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新热推小说云桑月沈闫（第71-73章）云桑月沈闫完整版在线阅读
时间：2023-06-27 18:14:51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第71章他家小海棠像是管家婆
戾太子是什么人谁不知道，当年那场宫变之下京中更是血流成河，谁敢牵扯到这种旧案之中。
那人原也只是仗着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习惯与人唱反调博取关注，此时见着周围人都是看着，他心头生寒。
“云家所为自是该死，可也非那云娘子该来提及，古语有云亲亲得相隐匿，子告父，告亲长，皆是大不孝。”
他恼怒狠狠一甩袖子：“我懒得与你们这些粗鄙之人分辨。”
那人义正言辞地说完，灰溜溜地挤出人群就跑了。
先前话的人忍不住就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
读书读傻了吧！
云家门前陆续有人出来，人群里只片刻就没人再去管方才跑掉的那人，他们只踮着脚瞧着那些缚着镣铐被推攘出来的云家人，低声议论着云鸿谋逆。
国公府中，云茹则是脸色苍白，见着云桑月朝她走来，身子都在发抖。
“二……二姊姊……”
“别怕。”桑月轻声安抚。
云茹紧紧抓着袖口，削尖的下巴绷得极紧，眼见着祖母、父亲皆是被人带走，而她则是被云桑月带着到了世安苑。
等瞧见沈闫命人帮着云桑月清点世安苑内的东西，桑月却只带着她站在一旁，云茹心中虽有些无措，却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云桑月并没说太多寒暄之言，而是开门见山：“阿茹，多谢你那天夜里提醒我，云瑾修盗取我父亲之物。”
云茹小脸泛着苍白，闻言原是想像往日那样佯装不懂，或是假装不知道云桑月在说什么，可是对上她漆黑的眼眸，她到底还是低垂着脑袋呐呐。
“我……我没说什么，是二姊姊聪慧，跟我没关系的……”
她声音极低，那天夜里她说得含糊，连她自己都觉得未必能听得懂，她心有不安：“我不敢跟二姊姊说阿兄的事，二姊姊不怪我就好。”
云桑月见她垂着头满是怯弱，放轻了声音。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怪你？”
云茹紧张的捏着手指，就听得身前人说道：“阿茹，我知你处境的。”
“你在云家不易，心有顾虑是对的，我与云瑾修他们决裂旁人难辨真假，所有人都觉得我只是任性置气，早晚是要回来云家。”
“你明知提醒我可能会被云家人知道，却依旧能顾念姊妹情谊冒险过府，我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会觉得你做的不够？”
“二姊姊……”
云茹有些错愕的抬头，随即眼眶微红，那本就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云桑月瞧着只比她小不到两岁，却瘦的有些过分的女孩儿，尽量放轻了声音。
“云家此次逃不过去，云鸿收容逆犯与戾太子勾连，罪名一旦落实定会被陛下严惩，云家上下也逃脱不掉，可你无辜，不必牵涉其中。我与沈督主商议，可以让你以首告的身份与云家撇清关系，往后留在积云巷与我住在一起。”
这小孩儿倒真是如她所说，切切实实的在护着他。
耀阳盛眼，落在世安苑内打出片片光影。
桑月没有留意到不远处沈闫的目光，只是对着云茹说道：“你若以首告的身份脱离云家，虽会落得个心狠之名，难免被人议论几句，可是云家谋逆在前，云覃对你也是刻薄苛待，你大义灭亲占着正理。”
“我会让阿兄帮你跟陛下讨个恩赏，让你能够离开云家入我阿娘膝下，从此往后我阿娘便是你阿娘，你便是我的亲妹妹，与云国公府再无干系。”
“你随我一起住在积云巷，我会竭尽全力护你安好，也绝不会让人欺辱你半分，所以阿茹，你愿不愿意留在京中跟我一起？”
云茹听着这番话只觉神色恍惚，她愣愣看着身前的云桑月，小嘴微张。
那怔愣模样落在云桑月眼中，让她轻抿了抿唇：“当然如若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再另想办法……”
“我愿意的！”
云茹蓦地回神，见云桑月抬眼惊讶，她小脸涨的通红：“我愿意的，二姊姊，我真的愿意。”
“我，我可以不入二婶婶膝下，我想离开云家。”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她不敢贪慕二夫人的尊贵，更不敢去肖想能成为荣家长女的孩子。
云茹只是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才得来能够脱身的机会，满是紧张的拉着桑月的袖子结结巴巴说道：“二姊姊，我想离开云国公府，我，我不怕背负恶名的，更不怕旁人议论……”
她想离开。
云桑月看着向来都胆小怯弱的小姑娘脸颊涨红，连说话都大声了许多，那微带些棕色的眼眸里盛满了迫切，丝毫不惧于离开云国公府后会遭遇的流言蜚语。
桑月一直提着的心缓缓安定了下来，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沈闫：“阿兄。”
沈闫袖袍垂在身侧，慵懒出声：“本督会与陛下提，让她脱离云家，入积云巷棠府。”
桑月雪腮露出笑来：“谢谢阿兄。”
她扭头朝着云茹便道：
“阿茹，你听到了吗，往后你就跟我住在一起，唤我阿姊，你与我一样是荣家女娘，往后没人再能欺负你。”
云茹满是呆怔的瞧着云桑月，看着她因她答应与她一起毫不掩饰的笑意，低声喃喃：“阿姊……”
“嗳！”桑月伸手抱了抱云茹：“阿茹乖，阿姊疼你。”
身前的怀抱太过温暖，那抱着她的人如同炙阳肆意挥洒着温暖，云茹眼睛一点点泛红，一股莫名热流缓缓在心头弥漫开来。
她自出生起便被人不喜，所有人都道她是灾星，连父亲也嫌弃她的存在，将她视为污点恨不得将她凭空抹去。
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感受，也从来没有人会这么高兴与她同处，就好像能当她阿姊是件让人高兴至极的事情一样，这种在意让她慌乱无措，却又止不住的欢喜。
她试探着轻轻拉住云桑月的袖子，想起那天夜里那暖了她肠胃的点心，嘴角轻轻，轻轻的抿出小小的酒窝来。
“阿茹也会保护阿姊。”
桑月瞬间笑弯了眼。
待到两个小姑娘分开，沈闫目光只在那露出个发璇，像是鹌鹑似的云茹脑袋上掠了一眼，就朝着桑月说道：
“这些人留在这里帮你清点你父母的遗物，若少了什么记得摘录下来，回头云家抄家的时候替你补足。”
他将抄家说的理所当然，仿若只是随手之事。
“待会儿你随他们将东西带回积云巷，本督先进宫一趟，去擒云鸿，也得将云家的事情回禀陛下。”
桑月也知轻重：“阿兄你去忙你的，我等下和阿茹自己回府。”
沈闫扭头朝着一旁道：“护好女郎。”
“是，督主。”
劲薄修长的身形朝外走去，见沈闫快要出了院门，云桑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开口：“阿兄。”
沈闫停下来回头。
“晚上早些回来，我让厨房做好吃的。”
沈闫瞧着小姑娘满是开心的明媚模样，眼底浮现出涟漪波澜，温软了凛厉清冷的眉眼：“知道了。”
小小年纪，倒是像管家婆了。
他踏出院门，眼底带着笑：“待会儿进宫叫御膳房的人做些甜糕，晚些时候带回府。”
缙云低笑：“督主疼女郎。”
沈闫扬唇：“养小孩儿。”
他愿意纵着他家小姑娘在蜜糖罐里打滚儿。
第72章入宫“请罪”
京中向来都没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人，更何况是云国公府谋逆这么大的事，先前城王府赴宴的宾客才刚各自回府，还没来得及消化城王府内见到的一幕，就陆续听闻沈闫带着黑甲卫“抄”了云家。
云国公府上下皆是被带回刑司，就连云鸿也在当值时被人擒走，那阵仗吓坏了不少朝臣，消息传出来后更是让所有人哗然。
沈闫进宫去见安帝时，安帝正在玉华池边喂鱼，他手里捧着个螺旋纹瓷罐，倚在栏边抓了把鱼食扔进池子里。
鱼食窸窣着落水，那池中的鲤鱼嗅着腥味瞬间翻腾着争先恐后涌了上来。
各色鳞纹围堵成堆，鳍尾煽动出粼浪，那些鱼跃出水面拼命争抢着上面漂浮的食物，原本清亮的池水也片刻浑浊。
“微臣叩见陛下。”
沈闫跪下请安，安帝却没如过往叫他起身，反而只凝神望着池子里。
又一把鱼食扔下去，水里的鱼儿抢得更加凶猛，等过了不知多久，那些鱼儿翻滚着重新沉入水底，看累了的安帝才回过头来：“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乱子？”
沈闫低头：“陛下恕罪。”
“恕罪？你说的倒是轻巧！”安帝沉着眼：“你抓人倒是痛快，可曾想过后果，那云国公府是先帝赐下的勋爵，就是朕想动他们都得思虑再三，你倒是好，连回禀都不曾回禀就直接带着黑甲卫将人抓了。”
“你可知道就这一个时辰，有多少人进宫来跟朕弹劾你沈督主豺狼冠缨，仗势横行，朕让你统帅黑甲卫统管枢密院，不是让你这个混帐东西视朝廷法纪于无物！”
安帝说到怒时，抓着手里的鱼食就朝着沈闫砸了过来。
那碾碎满是腥味的饲饵让得沈闫侧了侧脸，等回头时，垂眸低声道：“微臣知道陛下会护着微臣。”
安帝闻言险些被气笑：“朕砍了你脑袋还差不多。”
“陛下不会的。”沈闫声音温和，仿佛没看到安帝怒意，只是就事论事：“陛下若真要砍了微臣，何必跟微臣说这么多，至于朝中那些人，他们不服微臣已久，微臣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们也照样唠叨。”
安帝瞪他：“你既知道他们心思，还给他们借口？！”
他说话间将手里的鱼食罐子扔在桌上，旁边立刻就有宫人端着盛了水的金鳞纹铜盆让他净手，沈闫见状直接起身接过了那盆子，哪怕有水溅到了脸上，他也仿佛全然不知，只待安帝洗完手后转身取了帕子让他擦干了手。
外间有宫人送了茶具过来，沈闫接过后便放在桌上替安帝煮茶，安帝见他这般熟稔伺候的样子，心里头怒气倒是散了些，也没怪罪他擅自起身的事情，坐于沈闫对面皱眉道：“为什么突然去动云家的人？”
沈闫道：“云鸿与戾太子旧臣勾结。”
安帝睇他一眼：“少跟朕打马虎眼。”
云国公府这事儿说大也大，云鸿违逆先帝旨意调换逆犯，将本该处死的人偷天换日出来，这般大不敬说是谋逆也不为过，可关键是，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在位的是先帝不是他，戾太子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别说一个无甘紧要的逆犯之女，就算是戾太子还活着，那也不过是个丧家之犬，云鸿这事若不追究也顶多就是年轻时的一桩风流债。
沈闫为此就动用黑甲卫大闹云国公府，还被一堆人抓了把柄，这根本就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安帝沉声说道：“戾太子早不成气候，你岂会为着这点事情就落人话柄。”
沈闫拿着茶匙轻轻拨弄着炉上的茶汤：“戾太子是不成气候，可那到底是先帝曾经下旨严惩的逆贼，云鸿违逆先帝圣意，调换逆犯之女，其罪不能不罚，否则将来人人效仿，陛下威严何在？”
他面容隐在升腾的烟雾里，透出几分冷淡。
“况且，此事还与铖王和陆家有关。”
“铖王这些年看似安份，暗地里却与世家往来，跟皇后娘娘和四皇子也颇为密切，至于陆家更是仗着世家之首屡屡朝堂逼迫陛下，陆崇远奸猾不逊。漕粮的事情陆家太过谨慎，一时片刻难有进展，可若能就戾王旧事参他们一本，陛下也能够就此治罪，朝堂之上多少能松缓几分。”
安帝闻言眉心紧蹙：“你是说，云家这事陆家也有份？”
“有没有份微臣不清楚，可眼下无疑是对付陆家最好的机会。”
见安帝微眯着眼看他，沈闫搅弄着炉上茶汤。
“当年先帝命他们清剿戾太子一脉，凡东宫臣属尽皆处死，云鸿能将许贞换出，堂而皇之将其豢养在京中，若说这其中无人帮忙怎么可能？”
“况且就算当年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是云鸿想了其他办法钻了空子，可是此话传出去有谁会信？特别是铖王，他先是放跑了逆犯之女，与云家结亲，后又威逼地方官员伪造籍书替云氏遮掩。”
“知情的说他是顾虑铖王妃不愿被云家牵连，不想失去云家这么一个显贵的姻亲，可若是不知情的闻听铖王这段时间所为，谁会相信他是无辜的，陛下会信吗？”
当然不信。
安帝微眯着眼轻抚手中挂上的菩提珠串，脑海里却是在想刚才沈闫的话。
铖王堂堂亲王，身份尊贵，那云家不过是臣子之家，有什么能耐能让铖王铤而走险去帮他们。
要是不知内情乍然闻听铖王所为，世人都会去想，他定然是知道云家有问题，才帮着他们隐瞒遮掩，他更说不定是与当年的案子有关，甚至是与云家人勾结故意放走逆犯，所以时隔多年那许家血脉出现时，他才会为了云家去欺骗铖王妃他们，甚至还做出伪造籍书，编造云熙过往这种让人不耻的事情。
茶汤逐渐沸腾，里头茶香弥漫整个水榭。
沈闫伸手撇去上面浮沫，朝着若有所思的安帝说道：
“云鸿有没有罪只能陛下说了算，铖王有什么资格去给云家施恩？就算铖王真的什么都没做，他帮着云家欺瞒陛下那就是罪过，更何况，当年与铖王一起清剿东宫叛逆的人，还有陆崇远。”
第73章论揣摩帝心，无人能胜沈闫
沈闫点到即止，安帝眉心却是蓦地一跳。
他心思急转，脑子里已然明白沈闫的目的。
铖王也就罢了，安帝对这个弟弟从来都不算亲厚，他暗中与皇子、世家勾结，给个教训也是理所当然，最重要的是陆家，特别是陆崇远。
此人一直都是他心腹大患，伙同世家之人侵占朝堂，屡屡于政事之上威逼于他，让他如鲠在喉，若是能借此将人拖下水来，甚至让陆崇远落罪……
安帝瞬间动了心。
沈闫了解眼前之人胜过他自己，见安帝神色松缓下来，他伸手将煮好的茶汤舀了些出来，轻缓落入桌上摆着的金线白瓷菊色盏中。
盏中汤色清亮，嗅之生香。
沈闫伸手将其推到了安帝面前：“其实微臣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陛下也知道微臣将那云桑月认作义妹的事情，其中虽说有些缘由，可在外人眼里那云桑月就是微臣的人，旁人皆知要让着几分，反倒是云家视微臣如无物，屡屡寻衅欺压。”
“微臣这人护短又好脸面，若是不能给云家一个教训，那往后谁人还怕微臣，又有谁还会将微臣的话放在心上，人人都敢踩着微臣的脑袋蹦达。”
他眼底浮出冷戾之色，说话时也满是阴沉。
“微臣是陛下手中利刃，得陛下看重，替陛下震慑诸臣，若微臣这利刃折了锋芒不再让人生惧，那陛下还留着微臣有何用？一柄钝刀，谁会在意？”
沈闫将自己的野心和顾虑说的明明白白，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睚眦必报，他就是看不惯云家欺辱他护着的人，不喜云家折了他的颜面，所以才故意借机朝着云国公府下手。
外间伺候的小太监听到沈闫这番话脸色微变，就连安帝身边站着的那近侍也是忍不住替沈闫捏了把冷汗。
沈督主怎能这般跟陛下说话，他就不怕陛下动怒？
“你倒是敢说，这般挟私报复，不怕朕降罪？”安帝面上喜怒不辨。
沈闫平静说道：“微臣是什么性子陛下早就知道，是陛下将我从微末之时提携至今，无论任何事情我都不愿意欺瞒陛下，若是陛下怪罪我也愿意受着。”
他抬眼对上安帝时神色认真：“我如今所有一切都是陛下给的，也只想当陛下最忠心的奴才，世间嫌隙皆是因猜忌开始，我宁肯被陛下降罪，也不愿意骗了陛下让您对我失望生疑。”
安帝听着沈闫直白至极的言语，心里妥帖至极。
先前沈闫说他是为了陆家和铖王才会对付云国公府，安帝虽然动容却依旧有所犹豫，可他直接将自己私心说了出来，将他那份得势张扬、睚眦必报的性子坦露干净，他反而觉得放心。
他不在意眼前这个阉人嚣张跋扈，也不在意他有些小心思，毕竟这朝中京中，权贵官宦，想要朝上爬铲除异己的比比皆是，谁能没有没有半点私心？
只要他能时时刻刻记得，他身上的恩宠是从何而来，他如今拥有的一切都只依靠着他这个皇帝，那就够了。
这人是安帝亲手提拔起来的，既无宗族可依，又无亲朋故友，他所有的身份和权势都是依靠着帝王恩宠，而他随时都能收回这份恩宠，让他一无所有。
这就是安帝能够信任沈闫，看重他胜过所有人的原因。
安帝端着茶汤看他：“你这奴才胆子越发大了，什么话都敢跟朕说。”
“那陛下可会罚奴才？”
“就你会打蛇顺棍上，这脸皮倒是厉害。”
安帝横眼骂了一句，没好气道：“别以为你糊弄朕几句朕就能不罚你，你无诏擅闯国公府，擒拿朝中三品大员，自个儿去领十板子，若有下次，小心朕扒了你的皮！”
沈闫不以为意，只问：“那云家的事情……”
“云家那边就照着你说的去办。”
安帝端着杯盏喝了一口茶后，眸色冷漠：“云鸿勾连戾太子旧臣，云家上下欺君罔上，那国公府的爵位他们也不配留着，彻查许氏之事，若一切属实定当严惩。”
“至于铖王和陆崇远……”
他面色冷沉，带着一丝狠厉，
“铖王老实了这么多年，朕顾念兄弟情谊未曾苛待过半点，他却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仅私下与朝臣往来，还暗中掺合世家的事情。”
“还有陆崇远，当年先帝对他那般信任，将戾太子一案全数交由他来处置，可他却捅出这么大的漏子，罔顾先帝信任，你好好去查查云鸿跟那许氏的事，若铖王和陆家当真牵扯其中，定不轻饶。”
“是”。
沈闫拨弄着小炉上的茶汤，眼帘轻垂。
世家就是安帝的死穴，陆崇远更是安帝眼中钉，只要跟陆家有关，别说只是舍掉一个云国公府，就算是铖王又能如何。
只可惜，无论是铖王还是云鸿，他们都看不懂这一点。
玉华池边风景极好，微风拂过水面，午后暖阳落在其上一片粼粼波光。
沈闫替安帝重新添了茶汤，才说道：“还有一事微臣想要奏请陛下。”
“云家三房有一庶女，是云覃醉酒后与一卑贱女奴所生，这些年云覃对她极为苛待动辄打骂，这次微臣能得了云家的证据，也多亏了此女。”
“她与微臣带回去那义妹算是同病相怜，微臣那便宜妹妹又是个心软的，缠磨着微臣想替那庶女求一份恩典，免得她无辜被云家牵连。”
安帝听他一口一个便宜妹妹笑起来：“你这人真是半点不懂怜香惜玉，人家唤你一声阿兄，你倒是这般嘴毒，而且就是这么点事情，你自己办了就是，找朕作甚。”
沈闫皱眉：“云家是谋逆的罪，要赦也是陛下开口，微臣怎能越俎代庖。”
“你这会儿倒是知道问朕，该规矩的时候胆大包天，能徇私时倒守起规矩来了。”
安帝摇摇头：“你既说她检举云家有功，那便准其特赦，云家之事不必株连，还有那云桑月，她既脱离云家，也不必受云家之事牵扯。”
“多谢陛下。”
沈闫替安帝添了茶汤，目光扫过安帝红润的有些过分的脸：“陛下近来瞧着精气旺盛。”
安帝闻言顿时心情舒朗：“你也觉得？朕也感觉自己身子骨松泛了许多，整个人都觉得轻便了。”
多亏了沈闫让人寻来的金丹，让他觉得自己仿佛都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前段时间的疲惫都少了。
安帝想起那些让他龙精虎猛的丹药，瞧着沈闫时神色和煦下来。
跟朝中那些只知道跟他作对的老家伙比起来，沈闫虽是阉人，却对他忠心许多，也不枉他这般看重。
安帝说道：“朕会下道旨意给你，既然抓了云家的人，那便索性将云家封了，好好地查，查清楚，别叫人说嘴。”
沈闫温声道：“微臣领旨。”
戾太子是什么人谁不知道，当年那场宫变之下京中更是血流成河，谁敢牵扯到这种旧案之中。
那人原也只是仗着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习惯与人唱反调博取关注，此时见着周围人都是看着，他心头生寒。
“云家所为自是该死，可也非那云娘子该来提及，古语有云亲亲得相隐匿，子告父，告亲长，皆是大不孝。”
他恼怒狠狠一甩袖子：“我懒得与你们这些粗鄙之人分辨。”
那人义正言辞地说完，灰溜溜地挤出人群就跑了。
先前话的人忍不住就啐了一口。
“什么玩意儿！”
读书读傻了吧！
云家门前陆续有人出来，人群里只片刻就没人再去管方才跑掉的那人，他们只踮着脚瞧着那些缚着镣铐被推攘出来的云家人，低声议论着云鸿谋逆。
国公府中，云茹则是脸色苍白，见着云桑月朝她走来，身子都在发抖。
“二……二姊姊……”
“别怕。”桑月轻声安抚。
云茹紧紧抓着袖口，削尖的下巴绷得极紧，眼见着祖母、父亲皆是被人带走，而她则是被云桑月带着到了世安苑。
等瞧见沈闫命人帮着云桑月清点世安苑内的东西，桑月却只带着她站在一旁，云茹心中虽有些无措，却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云桑月并没说太多寒暄之言，而是开门见山：“阿茹，多谢你那天夜里提醒我，云瑾修盗取我父亲之物。”
云茹小脸泛着苍白，闻言原是想像往日那样佯装不懂，或是假装不知道云桑月在说什么，可是对上她漆黑的眼眸，她到底还是低垂着脑袋呐呐。
“我……我没说什么，是二姊姊聪慧，跟我没关系的……”
她声音极低，那天夜里她说得含糊，连她自己都觉得未必能听得懂，她心有不安：“我不敢跟二姊姊说阿兄的事，二姊姊不怪我就好。”
云桑月见她垂着头满是怯弱，放轻了声音。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怪你？”
云茹紧张的捏着手指，就听得身前人说道：“阿茹，我知你处境的。”
“你在云家不易，心有顾虑是对的，我与云瑾修他们决裂旁人难辨真假，所有人都觉得我只是任性置气，早晚是要回来云家。”
“你明知提醒我可能会被云家人知道，却依旧能顾念姊妹情谊冒险过府，我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么会觉得你做的不够？”
“二姊姊……”
云茹有些错愕的抬头，随即眼眶微红，那本就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云桑月瞧着只比她小不到两岁，却瘦的有些过分的女孩儿，尽量放轻了声音。
“云家此次逃不过去，云鸿收容逆犯与戾太子勾连，罪名一旦落实定会被陛下严惩，云家上下也逃脱不掉，可你无辜，不必牵涉其中。我与沈督主商议，可以让你以首告的身份与云家撇清关系，往后留在积云巷与我住在一起。”
沈闫站在门外，原是以为桑月会直接将两个选择都说与云茹，可没想着她丝毫没提另外一个，他愣了一瞬，喉间轻笑出声。，
他能看得出来这朵小海棠很是在意云家这个庶女，可哪怕在意，她也依旧不愿让他冒险。
这小孩儿倒真是如她所说，切切实实的在护着他。
耀阳盛眼，落在世安苑内打出片片光影。
桑月没有留意到不远处沈闫的目光，只是对着云茹说道：“你若以首告的身份脱离云家，虽会落得个心狠之名，难免被人议论几句，可是云家谋逆在前，云覃对你也是刻薄苛待，你大义灭亲占着正理。”
“我会让阿兄帮你跟陛下讨个恩赏，让你能够离开云家入我阿娘膝下，从此往后我阿娘便是你阿娘，你便是我的亲妹妹，与云国公府再无干系。”
“你随我一起住在积云巷，我会竭尽全力护你安好，也绝不会让人欺辱你半分，所以阿茹，你愿不愿意留在京中跟我一起？”
云茹听着这番话只觉神色恍惚，她愣愣看着身前的云桑月，小嘴微张。
那怔愣模样落在云桑月眼中，让她轻抿了抿唇：“当然如若你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再另想办法……”
“我愿意的！”
云茹蓦地回神，见云桑月抬眼惊讶，她小脸涨的通红：“我愿意的，二姊姊，我真的愿意。”
“我，我可以不入二婶婶膝下，我想离开云家。”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身份卑微，她不敢贪慕二夫人的尊贵，更不敢去肖想能成为荣家长女的孩子。
云茹只是不愿意放弃好不容易才得来能够脱身的机会，满是紧张的拉着桑月的袖子结结巴巴说道：“二姊姊，我想离开云国公府，我，我不怕背负恶名的，更不怕旁人议论……”
她想离开。
云桑月看着向来都胆小怯弱的小姑娘脸颊涨红，连说话都大声了许多，那微带些棕色的眼眸里盛满了迫切，丝毫不惧于离开云国公府后会遭遇的流言蜚语。
桑月一直提着的心缓缓安定了下来，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沈闫：“阿兄。”
沈闫袖袍垂在身侧，慵懒出声：“本督会与陛下提，让她脱离云家，入积云巷棠府。”
桑月雪腮露出笑来：“谢谢阿兄。”
她扭头朝着云茹便道：
“阿茹，你听到了吗，往后你就跟我住在一起，唤我阿姊，你与我一样是荣家女娘，往后没人再能欺负你。”
云茹满是呆怔的瞧着云桑月，看着她因她答应与她一起毫不掩饰的笑意，低声喃喃：“阿姊……”
“嗳！”桑月伸手抱了抱云茹：“阿茹乖，阿姊疼你。”
身前的怀抱太过温暖，那抱着她的人如同炙阳肆意挥洒着温暖，云茹眼睛一点点泛红，一股莫名热流缓缓在心头弥漫开来。
她自出生起便被人不喜，所有人都道她是灾星，连父亲也嫌弃她的存在，将她视为污点恨不得将她凭空抹去。
从来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感受，也从来没有人会这么高兴与她同处，就好像能当她阿姊是件让人高兴至极的事情一样，这种在意让她慌乱无措，却又止不住的欢喜。
她试探着轻轻拉住云桑月的袖子，想起那天夜里那暖了她肠胃的点心，嘴角轻轻，轻轻的抿出小小的酒窝来。
“阿茹也会保护阿姊。”
桑月瞬间笑弯了眼。
待到两个小姑娘分开，沈闫目光只在那露出个发璇，像是鹌鹑似的云茹脑袋上掠了一眼，就朝着桑月说道：
“这些人留在这里帮你清点你父母的遗物，若少了什么记得摘录下来，回头云家抄家的时候替你补足。”
他将抄家说的理所当然，仿若只是随手之事。
“待会儿你随他们将东西带回积云巷，本督先进宫一趟，去擒云鸿，也得将云家的事情回禀陛下。”
桑月也知轻重：“阿兄你去忙你的，我等下和阿茹自己回府。”
沈闫扭头朝着一旁道：“护好女郎。”
“是，督主。”
劲薄修长的身形朝外走去，见沈闫快要出了院门，云桑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开口：“阿兄。”
沈闫停下来回头。
“晚上早些回来，我让厨房做好吃的。”
沈闫瞧着小姑娘满是开心的明媚模样，眼底浮现出涟漪波澜，温软了凛厉清冷的眉眼：“知道了。”
小小年纪，倒是像管家婆了。
他踏出院门，眼底带着笑：“待会儿进宫叫御膳房的人做些甜糕，晚些时候带回府。”
缙云低笑：“督主疼女郎。”
沈闫扬唇：“养小孩儿。”
他愿意纵着他家小姑娘在蜜糖罐里打滚儿。
第72章入宫“请罪”
京中向来都没什么事情能够瞒得住人，更何况是云国公府谋逆这么大的事，先前城王府赴宴的宾客才刚各自回府，还没来得及消化城王府内见到的一幕，就陆续听闻沈闫带着黑甲卫“抄”了云家。
云国公府上下皆是被带回刑司，就连云鸿也在当值时被人擒走，那阵仗吓坏了不少朝臣，消息传出来后更是让所有人哗然。
沈闫进宫去见安帝时，安帝正在玉华池边喂鱼，他手里捧着个螺旋纹瓷罐，倚在栏边抓了把鱼食扔进池子里。
鱼食窸窣着落水，那池中的鲤鱼嗅着腥味瞬间翻腾着争先恐后涌了上来。
各色鳞纹围堵成堆，鳍尾煽动出粼浪，那些鱼跃出水面拼命争抢着上面漂浮的食物，原本清亮的池水也片刻浑浊。
“微臣叩见陛下。”
沈闫跪下请安，安帝却没如过往叫他起身，反而只凝神望着池子里。
又一把鱼食扔下去，水里的鱼儿抢得更加凶猛，等过了不知多久，那些鱼儿翻滚着重新沉入水底，看累了的安帝才回过头来：“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的乱子？”
沈闫低头：“陛下恕罪。”
“恕罪？你说的倒是轻巧！”安帝沉着眼：“你抓人倒是痛快，可曾想过后果，那云国公府是先帝赐下的勋爵，就是朕想动他们都得思虑再三，你倒是好，连回禀都不曾回禀就直接带着黑甲卫将人抓了。”
“你可知道就这一个时辰，有多少人进宫来跟朕弹劾你沈督主豺狼冠缨，仗势横行，朕让你统帅黑甲卫统管枢密院，不是让你这个混帐东西视朝廷法纪于无物！”
安帝说到怒时，抓着手里的鱼食就朝着沈闫砸了过来。
那碾碎满是腥味的饲饵让得沈闫侧了侧脸，等回头时，垂眸低声道：“微臣知道陛下会护着微臣。”
安帝闻言险些被气笑：“朕砍了你脑袋还差不多。”
“陛下不会的。”沈闫声音温和，仿佛没看到安帝怒意，只是就事论事：“陛下若真要砍了微臣，何必跟微臣说这么多，至于朝中那些人，他们不服微臣已久，微臣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们也照样唠叨。”
安帝瞪他：“你既知道他们心思，还给他们借口？！”
他说话间将手里的鱼食罐子扔在桌上，旁边立刻就有宫人端着盛了水的金鳞纹铜盆让他净手，沈闫见状直接起身接过了那盆子，哪怕有水溅到了脸上，他也仿佛全然不知，只待安帝洗完手后转身取了帕子让他擦干了手。
外间有宫人送了茶具过来，沈闫接过后便放在桌上替安帝煮茶，安帝见他这般熟稔伺候的样子，心里头怒气倒是散了些，也没怪罪他擅自起身的事情，坐于沈闫对面皱眉道：“为什么突然去动云家的人？”
沈闫道：“云鸿与戾太子旧臣勾结。”
安帝睇他一眼：“少跟朕打马虎眼。”
云国公府这事儿说大也大，云鸿违逆先帝旨意调换逆犯，将本该处死的人偷天换日出来，这般大不敬说是谋逆也不为过，可关键是，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在位的是先帝不是他，戾太子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别说一个无甘紧要的逆犯之女，就算是戾太子还活着，那也不过是个丧家之犬，云鸿这事若不追究也顶多就是年轻时的一桩风流债。
沈闫为此就动用黑甲卫大闹云国公府，还被一堆人抓了把柄，这根本就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安帝沉声说道：“戾太子早不成气候，你岂会为着这点事情就落人话柄。”
沈闫拿着茶匙轻轻拨弄着炉上的茶汤：“戾太子是不成气候，可那到底是先帝曾经下旨严惩的逆贼，云鸿违逆先帝圣意，调换逆犯之女，其罪不能不罚，否则将来人人效仿，陛下威严何在？”
他面容隐在升腾的烟雾里，透出几分冷淡。
“况且，此事还与铖王和陆家有关。”
“铖王这些年看似安份，暗地里却与世家往来，跟皇后娘娘和四皇子也颇为密切，至于陆家更是仗着世家之首屡屡朝堂逼迫陛下，陆崇远奸猾不逊。漕粮的事情陆家太过谨慎，一时片刻难有进展，可若能就戾王旧事参他们一本，陛下也能够就此治罪，朝堂之上多少能松缓几分。”
安帝闻言眉心紧蹙：“你是说，云家这事陆家也有份？”
“有没有份微臣不清楚，可眼下无疑是对付陆家最好的机会。”
见安帝微眯着眼看他，沈闫搅弄着炉上茶汤。
“当年先帝命他们清剿戾太子一脉，凡东宫臣属尽皆处死，云鸿能将许贞换出，堂而皇之将其豢养在京中，若说这其中无人帮忙怎么可能？”
“况且就算当年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是云鸿想了其他办法钻了空子，可是此话传出去有谁会信？特别是铖王，他先是放跑了逆犯之女，与云家结亲，后又威逼地方官员伪造籍书替云氏遮掩。”
“知情的说他是顾虑铖王妃不愿被云家牵连，不想失去云家这么一个显贵的姻亲，可若是不知情的闻听铖王这段时间所为，谁会相信他是无辜的，陛下会信吗？”
当然不信。
安帝微眯着眼轻抚手中挂上的菩提珠串，脑海里却是在想刚才沈闫的话。
铖王堂堂亲王，身份尊贵，那云家不过是臣子之家，有什么能耐能让铖王铤而走险去帮他们。
要是不知内情乍然闻听铖王所为，世人都会去想，他定然是知道云家有问题，才帮着他们隐瞒遮掩，他更说不定是与当年的案子有关，甚至是与云家人勾结故意放走逆犯，所以时隔多年那许家血脉出现时，他才会为了云家去欺骗铖王妃他们，甚至还做出伪造籍书，编造云熙过往这种让人不耻的事情。
茶汤逐渐沸腾，里头茶香弥漫整个水榭。
沈闫伸手撇去上面浮沫，朝着若有所思的安帝说道：
“云鸿有没有罪只能陛下说了算，铖王有什么资格去给云家施恩？就算铖王真的什么都没做，他帮着云家欺瞒陛下那就是罪过，更何况，当年与铖王一起清剿东宫叛逆的人，还有陆崇远。”
第73章论揣摩帝心，无人能胜沈闫
沈闫点到即止，安帝眉心却是蓦地一跳。
他心思急转，脑子里已然明白沈闫的目的。
铖王也就罢了，安帝对这个弟弟从来都不算亲厚，他暗中与皇子、世家勾结，给个教训也是理所当然，最重要的是陆家，特别是陆崇远。
此人一直都是他心腹大患，伙同世家之人侵占朝堂，屡屡于政事之上威逼于他，让他如鲠在喉，若是能借此将人拖下水来，甚至让陆崇远落罪……
安帝瞬间动了心。
沈闫了解眼前之人胜过他自己，见安帝神色松缓下来，他伸手将煮好的茶汤舀了些出来，轻缓落入桌上摆着的金线白瓷菊色盏中。
盏中汤色清亮，嗅之生香。
沈闫伸手将其推到了安帝面前：“其实微臣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陛下也知道微臣将那云桑月认作义妹的事情，其中虽说有些缘由，可在外人眼里那云桑月就是微臣的人，旁人皆知要让着几分，反倒是云家视微臣如无物，屡屡寻衅欺压。”
“微臣这人护短又好脸面，若是不能给云家一个教训，那往后谁人还怕微臣，又有谁还会将微臣的话放在心上，人人都敢踩着微臣的脑袋蹦达。”
他眼底浮出冷戾之色，说话时也满是阴沉。
“微臣是陛下手中利刃，得陛下看重，替陛下震慑诸臣，若微臣这利刃折了锋芒不再让人生惧，那陛下还留着微臣有何用？一柄钝刀，谁会在意？”
沈闫将自己的野心和顾虑说的明明白白，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睚眦必报，他就是看不惯云家欺辱他护着的人，不喜云家折了他的颜面，所以才故意借机朝着云国公府下手。
外间伺候的小太监听到沈闫这番话脸色微变，就连安帝身边站着的那近侍也是忍不住替沈闫捏了把冷汗。
沈督主怎能这般跟陛下说话，他就不怕陛下动怒？
“你倒是敢说，这般挟私报复，不怕朕降罪？”安帝面上喜怒不辨。
沈闫平静说道：“微臣是什么性子陛下早就知道，是陛下将我从微末之时提携至今，无论任何事情我都不愿意欺瞒陛下，若是陛下怪罪我也愿意受着。”
他抬眼对上安帝时神色认真：“我如今所有一切都是陛下给的，也只想当陛下最忠心的奴才，世间嫌隙皆是因猜忌开始，我宁肯被陛下降罪，也不愿意骗了陛下让您对我失望生疑。”
安帝听着沈闫直白至极的言语，心里妥帖至极。
先前沈闫说他是为了陆家和铖王才会对付云国公府，安帝虽然动容却依旧有所犹豫，可他直接将自己私心说了出来，将他那份得势张扬、睚眦必报的性子坦露干净，他反而觉得放心。
他不在意眼前这个阉人嚣张跋扈，也不在意他有些小心思，毕竟这朝中京中，权贵官宦，想要朝上爬铲除异己的比比皆是，谁能没有没有半点私心？
只要他能时时刻刻记得，他身上的恩宠是从何而来，他如今拥有的一切都只依靠着他这个皇帝，那就够了。
这人是安帝亲手提拔起来的，既无宗族可依，又无亲朋故友，他所有的身份和权势都是依靠着帝王恩宠，而他随时都能收回这份恩宠，让他一无所有。
这就是安帝能够信任沈闫，看重他胜过所有人的原因。
安帝端着茶汤看他：“你这奴才胆子越发大了，什么话都敢跟朕说。”
“那陛下可会罚奴才？”
“就你会打蛇顺棍上，这脸皮倒是厉害。”
安帝横眼骂了一句，没好气道：“别以为你糊弄朕几句朕就能不罚你，你无诏擅闯国公府，擒拿朝中三品大员，自个儿去领十板子，若有下次，小心朕扒了你的皮！”
沈闫不以为意，只问：“那云家的事情……”
“云家那边就照着你说的去办。”
安帝端着杯盏喝了一口茶后，眸色冷漠：“云鸿勾连戾太子旧臣，云家上下欺君罔上，那国公府的爵位他们也不配留着，彻查许氏之事，若一切属实定当严惩。”
“至于铖王和陆崇远……”
他面色冷沉，带着一丝狠厉，
“铖王老实了这么多年，朕顾念兄弟情谊未曾苛待过半点，他却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仅私下与朝臣往来，还暗中掺合世家的事情。”
“还有陆崇远，当年先帝对他那般信任，将戾太子一案全数交由他来处置，可他却捅出这么大的漏子，罔顾先帝信任，你好好去查查云鸿跟那许氏的事，若铖王和陆家当真牵扯其中，定不轻饶。”
“是”。
沈闫拨弄着小炉上的茶汤，眼帘轻垂。
世家就是安帝的死穴，陆崇远更是安帝眼中钉，只要跟陆家有关，别说只是舍掉一个云国公府，就算是铖王又能如何。
只可惜，无论是铖王还是云鸿，他们都看不懂这一点。
玉华池边风景极好，微风拂过水面，午后暖阳落在其上一片粼粼波光。
沈闫替安帝重新添了茶汤，才说道：“还有一事微臣想要奏请陛下。”
“云家三房有一庶女，是云覃醉酒后与一卑贱女奴所生，这些年云覃对她极为苛待动辄打骂，这次微臣能得了云家的证据，也多亏了此女。”
“她与微臣带回去那义妹算是同病相怜，微臣那便宜妹妹又是个心软的，缠磨着微臣想替那庶女求一份恩典，免得她无辜被云家牵连。”
安帝听他一口一个便宜妹妹笑起来：“你这人真是半点不懂怜香惜玉，人家唤你一声阿兄，你倒是这般嘴毒，而且就是这么点事情，你自己办了就是，找朕作甚。”
沈闫皱眉：“云家是谋逆的罪，要赦也是陛下开口，微臣怎能越俎代庖。”
“你这会儿倒是知道问朕，该规矩的时候胆大包天，能徇私时倒守起规矩来了。”
安帝摇摇头：“你既说她检举云家有功，那便准其特赦，云家之事不必株连，还有那云桑月，她既脱离云家，也不必受云家之事牵扯。”
“多谢陛下。”
沈闫替安帝添了茶汤，目光扫过安帝红润的有些过分的脸：“陛下近来瞧着精气旺盛。”
安帝闻言顿时心情舒朗：“你也觉得？朕也感觉自己身子骨松泛了许多，整个人都觉得轻便了。”
多亏了沈闫让人寻来的金丹，让他觉得自己仿佛都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前段时间的疲惫都少了。
安帝想起那些让他龙精虎猛的丹药，瞧着沈闫时神色和煦下来。
跟朝中那些只知道跟他作对的老家伙比起来，沈闫虽是阉人，却对他忠心许多，也不枉他这般看重。
安帝说道：“朕会下道旨意给你，既然抓了云家的人，那便索性将云家封了，好好地查，查清楚，别叫人说嘴。”
沈闫温声道：“微臣领旨。”
相关Tags: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