沉稳的商玦。
“商玦!”
怕他激动之下出什么事,她也跟了出去。
齐樱提着行李刚出温家没多久,就被商玦拦住了。
等温北宁追过去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行李箱被踹到一边。
齐樱边哭边挣扎,“我不配嫁给你,你放我走吧,我成全你们。”
商玦将她禁锢在怀里,曾经的天之骄子,此刻嗓音沙哑得却几乎是在哀求,“樱樱,除了你,我谁也不娶,你走了,你想让我死吗?”
下一秒,商玦就捧着齐樱泪涟涟的脸。
强硬又温柔的吻了上去。
“我发誓,一周内,必定退婚娶你。”
天上和她心里的雷声同时响起。
这个天气的雨总是说下就下,商玦轻轻的吻完齐樱,哭闹的女孩儿似乎终于被他哄好。
见天要下雨了,商玦才又将齐樱爱怜般的吻了又吻,送她回去。
温北宁则一直僵在原地!
满脑子全都是刚才商玦吻齐樱,说三天之内必定退婚娶你的场景。
她从未想过,商玦居然也会主动吻人。
更从未想过,商玦居然对退婚这件事如今坚决。
她当了他这么多年的未婚妻,他从未吻过她。
十八岁那年,他在月光下送她回家,她第一次放下大家闺秀的矜持,踮起脚主动想献吻,却被他轻轻推开。
他说,这种事婚后再履行就好了。
她只当他过于正经,把他的拒绝当成对自己的珍视。
如今想来,商玦对她,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
对她的好从不发自本心,只是觉得该这么做。
既然你是我的未婚妻,那我会保护你。
你送给我的东西,我会好好保存。
更亲密的举动,则要等结婚以后再说。
一步一步,井然有序,像个机器。
殊不知,真正的喜欢,从来都是情不自禁,水到渠成!
天空逐渐变暗,大雨再次袭来。
很快,她就被淋得浑身湿透。
脸上早已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浑浑噩噩的僵转身回家。
才刚走到门口,整个人仿佛突然卸了力。
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