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辰宇还在纠结,为什么他全副武装,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他来。
其实我是练出来的。
虽然贺辰宇嘴上不饶人,但他很仗义,够朋友。
在我们最落魄的那段日子里,他经常以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
贺辰宇很想帮陆淮,但陆淮从前就是天之骄子,即使跌落泥潭,也不想别人可怜他。
为了照顾陆淮的体面,他算是费尽心机。
可他就是头脑简单的公子哥,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每一次都被戳破。
贺辰宇在我面前晃了几年,我早就对他的体型十分熟悉。
我狐疑地打量着他,「你行吗?」
贺辰宇曲肘,展示他的肱二头肌,「我可是练过的。」
他说着一手一个行李箱,拎起来,结果没拎动,「我去,你箱里装铁了。」
我觉得好笑,看着他勉勉强强把行李箱装进后车箱。
这么多年了,我们都被时间改变了原来的样子。
变得世俗,变得冷漠。
陆淮变得最多,如今的他能很好地权衡利弊,自如地笑脸迎合。
只有贺辰宇还留着那股傻楞劲。
明明前一秒还在我面前哭,这会又像个没事人一样。
虽然贺辰宇有健身的习惯,但娇贵的公子哥也没干过什么重活。
把箱子搬到新家六楼后,他就不行了。
他曲膝撑腿,喘着粗气,「土包子,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家政公司来了五六个员工,他们很专业,把屋里上上下下都收拾得很干净。
贺辰屿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指挥干活,顺便把我这寒碜的小屋嫌弃了个遍。
搬家本来是很累的一件事情,但是经过贺辰屿这么一通折腾,我反而是最轻松的那一个。
送走了家政公司的员工,天也差不多黑了。
贺辰屿却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有轻微的呼噜声。
殷红的嘴唇微张着,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色墨镜,短发被撩起,混着汗水,被抓得有些乱。
今天的墨镜似乎是他的底线,不让碰也不肯摘。
好奇心下,我缓缓脱下他的墨镜。
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只眼都带着一圈明显的淤青,也不知道是被谁揍了。
挺惨的,像极了一只傻狗。
贺辰宇被我的笑声惊醒,看着我脱了他的墨镜,耳朵红的更厉害了。
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将帽子重新戴上,压得更低,盖住了他复杂的神色,「土包子,你真是白长了这么好看的眼睛。」
我疑惑地看着他仓皇离开。
洗澡的时候,我泡在浴缸中,水汽蒸腾里,我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失神。
我后知后觉。
他在骂我眼瞎。
失恋后延迟的疼痛,一阵一阵地袭来。
我把自己埋入水中。
在短暂的窒息,我得到了真正的释怀。
这南墙我也算是撞得头破血流。
第二天去上班的时候,领导急忙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他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给我安排了十分紧急的任务,让我去送一份十分重要的文件。
我按时送到指定地点,上了一艘豪华邮轮。
悠扬的钢琴声中,穿着高定晚礼服的人们,摇晃着红酒杯,寒暄攀谈。
这里正举行着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主角就是唐家千金,唐歆。
此时,唐歆正挽着陆淮的手,得体地行走在人群中。
聚光灯下,他们是万众瞩目的公主和王子。
周围的人都在夸他们多么登对。
原来送文件,只是把我骗过来的借口。
唐歆是想让我看清楚,我和陆淮之间的差距。
她想让我自惭形秽,让我知难而退。
可是有些事情,我偏偏不想让她如意。
我径直走到他们跟前。
陆淮也看见了我,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宴会上,也有不少老同学认出我来,摆好姿势,正准备看笑话。
气氛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我张开嘴,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拉住了手。
贺辰屿自然地和我靠近,牵着我的手穿过他的臂弯,「你怎么才来。」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着,「贺少的女伴好普通。」
「他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贺氏集团的大少爷。」
贺辰屿今天穿得很正式,给人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多了成熟稳重。
他俯身在我耳边说,「周围都是摄像机,别乱来。」
贺辰屿让我冷静下来,再一次把我带离了风暴中心。
他还给我霸占了一桌子的蛋糕点心,「乖乖在这里吃着,哪都别去。」
我专心吃着糕点,觉得后背一凉,总觉得一道冷冽的目光在注视着我。
去上卫生间的时候,突然被人捂住嘴,拉到旁边最黑暗的角落。
我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却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薄荷香。
陆淮郁怒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和贺辰屿那家伙走得太近,你听不懂吗?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见我许久没回答,陆淮才冷静下来,慢慢松开了手,「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推开了他,「你不也没来找我吗?陆淮,我对你的喜欢,到此为止了。」
「你别后悔。」
陆淮突然提高了音量。
如果说这是他挽回我的方式,我不稀罕。
回到宴会上,贺辰屿正紧张得到处找我,「你去哪里?」
我拿着一块榴莲千层蛋糕,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摇了摇头。
贺辰屿变扭地伸出手,放在我的头顶,动作生硬地轻拍着,「别难过了。」
「贺辰屿,你故意接近我,是为了气唐歆吗?」
我想到了多年前,贺辰屿曾说过的一句玩笑话,「既然陆淮抢了我的未婚妻,我就撬了他的傻保姆。」
贺辰屿黑亮的眸子微动,「不是,我其实喜欢……」
海上突然放起了绚丽的烟花,映衬着他发红的脸,巨大的声响淹没了他后面说的话。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贺辰屿叹了口气,「我妈说,我再不结婚,就要打断我的腿了,你能帮我吗?」
「怎么帮?」
「协议结婚。」
贺辰屿说,我有放不下的白月光,他有得不到的朱砂痣。
在他认识的这些人,就数我最没脑子,他又害怕随便找一个人,被骗财骗色。
认识我这么多年,知根知底。
所以我最合适。
我差一点就被说服了。
主要是他开的五千万太诱惑人。
我点了点头,「嗯,有道理,也不是不能考虑。」
贺辰屿似乎心情不错,摇头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