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翎回到盛家别墅的时候,居然看到盛钟已经在了。
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盛钟的面前放着一堆资料,满头的白发,应该是刚刚才醒。
他没通知盛翎,一个人艰难的办理了出院。
医院那边千般挽留,但也没跟他说肝癌晚期的事情。
盛钟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视力也在几天之内下降了,现在需要戴眼镜才能看清合同上的字。
盛翎看到这样的他,只觉得心头一酸。
盛钟每看几行字,就要咳嗽几声,显然是在强撑。
他看的是公司与普维签约的合同,想找找有没有什么漏洞。
但是已经看了十遍,盛家背上债务已经是板上钉钉。
盛钟脸色煞白的将文件放下,一扭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人。
他拿过一旁的拐杖就要站起来。
但手上抖得太厉害,实在使不上劲儿。
盛翎也没动,前不久还能走路的人,这会儿依靠拐杖都有些吃力了。
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盛钟也只是看着她,然后缓缓坐下,泄气的将拐杖放在一旁。
他的眼尾突然多了很多皱纹,本就五十几岁的人,再加上一头白发,盛翎都不太敢看他。
“翎翎,盛家完了。”
盛钟说出这句后,肩膀抖了一下。
“对不起啊,也没东西能留给你。”
把盛家的公司卖了,家产卖了,才勉强能够抵消债务,他确实没什么能留给盛翎的了。
盛翎走近,看到粘粘还趴在盛钟脚边的。
她坐下。
盛钟颤抖着手,把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
“苦了一辈子,努力了一辈子,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爸。”
盛翎喊了一声,垂下睫毛。
“有时间去给妈烧点儿纸吧,你好几年都没去看她了。”
盛钟浑身一僵,嘴角扯了扯,整个人都宛如浸泡在苦水里。
“我明天就去。”
但是以盛钟现在的身体情况,真要再坐几个小时的车,只怕回不来了。
盛翎想到他只剩下一年,现在又因为公司的事情焦虑,心里不是滋味儿。
盛钟沉默许久,才小心翼翼的叮嘱。
“盛家要破产了,翎翎,你可别再傻兮兮的要跟傅北霆离婚了,不然就什么都没有了,老爷子喜欢你,只要你想坐那个位置,谁都不会撵你下来的,我担心你一个人受欺负。”
他预感,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盛翎的眼眶顿时红了,不太想议论这个话题。
“我让佣人把别墅都消过毒了,苏兰他们的东西已经被捐了,公司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盛钟的指尖颤了颤,“你要去找傅老爷子?那可是一百个亿,就算他再喜欢你,也不可能出的,别傻了,到时候反而让你在他心里的印象打折扣。”
说完,他突然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吐出了一口血,这是气急攻心。
盛翎吓了一跳,连忙拿过一旁的纸巾递了过去。
“不是傅爷爷,是......是傅北霆,他答应我,会解决。”
她用纸巾把盛钟嘴角的血迹擦干净。
“总之公司的事情你别担心。”
“傅北霆又不喜欢你,怎么可能帮你解决,他要是在意你,就不会这么为难盛家......”
甚至拦截盛家的生意,导致盛家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说白了,这其中都是他的推波助澜。
盛钟这口气总算喘过来了,然后靠在沙发上,眼底黯淡。
“傅北霆这种男人,没有心的,翎翎你依靠他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去爱他,爸爸到这一刻,什么都想通了。”
那种掌握着大多数人的生杀予夺的人,很难动心。
“爸,我还是送你回医院吧,等不了多久,普维的事情就解决了。”
盛钟有些不相信,但他早就已经失去了过问的资格。
从进门到现在,盛翎的态度一直都很冷静。
盛钟清楚,两人闹到这一步,都是他的错。
曾经那个总是哭着喊妈妈的女孩子,不知不觉就长大了,后来再也没有依靠过他。
他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盛翎让司机把盛钟送回了医院,以他的身体情况,根本不能多撑。
但是才半个小时,司机就打来了电话。
“盛小姐,普维那边派了人来医院闹,盛先生他......他又被推进抢救室了,不知道普维那边的人从哪里听说苏女士出轨的消息,一直在盛先生的面前反复念叨,还让他去给盛惟愿小姐验验DNA。”
普维真是欺人太甚!
“盛小姐,盛先生吐了很多血。”
盛翎听到这话,只觉得心烦意乱,她马上出门开车要去医院,但是刚出盛家大门,就被几辆普维那边的车拦住了。
“盛小姐想去看盛先生,那也得陪马总几晚上才行。”
盛翎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一边是愤怒,一边是担心。
手机响了起来,这是陌生的号码,不用猜,肯定是马广。
盛翎没理会,而是打了傅北霆的电话。
电话拨通了,但他挂断了。
她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解决普维的事情,父亲会出事,普维的人会继续纠缠,再等二十来天,盛氏也是普维的了。
只有傅北霆能帮她,即使......要出卖尊严。
但至少,傅北霆出得起这个价。
傅北霆没接电话,这就是在她的脸上扇巴掌,但她无所谓。
而是将车开去了傅氏。
现在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傅氏还灯火通明。
到达顶层的时候,齐深都还在,有些意外她会晚上过来。
盛翎对他笑笑,“我找傅总。”
“总裁今晚有个海外的会议,刚刚才进会议室,大概两个小时。”
她不是没等过,也就在一旁坐下。
但是等待的时间,她有些坐立难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选择跟人做这样的交易。
小时候妈妈告诉她,要努力,要独立。
林慕烟说得最多的就是,女孩子一定要经济独立,要精神独立,要人格独立。
盛翎小时候不懂,但越是长大,就越能体会到林慕烟的大智慧。
她不像是酉县那种地方能出来的女人,一切的认知和智慧,都已经远超其他女人了。
盛翎想到过往的事,就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等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她站了起来,看着走进来的傅北霆。
他的西装已经脱下了,闲适的搭在手肘,手腕只有一块表做点缀,浑身都很矜贵。
他走到办公椅前,隔着一张大理石桌子,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他将手腕的表解下,随手丢在一旁,眼眸清凉,唇色殷红,在头顶灯光的映衬下,肌肤细腻如冷瓷。
漆黑的发,如墨的眉。
不管什么时候看他这张脸,永远都是惊艳,恰到好处。
“傅总。”
她喊了一声,笔直的站了起来。
他仿佛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来的。
“penny,这个时候再来,价格可不一样了。”
他在报复她,报复她在包厢里把他推开。
傅北霆应该是第一次被女人那么拒绝,所以此刻走到她身边,挑起她的下巴,眼里冷嗤。
盛翎的脸色在一瞬间变红,又一瞬间变白,只觉得难堪。
“那傅总说说,现在是什么价。”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静,唇却没有一点血色,如羊脂玉的皮肤越显苍白。
傅北霆放开了她的下巴,淡淡挺直背,薄唇吐出的话却毫不留情。
“之前只要睡一次,现在得睡十次才行。”
盛翎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
傅北霆看到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仿佛跟他睡是多么可怕的刑罚。
冷笑,转身想要回自己的座位。
手腕却被人拉住,他听到她故作淡定的声音。
“好,十次就十次。”
下一秒,傅北霆就抱着人,放到了办公桌上。
嫌桌上的资料碍事儿,他一把全都挥了下去。
盛翎看了一眼面前这巨大的落地窗,吓得往后退了一下。
傅北霆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将人一把拉近,毫不犹豫的吻上。
“都来找我了,还怕被人发现?”
一句话,将她的自尊击碎得七零八落。
就在这办公室里,甚至门都不知道有没有锁,盛翎吓得整个人都是僵的。
但他太强势,吻得人喘不过气。
撞得也急。
她感觉自己就是云层里翻滚的纸鸢。
不断的被风吹翻,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