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屹焱脑袋偏向一侧，愣住了Ns。
紧拽住上司的李助理，也愣住了。
嘴角带着明显破皮的夏岚淡然收回手，她力道打得很重，重到她的手掌跟着发震。
“清醒了吗？程屹焱。”夏岚冷冷注视着他，眼底升起腾腾怒火。
客厅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
唯一处于局外人的李助理维持着拉拽程屹焱的动作，一时不知道该松手还是该继续拉着。
就在李助理陷入两难境地时。
一道清晰磁性的嗓音响起：“李助理，松开我。”
是程屹焱。
准确来说，是清醒过来的程屹焱。
李助理很是心虚地松开了手，很有眼力见地拿上公文包退下：“程总霍小姐，我先走了，你们聊。”
说完，李助理很快溜走。
屋内只剩下夏岚和程屹焱两个人。
程屹焱被那一巴掌彻底打得清醒过来，自然也认出面前的人不是夏岚。
他再度恢复成以往那副疏离漠然的神色来，轻声开口致歉：“霍小姐，抱歉，是我唐突了。”“程总可不是第一次认错人了，”夏岚眸色冰冷跟他对视，语带嘲讽，“或许程总有没有想过，你根本就不像自己表现出来的那样爱她？如果你真爱她，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认错她？”
听见这话，程屹焱的身形猛地一顿，心口浮现痛意，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来。
大量的摄入酒精让他现在即便是清醒状态，也仍旧带着些许混沌。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认真思考夏岚的这句话。
难道……真如她所说……他根本就不那么爱夏岚……
不然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认错她？
然而下一刻，另一个声音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
不！他爱她！
他只是没来得及去好好爱她……
程屹焱踉跄半步，沉静下来，他没有跟她再做无谓的争辩，只是淡声问：“霍小姐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按照程董的意思，原本是想让她用夏岚的身份哄哄他的。
但是现在来看，但凡程屹焱是清醒状态，就并不需要一个假的夏岚出现在他面前。
夏岚因此也并不在他面前隐瞒：“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程屹焱一时没能理解，不等他说什么，下一秒夏岚目光落在他脚边，似乎是注意到什么，登时脸色骤变，眉头紧紧蹙起。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程屹焱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踩中了玻璃碎片，正冒着鲜红的血迹。
鲜血刺眼夺目，他抬了下脚。
“别乱动！我帮你处理！”夏岚猛地出声制止他的动作。
不知是不是程屹焱的错觉，他似乎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些许慌乱，不等他出声多说什么。
只见面前的女人几乎是下意识般，快速奔向医疗箱。
背影急促又紧张。
她神色紧绷，动作迅速，拿出医疗箱后就飞快跑回来，熟练打开医疗箱，拿出镊子纱布药水等一系列用品。
夏岚回到他面前时，脸色显然不太对劲，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我会好好处理的，我会的！你会没事的……”
她盯着地上那滩鲜红的血迹，眸中染上水汽来，话像是朝他说的，但看起来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程屹焱看着她神色强作镇静，动作熟练又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目光猛地一沉。
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此刻的霍小姐很不对劲。
“霍小姐，你怎么了？”程屹焱抬手试图阻止她。
然而被她快速躲过，她眼里好似只能看见那鲜红的伤口，“不要动，我很快处理好了！”
听到这句话，程屹焱陡然一震，他的视线紧紧落在她身上。
紧接着，脑中忽地闪过一丝什么，程屹焱的目光渐渐落在旁边的医疗箱上，看了许久，深不见底的深邃眸中暗流涌动。
蓦地，一种惊人的猜想涌上心头。
他猛地扶住她的肩膀，视线炙热——
“霍夏岚，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家的医疗箱位置？
这句话如雷声贯耳。
将夏岚猛地从阴影中抽离，她僵住，握紧了自己手里残存的纱布。
她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剧烈跳动的心脏也趋于平缓。
深呼吸一口气，夏岚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有条不紊地处理完最后一个步骤，这才出声：“不好意思，让程总见笑了！我对鲜血有些应激，导致刚刚失态了，还请程总不要放在心上。”
夏岚的话却并没有让程屹焱满意，他目光如炬盯着她，再度重复刚刚的问题：“霍小姐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会这么准确找到我家医疗箱的位置，没记错的话，今天是霍小姐第一次来程某家吧？”
看来今天，他不问出这个答案是誓不罢休了。
夏岚平静抬眸对上程屹焱的视线，缓缓启唇：
“听闻这段时间程总日日酗酒，磕着碰着是常事，李助理带我过来时特意告知了医疗箱的位置，以便我能随时处理意外情况，这个答案程总满意吗？”
程屹焱僵住，失落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
捏住她双肩的力道瞬间落下。
见状，夏岚收好医疗工具，唇角挂上一抹讽意：“看来我的答案程总并不满意。”
程屹焱不发一言，大抵是期待落空，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冷意。
不顾脚伤，他兀自走到客厅中央，重新拿上酒瓶，俨然有准备继续放纵自己，赶夏岚走的意思。
见状，夏岚神色冷冽下来，她起身走过去，夺过他手里的酒瓶。
“程屹焱，你现在装出这副神情给谁看？你觉得自己演出一副深情样子来，夏岚就会原谅你？”
瘫坐在地面上的男人神色骤然顿住，像是回答她也像是自嘲：“我没有想过她会原谅我，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如果程总喜欢自欺欺人，那我可以承认自己是夏岚。”夏岚双手环胸，睥睨着他。
听见这话的程屹焱面色黑沉，他摇摇头：“不必。”
忍下想走的心思，夏岚避开地上的碎片，在他对面落座。
她只是安静坐在对面，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一个跟夏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这么坐在对面，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
过了一会儿，程屹焱突然问：“夏岚生前过得……快乐吗？”
似乎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个问题，夏岚一顿。
片刻后，她难得对他露出还算平和的态度。
“那是她过得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最重要的是，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有朋友有家人，她爱的人同样爱她。
那是自己从未体验过的幸福人生，就是太短了，短到只有那么一年。
“那就好，她过得开心就好。”
程屹焱仿若松了口气，落下心来。
大抵是贪心作祟，知道了她过得幸福，他又想知道她生活的点点滴滴，是如何过得幸福的……
程屹焱眸色沉沉，望向对面的那张脸：“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跟我说说她的一些事吗？”
他小心翼翼，眼带期待，那模样莫名叫夏岚心紧。
夏岚到底是心软了。
她垂下眸，以霍瑶的身份，将自己的过往徐徐道来。
也不知说了多久，夜幕悄然降临。
“夏岚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是被爱着的。”
听完最后一句话。
始终安静听着的男人带着些许释然，诚恳道：“谢谢。”
夏岚沉眸看他，轻声道：“真想道谢，明天就好好生活，你的身上还有整个程氏，别让夏岚死了还要背上影响程氏的骂名。”
程屹焱被她说得一愣，似是想通了般，最终点头应允：“好。”
看来任务完成了。
夏岚没有在这里多留，起身离开。
才出门不久，手机铃声猝然响起，是一串未知号码。
夏岚眉头微蹙，将其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经过处理的电子男音——
“我知道你不是霍瑶，也知道你来霍家的目的是什么。”
夏岚神色微变，沉声问：“你是谁？”
“这不重要，一千万，打在我发你的账户上。”那人声音阴冷。
“一千万，就凭你一句话，真当我这么好说话吗？”夏岚强硬下来，冷冷告诫，“我不可能给的。”
得到拒绝的答案，那头冷笑几声：“不给是吗？那就走着瞧好了！”
不给夏岚再说话的机会，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夏岚再打过去时，电话已经变成了空号。
虽然知道或许只是骗子随口胡说的一句话，夏岚不免还是总感觉有些不太妙。
看来计划要加快进度了。
……
第二天。
夏岚刚到霍氏，就见总裁办的秘书朝她报告：“霍总，程氏集团的程总今天一大早就来这里说想要见你，现在正在会客室等您。”
“没事，我去见他。”这早在夏岚的预料之中。
她将手里的包交给秘书拿进办公室，自己只拿了手机走向最里处的会客室。
今天的程屹焱身上看不见昨天的一丝颓废。
下巴的胡茬被整理干净，一身裁剪得当的黑色西装，将他优越的身形衬得更为板正，他就那样坐在沙发上，神色漠然。
听见门口传来响动，他侧身过来，看向她，一改昨日的交心态度，脸色骤然变得黑沉——
“霍总可真是好生划算，动动嘴皮子就将我程氏五个亿的项目拿走了。”
看来是得知这件事了。
夏岚也不急不慌，她走过去，平静在他对面落座，勾起唇角：“合同是程董亲自给我的，你情我愿的一场交易，程总何必做出一副是我算计你们程氏的态度来？”
“一码归一码，于我个人的立场，我确实感激昨天霍小姐的清醒劝告，但公事上，你拿走我们程氏今年的重点项目，总归是有些过分了吧？”程屹焱眸色沉沉，神色显然是并不太满意。
夏岚唇角微微上扬：“难道偌大的程氏要做出毁合同这种事来？”
“霍小姐放心，合同既然已经签订了，程某自然不会反悔。”程屹焱回答。
夏岚眉头一挑：“那今天程总过来这趟是？”
程屹焱忽而勾起唇角，“我今天来这趟，就是想跟霍小姐商量一下，我父亲跟你定下的另一个条件，由我和你共同进行。”
闻言，夏岚一愣，并没有立即答话。
其实程董的第二个条件也不算是为难人，甚至跟第一个要求查不了多少。
都是假扮夏岚罢了。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