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骤降，路旁的常青树的叶尖覆着冰垢，在路灯下熠熠闪光。
只亮着盏落地灯的客厅一片冷寂，只有茶几上的一杯水冒着热气。
靳时砚靠着沙发，右手覆在昏沉的头上，平复着杂乱的心绪。
良久，他才直起身给何思辰打了个电话。
等接通后，靳时砚开口就问：“她情况怎么样？”
电话那端的何思辰语气满是无奈：“老哥，从你离开医院到现在已经打了十一次电话了，她很好，但我快被你烦死了。”
靳时砚面无表情：“有什么事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完，他也不管何思辰怎么哀怨，直接挂断了电话。
外头又开始下雨夹雪，米粒大的冰砸的阳台的桌子滋滋作响。
靳时砚起身走到落地窗边，凝望着远处的霓虹灯，轻声呢喃：“陆清欢……”
医院。
何思辰活动着疲惫的身体，想起刚刚秦霄宇来了，便朝病房走去。
想起靳时砚每隔半小时的电话轰炸，他忍不住嘟囔起来：“想见人就自己来啊，非要折磨我，值夜班已经够……”
话还没说完，何思辰便看见病房中秦霄宇俯身凑近陆清欢。
从他的角度看，完全是接吻的举动。
何思辰正要代表靳时砚的兄弟阻止，却发现陆清欢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而秦霄宇也只是将耳朵贴近了她。
何思辰这才松了口气，幸好，不然靳时砚……
转念一想，自己被他烦的听见电话铃声就浑身不舒服，怎么的也得报复一下。
何思辰狡黠一笑，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病房里的两人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按下快门。
另一边，才喝了口热水的靳时砚看何思辰发来了条短信。
他眉头微蹙，点了进去。
“噗——！”
当看到照片时，他一口水尽数喷了出来。
虽然是偷拍的角度，但里面的两人亲密的像对情侣。
靳时砚“嘭”地放下杯子，几乎快要把手机捏碎。
他迅速拨过去，打算心平气和地问问这张照片的问题。
没一会儿，那边传来何思辰刻意压低的声音：“看到没，你很快就要有侄女婿了。”
带着丝幸灾乐祸的话挑拨着靳时砚的神经，压得他嘴角下垂。
他挂掉电话，拿起外套冒雨上了车。
看着被挂断的手机，何思辰冷哼一声，转头看向病房中还在说话的两人。
“咳咳！”他轻咳两声，不紧不慢地走进去，“秦律师，陆清欢身体还虚弱，上诉的问题明天再说吧。”
秦霄宇睨了他一眼：“何医生在外头站了半天，终于舍得进来了。”
何思辰一愣，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没想到这家伙眼睛还挺尖……
陆清欢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和他打招呼，只能闭着眼休息。
正当何思辰想再替靳时砚打探几句时，李琳突然走进来：“何医生，急诊科那边来了个心脏病病人，王医生让你过去看看。”
正事当前，何思辰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往急诊科赶。
等他刚走到急诊科外，靳时砚焦急的声音像雷一般炸响。
“医生！救人！”
何思辰转头望去，下一瞬，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第三十六章
靳时砚衣服已经湿透，怀里还抱着个浑身是血的女孩。
护士赶忙推来移动病床，将昏迷不醒的女孩放平稳后推进急诊室。
因为还有病人在等着自己，何思辰也不好去询问，只能转身跟着进去。
好在心脏病病人没有大碍，他摘下听诊器便出去问还在平缓呼吸的靳时砚。
“怎么搞成这样？”何思辰打量着他沾着血的毛衣，“你别告诉我你为了来看陆清欢，超速把人给撞了。”
靳时砚眉头紧皱：“是唐雪。”
“唐雪？”何思辰一脸疑惑。
“陆清欢的妹妹。”
靳时砚解释着，眼中是同样的不解：“路上看见一个人倒在马路上，没想到是她。”
唐雪比陆清欢小五岁，刚上大学。
或许是受了唐父和陈慧的熏陶，从小就蛮不讲理，骄纵任性，对陆清欢也是非打即骂。
只是这么晚了，她怎么会受伤倒在路上。
何思辰犹豫了几秒，话锋一转：“秦霄宇还没走，你要不要去看看？”
靳时砚神色微凝，从他口袋里抽出纸擦了擦手：“不去了，身上脏。”
且不说自己沾血的模样会不会吓着她，他也怕真的带了什么细菌给她。
何思辰啧声：“唯我独尊的季大律师什么时候学会关心人了？”
靳时砚剜了他一眼：“我看你改行当律师算了，比我还能说。”
他思索了会儿，又说：“我先回去，你让医生直接联系唐雪她爸就行。”
说完，靳时砚转身就走了。
可原本想离开的脚步不知怎么的转向了住院楼。
即便是在走廊，也能听见医疗仪器运作的声音，而陆清欢的生命就由这些声音支撑着。
靳时砚站在病房外，目光幽深地看着病床上熟睡的人。
但见秦霄宇坐在里面，垂在身侧的手不觉紧握。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秦霄宇起身转过头。
视线相撞，隐约中电石火光，性格迥异却同样傲气的两人谁也不服输。
秦霄宇眸光一闪，又一次当着靳时砚的面拨弄了下陆清欢的刘海才走出去。
病房门合上后，他视线在靳时砚的衣服上打转：“季律师这是……”
靳时砚却盯着秦霄宇刚刚触碰陆清欢的手，语气冷冽：“陆清欢需要休息，你收敛点。”
秦霄宇靠着门框，姿态懒散：“我和我当事人交流有问题吗？”
他抬手，指尖轻扫着眉尾：“倒是你，先不说你是原告律师，而且还是个快结婚的人，你才是该收敛些吧。”
闻言，靳时砚脸色一沉。
秦霄宇又道：“一个设计系高材生方颖，一个街头小太妹陆清欢，喜欢你的人可真不少。”
言语间，他眼神多了分似有若无的妒恨。
靳时砚神情微变，语气也带了分轻蔑：“是啊，我也不知道当初拒绝的女生，会是秦律师喜欢的人。”
似是被掀开了什么丑事，秦霄宇一下变了脸，却还是生生把那口气咽了回去。
他冷笑一声：“不管怎样，我们还是法庭上见。”
话落，秦霄宇转身离开。
靳时砚也不愿费心去跟他计较什么，将目光重新放在陆清欢身上。
不管谁代表她出庭，这一次，他希望她能被无罪释放。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第三十七章
陆清欢上诉的申请很快被批准，而二审的开庭日正巧定在何思辰准备给陆清欢做心肺移植手术的日子。
医生办公室。
“我嘴都快磨破皮了，她就是不同意手术。”何思辰对着手机那端的靳时砚好一通抱怨，“而且她还一直问我帮她出取保候审费用和手术费的人是谁，你让我怎么说？”
他也没想到陆清欢这么倔，硬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才肯手术。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靳时砚才沉声道：“就说是秦霄宇。”
闻言，何思辰眼一抽：“你真行，把好事都推给对头。”
“这样她就不会觉得欠我。”靳时砚简单的解释了句。
或许是觉得自己冤枉了陆清欢，他想找一种方式平复愧疚。
何思辰叹气：“行吧，你今天要来看她吗？”
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里，靳时砚站在窗边望着以前陆清欢站的地方：“去。”
这些天他能明显感觉到陆清欢对自己的抗拒。
明明曾经最想要的东西放在此刻突然就让他很厌烦，甚至有些不甘。
挂了电话，靳时砚坐回椅子上，准备看看案卷资料。
可刚翻开文件袋，唐父突然造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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