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娆摸着他的下巴，一天没刮胡子，下巴上长出一点青青的胡渣，蹭得手心发痒。
“除了骚话，那你还有什么其他的事瞒着我吗？”
沈浔靠在椅子上想了想，“有。”
秦娆抬了下眉毛，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样子。
沈浔笑了笑，“我在海岛准备了烟花和无人机表演，可惜错过了，只能把台词放到这里来说。”
秦娆心颤了一下，感到有点可惜，捧着他的脸。
“沈知许。”
“嗯？”沈浔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
“我也爱你。”
沈浔看了她半晌，终于笑起来，额头抵着她说：“老婆。”
“嗯？”
沈浔道：“虽然我很喜欢听，但是你大可不必摆出一副凛然就义的表情。”
秦娆抿唇，“有吗？”
沈浔点头，“大义凛然。”
秦娆睨他，“我只是想表现得正式一点，爱听不听。”
沈浔偏过头，把头搁在她肩上，笑得肩膀微耸，“爱听，挺好的，不一样的味道。”
……
第二天上午，秦娆做了一锅小米粥，用保温桶装了送去医院。
沈浔早上去公司前先去过一趟，说是晚上再来。
不同于昨晚，病房里很是热闹。
秦娆还没推开门便听见二舅妈的声音。
“要我说啊，得亏是老爷子病了，不然我们还聚不到一起。”
二舅呵斥：“不会说话你就别说。”
二舅妈：“怎么啦？我的意思是老爷子病得好。”
所有人：“……”
秦娆敲门进去，正好看见二舅妈一脸委屈。病房里一共六七个人，护工不在，还有大舅，大姨和大姨的儿子。
看见她进来，纷纷和她打招呼。
“一一来了。”老爷子笑着说。
“嗯，外公，今天好些了吗？”秦娆走进去，把保温盒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好多了，我都说可以出院了，他们几个非让我再观察几天。”
秦娆道：“我们都不专业，听医生的就是。”
庄孟实点了点头。
秦娆道：“刚才二舅妈想表达的应该是，外公您千万别觉得自己生病耽误了大家，我们都没什么事，凑在一起陪您聊聊天也好。”
“对对对，”二舅妈连连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哎呀都怪我嘴笨，总是说不好话，爸，您千万别见气。”
老爷子笑道：“没事，我也听得懂，都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这张嘴，没有坏心眼。”
二舅妈立刻给了二舅一肘子，然后冲秦娆抿着嘴笑了笑，感谢秦娆刚才替她解围。
二舅妈全身上下，最不讨人喜欢的的确实是那张嘴，但她其实是个心思十分细腻的人，在座那么多人，也只有她看出来老爷子的不安。
大舅问：“听说你和知许出去度蜜月了，临时赶回来的吧？”
秦娆道：“正好他公司临时有点事，我们就提前回来了。”
她没说是因为老爷子才赶回来的，就是怕他听了心里不舒坦。
“三哥确实忙，上次我找他帮忙，他都说最近太忙没时间。”
说这话的是大姨的儿子，沈浔的表弟贺子程。
这话一出，秦娆听出来一点潜在的意思，意思就是沈浔有功夫出去旅游，找他帮忙的时候却说没时间，分明就是不想帮。
秦娆平时没怎么注意到这个表弟，现在才认真地看了看。
贺子程理着很短的头发，一只耳朵上戴了只耳钉，一身名牌，看起来非常潮。
秦娆还没说话，二舅妈先开口，“那是的咯，知许是做正经事的人，那么大个公司摆着等他管，又不是一天游手好闲。”
说完还对秦娆扬了扬下巴，“对吧？”
刚才秦娆帮了她一把，二舅妈立刻站到了她的阵营里。
这个表弟，秦娆听沈浔随口提过一次，读书的时候就混日子，后来家里送出国去读了个野鸡大学混文凭，回来之后依旧是不务正业，一天正事不干，成天伙同着一帮富二代花天酒地。
秦娆微笑着说：“嗯，他确实是太忙，很难抽出时间，连我都得靠边站。”
意思是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找他帮忙他就得理你？
贺子程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好看，刚想开口，旁边的大姨拉了他一把。
大姨道：“也是，知许从小眼光就高，身边亲近的朋友，哪个不是家大业大，一般人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子程，你和你三哥还差得远呢，好好学着点。”
这话看似是在贬低自己的儿子，实则是在指责沈浔眼高于顶，连他们这些亲戚都不放在眼里。
秦娆哪能听不出来，面不改色道：“他交朋友是比较挑剔，眼里容不得沙子，但是亲人可不是自己挑出来的，大家生来就是一家，大姨您是他的长辈，您要是教育他，讲道理的话他肯定还是要听进去几分的。”
贺子程一听，得意的说：“那是。”
大姨嘴角顿时抽了抽，瞪了贺子程一眼，这个儿子，连好赖话都听不明白，秦娆分明是在讽刺她，贺子程还跟着附和。
二舅妈插嘴道：“就是，知许是最讲道理了，但是我们做长辈的也不能拿身份去压他。”
二舅妈总算是说对了话，自己也觉得挺得意，冲二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二舅笑着摇了摇头，表情又是无奈又是宠溺。
再继续聊下去，恐怕会越聊越冲，要是在别的地方，秦娆倒是不怕，但要是在老爷子病房里吵起来，确实不像话。
秦娆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外公，我熬了小米粥，您现在饿吗？”
庄孟实道：“也差不多该吃午饭了，正好，就想吃两口清淡的。”
秦娆摆上桌板，打开盖子，小米粥的香气顿时飘了出来，。
大姨吸了吸鼻子，“嗯，真香，闻得我都饿了，秦娆，有多的吗？”
庄孟实指了指，笑着和秦娆说：“他们兄妹几个，从小就数你大姨最嘴馋。”
秦娆说：“我带了很多。”
大姨笑着说：“难得，我也能吃上大明星做的饭。”
秦娆神色自若，给大姨盛了大半碗，然后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
老爷子自顾吃饭，听着其他人聊聊家长里短。
大姨吃得快，吃完把碗一放，“这小米粥怎么和我们平时吃的味道不大一样？”
秦娆说：“我用苹果和山药一起熬的，健脾养胃。”
大姨笑道：“味道真不错，还得是你们年轻人，花样多，晚澄的手艺也好，我现在都馋她做的红烧狮子头，前天做的皮蛋瘦肉粥也香。”
秦娆总算是明白大姨为什么会忽然说要喝粥了，铺垫这么长，无非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把林晚澄引出来恶心她。
秦娆瞥了老爷子一眼，面不改色，不反驳也不回怼，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不是她怂，这个面子是给老爷子的，林晚澄照顾老爷子那么久，她现在如果因为一个外人和大姨闹起来，老爷子夹在中间难做。
真要吵，也不会挑这种地方这种时候。
见她不回答，连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大姨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很不舒服。
二舅妈见秦娆不说话，以为她吵不过，她没听明白大姐那句话潜在有什么意思，但是就是看她不爽。
林晚澄做的红烧狮子头二舅妈也吃过，但是说实在的，已经忘记味道了，但是既然是冲着秦娆来的，她平时也挺讨厌这个大姨子的，管它三七二十一，先怼了再说。
二舅妈道：“那道红烧狮子头根本不好吃，给猪吃都不要。”
二舅妈说完，听见二舅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在坐吃过那道狮子头的人不少，还有老爷子在内，她好像一下子怼了不少人，但是似乎圆不回来了。
于是连忙改口，“姐你可真不挑，改天我给你推荐个人吃的地方。”
大姨大怒，“你骂谁呢？”
“我没骂你啊，”二舅妈一脸无辜，“我说话一直都是这样，没有坏心，老爷子也这么说的。”
大姨：“老二，你也不管管你老婆。”
二舅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儿管得住她呀，都是她管我。”
大姨还准备再说，老爷子揉了揉眉心，疲惫地说：“好了。”
他一开口，大家齐齐收声。
吃完饭，又陪老爷子聊了一会儿，到了老爷子午睡时间，大家一起从病房里离开。
秦娆不想跟大姨他们走在一起，故意在后面收拾餐具，等大家都出了门，她才带上东西离开。
走出病房，其他人已经走了，二舅妈站在走廊中间，二舅站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问她：“你到底走不走？”
二舅妈抱着胳膊，表情淡定得很，就是不说话也不动。
“你不走我自己走了啊？”二舅又说。
二舅妈还是不搭理他，二舅叹了口气，倒回来搂她的肩膀，“走了，回家了。”
二舅妈甩了甩肩膀，那张嘴闭得比蚌壳还严实。
“你倒是说句话呀？”
二舅妈道：“我不会说话，所以我不说。”
二舅没办法了，“我就提醒你一句，你还记仇了。”
“你哪里是提醒，你是吼我，特别大声。”二舅妈恶狠狠地说。
说完刚好看到秦娆，立刻换了个笑脸，走过来勾住秦娆的胳膊往电梯口走，边走边说：“我跟你一起走，才不跟那个讨人嫌的人一起。”
秦娆觉得好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孩子都大学毕业了，两口子还跟小情侣似的。
其实，只要有人宠，七老八十也能是小姑娘。
二舅妈一直挽着秦娆的手臂，走进电梯，二舅妈说：“他大姐就是那样的人，老太太以前惯着她，惯得一身臭毛病。”
二舅接话，“你不是也被惯坏了吗？”
“女人说话，男人插什么嘴。”二舅妈横他一眼，接着说：“谁要是不顺着她来，她就觉得别人对不起她，你要是对她好，她反而觉得是自己应得的，反正怎么样都讨不到好，你别理她就是。”
秦娆点头，“好，我知道了。”
“那你加我个微信，之前知许不让我加，肯定是怕我念叨你，我尽量克制。”
两人交换了微信，没想要革命友谊竟然是因为她帮二舅妈说了句话建立起来的。
几人走到楼下，外面飘起了小雨，二舅先去开车，秦娆站在门口陪二舅妈一起等她。
等车开过来，二舅拿了两把雨伞下来，递给秦娆一把。
秦娆拒绝，“谢谢二舅，不用了，司机就停在附近。”
二舅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好，那我们走了。”
说着搂上二舅妈的肩膀，“走吧。”
二舅妈还在气，“要走你走，我自己打车回去。”
“还在生气？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
“谁说我生气了？”二舅妈翻了个白眼。
二舅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好，你不走是吧？那我给女儿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