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屹泽起身,从茶几下拿出一瓶药。
倒出一颗后,扼住梁若秋的下颚,将药塞进她的嘴里。
看着她有了吞咽的动作后,他将药瓶一丢,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梁若秋死死咬着下唇,连一丝痛苦的呜咽都不肯泄露,只有无神的眼里遍布悲寂。
三年里,每一次的折磨都如同今日。
哪怕她解释了千百遍,自己从来没有伤害过林明薇,而她才是杨屹泽口中的“公主”,是林明薇冒充了自己。
可他从来都不信。
纤细的手抚上锁骨处,空空荡荡如同她的心。
小时候,她和父母走失,被孤儿院的院长从坏人手中救下,院长给她取名叫“薇薇”。
和杨屹泽便在那时相识了,两人两小无猜。
后来杨屹泽被生父领走,自己将一直留在身上的碎心项链中的一半给了他做信物,而后,她也被父母找回了家。
再见到杨屹泽时,他已是宋氏总裁,可他却没认出她。
相认的碎心项链也被林明薇偷了去,在杨屹泽眼里,她便成了鸠占鹊巢的“女仆”……
忽然,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梁若秋踉跄着冲进卫生间干呕起来。
一颗白色药丸被吐了出来,滑进了水槽。
呕到几乎脱力,她才艰难的扶住洗手台,用水冲洗着脸。
她抬起头,眼神突然凝滞,镜子里的女子苍白削瘦,狼狈的好似一缕幽魂。
梁若秋泛白的唇颤了颤,嘴里的苦涩蔓延进了心底。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意义,更不知道往后还有多少羞辱等待着她……
第二天。
杨屹泽下了楼,见梁若秋蜷缩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宽大的沙发,她堪堪只占了小小一个角,看起来无比可怜。
他眉头不自觉皱了皱,一下打开头顶巨大的吊灯,刺眼的光芒让梁若秋一下惊醒。
她仓皇的坐起,便见杨屹泽将一件裙子仍在她身上,不耐的说:“穿上,跟我走。”
梁若秋嘴唇动了动,想问要去做什么。
但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默默的拿起衣服去换上了。
红裙贴身性感,梁若秋不适的走了出来。
杨屹泽眉头皱得更紧,却说;“你最好不要再想着逃,不然你知道后果。”
梁若秋垂眸道:“我知道。”
她被杨屹泽带着出了门。
君悦酒店华盛顿厅,一场酒会正在举办。
不同行业的大小老板们说笑着,梁若秋跟着杨屹泽周旋在不同人中,替他挡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什么都没吃的胃早就隐隐泛疼,苍白的脸上也没了血色,下一个敬酒的人便又到了。
她带着一分哀求的看着杨屹泽,但男人不为所动。
梁若秋心中泛起酸苦,她接过酒,仰头一口喝下。
那人立刻赞道:“总裁夫人海量。”
一杯又一杯,梁若秋不知喝了多少,但胃部的钻疼却强行让她维持着一丝清醒。
“够了!”
忽然,一个带着愠怒的声音响起。
萧羽将梁若秋手中的杯子夺过:“雨棠,你不能再喝了。”
听到这亲昵的称呼,杨屹泽眸光一沉,他认出了萧羽。
萧氏的继承人,也是——梁若秋的同学。
杨屹泽眼神冷凝,嘴角勾起一个危险的笑,对着梁若秋轻声说:“你不能再喝了,怎么不说?”
那声音如冷霜般,冻得梁若秋心底一颤,急忙将杯子拿了回来:“我没事……”
但已经迟了,杨屹泽笑容一收,抓住梁若秋的手腕,直接将她拖了出去。
梁若秋无力挣扎,踉跄着跟了上去。
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萧羽想跟上,却在酒店门口被宋家的保镖阻拦。
医院,VIP病房。
病床上,林明薇闭着眼一动不动,梁若秋被甩在病床旁。
“跪下。”杨屹泽语气森冷。
梁若秋强撑着身子,即便被迫跪着也不肯弯下脊柱。
这三年,她不知道在这里跪了多少次来“赎罪”。
——赎那些她从来没有做过的“罪行”。
沉甸甸的胃好似纠成了一团,肚子痉挛的疼,梁若秋支撑不住的捂住胃,神情痛苦。
杨屹泽冷冷地站在一旁,讽刺道:“装什么?有意义吗?”
如同刀尖的话扎进梁若秋的耳膜,穿进她的心里。
一股咸腥涌上喉头,她死死咬住泛白的下唇,却还是从唇边溢出一丝鲜红。
杨屹泽心中一诧,正要查看。
这时,林明薇的头忽然动了。
“薇薇!”
杨屹泽眼神一震,立刻顾不上梁若秋,急切的去查看林明薇的状态。
梁若秋再也支撑不住,陡然倒地,一口鲜血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洁白的地板顷刻被染红的一大片……
抢救室外。
医生摘下口罩走了出来,梁若秋随后也被推了出来。
杨屹泽看着那苍白的脸,眼里浮现一抹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急切:“她怎么样了?”
“急性胃穿孔,休息一段时间就好。”医生回道。
闻言,杨屹泽眼底的寒冰又凝,他冷漠开口:“没死就行。”
“不过……”医生面色为难,“夫人她怀孕了,已经快两个月了。”
杨屹泽眼眸一怔。
迟疑的怒火烧上双眸,烧掉了最后一丝诧异。
病房。
梁若秋躺在病床上,紧闭着眼,干裂泛白的唇一张一合地呢喃着。
杨屹泽冷眼看着,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子琛哥哥……”
几声低语让他蹙起了眉。
杨屹泽犹豫了几秒,最后鬼使神差地俯下身。
“妈……不要扔下我……”
杨屹泽一顿,凝了神。
梁若秋怎么会这么说,因为林夫人的疏忽而流落到孤儿院的分明是林明薇。
正思考时,她话一转,挣扎着:“我的,那是我的,东西……”
思绪一瞬被打断!
杨屹泽神色一沉,眼底划过一丝厌恶。
哪怕是在梦里,这个女人还是想抢林明薇的东西吗?!
刷——!
杨屹泽伸出手扣住梁若秋的双肩,粗暴地将她拉了起来。
巨大的动作让陷入噩梦痛苦中的梁若秋猛然睁开眼,却正好双上一双极尽嘲讽的眸子。
“梁若秋,你的心还能有多脏?”
一阵迷茫过后,梁若秋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
她颓然抬起头,嘴角艰难地弯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我这么脏,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她声音发颤,每一个字都带着刻骨的痛楚。
“娶你不过是为了折磨你。”杨屹泽面色一凛,心中无端烦闷。
“你以为用尽心机怀了孕就可以让我心软吗?”他一把推开她,看着她重重跌在病床上:“七天之内,我要看到你的手术证明。”
闻言,梁若秋眸光一滞。
所有的痛苦在一刹那好像全部都停滞了。
她无意识的抚上小腹,泛红的眼中带着几分诧异。
她……怀孕了?
却听杨屹泽冷声道:“不然,我就亲自处理。”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梁若秋望着那决绝的背影,脑海一片空白,接着巨大的悲痛才渐渐扼住了她的心脏。
这是他们的孩子,是她的骨肉,他竟然要她放弃……
细雨如针,随着夜深愈发冰冷。
梁若秋捂着小腹,踉跄着跑出了医院。
可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她却迷茫了……
她能去哪儿?
林家自从把她交给杨屹泽就对她不闻不问;而孤儿院的院长妈妈,早在几年前便去世了;她的朋友们,收留过她的都会被杨屹泽一一打压……
这天地之大,她几乎无处可去。
梁若秋像个迷途的孩子,无力地蹲下身,倚靠着身后的路灯柱。
致命的窒息感让她紧紧抱住自己,冰冷的细雨淋得她打了个寒战。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黑色轿车突然停在她旁边。
萧羽从车上跨了下来,见到梁若秋的样子,心一惊,快步跑了过去。
他蹲下身,焦急地叫了几声:“雨棠!”
梁若秋紧闭着眼没有回应,苍白的脸上带着不自然的红晕。
见此,他再顾不得许多,忙将梁若秋抱了起来。
但还没等他将人放进车里,身后一个冷漠的声音忽然响起。
“你想带我妻子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