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骁宋莺完整版 秦北骁宋莺小说全文在线阅读
时间：2023-06-26 09:06:5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宋莺胸口一阵血气翻涌，脑子里嗡嗡作响，忽然无力反驳。
秦北骁，你何至于要这样对付我！何至于此！
看宋莺大受打击的样子，蒋璐得意一笑，踩着高跟鞋走掉。
宋莺颓然地坐在街边的座椅上，直直便坐到了天亮。
天亮后，她终于想起了什么。
站在邮局门口，她摩挲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吊坠，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吊坠寄了出去。
其实，她妈去世之前就说过，如果实在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去找她爸。
她对她爸爸实在没什么印象，不知道名字，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这个男人当初背叛了她妈。
所以，在她妈死后，她日子过得再苦再难，都没有想过找这个男人求救。
可现在，宋莺走投无路，这个男人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宋莺走出邮局，迎面两个警察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宋莺小姐吗？”
她看着眼前的警察，心下一沉，沉重地点点头。
“你涉嫌大量偷税漏税，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
宋莺在拘留所里度过的那几天，秦北骁没有来看过她，一次都没有。
她等待着，直到开庭的前一天，等到的却是蒋璐。
隔着一扇玻璃窗，蒋璐笑得格外开心。
蒋璐说：“宋莺，你寄到老宅的东西我爸已经收到了，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他对你这个亲女儿一点也不在乎。”
“你死心吧，没人会救你。”
宋莺的心已经被打击到麻木，木然到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接受这个事实。
原来，那个男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江城宋总，而推她认罪的人除了秦北骁，还有她的亲生父亲！
她很想笑，可眼眶酸得发疼，最终只能面无表情地强装最后的镇静。
终于，庭审这天到了。
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簌簌，灿烂得有些晃眼。
庭审的时候，宋莺一句话也没有说，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
她知道，是秦北骁，可她没有回头看。
走到如今的地步，她认了，她有罪，她罪在执迷，罪在对一个无情人动了情。
秦北骁坐在最靠后的位置，眼神紧紧盯着宋莺的背影，一刻也挪不开。
她的背影压抑得太过沉重，让他心里没来由的忐忑起来。
他收住的五指捏得泛白，那背影像一块碑立在眼前，让他无处躲避。
法官开始宣判。
“经查，犯罪嫌疑人宋莺偷税漏税，犯罪情况属实，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零一条规定……处七年有期徒刑！”
秦北骁心里的石头明明在这一刻落地了，却陡然觉得心里塌陷了一块。
好像被判刑的那个人不是宋莺，而是他。
他把自己的良心丢了，把她也丢了。
法官宣判完，一锤重重铱驊落下。
像打在宋莺心里，心口却已经疼到麻木。
她微垂着头，眼中一片死寂。
她打了无数场官司，从来没有输过，这辈子唯一一次输，便输得一败涂地！
宋莺戴着手铐走出去，在门口看到了秦北骁。
他穿着名贵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上的手表就是上百万的东西。
已经是一个上流人士了。
也就这一眼，宋莺便收回眼神，沉默着从秦北骁面前经过。
“宋莺。”秦北骁开口叫她，声音低沉。
宋莺的脚步顿住了一瞬，又接着往前走。
秦北骁心底忽然有些发慌，脚步不自觉往前挪：“宋莺！”
第二声，宋莺没有停留，更没有回头。
一切，就到这了。
第十章 找到小姐了
宋莺的背影在秦北骁的视线里一点点消失，他站在阴影中，眼睁睁看着她远去。
直到她被带上囚车，彻底消失。
秦北骁心里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好像丢掉了点什么。
明明一切都尘埃落定，一切都好了，他也能马上拥有想要的生活。
可是心里没来由的，沉重无比。
……
秦北骁的视线停留手上的钢笔，他记得，这是宋莺前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了，他好像从没给宋莺送过什么东西，也没为她做过任何事情。
她跟着他，除了那年生日的一碗长寿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顾总，顾总！”助理叫了秦北骁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又走神了，他已经不记得这两天是第几回了。
秦北骁敛神，有些烦闷地站起身：“散会。”
他回到家，灯智能打开。
这屋子里的家具设施都是最好的，住着很舒服，不会像从前在白云巷，夏天极热，冬天极冷。
躺回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自觉，秦北骁忽然就想起以前，跟宋莺挤在她妈那所老房子里的日子。
冬天冷得睡不着，为了省电费他们两个睡在一起，感觉也很暖和。
他忽然觉得很心烦，脑海里不知为何竟全是宋莺。
“叮叮叮……”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是顾永柔。
接通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顾永柔的抱怨：“哥，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医院看我！”
秦北骁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声音听起来难得的疲惫：“最近公司很忙，过段时间来看你。”
顾永柔立时有些不乐意：“那宋莺呢？她不知道我马上就要手术了吗？现在连个汤都懒得送了！”
宋莺这三个字，像跟针，刺痛了他某根神经：“闭嘴！要吃什么让护工去买！”
他挂断电话，心情烦闷到了极点。
秦北骁打开酒窖，拿出最烈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却并没觉得多好受，只是烈酒灼烧喉咙的感觉似乎能让他的心不再焦灼。
可是，他的脑海里还是想起宋莺。
这些年他在外应酬，经常喝醉，她不管多忙都会给他准备好醒酒汤。
秦北骁这才发现，他的生命里不知不觉已经到处都驻满了宋莺的痕迹，怎么也擦不去。
一瓶酒被灌完，他又拿出一瓶。
他抬头，看到酒柜镜子里的自己，实在狼狈得可笑。
而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宋莺再也不会在他耳边一遍遍叮嘱，不要空腹喝酒，喝酒不要开车。
他心里越来越烦，忽然，他抬手，一拳打碎了面前的镜子！
碎片扎进肉里，鲜血直流。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他不爱她，又有什么好难受的？
秦北骁看着碎裂的镜像，全都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
狼狈，挣扎，又虚伪。
“宋莺……”他低声念叨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那转身一刹那，他竟然也红了眼。
不该的，他秦北骁不该这样的。
宋家。
客厅里的电视在放着江城的新闻。
宋振庭跟秦北骁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秦北骁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西装革履，俊美凛然，只是更冷了，好似失去了最后一丝人气。
“伯沉，听说你新成立的公司刚谈下了一笔大单？”宋振庭聊家常般问了句。
秦北骁还没开口，管家先一步匆匆跑到客厅，手里拿着一串项链递到宋振庭跟前：“先生，找到了，找到夫人留下的项链了！”
宋振庭脸上一惊，忙接过那项链看了看。
绝对不会有错，是他当年送给贺荷的结婚礼物！
“哪里找到的？”
管家犹豫了一下：“是……佣人在打扫蒋小姐房间的时候发现的。”
宋振庭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意识到了什么：“把蒋璐给我叫来，还有宋助理也一起叫来！”
一旁的秦北骁淡淡瞥了一眼那条项链，神色也不由一变。
这是……宋莺的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她以前从不离身的戴着。
“你现在就去把小姐找回来！”宋振庭命令管家。
可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不用找了。”
秦北骁木然的说道：“她就是宋莺。”
空气一时凝滞，宋振庭突然想起这个名字，正是前些日子被他送进监狱的那个女律师。
他一下捂住胸口，手腕上的检测仪尖叫了起来。
正这时，电视里的新闻报导响了起来。
“江城记者报道，近日连连大雨，押送犯人的囚车在近郊山路上遭遇山体滑坡，司机李林，经济犯宋莺遇难……经救援无效，无一生还……”
第十一章 半生
经济犯贺某……宋莺吗？
秦北骁的脑海里像炸了锅，心里忽然搅成一片乱麻。
他无比惊惶，他从没想过，宋莺会死。
这样的认知让他差点崩溃。
那个陪了他半辈子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死掉呢？
而且，还是他秦北骁间接害死的。
“哗——”一场大雨和着狂风纷至而来。
豆大的雨点打在窗上噼里啪啦的响，又像打在心上让人觉得又冷又痛。
他冒着大雨冲出去，给助理打电话的手都在颤抖：“帮我查，昨天的囚车在哪里出了事，尸……人在哪里？”
助理头一次见他这样急切，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把地址发来了。
循着地址，秦北骁一路踩着油门飞奔而去。
太平间里，陈摆着几具尸体，上面都盖着白布，有前来认领尸体的家人已经守在一边哭得泣不成声了。
秦北骁看见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几具尸体，浑身有些发软。
一想到宋莺也跟他们一样静静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他就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伸手，掀开一块盖着的白布，手不自觉地在颤抖。
其实心里，他是不情愿的，他怕掀开之后就看见宋莺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掀开第一个，不是她，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瞬间又变得更加沉重。
直到掀开最后一块白布，他还是没有看到宋莺。
人生的大悲大喜好像就在这一瞬间被秦北骁从头到尾经历了一遍。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小声说：“她没有死，死的人不是她！”
“还有两个没有家属关系的犯人已经送去殡仪馆火化，其他的就都在这里了。”一个工作人员带着宋振庭走进来。
宋振庭看着那几具已经被掀开白布的尸体，再看秦北骁这时的表情，明白宋莺不在这里。
下一刻，秦北骁忽然红了远，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工作人员的衣领：“你说什么？怎么会被火化！谁说她没有家人的！”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只有一个姓贺的小姐和姓顾的男士在当时填入狱资料的时候就已经写了，家人那一栏是空的，他们没有任何亲人，尸体无人认领，我们只能送去火化啊！”
火化了？
秦北骁脸色发白，脑海里回荡着的信息只有一个，宋莺在家人那一栏没有填他的名字。
她说她没有任何亲人。
他压抑着的所有情绪在接收到这个信息的时候骤然爆发：“谁说她没有家人，我就是她的家人！”
这二十多年的相处与陪伴，他不是木头人，怎么会对这二十年的付出视若无睹？
秦北骁本来觉得，就算进去坐牢，也不过就是短短三五年而已，她还会出来，他会补偿她，会让她后半辈子过得很好。
哪怕到时候宋莺不接受，他也可以慢慢去还，总能还清的。
可是宋莺死了，他的歉疚，愧恨，不安，所有的情绪都没有了寄托的对象。
他连想要偿还，想后悔的人都失去了。
那么未来，他不敢想象要怎么办，会怎么样。
“那你们还是去殡仪馆看看吧，指不定这时候还没来得及火化。”
闻言，秦北骁松开他，疯了一般又跑出去，直奔殡仪馆。
哪怕……哪怕见最后一面也好，听一听他的歉疚和悔恨也好。
殡仪馆。
秦北骁赶到的时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正抱着一只骨灰盒走出来。
“这是一个姓贺的经济犯的骨灰，一会儿去埋到南边的墓园里去吧。”工作人员将怀里的骨灰递给另一位负责下葬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还没把骨灰递出去，骨灰盒却先一步被人抢走。
“诶，你这是做什么？”
秦北骁紧紧抱着怀里的骨灰盒，不停的追问：“是谁的骨灰盒，谁的！”
哪怕他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工作人员看着眼前这个人穿得不错，态度好了些：“是警局那边送来的尸体，说是前两天在囚车滑坡出了事故的犯人，一位姓贺，一位姓顾，这是那位贺小姐的。”
第十二章 你该满意了
外面的大雨一刻不停，连绵不断地打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响。
秦北骁身上的衣服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滴水，头发也全部淋湿。
人生中，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狼狈过了。
他死死抓着手里的骨灰盒，一瞬间有想摔了它的冲动。
好像只要它不存在，他就可以假装宋莺没死，他就可以假装宋莺只是坐牢了。
就算是无期也好，只要让他知道她还活着。
也许他心里就不会这样愧疚，这样……痛苦。
可是秦北骁舍不得，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脏痛得快要裂开。
为时已晚，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词，包含了人生最深刻的悔恨。
“宋莺，宋莺！”他对着骨灰盒低声呢喃，而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回，不仅没有人会回应他，并且，也没有人会听到了。
秦北骁抱着骨灰盒，一步步往外走。
工作人员也没人拦他，毕竟，一个没有家人的经济犯，死了就死了，又有谁会记得呢？
外面的雨很大，秦北骁将骨灰盒遮住，不忍让它淋雨。
宋莺活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好好对过她，现在死了，他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前两天还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在这个盒子里，变成了一捧灰呢？
这样巨大的落差，让秦北骁痛苦得喘不过气，脑海里唯一的认知就是，她死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宋莺这个人了，那个爱他的宋莺，彻底消失了。
顾家。
空荡荡的房间里，那只骨灰盒就静静地放在桌上。
殡仪馆用的骨灰盒都是最劣质的，泡了水都会发胀，慢慢腐烂掉。
秦北骁坐在地上，靠在床边，眼神盯着那只骨灰盒出神。
一想到宋莺就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装着，他的心便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对于宋莺这个人，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在脑海里翻找着关于她的记忆，从前那些觉得烦人的叮嘱，她执拗倔强的脾气，她不知场合的炫耀他们的关系。
所有让他觉得反感的，到现在想来，好像也……挺好的。
是的，随着她的死亡，带走的还有她从前所有的不好，可那时候，为什么他就那么厌倦她呢？
秦北骁想了很多，最终好像找到了答案。
他是很骄傲的人，这辈子最不光彩的事情就是，他能有今天，全都是靠着宋莺，因为一个女人发家，这是他作为男人很不齿的事迹。
可是，事实上，这就是真的，偏偏他自己都不能否认。
所以，宋莺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的耻辱。
“叮叮叮……”
手机就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还是顾永柔。
秦北骁接通电话，顾永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哥，你上次不是说过两天就来看我的吗？这都几天了，你怎么还不来，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
秦北骁的语气听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淡漠：“过两天。”
这样敷衍的回答让顾永柔的脾气一下就收不住了：“你不来就不来，你让宋莺来，这两天我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不就是个律师嘛，搞得整天有什么国家大事一样！”
再度在别人口中听到宋莺这三个字，他心里某根弦就像是被人一下扯断，让他仅有的理智崩摧。
他抓着手机，不受控制地红了眼：“她死了，宋莺死了，你满意了没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宋莺了！”
这句话，表面像是对顾永柔说的，但更多的，却是对他自己说的。
宋莺死了，他是不是满意了。
这样，他从前做过的事情就彻底不会有人知道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秦北骁是靠着一个女人发家了。
电话那头的顾永柔忽然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兄妹两人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其实，又岂止是秦北骁欠了她的，顾永柔也是。
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被告知，一个陪伴了你很多年的人死了。
任谁都不能坦然接受，哪怕曾经那个人让你有多讨厌，死亡都会带走那个人在记忆里的坏，从而只留下好的那一部分。
“哥……我对不起她。”顾永柔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
第十三章 记得恨
江城今年的秋天迎来了一场漫长的雨季。
才晴朗不过几天的天气，又开始了一场绵长无际的小雨。
秦北骁看着窗外如细针一般的小雨，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电话那头的顾永柔在很小声的哭，哭得压抑又沉闷。
她说：“其实宋莺对我一直挺好的，我就是觉得她配不上你，所以才一直为难她，我没有想过她会突然就没有了。”
秦北骁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顾永柔对宋莺的为难，他都知道，只是，他一直视若无睹。
也不过是因为，他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他从来不觉得宋莺会因为这些而离开他。
所以，他才这般肆无忌惮。
“哥，她……怎么走的？”顾永柔问得小心翼翼。
秦北骁捏着手机，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他害死的。
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
“就要手术了，别想了，好好休息吧。”
挂断顾永柔的电话，秦北骁心里才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桌上的骨灰盒，心里说不出的疲惫。
“宋莺，你别忘了我，你得记着恨我，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你记得向我讨回来。”他伸手轻轻摩挲着盒面，开口带着一丝哽咽。
秦北骁已经看到，未来恒久漫长的岁月里，他的良心会被日夜折磨。
而宋莺这个名字，会是他一生的诅咒。
“叮咚——”屋外，有人在按门铃。
秦北骁上前去开门，看到门外的蒋璐，下意识地皱眉。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他很不喜欢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他。
蒋璐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笑道：“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不是很快就要结婚了吗？等我们结了婚，我继承了宋家，宋家所有的资源都属于你，我们得抓紧时间嘛。”
秦北骁看着她，眼中闪烁着看不懂的情绪：“宋莺死了。”
蒋璐愣了一下，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出了这种意外确实是没有想到，不过这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一句轻飘飘的命不好，便把一条人命的逝去轻易抹去了吗？
秦北骁不是个什么会伤春怀秋的人，也许，如果今天顶罪的，死的人不是宋莺，他不会这么愧疚，这么难受，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可是，偏偏就是宋莺，陪了他一辈子的宋莺。
“我们不会结婚的，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秦北骁推开她的手，一如以往的冷漠。
蒋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秦北骁，你要知道，得到宋家的帮忙意味着什么，前途，名利，什么你都会拥有！”
秦北骁只是淡淡道：“这些，我早晚自己都能拥有，没有必要了。”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从前的日子太苦，他的心在追求成功的路上变得越发功利，最后，迷了路，连自己的良心都丢掉了。
蒋璐脸色大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宋莺死都死了，已经挽回不了了，我们做了这么多，你现在后悔早就晚了！”
“嘭——”大门被狠狠关上。
秦北骁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心脏像被人掐紧。
现在后悔早就晚了，是啊，人都没有了，后悔也晚了。
第十四章 有错
宋家。
整栋别墅的气压都沉沉的，所有人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
宋振庭坐在客厅沙发，闭着眼睛，一脸严肃，却又谁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从的查到那根项链到现在，他才知道，那个无辜坐牢的律师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天意弄人，谁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而他居然亲手把他唯一的亲生女儿推入监狱，现在才会落到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宋老先生，蒋小姐回来了。”管家上前小声提醒道。
话音刚落，蒋璐门口走进来，看见宋振庭，笑着上前：“爸，您今天怎么在家？没有去公司吗？”
宋振庭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向蒋璐的眼神意味深沉。
四周的空气十分安静，谁都不敢说一句话，蒋璐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脸上的笑意立马就僵住了：“爸，您……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宋振庭没有说话，只从怀里摸出宋莺当初寄过来的那根项链放到面前的桌上。
看到那根项链，蒋璐立时脸色大变，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解释。
“爸……这个……这个项链……”
宋振庭在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就已经全然明白，继而脸色变得更是难看：“你早就知道心心在哪里，却又故意让我帮你对付她是不是！”
蒋璐一下就慌了，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这个项链是有人寄到老宅，我……我只是觉得好看才留下来的！”
宋振庭脸色铁青，全然没有想到这些年，他居然亲手养了一条狼在身边！
就这条狼，居然还利用他，对他的亲生女儿下手！
“啪——”下一秒，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蒋璐脸上。
“你还要狡辩！宋助理已经全部都交代了，你以为用钱封我身边人的嘴，我会一无所知吗？”
蒋璐捂着自己的脸，满脸惊惶。
她知道事情败露，那么很多事情都瞒不住了。
她连忙在宋振庭跟前跪下哭求道：“爸，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只是害怕，我怕姐姐她回来了以后，您就不会管我，就不会把我当做是您的女儿了！”
“您知道，我是一个孤儿，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在我心里，您就是我亲生父亲，我只是害怕姐姐会把您抢走，我才铸成大错的，求您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宋振庭浑身气的发抖，作孽，这都是孽啊！
他不知道是该怪自己，还是应该怪这个自己亲手养了十几年的养女。
要是当初他没有一念之差做错事情，那么他的妻子当初也不会把宋莺带走，他们一家人会圆圆满满的，他也不会收养蒋璐，也就不会发生现在所有的一切。
世上最难过的事情，不过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滚！给我滚出宋家，以后，再也不许你出现在宋家！”
毕竟，他是老了，心也变得软了。
只是把蒋璐赶出家门，这已经是很仁慈了。
管家闻言，上前朝蒋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蒋小姐，请您离开。”
蒋璐彻底慌了，忙抓住宋振庭的裤脚：“不要，爸，我是您的女儿啊！现在宋莺死了，我是您唯一的女儿，没有我，以后宋家就没有继承人了！”
“滚出去！”宋振庭暴喝一声。
两个保安上前忙把蒋璐拉开，强行“请”出去。
蒋璐忽然疯了一般大笑：“宋莺死了，她已经死了，是你们亲手把她害死的，现在你们觉得愧疚又怎么样，她活不过来了，是她活该！是她先要跟我抢的……”
宋振庭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心口绞痛得厉害，忽然一只手按住心脏，整个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下一秒，他就觉得眼前一黑，脑海中天旋地转。
管家在耳边慌忙叫他：“宋老先生！”
第十五章 浅薄
嘈杂的酒吧。
灯红酒绿的世界，耳边到处充斥着刺耳的尖叫声。
一连很多天，秦北骁都泡在酒吧，将自己灌得大醉才肯回家。
喝醉了，就睡下，睡着了就能什么都不想，不会感到任何歉疚和痛苦。
“年哥，你最近是怎么了？每天都快要住到这里了。”说话的程铮跟秦北骁认识了很多年了，两人是合作伙伴，也是关系很不错的哥们儿。
认识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秦北骁活得这么清醒的人来这种地顾买醉。
还每天都把自己灌得大醉才肯罢休。
秦北骁没有说话，沉默着倒了一杯酒又往嘴边送。
程铮看得有些不忍，一把拦了下来：“有什么事情你跟兄弟说说，说出来才能解决，一个人倒头喝闷酒有什么用，说吧，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没成，兄弟帮你把那姑娘抢回来！”
失恋……
秦北骁忽然一愣，这才想起来，连程铮都不知道宋莺的存在。
可是他和宋莺已经交往了很多年了。
他才发现，这些年，他把他跟宋莺的关系掩藏得有多深。
打心底里，他觉得宋莺是他的禁忌。
也许，从他走向正轨的那一刻开始，在他不需要宋莺开始，他就已经想把她彻底丢弃了。
这一段感情，他从未打算给她一个结果。
秦北骁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卑劣，是从骨子里延伸出来的。
“你倒是说说啊，不说出来兄弟怎么帮你？”程铮把他手里的酒杯抢过来放回桌上。
秦北骁忽然无力地靠坐在包厢的沙发上，双眼半醉半醒没有焦距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程铮，我有罪，这辈子还不清了。”他的语气颓丧。
程铮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秦北骁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致能听出一半他现在的心情。
他搭着秦北骁的肩，闷了一口酒：“年哥，人活这一辈子，能靠着自己走到我们现在这个地步的人，谁没做过几件亏心事？还不清就不要想着还，就欠着！”
秦北骁眼神微动，就这样欠着吗？
他指了指心口：“不是我秦北骁太把良心当回事，可我欠她的太多了，欠到这里都在疼。”
程铮看了他一眼：“欠的是个姑娘吧？”
秦北骁没有说话，权当是默认。
程铮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这不是欠多了难受，而是欠到你知道，你们无路可走了，你知道彻底失去她了，你的感情无处寄托了，所以才痛。”
包厢嘈杂的音乐不停，倒在地上的酒瓶还有猩红的液体一点点滴出来。
这一番话忽然让秦北骁如同当头棒喝，将他的酒意一下子惊醒。
他的感情……无处寄托。
这让他不由开始想，他对宋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说爱情，但他并不知道爱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说友情，好像又太过浅薄。
说亲情，却又不是单纯血浓于水不可切割的关系。
程铮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年哥，这回栽了，你怕是爱上那个姑娘了。”
秦北骁脑海里唰地一下就蹦出了宋莺的脸，最深刻的便是那一年，她吃着那碗清寡的长寿面，哭着跟他说：“秦北骁，不管有多苦，我都陪着你走！”
他的心脏就像瞬间炸开了一样，痛苦不堪。
为什么，他会把宋莺推上去抵罪？
为什么会为了物质，为了野心放弃掉她？
秦北骁喉头哽得难受，突然想起那只被他孤零零放在家里的骨灰盒。
天黑了，她一个人在家，她是不是也会难过，会害怕？
被烈火烧成灰烬的时候，她会不会也有一刻感觉到
秦北骁，你何至于要这样对付我！何至于此！
看宋莺大受打击的样子，蒋璐得意一笑，踩着高跟鞋走掉。
宋莺颓然地坐在街边的座椅上，直直便坐到了天亮。
天亮后，她终于想起了什么。
站在邮局门口，她摩挲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吊坠，犹豫了许久，还是把吊坠寄了出去。
其实，她妈去世之前就说过，如果实在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就去找她爸。
她对她爸爸实在没什么印象，不知道名字，不知道他长什么样，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她唯一记得的，就是这个男人当初背叛了她妈。
所以，在她妈死后，她日子过得再苦再难，都没有想过找这个男人求救。
可现在，宋莺走投无路，这个男人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宋莺走出邮局，迎面两个警察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宋莺小姐吗？”
她看着眼前的警察，心下一沉，沉重地点点头。
“你涉嫌大量偷税漏税，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
宋莺在拘留所里度过的那几天，秦北骁没有来看过她，一次都没有。
她等待着，直到开庭的前一天，等到的却是蒋璐。
隔着一扇玻璃窗，蒋璐笑得格外开心。
蒋璐说：“宋莺，你寄到老宅的东西我爸已经收到了，所以让我来告诉你一声，他对你这个亲女儿一点也不在乎。”
“你死心吧，没人会救你。”
宋莺的心已经被打击到麻木，木然到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来接受这个事实。
原来，那个男人就是鼎鼎大名的江城宋总，而推她认罪的人除了秦北骁，还有她的亲生父亲！
她很想笑，可眼眶酸得发疼，最终只能面无表情地强装最后的镇静。
终于，庭审这天到了。
这天的天气很好，阳光簌簌，灿烂得有些晃眼。
庭审的时候，宋莺一句话也没有说，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
她知道，是秦北骁，可她没有回头看。
走到如今的地步，她认了，她有罪，她罪在执迷，罪在对一个无情人动了情。
秦北骁坐在最靠后的位置，眼神紧紧盯着宋莺的背影，一刻也挪不开。
她的背影压抑得太过沉重，让他心里没来由的忐忑起来。
他收住的五指捏得泛白，那背影像一块碑立在眼前，让他无处躲避。
法官开始宣判。
“经查，犯罪嫌疑人宋莺偷税漏税，犯罪情况属实，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零一条规定……处七年有期徒刑！”
秦北骁心里的石头明明在这一刻落地了，却陡然觉得心里塌陷了一块。
好像被判刑的那个人不是宋莺，而是他。
他把自己的良心丢了，把她也丢了。
法官宣判完，一锤重重铱驊落下。
像打在宋莺心里，心口却已经疼到麻木。
她微垂着头，眼中一片死寂。
她打了无数场官司，从来没有输过，这辈子唯一一次输，便输得一败涂地！
宋莺戴着手铐走出去，在门口看到了秦北骁。
他穿着名贵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上的手表就是上百万的东西。
已经是一个上流人士了。
也就这一眼，宋莺便收回眼神，沉默着从秦北骁面前经过。
“宋莺。”秦北骁开口叫她，声音低沉。
宋莺的脚步顿住了一瞬，又接着往前走。
秦北骁心底忽然有些发慌，脚步不自觉往前挪：“宋莺！”
第二声，宋莺没有停留，更没有回头。
一切，就到这了。
第十章 找到小姐了
宋莺的背影在秦北骁的视线里一点点消失，他站在阴影中，眼睁睁看着她远去。
直到她被带上囚车，彻底消失。
秦北骁心里忽然感觉空落落的，好像丢掉了点什么。
明明一切都尘埃落定，一切都好了，他也能马上拥有想要的生活。
可是心里没来由的，沉重无比。
……
秦北骁的视线停留手上的钢笔，他记得，这是宋莺前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了，他好像从没给宋莺送过什么东西，也没为她做过任何事情。
她跟着他，除了那年生日的一碗长寿面，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过。
“顾总，顾总！”助理叫了秦北骁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又走神了，他已经不记得这两天是第几回了。
秦北骁敛神，有些烦闷地站起身：“散会。”
他回到家，灯智能打开。
这屋子里的家具设施都是最好的，住着很舒服，不会像从前在白云巷，夏天极热，冬天极冷。
躺回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自觉，秦北骁忽然就想起以前，跟宋莺挤在她妈那所老房子里的日子。
冬天冷得睡不着，为了省电费他们两个睡在一起，感觉也很暖和。
他忽然觉得很心烦，脑海里不知为何竟全是宋莺。
“叮叮叮……”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是顾永柔。
接通电话，就听见电话那头顾永柔的抱怨：“哥，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医院看我！”
秦北骁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色，声音听起来难得的疲惫：“最近公司很忙，过段时间来看你。”
顾永柔立时有些不乐意：“那宋莺呢？她不知道我马上就要手术了吗？现在连个汤都懒得送了！”
宋莺这三个字，像跟针，刺痛了他某根神经：“闭嘴！要吃什么让护工去买！”
他挂断电话，心情烦闷到了极点。
秦北骁打开酒窖，拿出最烈的酒，一杯接着一杯，却并没觉得多好受，只是烈酒灼烧喉咙的感觉似乎能让他的心不再焦灼。
可是，他的脑海里还是想起宋莺。
这些年他在外应酬，经常喝醉，她不管多忙都会给他准备好醒酒汤。
秦北骁这才发现，他的生命里不知不觉已经到处都驻满了宋莺的痕迹，怎么也擦不去。
一瓶酒被灌完，他又拿出一瓶。
他抬头，看到酒柜镜子里的自己，实在狼狈得可笑。
而整个屋子里静悄悄的，宋莺再也不会在他耳边一遍遍叮嘱，不要空腹喝酒，喝酒不要开车。
他心里越来越烦，忽然，他抬手，一拳打碎了面前的镜子！
碎片扎进肉里，鲜血直流。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他不爱她，又有什么好难受的？
秦北骁看着碎裂的镜像，全都倒映着他此刻的模样。
狼狈，挣扎，又虚伪。
“宋莺……”他低声念叨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却始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那转身一刹那，他竟然也红了眼。
不该的，他秦北骁不该这样的。
宋家。
客厅里的电视在放着江城的新闻。
宋振庭跟秦北骁坐在沙发上喝着茶。
秦北骁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西装革履，俊美凛然，只是更冷了，好似失去了最后一丝人气。
“伯沉，听说你新成立的公司刚谈下了一笔大单？”宋振庭聊家常般问了句。
秦北骁还没开口，管家先一步匆匆跑到客厅，手里拿着一串项链递到宋振庭跟前：“先生，找到了，找到夫人留下的项链了！”
宋振庭脸上一惊，忙接过那项链看了看。
绝对不会有错，是他当年送给贺荷的结婚礼物！
“哪里找到的？”
管家犹豫了一下：“是……佣人在打扫蒋小姐房间的时候发现的。”
宋振庭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意识到了什么：“把蒋璐给我叫来，还有宋助理也一起叫来！”
一旁的秦北骁淡淡瞥了一眼那条项链，神色也不由一变。
这是……宋莺的妈妈留给她的东西，她以前从不离身的戴着。
“你现在就去把小姐找回来！”宋振庭命令管家。
可他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不用找了。”
秦北骁木然的说道：“她就是宋莺。”
空气一时凝滞，宋振庭突然想起这个名字，正是前些日子被他送进监狱的那个女律师。
他一下捂住胸口，手腕上的检测仪尖叫了起来。
正这时，电视里的新闻报导响了起来。
“江城记者报道，近日连连大雨，押送犯人的囚车在近郊山路上遭遇山体滑坡，司机李林，经济犯宋莺遇难……经救援无效，无一生还……”
第十一章 半生
经济犯贺某……宋莺吗？
秦北骁的脑海里像炸了锅，心里忽然搅成一片乱麻。
他无比惊惶，他从没想过，宋莺会死。
这样的认知让他差点崩溃。
那个陪了他半辈子的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死掉呢？
而且，还是他秦北骁间接害死的。
如果她不坐牢就不会出事，如果不是他让她去坐牢，一切都不会发生。
秦北骁整个人都乱了，从未有人看丽嘉过他这样无措的时候。
“哗——”一场大雨和着狂风纷至而来。
豆大的雨点打在窗上噼里啪啦的响，又像打在心上让人觉得又冷又痛。
他冒着大雨冲出去，给助理打电话的手都在颤抖：“帮我查，昨天的囚车在哪里出了事，尸……人在哪里？”
助理头一次见他这样急切，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把地址发来了。
循着地址，秦北骁一路踩着油门飞奔而去。
太平间里，陈摆着几具尸体，上面都盖着白布，有前来认领尸体的家人已经守在一边哭得泣不成声了。
秦北骁看见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几具尸体，浑身有些发软。
一想到宋莺也跟他们一样静静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他就前所未有的害怕。
他伸手，掀开一块盖着的白布，手不自觉地在颤抖。
其实心里，他是不情愿的，他怕掀开之后就看见宋莺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掀开第一个，不是她，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瞬间又变得更加沉重。
直到掀开最后一块白布，他还是没有看到宋莺。
人生的大悲大喜好像就在这一瞬间被秦北骁从头到尾经历了一遍。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小声说：“她没有死，死的人不是她！”
“还有两个没有家属关系的犯人已经送去殡仪馆火化，其他的就都在这里了。”一个工作人员带着宋振庭走进来。
宋振庭看着那几具已经被掀开白布的尸体，再看秦北骁这时的表情，明白宋莺不在这里。
下一刻，秦北骁忽然红了远，上前一把揪住了那工作人员的衣领：“你说什么？怎么会被火化！谁说她没有家人的！”
工作人员吓了一跳：“只有一个姓贺的小姐和姓顾的男士在当时填入狱资料的时候就已经写了，家人那一栏是空的，他们没有任何亲人，尸体无人认领，我们只能送去火化啊！”
火化了？
秦北骁脸色发白，脑海里回荡着的信息只有一个，宋莺在家人那一栏没有填他的名字。
她说她没有任何亲人。
他压抑着的所有情绪在接收到这个信息的时候骤然爆发：“谁说她没有家人，我就是她的家人！”
这二十多年的相处与陪伴，他不是木头人，怎么会对这二十年的付出视若无睹？
秦北骁本来觉得，就算进去坐牢，也不过就是短短三五年而已，她还会出来，他会补偿她，会让她后半辈子过得很好。
哪怕到时候宋莺不接受，他也可以慢慢去还，总能还清的。
可是宋莺死了，他的歉疚，愧恨，不安，所有的情绪都没有了寄托的对象。
他连想要偿还，想后悔的人都失去了。
那么未来，他不敢想象要怎么办，会怎么样。
“那你们还是去殡仪馆看看吧，指不定这时候还没来得及火化。”
闻言，秦北骁松开他，疯了一般又跑出去，直奔殡仪馆。
哪怕……哪怕见最后一面也好，听一听他的歉疚和悔恨也好。
殡仪馆。
秦北骁赶到的时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正抱着一只骨灰盒走出来。
“这是一个姓贺的经济犯的骨灰，一会儿去埋到南边的墓园里去吧。”工作人员将怀里的骨灰递给另一位负责下葬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还没把骨灰递出去，骨灰盒却先一步被人抢走。
“诶，你这是做什么？”
秦北骁紧紧抱着怀里的骨灰盒，不停的追问：“是谁的骨灰盒，谁的！”
哪怕他心里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工作人员看着眼前这个人穿得不错，态度好了些：“是警局那边送来的尸体，说是前两天在囚车滑坡出了事故的犯人，一位姓贺，一位姓顾，这是那位贺小姐的。”
第十二章 你该满意了
外面的大雨一刻不停，连绵不断地打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响。
秦北骁身上的衣服还在啪嗒啪嗒往下滴水，头发也全部淋湿。
人生中，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狼狈过了。
他死死抓着手里的骨灰盒，一瞬间有想摔了它的冲动。
好像只要它不存在，他就可以假装宋莺没死，他就可以假装宋莺只是坐牢了。
就算是无期也好，只要让他知道她还活着。
也许他心里就不会这样愧疚，这样……痛苦。
可是秦北骁舍不得，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脏痛得快要裂开。
为时已晚，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词，包含了人生最深刻的悔恨。
“宋莺，宋莺！”他对着骨灰盒低声呢喃，而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一回，不仅没有人会回应他，并且，也没有人会听到了。
秦北骁抱着骨灰盒，一步步往外走。
工作人员也没人拦他，毕竟，一个没有家人的经济犯，死了就死了，又有谁会记得呢？
外面的雨很大，秦北骁将骨灰盒遮住，不忍让它淋雨。
宋莺活着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好好对过她，现在死了，他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
前两天还活生生的人，怎么会突然就在这个盒子里，变成了一捧灰呢？
这样巨大的落差，让秦北骁痛苦得喘不过气，脑海里唯一的认知就是，她死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宋莺这个人了，那个爱他的宋莺，彻底消失了。
顾家。
空荡荡的房间里，那只骨灰盒就静静地放在桌上。
殡仪馆用的骨灰盒都是最劣质的，泡了水都会发胀，慢慢腐烂掉。
秦北骁坐在地上，靠在床边，眼神盯着那只骨灰盒出神。
一想到宋莺就在这个小小的盒子里装着，他的心便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第一次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对于宋莺这个人，对他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在脑海里翻找着关于她的记忆，从前那些觉得烦人的叮嘱，她执拗倔强的脾气，她不知场合的炫耀他们的关系。
所有让他觉得反感的，到现在想来，好像也……挺好的。
是的，随着她的死亡，带走的还有她从前所有的不好，可那时候，为什么他就那么厌倦她呢？
秦北骁想了很多，最终好像找到了答案。
他是很骄傲的人，这辈子最不光彩的事情就是，他能有今天，全都是靠着宋莺，因为一个女人发家，这是他作为男人很不齿的事迹。
可是，事实上，这就是真的，偏偏他自己都不能否认。
所以，宋莺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他的耻辱。
“叮叮叮……”
手机就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还是顾永柔。
秦北骁接通电话，顾永柔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哥，你上次不是说过两天就来看我的吗？这都几天了，你怎么还不来，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
秦北骁的语气听起来比平常多了几分淡漠：“过两天。”
这样敷衍的回答让顾永柔的脾气一下就收不住了：“你不来就不来，你让宋莺来，这两天我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不就是个律师嘛，搞得整天有什么国家大事一样！”
再度在别人口中听到宋莺这三个字，他心里某根弦就像是被人一下扯断，让他仅有的理智崩摧。
他抓着手机，不受控制地红了眼：“她死了，宋莺死了，你满意了没有！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宋莺了！”
这句话，表面像是对顾永柔说的，但更多的，却是对他自己说的。
宋莺死了，他是不是满意了。
这样，他从前做过的事情就彻底不会有人知道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他秦北骁是靠着一个女人发家了。
电话那头的顾永柔忽然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兄妹两人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其实，又岂止是秦北骁欠了她的，顾永柔也是。
几句轻飘飘的话，就被告知，一个陪伴了你很多年的人死了。
任谁都不能坦然接受，哪怕曾经那个人让你有多讨厌，死亡都会带走那个人在记忆里的坏，从而只留下好的那一部分。
“哥……我对不起她。”顾永柔沉默了良久，终于开口。
第十三章 记得恨
江城今年的秋天迎来了一场漫长的雨季。
才晴朗不过几天的天气，又开始了一场绵长无际的小雨。
秦北骁看着窗外如细针一般的小雨，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电话那头的顾永柔在很小声的哭，哭得压抑又沉闷。
她说：“其实宋莺对我一直挺好的，我就是觉得她配不上你，所以才一直为难她，我没有想过她会突然就没有了。”
秦北骁沉默着没有说话，其实，顾永柔对宋莺的为难，他都知道，只是，他一直视若无睹。
也不过是因为，他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他从来不觉得宋莺会因为这些而离开他。
所以，他才这般肆无忌惮。
“哥，她……怎么走的？”顾永柔问得小心翼翼。
秦北骁捏着手机，忽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他害死的。
这样的话，他说不出来。
“就要手术了，别想了，好好休息吧。”
挂断顾永柔的电话，秦北骁心里才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桌上的骨灰盒，心里说不出的疲惫。
“宋莺，你别忘了我，你得记着恨我，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你记得向我讨回来。”他伸手轻轻摩挲着盒面，开口带着一丝哽咽。
秦北骁已经看到，未来恒久漫长的岁月里，他的良心会被日夜折磨。
而宋莺这个名字，会是他一生的诅咒。
“叮咚——”屋外，有人在按门铃。
秦北骁上前去开门，看到门外的蒋璐，下意识地皱眉。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悦。
他很不喜欢在这个时候，有人来打扰他。
蒋璐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笑道：“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不是很快就要结婚了吗？等我们结了婚，我继承了宋家，宋家所有的资源都属于你，我们得抓紧时间嘛。”
秦北骁看着她，眼中闪烁着看不懂的情绪：“宋莺死了。”
蒋璐愣了一下，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出了这种意外确实是没有想到，不过这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一句轻飘飘的命不好，便把一条人命的逝去轻易抹去了吗？
秦北骁不是个什么会伤春怀秋的人，也许，如果今天顶罪的，死的人不是宋莺，他不会这么愧疚，这么难受，不会有这么大反应。
可是，偏偏就是宋莺，陪了他一辈子的宋莺。
“我们不会结婚的，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秦北骁推开她的手，一如以往的冷漠。
蒋璐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秦北骁，你要知道，得到宋家的帮忙意味着什么，前途，名利，什么你都会拥有！”
秦北骁只是淡淡道：“这些，我早晚自己都能拥有，没有必要了。”
只是，他明白的太晚，从前的日子太苦，他的心在追求成功的路上变得越发功利，最后，迷了路，连自己的良心都丢掉了。
蒋璐脸色大变：“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宋莺死都死了，已经挽回不了了，我们做了这么多，你现在后悔早就晚了！”
“嘭——”大门被狠狠关上。
秦北骁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心脏像被人掐紧。
现在后悔早就晚了，是啊，人都没有了，后悔也晚了。
第十四章 有错
宋家。
整栋别墅的气压都沉沉的，所有人连喘气都小心翼翼的。
宋振庭坐在客厅沙发，闭着眼睛，一脸严肃，却又谁都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从的查到那根项链到现在，他才知道，那个无辜坐牢的律师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天意弄人，谁想到，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而他居然亲手把他唯一的亲生女儿推入监狱，现在才会落到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宋老先生，蒋小姐回来了。”管家上前小声提醒道。
话音刚落，蒋璐门口走进来，看见宋振庭，笑着上前：“爸，您今天怎么在家？没有去公司吗？”
宋振庭这才缓缓睁开眼，看向蒋璐的眼神意味深沉。
四周的空气十分安静，谁都不敢说一句话，蒋璐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脸上的笑意立马就僵住了：“爸，您……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宋振庭没有说话，只从怀里摸出宋莺当初寄过来的那根项链放到面前的桌上。
看到那根项链，蒋璐立时脸色大变，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解释。
“爸……这个……这个项链……”
宋振庭在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就已经全然明白，继而脸色变得更是难看：“你早就知道心心在哪里，却又故意让我帮你对付她是不是！”
蒋璐一下就慌了，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这个项链是有人寄到老宅，我……我只是觉得好看才留下来的！”
宋振庭脸色铁青，全然没有想到这些年，他居然亲手养了一条狼在身边！
就这条狼，居然还利用他，对他的亲生女儿下手！
“啪——”下一秒，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在了蒋璐脸上。
“你还要狡辩！宋助理已经全部都交代了，你以为用钱封我身边人的嘴，我会一无所知吗？”
蒋璐捂着自己的脸，满脸惊惶。
她知道事情败露，那么很多事情都瞒不住了。
她连忙在宋振庭跟前跪下哭求道：“爸，都是我不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只是害怕，我怕姐姐她回来了以后，您就不会管我，就不会把我当做是您的女儿了！”
“您知道，我是一个孤儿，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在我心里，您就是我亲生父亲，我只是害怕姐姐会把您抢走，我才铸成大错的，求您原谅我一回好不好？”
宋振庭浑身气的发抖，作孽，这都是孽啊！
他不知道是该怪自己，还是应该怪这个自己亲手养了十几年的养女。
要是当初他没有一念之差做错事情，那么他的妻子当初也不会把宋莺带走，他们一家人会圆圆满满的，他也不会收养蒋璐，也就不会发生现在所有的一切。
世上最难过的事情，不过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滚！给我滚出宋家，以后，再也不许你出现在宋家！”
毕竟，他是老了，心也变得软了。
只是把蒋璐赶出家门，这已经是很仁慈了。
管家闻言，上前朝蒋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蒋小姐，请您离开。”
蒋璐彻底慌了，忙抓住宋振庭的裤脚：“不要，爸，我是您的女儿啊！现在宋莺死了，我是您唯一的女儿，没有我，以后宋家就没有继承人了！”
“滚出去！”宋振庭暴喝一声。
两个保安上前忙把蒋璐拉开，强行“请”出去。
蒋璐忽然疯了一般大笑：“宋莺死了，她已经死了，是你们亲手把她害死的，现在你们觉得愧疚又怎么样，她活不过来了，是她活该！是她先要跟我抢的……”
宋振庭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心口绞痛得厉害，忽然一只手按住心脏，整个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下一秒，他就觉得眼前一黑，脑海中天旋地转。
管家在耳边慌忙叫他：“宋老先生！”
第十五章 浅薄
嘈杂的酒吧。
灯红酒绿的世界，耳边到处充斥着刺耳的尖叫声。
一连很多天，秦北骁都泡在酒吧，将自己灌得大醉才肯回家。
喝醉了，就睡下，睡着了就能什么都不想，不会感到任何歉疚和痛苦。
“年哥，你最近是怎么了？每天都快要住到这里了。”说话的程铮跟秦北骁认识了很多年了，两人是合作伙伴，也是关系很不错的哥们儿。
认识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秦北骁活得这么清醒的人来这种地顾买醉。
还每天都把自己灌得大醉才肯罢休。
秦北骁没有说话，沉默着倒了一杯酒又往嘴边送。
程铮看得有些不忍，一把拦了下来：“有什么事情你跟兄弟说说，说出来才能解决，一个人倒头喝闷酒有什么用，说吧，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没成，兄弟帮你把那姑娘抢回来！”
失恋……
秦北骁忽然一愣，这才想起来，连程铮都不知道宋莺的存在。
可是他和宋莺已经交往了很多年了。
他才发现，这些年，他把他跟宋莺的关系掩藏得有多深。
打心底里，他觉得宋莺是他的禁忌。
也许，从他走向正轨的那一刻开始，在他不需要宋莺开始，他就已经想把她彻底丢弃了。
这一段感情，他从未打算给她一个结果。
秦北骁忽然觉得自己非常卑劣，是从骨子里延伸出来的。
“你倒是说说啊，不说出来兄弟怎么帮你？”程铮把他手里的酒杯抢过来放回桌上。
秦北骁忽然无力地靠坐在包厢的沙发上，双眼半醉半醒没有焦距地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程铮，我有罪，这辈子还不清了。”他的语气颓丧。
程铮愣了一下，虽然不知道秦北骁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大致能听出一半他现在的心情。
他搭着秦北骁的肩，闷了一口酒：“年哥，人活这一辈子，能靠着自己走到我们现在这个地步的人，谁没做过几件亏心事？还不清就不要想着还，就欠着！”
秦北骁眼神微动，就这样欠着吗？
他指了指心口：“不是我秦北骁太把良心当回事，可我欠她的太多了，欠到这里都在疼。”
程铮看了他一眼：“欠的是个姑娘吧？”
秦北骁没有说话，权当是默认。
程铮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你这不是欠多了难受，而是欠到你知道，你们无路可走了，你知道彻底失去她了，你的感情无处寄托了，所以才痛。”
包厢嘈杂的音乐不停，倒在地上的酒瓶还有猩红的液体一点点滴出来。
这一番话忽然让秦北骁如同当头棒喝，将他的酒意一下子惊醒。
他的感情……无处寄托。
这让他不由开始想，他对宋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说爱情，但他并不知道爱情应该是什么样的。
说友情，好像又太过浅薄。
说亲情，却又不是单纯血浓于水不可切割的关系。
程铮看着他的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年哥，这回栽了，你怕是爱上那个姑娘了。”
秦北骁脑海里唰地一下就蹦出了宋莺的脸，最深刻的便是那一年，她吃着那碗清寡的长寿面，哭着跟他说：“秦北骁，不管有多苦，我都陪着你走！”
他的心脏就像瞬间炸开了一样，痛苦不堪。
为什么，他会把宋莺推上去抵罪？
为什么会为了物质，为了野心放弃掉她？
秦北骁喉头哽得难受，突然想起那只被他孤零零放在家里的骨灰盒。
天黑了，她一个人在家，她是不是也会难过，会害怕？
被烈火烧成灰烬的时候，她会不会也有一刻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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