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似蒙着一层黑布,没有一丝光亮,黑沉沉的压下来,让人透不过气。
九月的江城,闷了小半月,迎来了第一场暴风雨。
少女狼狈的跪在地上,全身被雨水打湿,摇摇欲坠。男人站在她面前,透过厚厚的雨幕看着她,眼里是苍凉和失望。
“沈栀,你都能把人推下楼,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了?!你不喜欢他,也不能这么作践他!你好好给我跪在这儿反省!”
“爸,小妹还小,您消消气,霍家那边,我会去解释……”
是爸爸和哥哥的声音……
沈栀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透过厚厚的雨雾,依稀间能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果然人死了之后,都会产生幻觉。
爸爸和哥哥去世三年,这还是沈栀第一次在梦中见到他们。
她知道,他们恨她,恨她毁了沈家,所以入梦都不肯。
还有霍谨言,那个爱她到骨子里的男人……
雨好大好大,像石子一般重重砸下来,沈栀好想好想同父亲兄长说一句话,可是她没有力气了,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身子无力的倒下,世界重新化为黑暗。
……
沈栀醒来的时候,
入目的是晃眼的白炽灯,脑子有一瞬间的放空。
她不是被沈心月和顾子熹关在仓库里,纵火烧死了吗?
这又是哪儿?
沈栀艰难的转动着眼珠子,看了眼四周。
熟悉的一切,吓得她一骨碌从床上坐了起来。
起得太急,她眼前一昏,又险些晕过去。
这不是她以前的房间么?
可沈家不是一年前就被查封了吗?!
身上传来的疼痛提醒着她,这不是在做梦,沈栀浑身血液都凝固了,心里有了个很荒诞的猜想。
难道……她重生了?
那她爸爸呢?哥哥呢?还有霍谨言呢?
沈栀心急如焚,有很多个疑问缠在她心底,她猛地掀开被子下床,打开门就出去。
她刚走到楼梯口,一道严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想去哪儿?还要接着闹?还没跪够?”
沈栀心头脚步一顿,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心里卷起了惊涛骇浪,猛然转身。
男人不过四十年岁,步伐稳健,此刻朝她走来,脸上带着难消的怒火。
沈栀眼眶瞬间红了。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爸爸……
沈父原本气急了,可走近看到她在哭,心一下软了些,但想到她竟然恶毒到把人推下楼,他语气又硬起来:“你还有脸哭?回你房间去!”
沈栀只看到他嘴巴一张一合,完全没听他说什么。
她眼泪越滚越凶,亲人逝去三年,现在却活生生站在眼前,她怎么能不激动。
沈父也慌了,心想莫不是真罚得太重了?
但他一想到沈栀做的事,就生气:“小栀,我知道你不喜欢霍谨言,但你这次,确实太荒唐了,怎么能把人推下楼。”
推霍谨言下楼?
沈栀心头一颤。
她想起来了。
当初霍谨言死命纠缠她,她很烦他,竟然听从了沈心月的话,装作跳楼自杀,在霍谨言来救她的时候,反手把人推下楼。
她竟然重生在了这个时候。
“现在霍谨言就要走了,以后你们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
走?
霍谨言要走?
是了,当初霍谨言被她伤得太深,绝望之下,离开了江城。
再相见,是她父兄去世的时候,他来找她,说愿意照顾她。
她一心在顾子熹身上,自然不愿意,狠狠羞辱了他一番,他伤心离开,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她葬身火海的时候。
不行!他不能走!沈栀脱口而出:“我要去追他回来!”
她好不容易重生了,有和他重来的机会了,她绝不让霍谨言离开。
“你不喜欢他你追他干什么?”沈父火气又上来了:“你不许再胡闹!!”
“谁说我不喜欢他了?”
沈栀下意识回了一句。
喜欢会把人推下楼吗?
沈父认定了她在胡闹,现在赶去霍谨言那儿,肯定又想出了折磨人的新招。
“你给我回房间好好待着,没我的话,哪里都不准去!”沈父气得剧烈咳嗽起来,脸都憋得通红。
沈栀怕真把他气着,当即不敢说话了,连忙乖乖回了房间,但他一走,她就偷偷跑去霍家了。
第2章 我没死,你很不满意是么
霍谨言住的地方,离沈家不算太远,二十分钟就到了。
雨还在下,很大很大,沈栀打着伞,却还是淋湿了。
她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一群保镖在收拾行李。
霍谨言的心腹,霍风霍雨两人,已经把两个大包扛上了车。
她心里咯噔一下!
幸亏她来得及时,要不然真得跑了!
她往这边走的时候,保镖们也看到了她。
“这个贱人过来干什么?”
霍雨脸色一下垮了下来。
妈的。
把他们家主子推下楼,断了好几根肋骨,差点人就废了,她还有脸出现。
“别理她,反正我们都要走了。”
霍风也打心眼里厌烦沈栀,听到这话,霍雨心里才好了不少。
对,他们马上就要走了,主子身体稍微好点,他们就会离开,再也看不到这个女人了。
也不知道主子看上她什么,愚笨又刁蛮,还天天打扮的跟个鬼一样。
他们实在厌恶沈栀,根本不想理她,可沈栀一直往这边走,他们也不能当做没看见,在沈栀离别墅铁门还有两米远的时候,霍风拦住了她。
面色不善。
沈栀停下脚步,迟疑道:“我想见霍谨言——”
“你见主子?见他干什么?看他死没死吗?”
霍雨一想到自家主子还躺在床上,难以起身,他的眼睛就红了,牙齿咬得嘎嘎作响:“我真想也把你也从五楼推下去,让你试试全身骨裂的滋味!”
霍风语气中也带着厌烦:“沈小姐,你快回去吧,主子很快就要离开江城了,不会再和你有任何关系了。”
沈栀一听这话,却是更急了!
不行!
不能离开!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二楼。
狂风呼啸,二楼窗帘被吹起一角,霍谨言就在里面。
说不定现在就看着她。
沈栀知道她现在也不能走,她一走,说不定霍谨言就偷偷离开了。
她既然重生了,就绝不能重蹈覆辙。
她知道霍风霍雨不会放她进去,她咬牙大喊:“谨言哥哥!”
“谨言哥哥!”
女孩逐渐嘶哑的嗓音,不断响起,又隐入雨中。
屋内的人,却仿若无动于衷。
……
二楼房间里。
霍谨言半躺在床上,清隽的五官显得苍白,眉头紧锁,很疲倦。
沈栀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传到他耳朵里。
他闭上眼,不愿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