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范德昌以为关汐会说点什么。
但她什么都没说。
一如她一贯的作风。
白天，他是她的上司。
无论他下达什么命令，她都规规矩矩应一声。
“好，马上去办。”
晚上，她是他的伴侣。
她深知他所有的喜好。
洗澡水该调成什么温度。
空调应该打几度。
香氛的味道是浓是淡。
她就像是他肚子里的应声虫。
聪明，伶俐，甚至有点小小的狡黠。
第二天早上，范德昌醒来的时候，关汐不在身边。
他洗漱完下楼，早餐已经放在了桌上。
清粥小菜，还有剪成了小块的油条，酱油碟里是浅色的酱油，蘸油条吃的。
范德昌妈妈是关方人，喜欢这种吃法。
桌上有一张小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胤，我去安远了。”
只有寥寥几个字。
他在餐桌边坐下，夹起浅绿色小碟里的毛豆米炒笋丁。
笋丁脆嫩微辣，是下粥的好菜。
今天他刚好想吃白粥小菜了。
关汐这条小蛔虫，总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关汐今天去了安远，刚回到寰宇的时候，在楼下服务台收到了她的包裹。
前台的佳佳笑着跟关汐搭话：“关助，包装这么漂亮， 是不是又是哪个追求者送的啊？”
关汐跟她笑笑：“你喜欢，我送你。”
“我哪敢要？是SAKA专柜的人送来的，一条手链都大五位数的，我哪配？”佳佳羡慕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关汐还是笑，将附送的一小把玫瑰递给佳佳：“鲜花赠佳人。”
佳佳笑的见牙不见眼：“关助，你真会说话，你要是男人，女人都要被你唬卖掉了。”
“你这么漂亮，我可舍不得买。”
关汐抱着盒子进电梯，回到办公室才拆开。
里面是一条钻石项链，连最小的钻石大概都有两三分重。
关汐掂了掂，这重量足以把她的脖子压弯。
这么贵重的礼物，一定是范德昌送的。
于公，他是一个很慷慨的上司。
提供宽大舒适的员工公寓给她，还有一辆高配的通勤车。
福利，人工，甚至假期，她都和寰宇集团公司高层差不多。
于私呢，他也是一个很大方的男伴。
关汐不敢称他为男朋友。
这些年来他经常送她一些贵重的东西。
房子，车子，没有上限的附属卡。
但像这么贵重的首饰，一般只有某些时候他才会送。
比如三年前，他们第一次在一起，他送了她一条昂贵的手链。
两年前，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纪念日，他送给她一对耳环，他自己设计的。
去年，她生日的时候，他用翡翠雕了她的头像送给她。
关汐还取笑他，说只有送老年人才送翡翠。
今天，什么纪念日都不算。
哦，关汐想起来了。
这应该是分手礼物。
她收起了项链，锁在保险柜里。
等她拿着安远的合同去跟范德昌复命的时候。
他的目光立刻停留在她空荡荡的脖子上。
关汐将合同推过去：“范总，细节都已经推敲完了，您再过目一下。”
范德昌却没有接过合同，反而文不对题地问了一句。
“项链不喜欢？”
“喜欢。”她淡着眉眼笑道：“只是太贵重了，在公司不适合戴。”
她的回答永远跟她的作风一样。
严谨，有分寸，识大体。
汇报完公事，行政秘书进来跟范德昌报告他今天的行程。
“中午和振发有个午餐会议，下午您要去会展中心开商务会，今晚您没有公务应酬，但是有家宴。”
行政秘书声音越来越小，说完了还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关汐。
这个家宴，是范家和方家的订婚宴。
不搞的太大，家里人凑一桌，简简单单吃一餐饭，等到婚礼的时候才大操大办。
这是范德昌母亲的意思。
寰宇上下基本上都知道关汐和范德昌的关系。
他们以为关汐的身份迟早要公开。
可人算不如天算。
和关汐关系好的，都有点为她叫屈。
关汐仍然抱着合同在一边站着。
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悲。
唇角甚至还有一个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的。
范德昌也是淡淡地哼着，说了一声：“我知道了。”
走出范德昌办公室，行政秘书小关快走几步跟上了关汐。
“关助，范夫人亲自嘱咐，让你晚上也去。”
关汐愣了一下，随即神色就恢复了自然。
“好，谢谢。”她应着。
小关张张嘴，想说什么，看着关汐泰然自若的面庞，也就闭上了嘴。
连当事人都这么淡定，他们这些旁观者起什么哄呢？
关汐知道范夫人让她今晚也去的用意。
对于她的存在，范夫人一直如鲠在喉。
她心里也明白她和范德昌之间有多大的差距。
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所以，这三年里的很多夜晚，哪怕她有多意乱情迷的时候，从来也没跟范德昌说一个爱字。
甚至有时候第二天，她还会问范德昌要钱要包。
让范德昌觉得他们就是一场交易。
她为了钱，他为了色。
公平的很。
下午的时候，关汐跟范德昌请了一个小时的假。
范德昌没问她做什么去，就准了。
她回家沐浴更衣，换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
低调，素雅，不显眼。
这才是她的位置。
选首饰的时候，她的手指在一众昂贵的首饰上慢慢滑过。
最后选了一套她二十岁生日的时候，闺蜜尚小昂送她的。
银子做的，值不了多少钱。
但戴起来安心。
至少她赔得起。
家宴设在范家的一个酒店里，关汐来过一次，潮州菜做的格外好。
她和范德昌是前后脚到的。
当她正拿着茶壶给每个人倒茶的时候，范德昌正好从门外进来。
他一进去就看到了关汐。
穿着浅蓝色的连衣裙，简简单单的式样，只在胸口有一圈荷叶边。
她很适合浅蓝色，衬得她肤若凝脂。
白皙的脖子上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小人悬在半空中，东荡西荡的。
坐在正位上的范夫人，笑着跟他招了招手：“德昌，快来，之璇已经到了，等了你好一会了。”
方之璇站起来，跟他浅浅地笑，细声细气地开口：“也没一会，我也是刚到。”
“德昌，快来坐在之璇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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