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婈秦迟小说（容婈秦迟）免费阅读-小说容婈秦迟全文阅读
时间：2023-06-12 20:09:4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我都给你机会说谎了，为什么还要说实话？
为什么连骗我一次都不愿意？
为什么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为了容家，你随时可以舍弃我，哪怕是拿我的命来为容家铺路都在所不惜……
六年前是，六年后也是……
容婈，我没有要求很多的，我没有要求你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而已，这都很过分吗？
我不是在白白要求你，我有拼尽全力为容家翻案的，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你对我，当真是半分怜悯都不肯施舍吗……
旧伤发作的越发剧烈，他却仿佛习惯了这样的痛楚，身体麻木的没有任何反应。
薛京却亲眼看见了他的摇摇欲坠，连忙扶了他一把：“皇上，没事吧？”
秦迟撑着他的胳膊才勉强站稳身体，却是迟迟没能开口，久到外头再次响起脚步声，仿佛又有人过来了他才强自回神，推开薛京站稳身体。
“朕没事，下去吧。”
薛京不大放心，可不敢多言，只得躬身退下，可不等转身秦迟的声音就再次传过来：“记住，你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
薛京顿时愣住，他自然知道容婈的话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这场混乱死了那么多人，有世家有宗亲，所有人都想要抓到罪魁祸首，一旦知道容婈就是，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她。
可他没想到秦迟这种时候竟然还要保她。
想起刚才那么凶险的刺杀，若是秦迟动作慢一分，若是他晚去一步，秦迟此刻已经没命了，那么强烈的杀意他不信皇帝没有察觉到，明知对方想要他的命，还要保她吗？
他心里五味杂陈，却什么都不敢问，只能再次应了一声。
房门被带上，房间里只剩了两个人，和一盏茶前的情形一模一样，气氛却彻底变了。
秦迟却没有继续追问容婈，他只是站在门口出了很久的神，他想了很多他们的往事，想起那天梅林的初见；想起大雪天她来家学探望；想起那天议政厅的亲吻；想起每一个他们相拥而眠的夜晚；最后画面却定格在了大雨天的破庙里，那把锋利的匕首上。
终究是错付了……
他扶着门板慢慢转身，可悲的是，明明是第二次经历这种情形，他却仍旧如同第一次那般，仿佛做错事的是他自己，连质问的底气都没有。
他甚至都没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哑声开口：“容婈，你说句实话，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容婈的掌心被指甲一点点刺破，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要说的话很可笑，可她还是要说：“我始终，都将你视作未婚夫婿。”
秦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胸口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未婚夫婿……”
他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胸前那厚厚的痂抠破，声音撕裂：“若当真是未婚夫婿，你怎么会六年前杀我一次，六年后又杀我一次？容婈，我连你一句实话都不配吗？”
容婈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心疼得心脏直抖，却被那句话说得愣住：“什么杀你，什么六年前一次，六年后一次……秦迟，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没有……”秦迟慢慢撕开衣襟，“那这是什么？”
容婈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回不过神来，当初她追问过秦迟很多次这伤是怎么来的，可每次提起秦迟都是脸色大变，久而久之她就不敢问了。
“这伤到底是……”
“你一直问我这伤怎么来的，今天我就告诉你，”他重重一拳锤在自己心口，“这伤，是你容家给我的，就在六年前驱逐我的那天，就在齐王去容家下定的那天！”
第276章 新仇旧恨
容婈彻底僵住，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设想过很多次秦迟那伤的来处，却从未想过会和容家扯上关系，一瞬间过往种种被串联了起来。
她总算知道秦迟为什么每次旧伤发作对她的态度就格外恶劣；为什么那么恨她那么恨容家……原来如此，原来当年的重伤他以为是容家做的。
她难以想象当时秦迟听到那句话时候的心情，得知心爱之人要杀他，他是什么感觉？
她更加难以想象那么重的伤，他到底是怎么撑着一口气从鬼门关熬过来的……
秦迟……
“不是，不是我们……”
她摇头否认，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想替容家解释，还是想亡羊补牢似的为秦迟抚平当初的绝望和痛苦。
“容家不可能下这种手……”
她跌下床，抖着手想去碰一碰秦迟的胸膛。
秦迟却遥遥抬手，动作不大，可抗拒的意味却化作实质，横在两人中间，任谁都无法逾越。
“动手的人，是容济的亲随平安。”
秦迟轻轻合上眼，语气平淡宛如一潭死水，可就是这样平淡的语气平淡的话语，却将容婈冻在了原地，平安……
当年被她派去送还信物的人的确是平安。
那时候她遭逢巨变，满心满眼都是找齐王报仇，她知道秦迟一直在门外等她，可她不能连累秦迟，所以收拾了两人所有的信物交托平安让他送还了回去，还说了很多绝情的话。
可其中绝对没有“萧迟不走就杀了他”这一条，她在云端活了十几年，唯有这一人让她低头，她惜他，怜他，爱他，怎么可能舍得动他？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
秦迟悲凉一笑，“平安是你们容家的家生子，一家子老小的命都在你们手里，他难道会被收买吗？他怎么敢违抗主人的命令？”
容婈一时间百口莫辩，平日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此时都不见了影子，她只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真的不是容家，秦迟，你相信我……”
秦迟摇了摇头，他慢慢站稳身体：“无所谓了，是谁都无所谓了……”
他闭了闭酸疼的眼睛，的确是无所谓了，不管当初是谁做的，今天的事都已经辩无可辩。
他终究还是那个没人要的野种。
他推开门慢慢走了出去：“容婈，若你当初没有选我该多好……”
若是当初摘星宴上你没有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我，你没有选我做你的夫婿，我就不会不自量力地生出妄念，我就不会生出错觉，以为自己在你眼里是独一无二的……
人呐，最难堪的事情，就是自作多情。
他抬手慢慢关上门，靠着门板坐了下去。
他知道宴厅里有人来往，他这副样子很丢人，会成为世家和宗亲的笑柄，可当初被生母舍弃的时候他尚且能顾及这些，现在却是彻底没了心思，他好累，好疼，好像睡一觉……
钟白远远地找了过来，一见他这副样子顿时吓了一跳：“皇上，是不是旧伤又发作了？太医，太医！”
秦迟抓住他的手：“扶我走远一些。”
钟白忙不迭答应下来，半架着秦迟往远处去，身后小室的门被拍响，容婈的声音响起来：“你怎么了？秦迟你怎么了？”
秦迟脚步一顿，却终究没有回头。
钟白难得有眼色，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搀扶着秦迟离了宴厅，找了间屋子安置了下来，眼见他嘴唇发紫，担心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秦迟倒是自己冷静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钟白看他脸色比纸都难看，说话都没敢大声：“在岸边发现了水迹，应该是刺客留下的，但是这一搜查可能就分不出人手来护卫龙船了，所以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
“找。”
秦迟歪靠在椅子上，事情闹这么大他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可最重要的是他需要有人顶罪。
他悲哀地笑了一声，即便容婈一而再地背叛他，他仍旧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众矢之的，不能看着她死。
他再次抓住了钟白的小臂：“不管是谁，一定要抓人回来，明白吗？”
钟白起初不明白，可被他抓得小臂生疼之后就明白了，可却也因此迈不动脚了。
眼见他迟迟不走，秦迟语调艰涩：“怎么了？”
钟白犹豫了很久才小心开口：“臣其实，刚才就去过小室，不小心听见了几句话。”
秦迟浑身的病态骤然消失，他抬眼看过去，一瞬间目光里的凌厉和威压，就算是钟白这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人都不自觉扭头避开了。
秦迟垂下眼睛：“那朕就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把她干干净净的摘出来。”
钟白有些着急：“可是六年前的事她就有嫌疑，现在又来一遭，有句话当年我就想说了，我知道您不爱听，可是这个女人她没心的，留在身边太危……”
“去抓你的刺客！”
秦迟厉喝一声打断了他，“我不管她有没有心，没有心也没关系，我说过的，她休想离开，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她是我的，懂吗？”
钟白被他眼底的偏执惊到，一肚子的话都咽了下去，他知道自家主子看容婈极重，却没想到重到了这个地步。
他再没言语，抱了抱拳匆匆跑了出去。
“都跟我去抓刺客，就是死了埋了也得给我刨出来！”
远处传来钟白的怒吼，外头瞬间嘈杂起来，动静隔着门板传进了容婈所在的小室里，将她从煎熬的思绪里拽了出来。
她甩甩头，不敢再去想秦迟的心情，更不敢再去心疼他，逼着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外头，可惜这小室位置太偏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有呼喝声从周遭传过来，却听不清楚到底说的是什么，更不知道有没有人被抓住。
她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只能守着窗户眼巴巴的看着，盼着自己拖延的那一宿足够两边人马走远，不要再被抓回来。
然而事与愿违，天黑下来的时候，外出搜查的人回来了，她看不清楚他们有没有抓到人，却清楚的听见了钟白的声音：“把他们关严实一点，千万别跑了，这可是重犯。”
容婈心里一咯噔，谁被抓住了？是双方哪边的人被抓回来了？
容家是因为她当年一意孤行要向齐王报仇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她欠他们太多了，她不能让他们在这里落难，她得去救他们。
第277章 他要保你
容鸣被五花大绑扔进了船舱，他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气恼地撞了下头。
之前他下船的时候还没落地绳子就掉了，那时候他就意识到容婈出事了，可是他伤的太厉害，就算折返回去也只是添个累赘，无奈之下容州只能决定先把他送出去再回去找容婈。
可他们一路上却都被禁军咬得死紧，根本甩不脱。
眼看时间拖得越来越久，这么下去被抓到是迟早的事情，容鸣狠狠一咬牙，既然不能全身而退，那至少也要把二姑娘送走。
他留下断后，给容州争取逃跑的时间，盼着对方能绕回船上将容婈救走，可禁军凶悍，他拼了命的拖延时间，也不过挣扎了一炷香的功夫。
也不知道容州跑掉了没有，有没有回到龙船找到二姑娘。
要是自己当时能小心一些，没有受伤就好了。
他怒其不争地又撞了下头，想起当时追打秦迟的情形，越想越后悔，他当时就不该想着为二姑娘出口气而迟迟不肯走，以至于狗皇帝的帮手追过来时狠狠给了他一下。
虽然那人穿的是宫人的衣裳，可下手之狠辣，动作之凌厉，却根本不像是宫里出来的人，反倒是混迹草莽的杀手，也不知道狗皇帝是不是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所以才请了那样的人护在他身边。
船舱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身着禁军统领服的钟白大步走了进来，他垂眼打量着容鸣，满脸都是寒光，仿佛要把容鸣生吞活剥了一样。
容鸣怡然不惧，奋力仰起头看着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凡求饶一个字，我就不姓容！”
钟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以为我不敢？要不是还需要你来顶罪，我早就把你剐了，六年前皇上放了你们一马，没要你们容家满门的命，你们不知道感恩还敢来刺杀？王八蛋！白眼狼！”
他一拳将容鸣打翻在地，容鸣挣扎着坐起来，被钟白的话气得睚眦欲裂：“感恩？狗皇帝对我们容家哪来的恩？当年若不是我家公子修书一封，他能离开萧家那个地方？二姑娘把他当宝，为了她差点把自己一辈子都毁了，他是怎么做的？他把她当奴婢羞辱，把她踩在脚底下……”
“她活该！”
钟白又是一拳打在容鸣身上：“你们容家都不是东西，我懒得再和你说，我来是要告诉你，不想容婈死就乖乖地把所有罪名都认下来，别说不该说的话，不然谁都救不了她！”
容鸣满腔的怒火被这句话说的一顿，对，就算钟白说的都是废话，可这句话是对的，他不能认识容婈，不能让她被牵扯进这件事里来，既然他已经被抓，若能一命换一命，该是多么划算的事？
“我本来就不认识她，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在船上。”
钟白冷笑了一声，这一家子白眼狼虽然对皇帝没心没肺，可对自家人倒是忠心，可越是这样，越衬得当年平安的所作所为不像是另有隐情。
他将一枚刀片丢给容鸣：“待会皇上会当众审你，你既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我给你个痛快，说完该说的话就别活着回到这里来了，不然你的下场可没人说得准。”
他转身走了，容鸣盯着那刀片看了两眼才艰难蠕动过去捡起来藏在了手心里。
他本是容家的护院，只是因为在容家家学伺候了两年学子，跟着读了两年书就被容济发现，说他有才学不该辱没，为他除了奴籍赐了容姓，还保举他科考，送了他一份光明正大的前程。
即便他没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可这样的恩德，他当牛做马都还不了，若是能救下容婈，他此生无憾了。
他更紧地握住了刀片，仰着头笑起来。
楼顶的木板却忽然被撬开，有人探头下来看了一眼，随即便从洞里跳了下来，容鸣被落地的声音惊动，警惕地看了过去，一抬眼却发现是容婈。
他愣住了：“二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婈轻轻嘘了一声：“我看过龙船图纸，知道房间各自联通至哪里，我猜着你就会被关在这里，怎么样？能走吗？”
她说着话就去解容鸣的绳子，容鸣却一侧身躲开了：“二姑娘，别管我了。”
他想起刚才钟白的话，忙不迭嘱咐容婈：“狗皇帝心里还是有你的，他会尽力保下你，二姑娘你只要记住，你不认识我，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说要说不知道，千万别把自己牵扯进来。”
容婈心口猛地一颤，秦迟要保她吗？
明明误会自己杀了他两次，还要保她吗？
她眼眶又酸又烫，却还是摇了摇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容鸣不够分量的，就算他把所有事情都认下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她仍旧去解绳子：“没用的，现在群情激奋，秦迟拿你的命去填毫无用处，只会让人觉得他在蓄意包庇，他和朝臣的关系最近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他不能再冒险……”
而且，若是世家宗亲余怒难消，大概率会联手追杀她的家人，这次逃亡不能变成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她想要家人安稳的度过余生。
容鸣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她要让容婈活着。
他奋力避开容婈的手，语气急切：“二姑娘你走啊……你再不走我喊人了？到时候咱们谁都跑不了。”
容婈看都没看他：“你不敢。”
容鸣噎住，急得浑身都是汗，可绳子最后还是被解开了，容婈搬起杂物给容鸣垫脚：“快上去，上面没有人住，你爬墙下水，赶快离开这里。”
既然有机会走，他自然也不想死：“我们一起走。”
容婈摇了摇头：“我不会水，你这副样子没办法带我出去。”
容鸣愣了愣，他家二姑娘不会水吗？
“那我不能走……”
“你不是说秦迟心里还有我吗？他会保下我的，放心。”
这是自己刚才的原话，容鸣瞬间被噎住，一时间竟找不出旁的话来反驳，容婈又催了他一句，容鸣被催得慌了神下意识翻了上去。
容婈这才再次开口：“你替我带两句话给父亲母亲，就说这些年我在宫里过得很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请他们看在秦迟一直厚待我的份上，日后有机会帮他一把，别让他的日子过得太艰难。”
容鸣没听出话里的诀别之意，还想着劝容婈跟他一起走，外头却在这时候嘈杂起来，禁军来提人了。
第278章 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钟白轻轻敲响了秦迟的房门：“皇上，都安排好了，只等您去审问了。”
秦迟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容婈比他想的更绝情，他本以为对方打算留在滇南已经是最大的恨了，却没想到对方比他想的绝情得多。
上林苑树上的那个字，是不是他认错了？
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个“迟”字？
可若是认错了，他怎么办？他死而复燃的情谊要怎么办？
他该拿容婈怎么办……
“皇上。”钟白又喊了一声，“朝臣们都到了。”
秦迟张了张嘴，原本想应一声的，可声音却没能发出来，他无力地叹了口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们去看看。”
他推门出去，钟白下意识伸手想扶他，然而秦迟却挺直了腰身自己往前走了。
就算有人顶罪，这也会是一场硬仗，他必须无懈可击才能在那群猛兽手中将人保下来。
不管容婈做了什么，他都不允许任何人动她。
然而不等他到地方薛京就满脸凝重地找了过来，秦迟本就沉凝的心脏猛地一跳，还没听见对方想说什么，他已经感受到了不祥。
“皇上，出事了。”
秦迟脚步顿住，不祥的预感成了真，他抬手扶住身边的墙板：“说。”
薛京眼神复杂：“刺客不见了，船舱里只有容姑姑。”
这句话宛如一击重锤砸的秦迟眼前发黑，他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容婈，你想干什么？
为了容家人，随便是什么容家人，你都可以亲身犯险为他顶罪是吗？
那我呢？你有没有为我想过分毫？
你有没有想过我在拼了命地想要保全你！
你怎么能这样？！
钟白连忙扶住他，满脸都写着欲言又止，他想说既然容婈自己找死，那就这样吧，把她交给朝臣，既能缓解之前他和朝臣之间紧绷的关系，也能杜绝一个后患，免得那人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再这么狠狠算计他一回。
可他看着秦迟的脸色，想着他之前嘱咐自己的话，却怎么都没能说出来。
“去船舱。”
秦迟没能失态多久，因为他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他必须用尽全力去把容婈救下来。
他一路越走越急，两个练家子竟几乎要追不上他，只能一路小跑，等到船舱的时候场面却仍旧几乎失控，王家三爷跳着脚叫嚣，说他夫人徐氏被踩断了腿，他必须要亲手打断容婈的腿才行。
更有连家人尸首都没能找到的人连声哭嚎，仿佛要生啖了容婈。
好在此次南巡带的禁军都是钟白的亲信，知道容婈身份特殊，死死将激动的朝臣拦在了外头。
钟白高喝一声：“圣驾到，退避！”
激动的人群这才退让到了一旁，将几乎敲坏的船舱门露了出来，秦迟抬脚走进去，老安王和王窦萧荀四家的人立刻跟了上来，薛京连忙伸胳膊挡住：“几位留步，皇上并未宣召。”
老安王和他有旧怨，一见他在这里，脸色顿时黑了：“狗奴才，滚开，里头的是谋害皇上，残杀朝廷命官的真凶，我们必须亲自审问，查出幕后真凶，还不滚开！”
王荀两家对视一眼，眼底闪过心照不宣，立刻跟着施压，他们急需让刺客永远闭嘴。
薛京却越发不肯让路，连同钟白死死堵住了门：“未得传召，不得入内。”
众人气得冒烟，不停咒骂。
木板不隔音，声音清楚地传进了船舱里，容婈却无心理会，她抬眼看着秦迟，倘若容鸣那句秦迟要保她是真的，那这个人就一定会自己进来，她并不意外，可仍旧被他的单独出现狠狠戳了下心口。
她静静看着秦迟，等那张脸已经印入了脑海她才垂下眼睛：“事情闹这么大，很难平息吧？”
但没关系，把我交出去，不管是你和朝臣的嫌隙还是对容家的追捕，都可以告一段落了。
秦迟没听见未尽之言，他呼吸逐渐急促，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一把将容婈推到了墙上，他全身都在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
她再次看向秦迟，这张脸她看了那么多年，却始终怕自己记不住，怕一碗孟婆汤就让她忘得干干净净。
“把我交出去，事情到此为止好不好？”
到此为止……
秦迟只觉一盆冰水兜头砸下来，这种时候容婈心里想的还是为容家理清后路，她甚至都没有为她的利用和背叛做过一句解释。
容婈，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你有没有心疼过我哪怕一刻？
心口慢慢凉了下去，他松了手，慢慢后退一步：“不可能，我要新仇旧恨和他们一起算，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别想好过，不管是你放走的那个刺客，还是你的那些家人，谁都别想跑。”
他转身要走，却被容婈一把抓住胳膊，谈及自己生死无波无澜的人，谈及谋害皇帝淡定自若的人，此时却彻底慌了神，她语气急促：“不要，不要去追了，放过他们吧。”
“让这一切都止于我好不好？就当都是我做的好不好？求求你，放过他们……”
“求我？”
秦迟悲凉地笑起来，他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眼见容婈跌倒在他脚下，他索性半跪了下去，抬手撕开了衣襟，他捏着容婈的下巴逼着她抬头直视着胸前那狰狞又丑陋的疤痕：“你拿什么求我？你凭什么求我？”
容婈痛苦地闭上眼睛，可这看在秦迟眼里却成了心虚，他笑起来，声音里却都是绝望，容婈，既然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肯看我一眼，那恨我吧，恨我一辈子吧。
他仿佛最后一次般轻轻抚摸着容婈的脸颊，动作旖旎又温柔，说的话却满是恶意：“我不会放过他们，我会把他们全部抓回来，你不是看重容家胜过一切吗？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他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第279章 你在胁迫我
容婈从未想过会从秦迟口中听见这么可怕又残忍的话。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我的家人里有你的至交知己
为什么连骗我一次都不愿意？
为什么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是，为了容家，你随时可以舍弃我，哪怕是拿我的命来为容家铺路都在所不惜……
六年前是，六年后也是……
容婈，我没有要求很多的，我没有要求你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人的，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而已，这都很过分吗？
我不是在白白要求你，我有拼尽全力为容家翻案的，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你对我，当真是半分怜悯都不肯施舍吗……
旧伤发作的越发剧烈，他却仿佛习惯了这样的痛楚，身体麻木的没有任何反应。
薛京却亲眼看见了他的摇摇欲坠，连忙扶了他一把：“皇上，没事吧？”
秦迟撑着他的胳膊才勉强站稳身体，却是迟迟没能开口，久到外头再次响起脚步声，仿佛又有人过来了他才强自回神，推开薛京站稳身体。
“朕没事，下去吧。”
薛京不大放心，可不敢多言，只得躬身退下，可不等转身秦迟的声音就再次传过来：“记住，你今天什么都没有听到。”
薛京顿时愣住，他自然知道容婈的话传出去会有什么后果。
这场混乱死了那么多人，有世家有宗亲，所有人都想要抓到罪魁祸首，一旦知道容婈就是，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她。
可他没想到秦迟这种时候竟然还要保她。
想起刚才那么凶险的刺杀，若是秦迟动作慢一分，若是他晚去一步，秦迟此刻已经没命了，那么强烈的杀意他不信皇帝没有察觉到，明知对方想要他的命，还要保她吗？
他心里五味杂陈，却什么都不敢问，只能再次应了一声。
房门被带上，房间里只剩了两个人，和一盏茶前的情形一模一样，气氛却彻底变了。
秦迟却没有继续追问容婈，他只是站在门口出了很久的神，他想了很多他们的往事，想起那天梅林的初见；想起大雪天她来家学探望；想起那天议政厅的亲吻；想起每一个他们相拥而眠的夜晚；最后画面却定格在了大雨天的破庙里，那把锋利的匕首上。
终究是错付了……
他扶着门板慢慢转身，可悲的是，明明是第二次经历这种情形，他却仍旧如同第一次那般，仿佛做错事的是他自己，连质问的底气都没有。
他甚至都没能问出一句为什么。
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哑声开口：“容婈，你说句实话，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容婈的掌心被指甲一点点刺破，事到如今她知道自己要说的话很可笑，可她还是要说：“我始终，都将你视作未婚夫婿。”
秦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胸口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未婚夫婿……”
他手指用力到几乎要将胸前那厚厚的痂抠破，声音撕裂：“若当真是未婚夫婿，你怎么会六年前杀我一次，六年后又杀我一次？容婈，我连你一句实话都不配吗？”
容婈从未见过他这幅样子，心疼得心脏直抖，却被那句话说得愣住：“什么杀你，什么六年前一次，六年后一次……秦迟，你在说什么，我没有……”
“没有……”秦迟慢慢撕开衣襟，“那这是什么？”
容婈看着那狰狞的伤口回不过神来，当初她追问过秦迟很多次这伤是怎么来的，可每次提起秦迟都是脸色大变，久而久之她就不敢问了。
“这伤到底是……”
“你一直问我这伤怎么来的，今天我就告诉你，”他重重一拳锤在自己心口，“这伤，是你容家给我的，就在六年前驱逐我的那天，就在齐王去容家下定的那天！”
第276章 新仇旧恨
容婈彻底僵住，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她设想过很多次秦迟那伤的来处，却从未想过会和容家扯上关系，一瞬间过往种种被串联了起来。
她总算知道秦迟为什么每次旧伤发作对她的态度就格外恶劣；为什么那么恨她那么恨容家……原来如此，原来当年的重伤他以为是容家做的。
她难以想象当时秦迟听到那句话时候的心情，得知心爱之人要杀他，他是什么感觉？
她更加难以想象那么重的伤，他到底是怎么撑着一口气从鬼门关熬过来的……
秦迟……
“不是，不是我们……”
她摇头否认，一时间竟不知道是想替容家解释，还是想亡羊补牢似的为秦迟抚平当初的绝望和痛苦。
“容家不可能下这种手……”
她跌下床，抖着手想去碰一碰秦迟的胸膛。
秦迟却遥遥抬手，动作不大，可抗拒的意味却化作实质，横在两人中间，任谁都无法逾越。
“动手的人，是容济的亲随平安。”
秦迟轻轻合上眼，语气平淡宛如一潭死水，可就是这样平淡的语气平淡的话语，却将容婈冻在了原地，平安……
当年被她派去送还信物的人的确是平安。
那时候她遭逢巨变，满心满眼都是找齐王报仇，她知道秦迟一直在门外等她，可她不能连累秦迟，所以收拾了两人所有的信物交托平安让他送还了回去，还说了很多绝情的话。
可其中绝对没有“萧迟不走就杀了他”这一条，她在云端活了十几年，唯有这一人让她低头，她惜他，怜他，爱他，怎么可能舍得动他？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
秦迟悲凉一笑，“平安是你们容家的家生子，一家子老小的命都在你们手里，他难道会被收买吗？他怎么敢违抗主人的命令？”
容婈一时间百口莫辩，平日引以为傲的冷静理智此时都不见了影子，她只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真的不是容家，秦迟，你相信我……”
秦迟摇了摇头，他慢慢站稳身体：“无所谓了，是谁都无所谓了……”
他闭了闭酸疼的眼睛，的确是无所谓了，不管当初是谁做的，今天的事都已经辩无可辩。
他终究还是那个没人要的野种。
他推开门慢慢走了出去：“容婈，若你当初没有选我该多好……”
若是当初摘星宴上你没有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我，你没有选我做你的夫婿，我就不会不自量力地生出妄念，我就不会生出错觉，以为自己在你眼里是独一无二的……
人呐，最难堪的事情，就是自作多情。
他抬手慢慢关上门，靠着门板坐了下去。
他知道宴厅里有人来往，他这副样子很丢人，会成为世家和宗亲的笑柄，可当初被生母舍弃的时候他尚且能顾及这些，现在却是彻底没了心思，他好累，好疼，好像睡一觉……
钟白远远地找了过来，一见他这副样子顿时吓了一跳：“皇上，是不是旧伤又发作了？太医，太医！”
秦迟抓住他的手：“扶我走远一些。”
钟白忙不迭答应下来，半架着秦迟往远处去，身后小室的门被拍响，容婈的声音响起来：“你怎么了？秦迟你怎么了？”
秦迟脚步一顿，却终究没有回头。
钟白难得有眼色，什么都没说，沉默地搀扶着秦迟离了宴厅，找了间屋子安置了下来，眼见他嘴唇发紫，担心得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秦迟倒是自己冷静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钟白看他脸色比纸都难看，说话都没敢大声：“在岸边发现了水迹，应该是刺客留下的，但是这一搜查可能就分不出人手来护卫龙船了，所以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
“找。”
秦迟歪靠在椅子上，事情闹这么大他必须要给出一个交代，可最重要的是他需要有人顶罪。
他悲哀地笑了一声，即便容婈一而再地背叛他，他仍旧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众矢之的，不能看着她死。
他再次抓住了钟白的小臂：“不管是谁，一定要抓人回来，明白吗？”
钟白起初不明白，可被他抓得小臂生疼之后就明白了，可却也因此迈不动脚了。
眼见他迟迟不走，秦迟语调艰涩：“怎么了？”
钟白犹豫了很久才小心开口：“臣其实，刚才就去过小室，不小心听见了几句话。”
秦迟浑身的病态骤然消失，他抬眼看过去，一瞬间目光里的凌厉和威压，就算是钟白这个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人都不自觉扭头避开了。
秦迟垂下眼睛：“那朕就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把她干干净净的摘出来。”
钟白有些着急：“可是六年前的事她就有嫌疑，现在又来一遭，有句话当年我就想说了，我知道您不爱听，可是这个女人她没心的，留在身边太危……”
“去抓你的刺客！”
秦迟厉喝一声打断了他，“我不管她有没有心，没有心也没关系，我说过的，她休想离开，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她是我的，懂吗？”
钟白被他眼底的偏执惊到，一肚子的话都咽了下去，他知道自家主子看容婈极重，却没想到重到了这个地步。
他再没言语，抱了抱拳匆匆跑了出去。
“都跟我去抓刺客，就是死了埋了也得给我刨出来！”
远处传来钟白的怒吼，外头瞬间嘈杂起来，动静隔着门板传进了容婈所在的小室里，将她从煎熬的思绪里拽了出来。
她甩甩头，不敢再去想秦迟的心情，更不敢再去心疼他，逼着自己将注意力放在外头，可惜这小室位置太偏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有呼喝声从周遭传过来，却听不清楚到底说的是什么，更不知道有没有人被抓住。
她心急如焚，坐立难安，只能守着窗户眼巴巴的看着，盼着自己拖延的那一宿足够两边人马走远，不要再被抓回来。
然而事与愿违，天黑下来的时候，外出搜查的人回来了，她看不清楚他们有没有抓到人，却清楚的听见了钟白的声音：“把他们关严实一点，千万别跑了，这可是重犯。”
容婈心里一咯噔，谁被抓住了？是双方哪边的人被抓回来了？
容家是因为她当年一意孤行要向齐王报仇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她欠他们太多了，她不能让他们在这里落难，她得去救他们。
容鸣被五花大绑扔进了船舱，他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气恼地撞了下头。
之前他下船的时候还没落地绳子就掉了，那时候他就意识到容婈出事了，可是他伤的太厉害，就算折返回去也只是添个累赘，无奈之下容州只能决定先把他送出去再回去找容婈。
可他们一路上却都被禁军咬得死紧，根本甩不脱。
眼看时间拖得越来越久，这么下去被抓到是迟早的事情，容鸣狠狠一咬牙，既然不能全身而退，那至少也要把二姑娘送走。
他留下断后，给容州争取逃跑的时间，盼着对方能绕回船上将容婈救走，可禁军凶悍，他拼了命的拖延时间，也不过挣扎了一炷香的功夫。
也不知道容州跑掉了没有，有没有回到龙船找到二姑娘。
要是自己当时能小心一些，没有受伤就好了。
他怒其不争地又撞了下头，想起当时追打秦迟的情形，越想越后悔，他当时就不该想着为二姑娘出口气而迟迟不肯走，以至于狗皇帝的帮手追过来时狠狠给了他一下。
虽然那人穿的是宫人的衣裳，可下手之狠辣，动作之凌厉，却根本不像是宫里出来的人，反倒是混迹草莽的杀手，也不知道狗皇帝是不是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所以才请了那样的人护在他身边。
船舱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身着禁军统领服的钟白大步走了进来，他垂眼打量着容鸣，满脸都是寒光，仿佛要把容鸣生吞活剥了一样。
容鸣怡然不惧，奋力仰起头看着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凡求饶一个字，我就不姓容！”
钟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以为我不敢？要不是还需要你来顶罪，我早就把你剐了，六年前皇上放了你们一马，没要你们容家满门的命，你们不知道感恩还敢来刺杀？王八蛋！白眼狼！”
他一拳将容鸣打翻在地，容鸣挣扎着坐起来，被钟白的话气得睚眦欲裂：“感恩？狗皇帝对我们容家哪来的恩？当年若不是我家公子修书一封，他能离开萧家那个地方？二姑娘把他当宝，为了她差点把自己一辈子都毁了，他是怎么做的？他把她当奴婢羞辱，把她踩在脚底下……”
“她活该！”
钟白又是一拳打在容鸣身上：“你们容家都不是东西，我懒得再和你说，我来是要告诉你，不想容婈死就乖乖地把所有罪名都认下来，别说不该说的话，不然谁都救不了她！”
容鸣满腔的怒火被这句话说的一顿，对，就算钟白说的都是废话，可这句话是对的，他不能认识容婈，不能让她被牵扯进这件事里来，既然他已经被抓，若能一命换一命，该是多么划算的事？
“我本来就不认识她，我们根本不知道她在船上。”
钟白冷笑了一声，这一家子白眼狼虽然对皇帝没心没肺，可对自家人倒是忠心，可越是这样，越衬得当年平安的所作所为不像是另有隐情。
他将一枚刀片丢给容鸣：“待会皇上会当众审你，你既然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我给你个痛快，说完该说的话就别活着回到这里来了，不然你的下场可没人说得准。”
他转身走了，容鸣盯着那刀片看了两眼才艰难蠕动过去捡起来藏在了手心里。
他本是容家的护院，只是因为在容家家学伺候了两年学子，跟着读了两年书就被容济发现，说他有才学不该辱没，为他除了奴籍赐了容姓，还保举他科考，送了他一份光明正大的前程。
即便他没过上人上人的日子，可这样的恩德，他当牛做马都还不了，若是能救下容婈，他此生无憾了。
他更紧地握住了刀片，仰着头笑起来。
楼顶的木板却忽然被撬开，有人探头下来看了一眼，随即便从洞里跳了下来，容鸣被落地的声音惊动，警惕地看了过去，一抬眼却发现是容婈。
他愣住了：“二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婈轻轻嘘了一声：“我看过龙船图纸，知道房间各自联通至哪里，我猜着你就会被关在这里，怎么样？能走吗？”
她说着话就去解容鸣的绳子，容鸣却一侧身躲开了：“二姑娘，别管我了。”
他想起刚才钟白的话，忙不迭嘱咐容婈：“狗皇帝心里还是有你的，他会尽力保下你，二姑娘你只要记住，你不认识我，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都说要说不知道，千万别把自己牵扯进来。”
容婈心口猛地一颤，秦迟要保她吗？
明明误会自己杀了他两次，还要保她吗？
她眼眶又酸又烫，却还是摇了摇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容鸣不够分量的，就算他把所有事情都认下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她仍旧去解绳子：“没用的，现在群情激奋，秦迟拿你的命去填毫无用处，只会让人觉得他在蓄意包庇，他和朝臣的关系最近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他不能再冒险……”
而且，若是世家宗亲余怒难消，大概率会联手追杀她的家人，这次逃亡不能变成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她想要家人安稳的度过余生。
容鸣不懂这些，他只知道她要让容婈活着。
他奋力避开容婈的手，语气急切：“二姑娘你走啊……你再不走我喊人了？到时候咱们谁都跑不了。”
容婈看都没看他：“你不敢。”
容鸣噎住，急得浑身都是汗，可绳子最后还是被解开了，容婈搬起杂物给容鸣垫脚：“快上去，上面没有人住，你爬墙下水，赶快离开这里。”
既然有机会走，他自然也不想死：“我们一起走。”
容婈摇了摇头：“我不会水，你这副样子没办法带我出去。”
容鸣愣了愣，他家二姑娘不会水吗？
“那我不能走……”
“你不是说秦迟心里还有我吗？他会保下我的，放心。”
这是自己刚才的原话，容鸣瞬间被噎住，一时间竟找不出旁的话来反驳，容婈又催了他一句，容鸣被催得慌了神下意识翻了上去。
容婈这才再次开口：“你替我带两句话给父亲母亲，就说这些年我在宫里过得很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请他们看在秦迟一直厚待我的份上，日后有机会帮他一把，别让他的日子过得太艰难。”
容鸣没听出话里的诀别之意，还想着劝容婈跟他一起走，外头却在这时候嘈杂起来，禁军来提人了。
第278章 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钟白轻轻敲响了秦迟的房门：“皇上，都安排好了，只等您去审问了。”
秦迟应了一声，却没有起身，容婈比他想的更绝情，他本以为对方打算留在滇南已经是最大的恨了，却没想到对方比他想的绝情得多。
上林苑树上的那个字，是不是他认错了？
是不是根本就不是个“迟”字？
可若是认错了，他怎么办？他死而复燃的情谊要怎么办？
他该拿容婈怎么办……
“皇上。”钟白又喊了一声，“朝臣们都到了。”
秦迟张了张嘴，原本想应一声的，可声音却没能发出来，他无力地叹了口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们去看看。”
他推门出去，钟白下意识伸手想扶他，然而秦迟却挺直了腰身自己往前走了。
就算有人顶罪，这也会是一场硬仗，他必须无懈可击才能在那群猛兽手中将人保下来。
不管容婈做了什么，他都不允许任何人动她。
然而不等他到地方薛京就满脸凝重地找了过来，秦迟本就沉凝的心脏猛地一跳，还没听见对方想说什么，他已经感受到了不祥。
“皇上，出事了。”
秦迟脚步顿住，不祥的预感成了真，他抬手扶住身边的墙板：“说。”
薛京眼神复杂：“刺客不见了，船舱里只有容姑姑。”
这句话宛如一击重锤砸的秦迟眼前发黑，他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容婈，你想干什么？
为了容家人，随便是什么容家人，你都可以亲身犯险为他顶罪是吗？
那我呢？你有没有为我想过分毫？
你有没有想过我在拼了命地想要保全你！
你怎么能这样？！
钟白连忙扶住他，满脸都写着欲言又止，他想说既然容婈自己找死，那就这样吧，把她交给朝臣，既能缓解之前他和朝臣之间紧绷的关系，也能杜绝一个后患，免得那人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再这么狠狠算计他一回。
可他看着秦迟的脸色，想着他之前嘱咐自己的话，却怎么都没能说出来。
“去船舱。”
秦迟没能失态多久，因为他连难过的时间都没有，他必须用尽全力去把容婈救下来。
他一路越走越急，两个练家子竟几乎要追不上他，只能一路小跑，等到船舱的时候场面却仍旧几乎失控，王家三爷跳着脚叫嚣，说他夫人徐氏被踩断了腿，他必须要亲手打断容婈的腿才行。
更有连家人尸首都没能找到的人连声哭嚎，仿佛要生啖了容婈。
好在此次南巡带的禁军都是钟白的亲信，知道容婈身份特殊，死死将激动的朝臣拦在了外头。
钟白高喝一声：“圣驾到，退避！”
激动的人群这才退让到了一旁，将几乎敲坏的船舱门露了出来，秦迟抬脚走进去，老安王和王窦萧荀四家的人立刻跟了上来，薛京连忙伸胳膊挡住：“几位留步，皇上并未宣召。”
老安王和他有旧怨，一见他在这里，脸色顿时黑了：“狗奴才，滚开，里头的是谋害皇上，残杀朝廷命官的真凶，我们必须亲自审问，查出幕后真凶，还不滚开！”
王荀两家对视一眼，眼底闪过心照不宣，立刻跟着施压，他们急需让刺客永远闭嘴。
薛京却越发不肯让路，连同钟白死死堵住了门：“未得传召，不得入内。”
众人气得冒烟，不停咒骂。
木板不隔音，声音清楚地传进了船舱里，容婈却无心理会，她抬眼看着秦迟，倘若容鸣那句秦迟要保她是真的，那这个人就一定会自己进来，她并不意外，可仍旧被他的单独出现狠狠戳了下心口。
她静静看着秦迟，等那张脸已经印入了脑海她才垂下眼睛：“事情闹这么大，很难平息吧？”
但没关系，把我交出去，不管是你和朝臣的嫌隙还是对容家的追捕，都可以告一段落了。
秦迟没听见未尽之言，他呼吸逐渐急促，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一把将容婈推到了墙上，他全身都在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
她再次看向秦迟，这张脸她看了那么多年，却始终怕自己记不住，怕一碗孟婆汤就让她忘得干干净净。
“把我交出去，事情到此为止好不好？”
到此为止……
秦迟只觉一盆冰水兜头砸下来，这种时候容婈心里想的还是为容家理清后路，她甚至都没有为她的利用和背叛做过一句解释。
容婈，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你有没有心疼过我哪怕一刻？
心口慢慢凉了下去，他松了手，慢慢后退一步：“不可能，我要新仇旧恨和他们一起算，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别想好过，不管是你放走的那个刺客，还是你的那些家人，谁都别想跑。”
他转身要走，却被容婈一把抓住胳膊，谈及自己生死无波无澜的人，谈及谋害皇帝淡定自若的人，此时却彻底慌了神，她语气急促：“不要，不要去追了，放过他们吧。”
“让这一切都止于我好不好？就当都是我做的好不好？求求你，放过他们……”
“求我？”
秦迟悲凉地笑起来，他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眼见容婈跌倒在他脚下，他索性半跪了下去，抬手撕开了衣襟，他捏着容婈的下巴逼着她抬头直视着胸前那狰狞又丑陋的疤痕：“你拿什么求我？你凭什么求我？”
容婈痛苦地闭上眼睛，可这看在秦迟眼里却成了心虚，他笑起来，声音里却都是绝望，容婈，既然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肯看我一眼，那恨我吧，恨我一辈子吧。
他仿佛最后一次般轻轻抚摸着容婈的脸颊，动作旖旎又温柔，说的话却满是恶意：“我不会放过他们，我会把他们全部抓回来，你不是看重容家胜过一切吗？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他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第279章 你在胁迫我
容婈从未想过会从秦迟口中听见这么可怕又残忍的话。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我的家人里有你的至交知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