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看向陆时云:“你答应过让我把孩子生下来的。”
陆时云沉默一瞬,随即冷硬开口:“星疏配型找到了,是你。”
刹那间。
姜栖记起来了,当时她陪季洲一起去捐献中心签了遗体捐赠书,所以季洲的心脏如今才在陆时云胸腔里。
只是她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巧的事。
她的肾居然会跟简星疏配上。
姜栖眼神一暗,轻声问:“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陆时云脸色霎时冷沉:“不要惹怒我,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这一刻,姜栖在他脸上看到的只有决绝的冷意。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的心脏,最终勒到发痛。
姜栖目光一寸寸描摹着他的脸,攥紧了手,一字一句问:“这么多年,你对我没有一点情分吗?”
陆时云一怔,心口竟陡然抽痛了一瞬。
压下这陌生情绪,他缓下语气:“你先救星疏一命,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见她只是红着眼不说话,陆时云认为她是默认答应了。
他心下一软,叹口气将人搂在怀里。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陆时云觉得自己已经给了足够的承诺,便拿出两张手术单。
“签了吧。”
一张是流产手术单,一张是捐肾手术单。
姜栖低头看着,蓦然自嘲一笑。
这抹笑让陆时云神色冷下来,正要催促,却听见她突然出声问:“你会永远跟她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来得猝不及防。
陆时云扬眉点头:“是。”9
然而得到答案的姜栖却依旧是沉默看着桌面上的手术书。
然后,她将手术单推开。
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我不会签的。”
陆时云脸色骤然一沉。
就听姜栖语气冷硬开口:“我可以把肾给她,但必须得等我生下孩子。”
“你在威胁我?”陆时云冷眼看她。
可向来姜顺的女人此刻却对他的怒火视若无睹,那双曾经满眼都是他的眸子里,此刻却一片虚无。
姜栖浅浅问:“难道你要把我绑去手术室吗?”
对上她的眼睛,陆时云心脏骤然收缩。
那些狠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他没有回答,只是冷着脸,迈步起身离开。
留下姜栖一个人望着桌面上的手术书失神。
陆时云离开不久,门铃再次响起。
姜栖以为是他去而复返。
打开门。
门外却站着一位风尘仆仆赶过来的高大男人。
看清对方脸的瞬间,姜栖浑身一僵。
“哥……”姜栖下意识喊了人。
安盛明目光落在她已经显怀的孕肚上,脸色阴沉得吓人——
“安凝!你疯了是吗?要不是方柔告诉我你现在的情况,我是不是只能看见你的骨灰了?”
姜栖低着头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哥……”
安盛明随即往前一步,向她伸手:“现在跟我走,把孩子打掉,回去好好治病。”
姜栖却是坚定摇头拒绝:“哥,我不会走的,我要生下这个孩子。”
兄妹两个无声对视着。
良久,安盛明唇角泛起讥讽的冷笑,仿佛听见了多大的笑话般。
“你要生下陆时云的孩子?”
“那你知道当初撞死季洲肇事逃逸的人,就是简星疏吗?”
“什……么?”
一瞬间。
姜栖似被一击猛锤打在太阳穴上!
耳边只剩下安盛明刺耳的声音:“以陆时云对简星疏的维护,你觉得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浑身血液都被这句话凝结,姜栖脸上血色全失。
季洲刚出事的那几个月,她几乎每天都想死,是季洲的弟弟季洲让她无法去死。
到后来,是拥有季洲心脏的陆时云让她坚持了下来。
在长达五年的时光里,她几乎麻木了一切情绪,只等着时光终止。
可现在,安盛明的话,却让她所有的愤怒、无力和憎恨,如同火柴般一瞬点燃。
……
与此同时,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陆时云看向对面的宁泽,淡淡问:“特意来公司找我什么事?”
宁泽神色复杂。
自从得知姜栖和季洲分手后,他稍微打听了下季洲的现状。
结果却有了惊人的发现……
思绪收回,他目光落在陆时云的心脏处,试探开口问:“表哥,姜栖是三年前突然出现的吗?在你……心脏手术结束后?”
听宁泽提及姜栖,陆时云拧起眉头,还是点头:“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心里的猜测得到确认。
宁泽恍然大惊,看陆时云的眼神变了味儿。
咬咬牙,他直接问:“那你知道,她有个前男友吗?”
陆时云一愣,鹰眸微眯:“她的前男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宁泽却自知失言,忙摇头:“大概是我想多了!别放在心上,反正你要结婚了,现在和姜栖应该也已经分了吧?”
陆时云沉默着,冷冷看着宁泽。
宁泽在这样的目光下,几乎是落荒而逃:“表哥,那我就先走了!医院还有事。”
在宁泽离开后。
陆时云脸色瞬间黑下来。
他径直把给助理叫进办公室:“给我查查姜栖前男友是怎么回事!”
“是,陆总。”
不过一天,陆时云就收到了回复。
“陆总,姜小姐确实有个前男友,不过三年前已经车祸身亡。”
助理说着,偷眼去看陆时云的神色,欲言又止的开口:“另外还查到,其实姜小姐这几年在照顾的并不是她的亲弟弟,而是……她前男友的弟弟。”
陆时云隐约察觉出什么,愤怒从心底深处滋生。
他脸色黑沉得过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那男人叫什么?”
感受着风雨欲来的低气压,助理心跟着提起,支吾着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季洲。”
当这两个字入耳,陆时云脸色倏然铁青。
脑海中倏地浮现出姜栖在医院给孩子取名的记忆!
——“我只有一个条件,孩子的名字由我定。”
——“我希望孩子的名字叫……记洲。”
当时那些疑惑不解,在这一刻真相大白!
陆时云怒极反笑。
记洲。
很好,记住季洲。
她怀着他的孩子,却要永远记住她的前男友!
助理只觉周遭气氛仿若一瞬降至冰点,他下意识屏息,头皮莫名发麻。
下一刻,就见陆时云蹭的站起身,径直朝外走去。
“备车!去找姜栖!”
一路上。
陆时云想过各种要跟姜栖当面质问的场景。
然而在推开门时,整间屋子空空荡荡,找不到一个人!
“您所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
打过去的电话那头,回应他的也只有机械的女音。
姜栖不见了!6
陆时云沉着脸,转而去往她的画室。
画室门锁着。
因为姜栖家一直用他的生日当密码,所以此刻陆时云也直接输入自己的四位数生日。
下一刻,刺耳鸣叫响起:【密码错误!】
指尖一顿,陆时云眉头轻蹙,随即又重新输入自己的年份。
【密码错误!】
陆时云嗡嗡作响,脑子闪过助理给他看过一眼的季洲资料,他们的生日数字一样,只有年份不同,眸色骤然冷沉下来,他攥了下指尖,继而输入季洲的出生年份。
【密码正确!请进】
咔哒一声,门开了。
一瞬间。
陆时云指尖都是发麻的。
他走进去,这间新的画室还没有完全收拾好,满屋的画到处堆放。
所有的人物画,都画着同一个男人。
曾经,陆时云毫不怀疑画上的人是自己。
但此刻,他站在那副跟拍卖画相似的雨中撑伞画前,久久凝视着画中的男人。
随即,他目光一滞。
倏地注意到画中撑伞男人的手腕上戴着手环。
记忆中闪过初见姜栖的场景,当时她手上就戴着同样的手环。
那是……她和季洲的情侣手环!
前所未有的震怒席卷而来。
陆时云猩红双眼,他朝身边的助理几近咬牙切齿吩咐——
“立刻、马上,给我找到她!”
“用尽一切手段都要把她给我抓回来!!”
这一刻,他恨不得要杀了她!
敢耍他的人还没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