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欢沉眸看去。
传闻,晏岑川能从一路走到如今的位置,全靠张贵妃提携。
更有小道传闻说,张贵妃未入宫前,曾与晏岑川定过亲。
楚清欢以为晏岑川该应邀进宫才是。
谁知身旁的人却淡淡瞟了她一眼,语气平和:“烦请回禀贵妃娘娘,臣新婚不久,要陪新妇,请恕臣不能过去了。”
闻言,楚清欢心底直翻白眼。
他不愿应邀就罢了,居然拿自己做幌子!
若张贵妃怪罪下来,她岂不是变成活靶子了?
眼见晏岑川打发走了那宫女。
楚清欢皮笑肉不笑道:“妾身实在好福气,竟能得千岁如此厚爱。”
她语气平静,话却刺耳。
晏岑川眉心一跳,狭眸微凛:“你倒是有条好舌头,不如拔了让我瞧瞧如何长得?”
楚清欢话被堵住。
心里憋屈不已。
晏岑川打量了她几眼,心道这女子这般会见风使舵,果真是小人作风。
这天晚上。
晏岑川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与楚清欢同骑一马被追杀。
后方利箭陡然穿风飞来。
千钧一发之际,自己竟毫不犹豫将人护在怀里。
箭头刺入肩,痛感深刻如同真切发生过一般。
晏岑川冷汗涔涔惊醒,震撼难消。
自己怎会以命护她?
做一次梦是偶然,这第二次便不得不让他多心了。
隔日。
晏岑川便直接去找国师,却没能如愿见到人。
童子恭敬朝他拱手:“九千岁来得不巧,家师出游尚未归来。”
国师府大门紧闭,晏岑川只得离开。
就在此刻,街道的算命摊上,一白胡子老头叫住了楚清欢。
“这位姑娘,贫道见你印堂发黑,近日恐有血光之灾!坐下聊聊可好?”
楚清欢看他:“这套诓骗人的说辞,三岁小孩都不信了。”
白胡子嘿嘿笑两声,也不恼,竖起手指:“一文即可,姑娘算算也无妨。”
“不了。”楚清欢不愿搭理,转身要走。
却听那白胡子老头悠悠然道:“前世造因今生果,姑娘两世情缘实属难得,然命运天定不由人,莫要做逆命之事。”
楚清欢脚步一顿,心倏然沉了下去。
什么命运天定?!
若要信命,她现在就该去死,好全了晏岑川对楚铃月的一番心意。
她将一文钱扔过去:“胡说八道。”
语毕,楚清欢头也不回离开算命摊。
白胡子老头捏着那枚铜钱,眸色高深莫测。
不多时,一个童子冲到他面前:“师父,可算找着您了,九千岁今日来寻您了。”
“你如何答的?”
“照您所言,将人打发走了。”
国师点点头,起身大笑离开。
楚清欢心事重重回到府里。
才踏入大门,便见厅中站着一名宫女。
管事低声同楚清欢解释:“这是贵妃娘娘的侍女,进府便说要找您。”
听了这话,楚清欢直觉不妙。
她凝神踏步走上前。
那宫女见了她,当即趾高气扬走过来。
宫女的目光上下打量楚清欢,随即不客气道。
“千岁夫人是吧?跪下接旨吧,贵妃娘娘召见!
承阳宫,后花园。
楚清欢跪在张贵妃面前。
张贵妃确是位难得的美人,年逾三十,却宛如少女。
张贵妃斜睨楚清欢:“你与圣凌成婚已有一段时日,他待你如何?”
楚清欢柔声回:“千岁事务繁忙,迄今为止从未同榻而睡,其余倒好。”
闻言,贵妃脸色稍霁:“圣凌确实忙了些,你多担待。”
楚清欢应声。
这时,有蝴蝶翩翩落在贵妃朱钗上。
楚清欢眸色明亮夸赞:“娘娘如花美貌,竟连蝴蝶也为之倾倒。”
张贵妃顿时喜笑颜开。
另一边,九千岁府。
晏岑川听内侍禀报说:“夫人去承阳宫已有半日,是否需要过去看看?”
晏岑川一听楚清欢名字便皱眉。
“不必。”
拒绝完后,坐在书房里却莫名又有些看不进公文。
他再度叫来手下:“备车,去接夫人。”
晏岑川踏出书房,谁料,他还没启程就见手下跑了回来。
“千岁,不必去接了!夫人回来了,还带回了赏银千金!”
晏岑川一怔。
快步走到门口,便见楚清欢正施施然下马车。
而她身后,内侍正一箱箱往府里搬赏赐。
两人对面相逢。
晏岑川难掩诧异:“你竟还有这能力。”
楚清欢微微一笑:“这还是托了千岁的福,若非千岁深得贵妃喜爱,妾身哪能有机会获此殊荣?”
晏岑川脸色一黑:“看来夫人还未学会好好说话。”
楚清欢只好住嘴,遂随意转移话题问:“千岁这是要出门?”
晏岑川心中莫名不爽,冷下脸道:“与你无关。”
楚清欢‘哦’一声,淡淡欠身:“那妾身便先回房了。”
行礼完,她直接离开。
晏岑川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这本欲去接她的架势,心中越发不爽至极。
重新回到书房。
晏岑川越想越不对,楚清欢这个女人还真是愈发放肆了!
他又叫来人问:“她在贵妃那里都说什么了?”
暗卫如实禀报。
听到楚清欢跟贵妃说他们从未同榻,晏岑川眸色微沉。
“我知道了,下去吧。”
夜深。
本要照常回房的晏岑川,路过楚清欢院子,见她房间还亮着。
鬼使神差,他改变了方向。
叩叩两声敲门。
楚清欢刚刚沐浴完毕,正要披衣,没等出言就见房门被人倏地推开。
“何人敢……”楚清欢冷怒的语气在见到人时咽了回去。
她淡淡欠身:“千岁夜深来妾身屋内,是有何事?”
晏岑川视线在她雪白肌肤上一瞥,只觉那雪色白得几乎刺眼了。
他将门一关,兀自坐在床榻上。
“你不是向贵妃娘娘告状说本千岁从未与你同榻吗?我今日便如你所愿。”
楚清欢一愣,只道:“千岁果然消息灵通。”
却是没有半点扭捏,过去替他宽衣解带。
这等事,上辈子她本就做惯了的,自然熟稔。
晏岑川眉一皱,蓦地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一个使力,楚清欢整个人便坐在了他的身上。
晏岑川掐住她细软的腰身,语气低沉:“你知道夫妻同榻该发生何事吗?”
楚清欢被他的举动吓得呆了一瞬。
回过神来,便放松心神。
她自然不怕,晏岑川是太监,上一世他们最亲密之时,也不过相拥而眠。
她神色淡然,看不出丝毫紧张。
“千岁何必开此玩笑。”
见她有恃无恐,晏岑川脸色一黑,瞬间将人反扑在床。
他眸色沉沉,嗓音低哑——
“你以为男人没那玩意儿就不能行同房之礼了?”
湿热呼吸声喷在耳畔。
楚清欢被死死压着,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心跳如擂,慌乱不已。
“千岁……”
晏岑川手指探入她的里衣,音色愈发冷了:“阉人就算没那玩意儿也有的是法子,轻则以手,重则狎具剑柄,夫人选一个?”
冰冷的指尖触及肌肤。
楚清欢身形猛地一颤,随即感受到有什么硬物抵着她,眼底泄出恐惧之意。
他竟真的带了狎具?!
“千岁,妾知错了!”
她眼尾发红,眸中闪烁泪花。
避之不及的惊惧态度让晏岑川眸中一刺,他索然无味松开了手。
“胆小如鼠。”
晏岑川起身离开。
楚清欢惊魂未定怔在床上。
之后一段日子。
晏岑川待她极其冷淡,楚清欢也不敢再招惹他分毫。
直到中秋前夕。
晏岑川向她递来帖子:“明日带你去惜星阁。”
惜星阁乃城中文人墨客最常去之地。
每年中秋都会举办竞卖会,拍下的酬金皆做善款。
往年楚铃月的诗画都能被拍到最高价,所以她也被称之为京城第一才女。
而无人知晓,那些匿名拍下的最高价,皆出自晏岑川手笔。
虽然心有疑惑为何带自己,但楚清欢到底没敢多问,只应了下来。
中秋这天。
城内到处张灯结彩,惜星阁的热闹更胜一筹。
“竞卖会何时开场?”
“今年不知有无人压过楚小姐拔得头筹啊……”
楚清欢跟着晏岑川来到惜星阁二层,入目皆是城中各大世家名流之辈。
屋子正中央,楚铃月被簇拥着提笔。
见到楚清欢,她眸光一闪,遂放下笔上前挽住楚清欢的手:“莫要说笑了,铃月可不敢在姐姐面前卖弄才华,姐夫,不如让姐姐作画,铃月题字可好?”
楚清欢自小便被关在偏院,能吃饱穿暖已是奢求,遑论琴棋书画?
楚铃月这般,分明是想故意让她难堪。
楚清欢抬眼看了下晏岑川。
晏岑川却视线却只落在楚铃月身上,丝毫未顾忌她,直接应下:“既是如此,夫人你便同铃月一起吧。”
“……是,夫君。”
楚清欢心口发闷,还是起身执笔。
楚铃月眼带轻蔑,只等楚清欢的拙劣画技遭人嘲笑,到时她再题字作对比。
这样,楚清欢上次在茶楼堵她的这口气才算是出了!
然而随着楚清欢手底画笔移动,楚铃月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楚清欢笔下,只见一头通体雪白的幼鹿站在漫天雪地中,白雾环绕。
画中那双纯真透亮的鹿眸撼动人心,更称点睛妙笔。
“千岁夫人果真妙手丹青,这鹿惟妙惟肖!”
“有吴道当风之意,徐翁风流之雅啊……”
夸赞声翩然入耳。
楚清欢表面淡然笑着,心里却刺痛不已。
依照此时,她确实不该会作画,这些都是前世晏岑川手把手,一笔一画教她的。
他也曾那般对她好,可笑里面竟然没有半分真心!
前世种种原本已下定决心割舍,却因一幅画莫名涌来酸楚。
晏岑川掩住眼底诧异,低声对楚清欢道:“你倒不是那么不学无术。”
“夫君眼界高,妾身这点画技自然入不得您眼。”
楚清欢淡淡回。
晏岑川话一噎,随即冷笑:“有自知之明便好,你这点画技本就比不上铃月。”
一旁的楚铃月听了,立即得意的瞥了楚清欢一眼,神色飞扬:“铃月谢千岁夸奖。”
楚清欢只木着脸一言不发。
见状,晏岑川眉头一蹙,也莫名不高兴起来。
竞拍开场。
晏岑川一反常态,亲自出面高价买下楚铃月的画作。
可轮到楚清欢的画出场时,他却不再举牌。
在场众人见晏岑川不出价,皆面面相觑,竟一时无人敢拍。
“夫人若怕丢面,你同我说几句软话,为夫倒也能勉强收下。”晏岑川看了一眼楚清欢,故意道。
楚清欢心中无语:“不必,寻不着欣赏之人,那画扔了也并无不可。”
晏岑川面色骤然难看。
就在这时。
人群之中,突有一人悠哉举牌。
拍卖师高声喊:“镇国公之子穆无忧出价黄金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