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卞宁宁此刻一身红衣,妖娆潋滟,成亲三年,沈寒山都不曾见过她有如此风情。
但旋即想到她和楼兰人搅合在一起,他倏而皱紧眉头。
如同过往三年那般,冷着脸训斥。
“因为一己之私,你伙同楼兰谋反,蛊惑卞老将军,挑起卞朝战乱,陷天下百姓于苦难,你可知罪?”
这种不问对错,只凭他自己的看法下定论的行为,卞宁宁并不陌生。
大概是因为不爱,所以到现在,沈寒山依旧没有发现她的不同。
那她,可就让他好好长个教训。
毕竟,她知道怎么避开他生气,自然也知道怎么激怒他。
“我还真的不知道我有什么罪。”卞宁宁朝沈寒山走近,“是我在你违背诺言休弃我时,没有寻死觅活?”
“还是没有给你那位跟人私通的心上人,早点让位?”
“胡搅蛮缠!”沈寒山气得挥袖而起,“别再这浪费孤的时间,叫卞枫来见本太子!”
“父皇已经答应,若此时你们撤兵,交出兵权,可饶你们一命,你再耽搁下去,本太子可不保证还有这样的恩赐。”
卞宁宁彻底冷下脸:“饶我们一命?卞皇下旨让我外祖父返京交出兵权,便没想留他性命,沈寒山,这种鬼话你都信,当真是天真。”
“况且,这天下从来不是你们沈家的天下!是功是过,还轮不到你来评判!”
沈寒山看着眼前冷若冰雪的卞宁宁,终于意识到,此刻眼前人很陌生。
记忆中那怯弱的女人,跟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从前的做法,拿来谈判已经不适用。
沈寒山合了合眼,将眼里翻涌的情绪掩住,抬眼开口说道。
“我知道卞老将军不会勾结外邦,宁宁,只要你们交出兵权,说服蜀山撤兵,交代出背后主谋,我定能求得父皇从轻发落。”
卞宁宁听完,却根本不买账。
红唇轻启,挑眉说道:“好啊,明日城下两军交战,你便知道谁是主谋。”
说罢,卞宁宁便不再理会沈寒山,翻身上马,带人离开。
沈寒山望着卞宁宁的背影凝眉,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
翌日。
京都城门外,百万兵马集结。
城楼下黑压压的一片,沈寒山站在城门之上,拧紧了眉头看着下面。
一旁的禁军统领面色惨白,惶恐说道:“太子殿下……这……这城门根本守不住雪雕啊!”
沈寒山脸色阴沉,望着空着遮天蔽日的雪雕。
此时,那只最巨大的雪雕展翅悬于城楼之上,背上还站着个身着铠甲之人,长发竖起,随风摆荡着发丝,银色的面具覆于脸上。
两人对立着,那人站在雪雕上,垂眼冷眸看着沈寒山,眼里还带着轻蔑。
沈寒山哪还不明白,此人就是这场战争的幕后主谋!
“阁下是何人?”
只见那人抬手,缓缓摘下脸上面具,说到——
“蜀山尊主,卞宁宁!”
第十一章
沈寒山从来稳重端方。
生平第一次失态。
沈寒山看着白雕上的卞宁宁,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主谋卞军叛乱之人,竟是卞宁宁!
他压下心慌,凝眸望着卞织的方向,劝道:“一旦攻城,卞将军通敌叛国的骂名就再也洗不掉了!”
隔空遥望。
卞宁宁却冷笑一声,卞皇想以此遑论罪名除掉她外祖父,她便替外祖父坐实了这罪名,攻了这京都。
卞宁宁凝着沈寒山的眼,她抽剑高举:“众将士听令!”
“是!”
“即刻攻城!”
卞宁宁话落,众将士皆奋力嘶喊:“是!”
将士们喊声震耳欲聋,响遍整个皇城!
守城的侍卫吓得两股颤颤,都握不稳长枪。
长年待在皇城,从未经历真正厮杀的皇城军怎么可能是卞军的对手。
卞军,但凡活下来的人,哪个不是从阎王殿闯过来来的?
何况面对的是百万雄狮,黑压压的一片,足以震慑皇城军。
城门上,守城将士看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冲来,也吓得腿软,冲一旁的沈寒山道:“太子,快想办法啊!”
副将建议:“太子,擒贼先擒王,您的箭术百发百中,不若即刻射杀叛贼卞宁宁!”
沈寒山冷着脸,却一直没动。
确切的说,从卞宁宁下令攻城的那一刻起,他就彻底怔住了。
这个卞宁宁,他太陌生了。
可她分明确实是卞宁宁。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太子!叛军冲过来了,来不及了!快射杀卞宁宁!”
沈寒山却置若罔闻,直到守城首领下令,“来人!上箭雨!全力射杀叛军!”
“住手!”沈寒山本能阻止。
他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乱箭下去,恐会伤着卞宁宁。
“太子,再等下去,我们就祭他们的长枪了!”
沈寒山遥遥望了卞宁宁一眼,沉声吩咐:“速派人护陛下转移,皇城区区几十万禁军不会是卞军的对手。”
“太子!”
沈寒山拔出一旁将士的箭羽,将弓拉了个满月,对准了悬在城楼之上的卞宁宁。
卞宁宁眯起眼,看着城门上的男人,从身后拔出了长箭,对上弓弦。
她挽弓对准那个城楼上的男人,脑海回想起当初他在外祖父面前许诺会照顾好她一辈子。
那日,他也是这般,意气风发。
可他为了季琼羽与她和离。
甚至为了救季琼羽,将她用半条命换来的储君印,拿来求药。
他放任季家对卞家的污蔑,放任卞皇对他们的赶尽杀绝。
即便直到昨日,他也做着说客,坚信卞军会通敌叛国。
从一开始,沈寒山就是不信她,不信卞家的。
所以,沈寒山,季琼羽,卞皇……他们欠她的,欠她外祖父的,她会一个个全部讨回来。
卞宁宁前所未有的清醒,她把一切都想的明白。
但此刻,她心中却没有半分波澜。
只有沉到骨子里的冰冷,只有按事算账的冷漠。
“沈寒山,这一箭,是你们赎罪的开始。”
话落,她眉心的霜花痕迹一闪,“嗖”的一下,利箭带着无尽冷意,准确驰向沈寒山。
沈寒山的视线一直落在卞宁宁身上,自然发现了她的射杀之意。
以他的能耐,他原本是可以躲过的。
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她冲他挽弓这一幕,那箭仿佛已经穿过他的胸膛,钻心的疼蔓延开来。
整个皇城都知道,她爱他。
她怎么舍得真的杀了他?
仿佛是要证明什么,一念之下,他竟然没有躲开。
所思所想,皆在一瞬。
“噗嗤”一声,箭入皮肉,正中胸膛!
四肢百骸也不敌心尖上的疼。
第十二章
“太子!”
一旁的副将看着沈寒山被利箭射中,顿时慌乱了几分,随即对皇城军下令,大喊道。
“杀叛军!誓死守卫京都城!”
沈寒山半跪在地,遥望远处的卞宁宁。
他从来不怕疼。
可从来没有那一刻这么疼过……
卞宁宁站在白雕之上,冷眼看着城门大开,皇城军举旗迎战。
可京都城如今不过几十万禁军,在蜀山和卞军的势力下,显得势单力薄。
卞宁宁垂眼,对着头戴兜帽的男子说道。
“洛桑,皇城军就交给你们楼兰了,卞军还有其他事要做,除了沈寒山要抓活的,其他人生死不论。”
“放心,交给我了。”兜帽下,洛桑嘴角勾起一抹笑,抽出腰间的弯刀。
卞宁宁点头,乘白雕提剑飞下了城门。
卞军将士们不畏生死,早已杀红了眼。
他们跟着卞枫将军驻边境抗敌,守卫疆土,护京都一方平安。
可等来的确实通敌叛国的罪名,一腔热血也难敌心凉。
卞宁宁射中沈寒山,又加入战场,顿时,卞军的士气大涨。
与之相反,守城军见沈寒山都受伤了,原本就害怕的他们,不少人当即投降。
卞宁宁提剑,热血随着剑刃泼溅到卞军的旗帜上,眼下是殷红的血迹。
她抬手拭去脸上的血渍,高声说道。
“皇城军缴械投降者,不杀!”
卞军有军规,不杀俘虏,不杀百姓。
皇城军见卞军来势汹汹,加上蜀山的能人死士,更是没有了抵抗的心思,纷纷弃刃投降。
半个时辰不到,卞军就攻破了京都城。
沈寒山被副将及手下护送着离开。
卞宁宁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并没有多看。
他们躲入皇城,于她而言,不过是瓮中捉鳖。
现下,还有个更重要的人等着她。
入了城门之后,卞宁宁将剑收入鞘中,沉声吩咐:“众军听令,留下些许将士守城门,其余将士原地整顿,随我进皇宫!”
“所有人不得伤及无辜百姓,否则,杀无赦!”
“是!”
此举,让那些缩在屋内的百姓们纷纷探头。
卞军随着卞宁宁往皇宫的方向走,真的不伤一个百姓,渐渐地,街上的人多了起来,他们凑在一起怯怯私语。
“卞军真的还是从前的样子啊,不伤百姓呐,可他们为什么要攻城?”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卞皇下旨,说卞老将军通敌叛国,命他上交兵权,即可返京呢!”
“卞老将军驻守边境多年,怎么可能通敌叛国?难怪这卞军要攻城!这卞皇是逼卞军造反啊!”
“可不是吗,你们见到为首的那个人了吗?那是卞老将军刚认回来的外孙女,听说曾经还是个乞丐呢,如今都带兵打仗了!”
“这京都城啊,是要变天咯!”
“变不变天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那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都无所谓,只求他们来年减免些赋税,让我的日子好过点。”
不过小半个时辰,卞宁宁便带着人杀到了皇宫大殿之外。
禁军还在门口负隅顽抗着,卞宁宁提着剑,冷眼看着金銮殿前的那道门。
殿内,众臣们听到殿外的厮杀声,早已是瑟瑟发抖。
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的殿门,这已是他们与卞军的最后一道隔阂。
殿外。舊shíguāng獨伽
禁军明显比城外的皇城军要硬气得多,卞宁宁没有多言,只一个字——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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