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许明耐指指南景手里的书,“这个我能看吗?”
南景顿了一下:“当然,可能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她把书递出去,许明耐看到封面上的“喃喃”两字,想起第一次见南景,她桌上就是这一本。
何以为家开业庆贺的卡片还夹在这本书里,许明耐夹起一角,回想与她第一次见面时的尴尬,把自己逗笑了。
南景给张珍买了新的护眼灯。卧室里的那台光太暗,对老人眼睛不好。
许明耐主动接过南景的包和手里的袋子,护她坐上副驾。
认识近一年,再加上张珍这层,他们的关系好了不少,南景无需再担心像刚认识时那样没话讲的尴尬。
她自然而然的说起楚硕哲送合同的事情。许明耐表示可以介绍律师朋友帮忙看合同,南景听到刚好是自己预约咨询那家律所的律师,很是惊喜,能省下不少麻烦。
“上一次去过研究室之后,其实已经算在等他们的进一步态度了。人文社科类的研究可能白白搭进去一辈子也难有任何进展,若没有这些书生们熬着,我们的文化阵地,谁来深植呢。”
“做学术需要很大的耐性和热爱,很佩服这些学者们,肯把岁月都攒进文字里。”
“如果有可能的话,真想读读硕士呢。”南景喃喃自语,许明耐没太听清她在说什么。
张珍一如既往的热情,王姐一进屋就给二人上了姜汤驱寒,手脚麻利的帮他们收伞,弄得南景有些不好意思。
“诶呀,你们两个从城里过来,还下雨,赶紧去屋里坐着,我很快就收好。”
王姐往屋里推搡南景,许明耐也示意她不必在意。
张珍坐在轮椅上对她招手,南景笑着蹲在她身边,听她讲话。
“小景有男朋友吗?”
“没有哦,外婆。”
“怪我这老家伙问的太晚,都这么久了才想起问你。”
“外婆怎么能这么想,有的话,我早就带他来见您了。”
南景怕自己身上的冷气过给张珍,不敢靠她太近。
“喜欢什么样的?外婆给你介绍。”
“还没想法。”南景下意识揉耳垂掩饰尴尬。
许明耐见状主动来推张珍入座,强行打断话题。
他一直都知道张珍的心思。
南景隐约也猜到了大概。但在任何人挑明之前,她不可能明说。
吃完饭,南景陪张珍看了一会电视,许明耐主动帮王姐刷碗。
王姐小心挂上厨房的门,借着雨声掩盖她说话的声音。
“阿耐,你外婆让我找时间跟你说,南景是好姑娘,她很喜欢她。如果你有那意思,别错过。”
“王姐?”
“诶呀呀,我话说多了。”
“没有,外婆会这样想我知道,我是想问你怎么想?”
“我只是你家的保姆,哪有资格评论这种事情。”
“旁观者清。”
“小景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我看你平时也喜欢带她回来,但她的态度不是很清晰。”
“我知道了。刚刚回来的时候在仓房放了几箱水果,你拿回去一箱,其他的放在保鲜室里,你和外婆平时多吃水果。”
“谢谢你,阿耐。”
许明耐不介意自己请的保姆吃主人家食物,毕竟拿钱做事和真心照顾人,是不一样的。
回去时雨越下越大,车的隔音很好,外面的嘈杂对里面几乎没有影响。音响连着南景的手机蓝牙。
“正在播放薛之谦、韩红《小尖尖》。”
南景单手支着脑袋,看雨刷来回拨开挡风玻璃上的雨。
雨与云,云与月。云遮月,雨幕之下不见月。
“在霓虹雨里面,伞里都是恩怨”
“我口袋里只剩玫瑰一片,此行又山高路远”
南景很喜欢这两句词,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觉,就是……喜欢。
红灯将水龙般的车流困在路上。许明耐和南景谁也没说话。
一个红灯,两个红灯,《小尖尖》播完了。
几秒的空档里,许明耐摩挲着方向盘,缓缓开口:“小景,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结婚吧。”
“什么?”
“外婆很喜欢你,我也对你有好感。”
“停。有好感不是恋爱的原因,更不是结婚的理由,外婆喜欢我是因为我也喜欢她。”
“我今年三十一岁,外婆希望我们在一起,我更倾向于一步到位。”
“这是 21 世纪,不是封建大家长制,这种玩笑不好开。”
“我没开玩笑。”
“许明耐,雨不大,但正好淹了你的脑子?”南景从包里抽出雨伞,甩下一句,“快到了,我自己走回去。”
她站进雨里,摔上车门,转向人行道。
许明耐想喊住南景,红灯却恰好变成绿灯,后面的车开始催促。他只能驱车向前,找路口调头。
追上南景时她已经快到何以为家了。
之前蓝牙并没有断开,当他开车靠近南景时蓝牙再次连接告五人《爱人错过》的歌词在他关门的瞬间被锁在车里“我肯定在几百年前就说过爱你”。
“小景,对不起。”许明耐追上南景,拉住她的手腕,急忙道歉。
“放开我。”南景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比他们说的第一句话还要冷。她甩开他的手,转身想让他远离自己,却看见这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雨里,头发被雨水压倒,“为什么不撑伞?”
许明耐一言不发的看着她,雨从发梢落在防晒服上,滚成水珠落下。南景到底还是心软,把伞匀了一半给他。
“开车回去吧。”
“对不起,小景。”
“何以为家的意思是,不是哪里是家,是不知道什么是家。人会为年少不可得之物时常困顿。如果婚姻不是因为想共同组建家庭而缔结法律约定,无婚嫁也无所谓。我不着急结婚,也不介意终身不婚。一纸婚约,两姓之姻,不是一句话。你今天的话很唐突,以至于我可以因此不再需要你是我的朋友。祝你早日找到结婚对象。”
说完,南景把伞塞在许明耐手里,径直走进雨里,任由无根之水冲刷自己。
乔北本是来找她吃夜宵。又一次远远看见南景与许明耐站在一起,心里的醋意瞬起,转身就走。
难道,人一定要有结构意义上的家吗?
第二十一章:捡个男人去他家
乔北照常找南景聊天——他从来也不是个看几眼不想看的就放弃的人。
“南南,之前看见你从许明耐车上下来,他又请你吃饭啦?”他更不是个有话不说的人。
“帮他照顾过他外婆,是老人家叫我去吃饭。”
乔北坐在办公室双臂一挥“Yes!”
引得同事们纷纷回头。
只要不是许明耐快我一步就行。
“晚上去清吧不?”
“想在家看书。”
“在筹备下一本?”
“不告诉你。”
乔北手下的作者越来越少,只留下了几个在他那排得上名的。
南景是他要求必须留在自己手里的。
乔北看看时间,守着秒针与时针重合,拎起手机就走,其他人知道这位是知更所在公司派来的,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知更在圈子里,不算第一也能混个第二。
南景和原非打好招呼准备上楼,硬是被凭空出现的乔北拉上车去吃烧烤。
美其名曰天气好,心情好。
南景看着已经快黑的天,不好拒绝。自己作为地主对乔北确实没尽什么宾主之谊。反倒之前一直让他给自己做饭。
“乔大编辑,你是怎么做到不加班的?”南景拿起一串烤豆皮,用筷子将豆皮全部压在盘子里,以防崩她一身油——今天穿的白裙子。
乔北用牙扯下一块羊肉,又吸一口冰可乐,刺激的生咧嘴,南景看着他自己找的乐呵,毫不吝惜自己的笑。
“上班认真。”
“你确定?”
“我确定。”
南景将信将疑,她确实没见过乔北上班的时候什么样。
“你和许明耐最近怎么样?”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何解?”乔北放下筷子,准备听戏,南景往他嘴里怼上一片面包。
“收起你的表情。”
“这可不应该是南南对我做的事。”
乔北印象里的南景知书达理,说话可爱,安静如夏日之花。
与南景接触越多,他越怀疑南景和“喃喃”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喃喃”是南景的笔名。只有乔北知道的秘密。
那日许明耐在南景手里拿过的“喃喃”的书,也是南景出版的唯一一本。
作为一个长期扑街作者,她不断的看那本堪称“幸运”的出版物,研究自己到底哪里写的和以前不一样。
结论是:只是幸运罢了。
南景会不断审视自己写过的东西,一部分为了精进,一部分在不断回忆写下那些故事的心境。
“他求婚了。”
“什么?!”
乔北从凳子上跳起,周围有大叔以为他喝多了要闹事,屁股也离开了椅子,南景注意到其他人的变化,起身赔笑,按下乔北。
“你注意点场合。”
乔北大脑里都是许明耐求婚的消息,已经听不进去南景在说什么了。
“他什么时候求的?!”
“快半个月了,你能不能坐下?”
南景仰天看着乔北,眉心的褶皱在用另一种方式传达她的不耐烦,语气开始急速降温。
乔北被南景突如其来严厉制止,悻悻坐下,还在对许明耐的求婚耿耿于怀。
“你答应了?”
“你看我像随便结婚的样子吗?”南景对着自己的脸画了一个圈,让乔北将注意力集中在脸上。
“不像,我就说南南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你喜欢什么样的?”乔北话锋一转,又抛出一个南景不想回答的问题。
“我书里的集合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