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是顾时槐的一记冷笑。
顾时槐还没有把沈瑾修放在眼里。
沈瑾修还想再说些什么,外面再度传来脚步声,这次的脚步声要重很多,不多时,曹青从雨幕中走进来,见顾时槐和陆杳也在这里,愣了一下,直到沈瑾修询问才回过神来说:“薛世子他们都被困在陷阱里了,可惜他们今天也没有猎到什么猎物。”
昨天沈瑾修说风水轮流转,今天就用陷阱把薛恒他们困住了。
沈瑾修并不意外,也没有露出得意之色,只淡淡的说:“饿几顿也无妨,只要不一直下雨,总能找到吃的。”
曹青点头,又说:“王爷的意思是晚些时候给他们几把武器,能不能回营地过夜,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陆杳讶异,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才合理。
昨天很多人都转头薛恒那一派,如果不是齐王帮忙,沈瑾修和曹青根本找不到人布置陷阱。
只是这些世家子弟此番遭了这样大的罪,齐王回去以后,怕是会被太后和百官一顿好骂。
沈瑾修也知道这一点,看着顾时槐说:“齐王是因为侯爷那封信才回瀚京趟这趟浑水的,侯爷信不过我,也信不过齐王吗?”
曹青也是军中的老人了,自然知道军中的情况,他闷声闷气的说:“属下没有责怪侯爷的意思,但这些年我们有多少兄弟惨死,侯爷比谁都清楚,当初侯爷说过不会让他们枉死,如今侯爷眼睛受伤不便行动,我和其他兄弟却还是要践行当初的诺言,况且齐王和沈三少爷都愿意帮忙,我就不信还找不到说理的地方。”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有风吹进洞里,最后一点火苗燃尽,寒意裹挟着暗色肆虐开来,顾时槐安安静静坐着,半晌轻笑着说:“嘴长在你们身上,你们想去哪儿说理都可以。”
他不阻止他们,也不参与其中。
曹青还是不能接受顾时槐变成现在这样,气得走出山洞。
沈瑾修也起身穿好衣服,他朝洞口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顾时槐说:“我知道侯爷对朝廷很失望,但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朝中也不是只有坏人,有些真相,迟早都会大白天下。”
沈瑾修说完走出洞口,和曹青一起离开。
陆杳转过身,拿了衣服帮顾时槐穿上。
没了火光,洞里很暗,顾时槐的面庞笼在阴影里,看不真切表情,只觉得他周身的气息有些压抑,身子也有点冷。
借着系腰带的时机,陆杳抱了抱顾时槐,柔声说:“既然齐王插手这件事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夫君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兵权交出去,顾时槐肩上的责任也就卸下去了,陆杳不觉得他置身事外有什么错。
大雨过后,山路变得一片泥泞,所有人回到营地都是一身狼狈。
薛恒他们被陷阱困住,有的半夜才回来,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陆杳看到好些人脸上都挂了彩,
他们看沈瑾修的眼神都像是要吃人。
薛恒、凤佑麟还有萧云鹤没来吃早饭,气冲冲的去了齐王帐中讨公道。
他们已经把大多数世家子弟还有武将都笼络到一起了,齐王却让手下的护卫帮沈瑾修布置陷阱对付他们,这简直就是作弊。
齐王面对三人的质问很是淡然,说:“本王从来没有说过手下的人不能参与这次狩猎,他们跟随本王多年,也守卫了昭陵多年,若是能力特别突出,出一出风头,想让本王提拔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凤佑麟被倒掉在树上很久,气得大叫:“皇叔,你帮着外人这么对付我们,简直不可理喻!”
“本王在漠北待太久了,是有点儿分不清亲疏远近,不如皇侄替本王跟母后求求情,让母后重新给本王划一块儿封地?”
第87章 谋杀
不知道齐王说了什么,薛恒他们走出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接下来两日都在下雨,为了安全起见,所有人都在营地待着,不用出去狩猎,营地的气氛和阴沉沉的天空一样,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到了第三日,天终于放晴,吃过早饭,大家又陆陆续续进山狩猎。
林中树木的叶子更加青翠,阳光透过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空气里还混杂着很明显的泥土味道。
一路走来全是泥泞,顾时槐还是背着陆杳,直到走到比较平缓的地方,才把陆杳放下来,陆杳刚想说话,破空之声传来,顾时槐拉着陆杳退到一旁,一只利箭射在两人刚刚站的地方,如果不是顾时槐动作够快,陆杳这会儿恐怕已经成了箭下亡魂。
陆杳出了一身冷汗,正准备抓紧顾时槐的手,耳边又传来嗖嗖的声响。
不止一支箭,且是从不同方向射来的,顾时槐迅速搂住陆杳的腰朝一旁滚去就势躲在一棵树后面。
箭镞射进地面的声音让陆杳的心脏控制不住狂跳起来,他们还没有狩到猎物,这哪里是抢夺猎物,分明是早有预谋的暗杀!
这里是皇家猎场,寻常人不得入内,齐王还派了四个护卫保护她,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在这里进行暗杀?还是说这些人是冲着她来的?
但和她不对付的只有凤佑麟,为了她这么大动干戈,他难道不怕被扣上一顶谋害重臣的罪名?
陆杳想不明白,胸腔被狂乱的心跳撞得有些发疼,顾时槐沉沉命令:“描述周围的地形。”
陆杳不敢耽误,立刻说:“后面地势比较平坦,左前方我们刚刚走过,是一个斜坡,右前方的树要密集一些,间隔在一米左右……”
陆杳话没有说完,顾时槐就扛着她朝右前方跑了起来。
陆杳整个人倒栽下来,脑袋很快充血,顾时槐的肩膀又硬,陆杳的肚子被硌得很不舒服,但她顾不上这些,箭镞射进树干的声音如影随形,说明那些人还紧跟着他们不放,她只能克服不适努力看清前面的情况,及时提醒顾时槐躲避障碍。
就这样跑了不知道多久,顾时槐脚下突然踩空,失重感陡然袭来,陆杳终于忍不住惊叫出声,顾时槐拔出随身带的匕首插进岩壁,两人又下滑了十来米,终于停下来。
陆杳惊魂未定的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后说:“这下面好像是个很大的山洞,我们从上面裂缝掉下来了。”
这个裂缝不大,最宽的地方也就两米,平日山中无人进出,裂缝被掉落的枯枝烂叶遮挡,不走近看根本看不到。
“离下面还有多远?”
顾时槐的语气依然很平静,跑了这么久也只是有点喘而已,受他影响,陆杳也镇定了些,仔细观察后说:“可能还有七八米。”
这个距离对顾时槐来说不算高了,他拢了拢陆杳的腰,拔出匕首纵身跃下,才下过雨,洞里堆积了不少泥沙,落地的瞬间顾时槐打了个滚缓冲掉大半冲击力,两人都没什么事。
脚好不容易踩到实地,陆杳立刻冲到一边吐起来。
她被颠了一路,早就受不了了。
顾时槐走过去摸了摸石壁,石壁上面长满青苔,很滑,即便是他,想靠一把匕首爬上去也不大可能,他又敲了两下,立刻有回声传来,洞里空间很大。
陆杳吐到吐不出来东西了,又抬起头强撑着打量周围的环境。
林中光线本来就弱,从缝隙透下来的光就更少了,山洞里很昏暗,看不到边际,只感觉空间很大。
陆杳看向顾时槐,问:“夫君,现在怎么办?”
为了避免有人在林中遇到突发情况出事,每个人都发了一个信号弹,陆杳身上也有一个,但她不确定信号弹能不能放出去,就算放出去,也不知道引来的是杀手还是齐王的人,她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