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只是因为这样,顾奕苍便毁了江家代代人用生命换来的清名与荣耀?!
江诗珊握紧牌匾碎片,任由它割破掌心,鲜血淋漓。
“你怎么能……”
顾奕苍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朕是皇帝,江家是忠是奸,只是朕一句话的事。”
“诗珊,只要你顺从朕,你依旧可以做德妃,甚至皇后,拿回你江家的清名。”
江诗珊厌恶挥开顾奕苍。
她不知顾奕苍为何非要自己为后,但时至今日,她也不想再懂。
江诗珊勾唇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可我做不到啊,一想到要与你朝夕相对,我便恶心的想吐。”
顾奕苍霎时气血翻涌肆虐,他伸手钳住江诗珊就往将军府里拽。
江诗珊被囚禁已久,伤痕未愈。她竭力反抗,却还是敌不过顾奕苍。
江家祠堂里。
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顾奕苍狠狠撕裂江诗珊的衣物:“你既做不到,那朕帮你!”
话落,他重重吻上江诗珊的唇,在她身上肆虐折辱。
江诗珊满目绝望,羞愤欲死,只觉无颜再见先祖,再见父兄!
唯有一死赎罪,方能逃过这羞辱。
顾奕苍却一眼洞穿她的想法,钳住她下颚:“倘若你敢自尽,朕便命人掘了江家祖坟,让他们死后都不得安宁。”
他深知她的软肋,随口一句也能让她痛不欲生。1
泪水大颗大颗滑入发间,江诗珊咬紧牙关,承受着顾奕苍的报复。
她不知自己何时晕厥过去的,再醒来时,入目是熟悉的床袆布置。
她又被带回了大明宫。
江诗珊坐起身,垂眸便瞧见裸露的肌肤上满是触目惊心的青紫淤痕。
想起昏迷前顾奕苍做的那些事,她霎时捏紧了被褥,胃里霎时一阵翻涌!
江诗珊环视一周,殿内无一利器,就连柱子都围上软垫。
看来顾奕苍为了不让她寻死,真是煞费苦心。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江诗珊!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竟然还敢回宫里来!”
傅芸欣冲进殿内,怒指江诗珊:“你以为你能绑住陛下的心吗,他很快就会再次厌弃你……”
“那最好不过。”
江诗珊哑声回着,目光掠过傅芸欣,和殿外的顾奕苍对上。
对视间,男人眼底氤氲的情绪复杂。
江诗珊懒得分辨,干脆垂眸不再看。
只听傅芸欣喊了声:“陛下。”
脚步声越来越远。
再抬头时,他们都已不见身影。
窗外烈阳灿灿,江诗珊却满心疲惫。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又响起丫鬟的声音:“娘娘,今日是中秋呢,陛下特地让御膳房做了您爱吃的芙蓉糕,说要过来陪您过节。”
江诗珊充耳不闻,一声不吭望着窗外的圆月出神。
正值中秋,家人团圆之际。
去年这时,父兄还亲自下厨,为她做了芙蓉糕。
如今她已经孑然一身,再无亲人……
江诗珊心口一阵绞痛,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朦胧间,太监与婢女的议论声传入耳中:“听说自江老将军死后,辽人势不可挡,一路攻破边关五座城池,此刻已在幽州城外。”
“天爷呀!倘若幽州城破,辽人岂不是能一直南下,直奔汴京!”
闻言,江诗珊露出嘲弄的笑容。
唇亡齿寒,江家覆灭,难道这大周又能独善其身?
她就留着这条命等着,等着大周国破,等着顾奕苍沦为亡国之君的那日!
江诗珊翻了个身,继续昏昏欲睡。
不料却忽然梦回幼时,江家祠堂中,父亲一身玄甲,对着她和两位兄长谆谆教导。
“为父希望你们时刻谨记,江家食君禄担民忧,卫国卫民死而后已,无论何种境地,都要以家国为先。”
说着,江父猛的看向她在的方向看来:“诗珊,你可明白?”
江诗珊万千思念卡在咽喉,哽的猛然惊醒,脸上一片冰凉。
她明白父亲是在责怪自己,在未能国家有难时挺身而出,为朝廷百姓鞠躬尽瘁。
江诗珊低头看着双手,与寻常女儿的细嫩十指不同,她的掌心磨出一层层厚厚的茧子。
那是她跟随阿爹兄长学武时留下的。
曾几何时,她也曾学着阿爹兄长一般,在宗祠立誓为国献身,九死不悔!
可想到枉死在皇权和君王猜忌之中的亲人,江诗珊觉得不值!
恨意与父兄的教导在心里打架,许久后,江诗珊做下了决定。
她要请战,为的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皇帝,而是大周千万百姓!
江诗珊拂去眼角的泪水,起身走到殿门口:“来人,我要见顾奕苍!”
此刻已寅时末,婢女和侍卫一齐拦住她:“陛下正在上朝,您要不等会儿。”
她能等,战事等不得。
“我说我要见他!”江诗珊沉声再道。
侍卫犹豫不决。
江诗珊干脆迈步往外走,她行一步,侍卫不敢伤她,只能退一步。
不多时,江诗珊身前已经围了不少侍卫。
她看着眼前这些身着盔甲的人,脑子里闪过江家一百多口人的脸。
然后迎着剑锋步步向前:“我曾祖父与开国皇帝相识微末,结为异性兄弟,随他南征北战定下周国。”
“开福元年,开国皇帝封曾祖父为一等忠勇公,赐忠勇将军府与丹书铁券,爵位世袭罔替。”
“开福六年,曾祖父为抵御突厥,膝下三子战死沙场,只剩我祖父。”3
众侍卫听着,心中升起悲戚。
江家未亡之时,谁不已加入忠勇将军府为傲?
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对江诗珊出刀,只能一退再退!步步后退。
“康泰十四年,四皇子谋反,祖父年过花甲,从边关千里勤王,保卫先帝登基!”
……
一直到金銮殿前。
江诗珊凝望着殿内顾奕苍的眼,沉声道出最后一句:“到顾奕苍时,江家一百余人皆战死,唯余下我一人!”
听罢,众人亦湿红了眼。
高台上,顾奕苍压下心内震颤:“你来干什么?”
江诗珊望着男人,掩去眼里不甘和恨意:“听闻边关失守,朝中无人可用,江诗珊愿为周国请战。”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谁也未曾想到,她冲到金銮殿,不是为了给江家复仇,而是为了出征!
顾奕苍心口骤然紧缩。
他隔着群臣看向江诗珊,她眼神坚韧,似是从未变过。
以前在将军府时,她总是一身戎装言笑晏晏:“奕苍,待你为帝,我便与父兄一齐远赴边关,为你,为百姓,永远守卫大周!”
顾奕苍情绪复杂,不停转动手中扳指。
殿上,傅芸欣父亲一脸猜忌,“江家决不可信!陛下切不可放虎归山。”
话落,不待顾奕苍开口,便有臣子反驳:“朝中已无将可用,莫非傅大人还有更好的选择?”
傅芸欣父亲一噎。
霎时,殿内一片死寂。
片刻后,有朝臣率先跪下:“辽人已达幽州,请陛下封江小姐为将,领兵出征!”
接着,众臣子接二连三跪下,齐声高呼:“请陛下封江小姐为将,领兵出征!”
浩大的声势在殿内回荡。
顾奕苍也清楚,幽州形势严峻,刻不容缓,急需一个有威望的人打一场振奋人心的胜仗。
身为江大将军府孤女的江诗珊是不二人选。
他不再犹豫,沉声下旨:“今封江诗珊为忠勇将军,统领三军,讨伐凶逆,即刻出征!”
终于尘埃落定。
江诗珊接了兵符,转身就走。
当晚,忠勇将军府祠堂。
江诗珊红着眼,亲自纂刻好一百三十三个牌位,一一擦拭干净。
眼睁睁看着这些亲人变成一个个冰冷的牌位,江诗珊倏然泪流满面:“诗珊本以无颜再见列祖列宗,但家国有难,祖训难忘。”
“此一战,不为顾奕苍,而是为江家牺牲的先辈正名,亦是为了周国千万万无辜百姓不再受战火之苦!”
说完,她拭去泪水将牌位摆好。
到最后一个时,江诗珊小心翼翼将它放于父亲和兄长之间。
而那牌位上,正写着江氏幺女江诗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