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女孩微弱的祈求,温执玉心都缩成了一团。
他轻轻握了握李思诗的小手:“哥哥不走,哥哥要去救别的人,你乖乖去治疗,我会去看你的。”
听到这话,李思诗才慢慢松开手:“那……那哥哥记得要救我爸爸妈妈,还有弟弟……”
“……好。”
看着女孩被带去临时搭建的医院,温执玉才跟着战友去另一边救人。
直到所有人精疲力竭,连长才让大家休息。
所有战士累的直接睡在了木板、马路还有废墟上,但温执玉坐在一边,根本睡不着。
他摸了摸胸口,失去意识前,那颗子弹是结结实实打到了他的心脏。
想不到醒来居然回到了1976年……
他拧了把胳膊,很疼,不是梦,世界上竟然有这种事!
“哎,想什么呢?不抓紧时间眯会儿?”李建国坐过来,用手肘撞了撞他屈起的膝盖。
温执玉看着他年轻朝气的脸,眼神微沉。
今年是他当兵的第二年,李建国之前跟他是一个新兵连的,又一起被分配到了步兵连,算是铁哥们儿。
李建国说自己从小的志愿就是当兵保家卫国,可谁知道会在当兵第三年被查出患有强直性脊柱炎,遗憾退出了他最热爱的军旅生活。
“你又发什么呆啊?”李建国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温执玉蹙起眉,拍了拍他的肩:“等救完人回去,你去医院检查检查。”
生病这件事不可避免,他只能让他早点发现病情,免得拖到最后更加严重。
可李建国一头雾水:“每年不是都有体检吗?干嘛还要去医院检查?”
温执玉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往临时医院去。
“你去哪儿啊?不睡觉了啊?”李建国低声喊。
“我去看看思诗。”
闻言,李建国脸上闪过抹疑惑:“思诗?救了那么多孩子,怎么就对这个小姑娘这么上心?”
借着钨丝灯昏暗的光,温执玉找到已经熟睡的李思诗。
他轻轻坐下,抬手轻轻拂过那张稚嫩的脸,目光有着与他此时年龄不符的沉重。
无论如何,李思诗还活着,还活生生在自己的面前……
温执玉眼眶一热,险些因为这迟来的认知惊喜而落下泪。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居然动不动就哭了?真不像个男人。
可下一瞬,他的心一下又被捏了起来。
按照他曾经的记忆,明天他们就会去临川县的岳梁镇,当时他跟李思诗连道别都没来得及……
温执玉拧着眉想了半天,从衣服上扯下一枚扣子,又朝医生借了纸笔。
‘等着哥哥,哥哥会回来找你。’
将写好的字条跟扣子放在李思诗的枕头边后,他又看了很久,直到听见集合的哨声,才不舍起身离开。
次日。
天刚亮,军区的支援部队赶到,温执玉一行人准备前往岳梁镇救援。
收拾东西时,温执玉还是忍不住朝临时医院看,眉目流露出担忧和不放心。
一边的李建国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你还看,到底在看什么?”
温执玉冷不丁回了句:“看媳妇。”
短短三个字,险些让李建国呛死,他见鬼似的瞪着一脸面不改色的温执玉:“你说的是那个叫李思诗的孩子?她才十二岁,咱可是军人,你别犯原则错误!”
温执玉背上绳子,拿起兵工铲:“人总是会长大的。”
说完,便抬腿上了车。
李建国愣在原地,久久都没能回神。
……
两个月后,救灾工作初步告终,温执玉所在的连队返回了淮东军区。
趁着修整休息的间隙,他去了通讯室,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听筒里传出几声带着电流的嘟声后,传来温父威严的声音:“哪位?”
“爸。”
听见温执玉的声音,听筒那端默了半晌,紧接着温父语气多了丝愠怒:“你还知道给家里打电话,我以为你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爸了!”
温执玉微垂眼眸,没有像曾经那样顶撞回去。
父亲是江宁省委书记,名副其实的高官,也一心想让他这个唯一的儿子走官途,可他自小对当官没兴趣,只想参军。
终于在两年前,他瞒着全家报名入伍,跟父亲大吵一架后就再也没联系过了。
有求于父亲,温执玉也不得不软下态度:“爸,有件事我要拜托您,临川县城东的福利院里有对叫李思诗和李家豪的姐弟,麻烦您把他接回家里去照顾。”
“什么?”
温父声音里满是疑惑,他怎么也想不通,儿子为什么要接一对远在临川县的姐弟回家照顾。
温执玉没有像跟李建国似的说李思诗是他媳妇,而是解释道:“我去临川救灾时救了李思诗,他父母都不在了,只剩她跟她弟弟,我答应过她,会照顾他们的。”
他深知父亲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果不其然,那头很快传来父亲一声叹息:“行,听你这么说,那两个孩子还真是挺可怜的。”
“谢谢爸。”温执玉由衷地说了声,又补充了句,“对了,您记得带上我的照片,不然她不会信的。”
温父似是不习惯他突然这么‘乖巧’,哼了一声:“你要真谢谢我,就乘早退伍回家,不走官途也好,早点成个家,我也好少操些心。”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温执玉弯了弯嘴角,他肯定是要成家的,但李思诗现在还太小了,就算照农村女孩嫁人的岁数也还要五六年。
不过他等得起,只要她平平安安的,多久他都愿意等。
几天后。
照着温执玉的话,温父亲自去了临川县福利院。
等找到儿子说的李思诗和李家豪时,不免有些愣住。
李思诗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但长得很是漂亮,特别是那双眼睛,好像能看进人的心里。
而李家豪还是个两岁的奶娃娃,但他躺在床上,右小腿空荡荡的,手里捏着半块苹果咿咿呀呀的啃着。
李思诗坐在弟弟床边,看着手里的一颗扣子发呆。
看着这姐弟俩,温父于心不忍,他走上前蹲在李思诗面前:“你叫李思诗是不是?”
李思诗诧异看着面前陌生的伯伯,睁大了眼:“伯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有人让我来接你跟弟弟回家。”
听了这话,她怔了一下后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要等哥哥回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