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郡主扫过众人,最终在顾九思身上停留一刻:“散了吧,九思以为如何?”
顾九思无法反驳,只能附和:“依郡主所言。”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
柳玉茹安全下船,正当她松了口气时,身后忽然传来呼声:“玉茹。”
是顾九思。
柳玉茹霎时寒从心起。
上一世她和顾九思在此时见面时,他称自己为“柳小姐”。
而如今,他却喊“玉茹。”
莫非……顾九思也记得前程往事!?
柳玉茹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冷颤。
不敢去想倘若顾九思记得,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那些痛苦的记忆如刀割开肌肤,痛彻心扉。
她扣紧掌心,思绪几经翻转,接着故作淡然转过身:“七皇子,于礼,您该唤臣女一声柳小姐。”
顾九思目光锐利扫过柳玉茹。
她展眉舒目,眼里无悲无喜,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可今晚之事,实在蹊跷,柳玉茹怎么可能那么恰好躲开苏云锦?
“七皇子若是无事……”
“今夜你受惊了,我已经备下人参送往忠勇将军府,你记得服用。”
听着顾九思的关怀,柳玉茹直觉汗毛倒数,恶心至极。
她垂眸,“殿下费心,只是臣女自幼随兄长舞刀弄枪,今夜之事实在谈不上受惊,人参……”
“殿下还是自己留着罢。”
接着,不等顾九思回话,柳玉茹又先一步开口:“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忍人非议,恕臣女告退。”
她丢下这句,即刻转身快步离开。
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顾九思握紧双拳,俊美的脸上满是郁气。
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柳玉茹果断加快步伐。
若是顾九思与她一样,记得前世种种,那就不能怪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思绪间,暗中再次有声音传来:“有趣。”
柳玉茹脚步一顿。
花楹下意识护在她身前:“小姐小心。”
“小丫鬟,你小姐该小心的人可不是本郡主。”
昭和郡主从黑暗中缓步走出。
柳玉茹在花楹肩头拍了拍:“不可对郡主无礼。”
“方才之事,玉茹还未曾谢过郡主。”她恭敬行了个礼,“多谢郡主仗义执言。”
昭和郡主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你倒是个妙人,竟没被我那七弟给迷住。”
一提起顾九思,柳玉茹心口就生出剧痛。
除了恨,还有种种不甘悲痛,背叛利用蒙蔽!
此仇不报,她枉为柳家女。
“若我没猜错,今夜之事应是七皇子谋划,我不曾戳穿他已是顾念皇家恩情,怎么可能还受他迷惑?!”
昭和眼里闪过诧异,显然是没想到柳玉茹竟然猜的八九不离十。
“你倒是个有脑子的。”
昭和郡主的嘲讽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柳玉茹脸上。
她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却又不得不承认,昭和说的没错。
前世但凡自己冷静下来想想,便能明白这一切都是阴谋,皇家怎么可能会有真情。
终究是她害的柳家被灭门,累世清名功勋毁于一旦。
“殿下半路拦截臣女,不会只是为了嘲讽罢。”
昭和郡主黛眉一拧,冷眼扫过花楹。
柳玉茹会意,吩咐花楹:“去外围守着。”
花楹虽有些担忧,但还是遵从柳玉茹的命令。
待花楹离去,周围空寂下来,只剩风声。
柳玉茹看着不远处的昭和:“花楹已走,殿下有话不防直言。”
昭和郡主挑眉,走到柳玉茹身边:“柳家不要参与争储,否则必会家破人亡。”
柳玉茹瞳孔一缩,抬眸对上昭和漆黑的双眸。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贺望尘。
柳玉茹心念一动:“郡主此言让我想起一位挚友,他是镇南王独子,名叫贺望尘,很久之前,他也曾这样劝说过我。”
闻言,昭和一脸怪异的看着她。
柳玉茹不明所以,“殿下在看什么?”
下一刻,便听昭和开口:“齐国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什么镇南王,更别提什么镇南王独子。”
“怎么可能!?”
柳玉茹如遭雷击,难以置信,“镇南王谢家乃是齐朝唯一异姓王,怎么可能……”
“柳小姐慎言。”
昭和郡主沉声打断她,“本郡主只是提醒,若柳家一意孤行……”
她话未说完,但柳玉茹已然明白。
柳家天子近臣,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但凡踏错一步,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多谢郡主。”柳玉茹再次行礼。
昭和郡主却扶住她:“不必,柳家忠勇,我只是不忍而已。”
说完,昭和郡主快步离开。
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柳玉茹思绪繁杂,心中乱成一团,只觉这皇城之中宛如漩涡,各门各府都化为一直巨兽,等着时机将柳家吞噬。
……
她忧心忡忡回到府中,脑子里最重要的还是贺望尘之事。
柳玉茹直奔书阁,花楹立即命人掌灯。
书阁之中霎时灯火通明,犹如白日。
柳玉茹翻出史书,从齐国开国起开始翻阅。
不料整整一本翻完,都未曾看见谢家,镇南王的字眼。
她心生颓败,贺望尘苍白的脸色又在眼前,他的那句低喃究竟又说了什么?
柳玉茹回想一瞬,头疼欲裂,只能放弃。
“花楹,你信世间会有时空回溯之事吗?”
花楹守住一旁的烛火:“这怎么可能呢?”
柳玉茹心乱如麻,忽然不知那些痛入骨髓的铱驊过往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煞有其事。
她想着,又想到贺望尘之前拿出来的那本书。
“花楹,备墨。”
花楹应声,取来文房四宝在一旁侍奉。
柳玉茹细细回想,将自己记下来的所有内容一一写下。
可惜时间紧迫,她没能全部记下,要是能再见见贺望尘就好了……
书阁的灯掌了一夜。
翌日,日出东山。
前门便来人通报:“小姐,七皇子来访!”
柳玉茹忙了一夜,一听顾九思就眉头紧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见。”
不想话音未落,顾九思的声音已经传来:“哪里不舒服,可要唤太医来为你诊脉?”
他满脸真诚,似是没听出方才柳玉茹话中的敷衍。
柳玉茹攥紧手指:“何时起,殿下竟有了强闯臣子府邸的习惯。”
顾九思嘴角任然挂着笑,似是丝毫不在意她的挖苦。
“昨日事急,今日想来看看你是否受惊而已。”
寒冬腊月,他笑的如沐春风,柳玉茹却只觉厌烦。
“男女有别,殿下似乎越界了。”
顾九思负在身后的手骤然收紧,嘴角的笑容也凝固住。
两人就站在庭院之中对峙。
忽然,天上飘起雪花。
顾九思无奈轻咳:“玉茹,你一定要与我如此生分吗?”
柳玉茹的手紧了紧,下意识就想去抽腰间的软剑。
如若顾九思不是皇子,只怕她此刻就会杀了他!
“我竟不知,我与七殿下何时如此亲密。”
顾九思见她表现的天衣无缝,也不好再继续试探。
他抬手拂去肩上落雪:“雪愈来愈大,柳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柳玉茹想都不想,直言回绝:“柳家庙小,还请七殿下与柳家保持距离,以免陛下误会。”
顾九思却丝毫不顾,上前走到廊下。
“陛下不会误会。”
他声音近在咫尺,柳玉茹几乎是拼尽全力克制自己心里的恨意。
顾九思却恍若未觉:“因为今晨,我已请父皇下旨,娶你为妻!”
柳玉茹如遭重锤,脸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你说什么?”
顾九思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我今晨请父皇下旨,要娶你为妻。”
荒谬!
柳玉茹死死紧盯着他,手悄然抚上腰间软剑。
顾九思剑眉紧拧:“怎么?你不愿吗?”
可笑。
前世顾九思还会装模作样,以利诱之,各种谎言承诺数不胜数,如今竟然妄想直接将柳家捆上他的贼船。
思及此,柳玉茹恍然发现不对。
陛下龙体康泰,怎会任由皇子与武将结亲?
想必这话,定是顾九思试探。
柳玉茹抿了抿干涩的唇,强迫自己镇定:“不知七殿下何时对我如此情根深种,如若不能打动我,我只好求父亲向陛下回绝这份婚事。”
顾九思脸色微变。
他非嫡非长,自然不会在争储的关键时期做出这种让皇帝厌恶的事情。
今日来,也只不过是为了试探柳玉茹而已。
他固然喜欢柳玉茹,但权势和九五之尊才是他毕生所求。
不过柳玉茹被识破谎言,他也不着急。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我此时娶不到你,来日也必定会上柳家提亲。”
他不顾柳玉茹的意愿与神色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
看着顾九思于雪中渐渐的背影,柳玉茹的疲惫一扫而光,只剩怒火!
她深吸气,抽出腰间软剑,在院中狠狠发泄一翻才回到房内。
无论如何,这一世她都不愿意再与顾九思纠缠,与其被动受辱,一步步被逼近死路,不若主动出击!
当今圣上共七子,可惜个个都是玩弄权术之辈。
大皇子虽然是长子,但是残暴不仁,三皇子优柔寡断,四皇子沽名钓誉好大喜功,五皇子虽然性格上乘,但是喜好儒家,不信武将,七皇子便是顾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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