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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河一怔，慌忙退后两步，想要解释什么，却又觉得很多余。
最后，她轻轻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顾长晋倒也没再继续，问道：“想明白了？”
宁清河眼角垂下，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
“其实想得再多又有什么用，我始终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顾长晋面色一沉：“那就想办法让自己强大起来，将选择的权利握在自己手里。”
宁清河想了想，神色渐变：“宁明珊要的是我的命。”
“这一次，我不会让她如愿……”
“你身上的毒已经渐渐被压制，但想要彻底清除，还需要一个必要条件。”
宁清河心头一紧，问道：“什么条件？”
“锦溪灵泉。”
宁清河皱眉，似是从未听过这个灵泉。
顾长晋没绕弯子，直接说道：“此灵泉乃大楚皇室独有灵泉，只有皇室中人才可享有。”
宁清河低眸不语。
顾长晋眼里划过几分探究，沉吟片刻后说道。
“如今你已是大楚摄政王妃，想要用这灵泉，不过是摄政王一句话的事情。”
宁清河却不如此认为，摇头道。
“我和摄政王素不相识，他凭什么同意让我一个大魏人去用楚国皇室的东西。”
顾长晋嘴角轻勾，岔开了话题：“展九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话音刚落，宁清河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宁清河脸上顿时布满尴尬。
用饭时，宁清河始终都安安静静的，整个人看上去清丽动人。
顾长晋半眯着眼睛看着她，眼眸深处匿藏着看不见的幽光。
许久过后，宁清河放下碗筷，抬眼看向顾长晋。
当她看见顾长晋眼底的神色时，顿时心头一怔，不由打了个颤。
顾长晋眉眼闪动了下，说道。
“下个月大楚使团会入京来访，一月之后便会返程，届时你也要跟着离开。”
“如果还有什么未了结的事情，最好赶紧做个了结。”
宁清河愣住，没想到一切来的如此突然。
可转念一想，她已经‘死了’，又能有什么事情需要了结？
宁清河沉默片刻，说道：“不用了，你直接安排就好。”
……
之后半月，宁清河整日和展九待在一起，听她将叶安璃的一切告诉自己
叶安璃，大楚丞相之女，自幼聪慧，楚皇登基一年后嫁给摄政王萧允承。
半年前随摄政王北征不幸走失，至今下落不明。
“可我和叶安璃容貌不同，说我是摄政王妃，旁人不会起疑吗？”宁清河突然问道。
展九轻轻一笑，说道：“王妃出阁前整日待在府里，真正见过她的人很少。”
“后来随摄政王出征，亦是蒙了面纱或做了易容，所以这一点姑娘并不用担心。”
正乾殿。
傅玄明看着朝臣们递呈上来的奏折，眉眼紧蹙。
那些奏折无不是说大楚来访意图不明，恐有陷阱。
他揉了揉眉眼，对着苏云生说道：“传顾长晋。”
一炷香后，顾长晋到。
“参见陛下。”顾长晋行礼恭敬道。
傅玄明正起身，问道：“关于大楚使团，东厂都掌握了什么消息？”
顾长晋垂眸沉思片刻，回道。
“据臣所知，此次大楚使团来访领头的，是摄政王萧允承的王妃，叶安璃。”
第十六章
傅玄明听过叶安璃的名号，但所知不多。
刚要再开口问点什么，突然一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这女子亦是芳华妙龄，仔细看去，眉眼间与宁清河还有三分相似。
这是宁家新送进宫的美人。
因为宁明珊有孕无法侍寝，宁母索性找了个和宁清河长得相似的女子送进宫中。
顾长晋眸色一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中宫里。

宁明珊早已砸碎了数十个珍贵瓷瓶，却仍觉得不够。
她怎么也没想到，那日母亲出宫后，居然反手就送了一个女子进来。
明说是为了给宁家固宠，可傅玄明接连几日宠幸那女子，宁明珊饶是再心虚，心中也忍不住生气发怒。
……
这段时间，宁清河已经习惯了旁人称呼她为‘叶姑娘’。
可她自己却还没有完全适应叶安璃这个身份，有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露出一些宁清河才有的习惯。
但展九从来没有发现过。
这天，宁清河刚要熄灯睡觉，门口突然传来展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
“姑娘。”
宁清河忙上前开门，问道：“怎么了？”
“公子受了伤回来，让人抬了水进去，可是方才房内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公子摔了。”
“可公子又不让我们进去……姑娘，你能不能……”
宁清河一愣，心底闪过几丝担心，刚要应下来却又转了口。
“展七呢？他连展七也不让进吗？”
展九摇了摇头：“公子从来不让我们近身服侍。”
宁清河沉思片刻：“既然他不让任何人进去……会不会……”
话还没说完，展九一把扯过宁清河的手腕，拉着她朝顾长晋房间跑去。
房间门口，展九展七带着几分祈求的看向宁清河。
宁清河心里也是几番纠结，她盯着紧闭的房门静了许久，最终还是抵不过心中的担心。
“吱”的一声，房门被宁清河推开。
她一路走的很慢，目光时不时落在屋子四处。
走到浴房门口，宁清河敲了敲门小声开口：“都督？”
浴房内的顾长晋听见声音，眉眼瞬间升起怒意：“谁让你进来的！”
宁清河刚要再次敲门的手蓦的顿住，身形有一瞬间的僵硬。
眉眼轻轻垂下，浅浅道：“抱歉。”
说完，便转身朝外走去。
“等等！”浴房内传来一道冷喝。
宁清河停下脚步。
顾长晋无力靠在墙边，看了眼腿上的伤，眸色阴冷。
“进来。”
宁清河攥了攥手，转身朝浴房走去。
顾长晋只穿着一身中衣，浑身湿透，倒是没露出什么来。
他抬眼看向宁清河，神情不明：“他们不敢进来，就支使你来？”
宁清河抿唇，解释道：“他们也是担心。”
顾长晋盯着宁清河看了好一会儿，心里蓦然升起几分焦躁。
“扶我起来。”
宁清河深吸了口气，上前蹲下，将顾长晋的手搭在肩上，一手扶住腰，将他缓缓带出浴房。
顾长晋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宁清河便将他扶到了旁边的榻上。
此时，宁清河额上已经冒了一层细汗。
顾长晋的腿受了伤用不上力，全身几乎都靠宁清河支撑着。
她取了件披风搭在顾长晋身上，开口道：“我让展七进来。”
做完这一切，宁清河便转身朝外走去。
刚走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顾长晋冷沉阴戾的声音。
“宁清河，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太监’，不能对你做什么，所以才敢如此大胆？”
第十七章
宁清河心神一震，一股莫名的委屈从心尖蔓延。
她咬了咬下唇，半天才发出声音：“不是。”
他几次三番救她，她心里承他这份恩情，自然不希望他出事。
顾长晋在宁清河背后望去，只能看到她纤弱的身段，发丝凌乱，衣裳各处被打湿，透着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过了半晌，他开口说道：“出去吧。”
话落，宁清河便已经冲到了门口。
她一路低着脑袋，头也不回的朝自己房间跑去。
展九和展七一直听着屋内的动静，此刻看见宁清河面色苍白的从里面走出，面上难免浮上几分愧疚。
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正犯难时，屋内传来了声音：“展七，进来。”
次日。
宁清河下楼时，神色清冷，像是昨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展九几次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展七端着药碗从楼下经过，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房内。
展七将药碗递给顾长晋，开口说道：“公子，叶姑娘下楼了。”
顾长晋动作一顿，皱了皱眉。
不过片刻又恢复平静，将药一饮而尽。
展七见顾长晋并没有要下楼的意思，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顾长晋只在楼里呆了一天，便回了都督府。
宁清河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她趁没人的时候，将展九拉到一旁，问道：“他的伤没问题了吗？”
展九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宁清河蹙起眉头：“那他的伤怎么办？”
“都督府的人会照顾好公子的。”
宁清河神色一怔，什么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
几天后，大楚使团抵达大魏。
宁清河和展九离开云仙楼，入住路京最大的驿站。
当马车从云仙楼出发的时候，宁清河内心一片紧张。
可真等要下车的时候，反而又平静了下来。
众人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脸上蒙着一层面纱。
“参见摄政王妃。”大楚使臣齐声行礼说道。
宁清河眼神扫过众人，声音清冷：“平身。”
负责接待的荣亲王在一旁看愣了眼，他只觉眼前的摄政王妃十分熟悉。
但真要说熟悉在哪里，一时间他又说不上来。
荣亲王看了眼宁清河身后的马车，压下心中疑虑，问道：
“不知王妃从何处而来？为何不在队伍里？”
宁清河抬眼看向荣亲王，神色未改。
“本妃觉得沿途风光不错，便多看了几日，有何不可吗？”
“自然并无不妥。”
说完，荣亲王手朝前一身，邀请道：“王妃，请。”
次日。
宁清河着王妃服饰，随众人前往宫中拜见大魏皇帝傅玄明。
途中，宁清河始终一言不发。
展九扮作贴身丫头坐在她身边，不由蹙了蹙眉。
她知道宁清河曾经是傅玄明的贵妃。
“王妃，等下见到大魏皇帝，您可一定要稳住了。”
展九突然开口叮嘱道。
宁清河心中一凛，眼底藏着几分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咸安殿。
“参见大魏陛下。”宁清河随众人行礼问安。
“平身。”
宁清河起身抬头。
瞬间，傅玄明眸色猛地一震，下意识喃喃道。
“清河……”
第十八章
傅玄明坐在龙椅上，整个人如遭电击，静静的愣在那里。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宁清河，目光灼烈。
殿内的其他宫人亦是满脸震惊，不可置信。
宁清河抬眼看向傅玄明，发觉那目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她甚至不知该用何言语去形容。
半晌，宁清河掩下了眼帘，眉间蓦然有了几分冷意。
那日刺杀的人虽然是宁明珊派来的，但给了宁明珊机会让她如此大胆的，是傅玄明多年来的纵容和偏爱……
“陛下，这是大楚摄政王妃。”苏云生在傅玄明旁边开口提醒道。
傅玄明回过神，道：“平身。”
宁清河神色未改，缓缓起身。
傅玄明脑海仍是一片空白，可为了两国百姓，他此刻不能轻举妄动。
大楚此次过来，是希望通过和谈联姻，止边境烽火。
目的，便是让大魏嫁一位公主入楚。
和谈内容，宁清河不会参与，但傅玄明却一直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整整三个时辰，傅玄明连看宁清河的动作都没有变过。
他竭力说服自己，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们两个只是长得一样而已。
眼前的宁清河唇角微微翘着，看起来温柔有礼，然而仔细去看她的眼睛，却无半分笑意。
这样的神情，不会出现在宁清河的脸上。
可在宁清河和使臣准备告退离开的时候，傅玄明还是开了口。
“王妃请留步。”
宁清河脚步一顿，看向傅玄明。
“几日后，宫中会有一场百花宴，不知王妃可感兴趣？”
宁清河蓦然攥紧了手，镇定道：“陛下说笑了，本妃对赏花不感兴趣。”
傅玄明眸色一沉，心底那微妙的期待被击碎。
宁清河低眸，微微躬身，抬步朝外走去。
看着宁清河从咸安殿内走出，只能守在殿外的展九微微松了口气。
宁明珊收到宫人传来的消息时，心中登时一惊。
她当即便出了中宫，直奔咸安殿而去。
可她赶到的时候，宁清河早就出宫去了。
……
回到驿馆之后，宁清河便没在让展九跟着，一个人上了楼。
她刚推开门，身后忽然传来动静。
宁清河下意识回头看去，忽然一愣。
是顾长晋。
自那日浴房事情之后，她便再没见过他。
“不请我进去吗？”顾长晋率先开了口。
宁清河迟疑了一瞬，让开了路。
顾长晋蹙了蹙眉，抬步走了进去。
“吱呀——”
房门被宁清河关上。
顾长晋坐在桌前，抬手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递到对面：“坐。”
宁清河在桌前坐下，手指轻轻抚上茶杯，沉默不言。
顾长晋饮下一口茶，不紧不慢道：“你和宁清河长得一模一样的事情，宁家人很快就会知道。”
“你找个时间，将宁夫人约出来。”
宁清河眉头微皱，看向顾长晋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打量：“为什么要我接触宁家？”
“宁大人寒门出身，浸润朝局多年，如今能和京中世家大族相提并论。”
“除了傅玄明的重视以外，还因为他无意间得了一笔横财，那横财是前朝第一权臣沐清风留下来的宝藏。”
“里面不仅有数不尽的金银擦宝，还有绘有各国疆域地形及军防的山河图。”
话落，宁清河便明白了其中利害。
可山河图无论落入谁手里，最终都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她沉吟片刻，心底忽然升起一丝疑惑：“既然宁家得到了宝藏，为何不将山河图拿出来交给陛下？”
顾长晋手指在杯沿摩挲，冷笑道：“那就要问宁大人是否有不臣之心了。”
“别忘了，当今皇后已经怀有龙裔，来日生下嫡子，宁家可以名正言顺扶皇子上位，把控朝政。”
宁清河瞳孔一缩，似是被顾长晋的这个猜测吓到。
她抿了抿唇，静了片刻问道：“陛下知道这些吗？”
顾长晋眸色一沉，声音寒若冰霜。
“你担心他？”
第十九章
宁清河心头一怔，不明白顾长晋情绪为何转变如此之快。
她眉眼轻蹙，看向顾长晋说道：“自古以来，谋权篡位者，都没什么好下场。”
话出口，宁清河才意识到，她在意的竟然不是傅玄明的安危。
在她心里，曾经那个最好的朋友已经‘死’了，‘死’在了十年前的那场暴乱里……
顾长晋脸色稍缓，起身：“我先走了。”
“有事让展九联系，她知道怎么联系我。”
宁清河微微一愣，起身送他出门。
她立在门前，一路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攥着的双手不由有些发热。
次日，驿馆。
宁清河将写好的请帖封好，交给展九。
“送到宁府宁夫人手中。”
展九接过请帖，转身出了驿馆。
过后，宁清河又让人去买了几套她从前最爱穿的襦裙，就当是给宁母一个‘惊喜’吧。
宁府。
宁母看着宁明珊从宫里递来的信，心中不由一惊。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夫人，大楚摄政王妃送来一份请帖。”丫头小雨边说便将请帖递给宁母。
宁母蹙眉，接过请帖打开，顿时心中一紧。
无缘无故的，宁清河邀她明日去大相国寺拜佛做什么？
……
第二日一早，宁清河便换上了昨日新买的百褶如意月襦裙。
因为约好的是辰时，宁清河很早就出了门。
她刚走出驿馆大门，便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但不是展九事先准备的那辆。
展七蹭的从车头跳下，恭敬道：“王妃。”
宁清河下意识朝车内看了一眼，顾长晋果然在里面。
她神情一怔，问道：“都督怎么来了？”
顾长晋面无表情，淡淡开口：“先上车。”
宁清河静了片刻，上了马车。
上车不久，展七便驾着马车朝大相国寺而去。
顾长晋从马车的小几下取出一个红木盒子，说道：“这是你需要交给宁夫人的东西。”
宁清河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的是几封用红蜡封着的书信。
她愣了愣，疑惑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