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雍是我的同桌，这曾是我引以为豪的事。
他是浪子回头的天才学神，也是一中的高岭之花。
钟雍高一入校时，是一中出了名的吊车尾、老油条。
入校之后，他的成绩就像一支绩优股，稳定地持续上涨。
直到坐上年级第一的宝座，就再也没下来过。
两年间，他竟然都没有过一次退步，是一中老师和学子心中的神。
高一的时候，钟雍就是我的同桌。
因为长相俊朗，痞里痞气，总能收到很多情书和巧克力。
他叫我「小同桌」「香香公主」，吃不完的巧克力总是塞给我。
他送我项链、口红，说我底子这么好，又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不好好地打扮一下可惜了。
我慢慢地喜欢上他。
我也一直觉得，他优秀、温柔、尊重女生，是最值得我喜欢的人。
所以听见他身上传来的系统声音时，我并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可成绩一出来，刚好高 13 分的成绩，让我当场呆住。
钟雍以为我被他的成绩震惊了，用手在我眼前挥了挥，得意地对我挑眉一笑：「我厉害吧？」
我定了定神，平复心里的惊涛骇浪，没头苍蝇似的找话说：「钟雍，你成绩这么好，有什么学习秘诀吗？」
听了我的话，他把双手枕在脑后，狂妄道：「秘诀有用的话，还要天才做什么？」
如果是以前，我会被他意气风发的模样惹得脸红心跳，觉得不愧是我最仰慕的人。
现在，却觉得有些可笑。
我低下头，心乱如麻地翻着好久没仔细地看过的课本：「这样啊。」
我都快忘了，曾几何时，我也是年级第一呢？
曾经的我，也是老师嘴里的天之骄子、同学眼里的天才学神。
现在的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地接受那些空白的卷子，和个位的分数，甚至视为理所当然的？
钟雍一把抽掉我手里的课本，理直气壮地给我提要求：「我这次考试又破纪录了，小同桌，我们一起出去庆祝一下吧？」
我没说话，他声线软了些：「叫上我们同学一起，去那个伯爵夫人酒店吃饭吧。听说那里的酒席是省里一绝，怎么样？」
我抬起头看他，他用期待又笃定的眼神望着我，等我开口答应。
我问：「谁请客？」
钟雍笑得一脸撩拨：「当然是我请客，你付账。我爸妈请朋友吃饭也是这样的。」
他总是这样，不清不楚地暗示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痴心妄想，甘愿沉沦。
然而这次我没有如他的愿：「你妈付账是因为她管着你们家的钱，她是你爸的合法妻子。我跟你又是什么关系？」
钟雍还以为我又在找机会要名分，一脸无奈：「可是我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我打断他：「我当然知道是好好学习，所以你也别去请什么客了，好好地学你的习吧。」
拒绝了他，我不再说话，拿出一张卷子来做。
从前我心烦意乱时，就会做张卷子。
我并不排斥学习，为了钟雍丢开学业，也多半是他总要我从学习和他中间选一个。
帮钟雍织围巾和上课听讲选一个，帮钟雍上分和完成作业中选一个。
每次我都选了他。
我听见钟雍身上的系统提示音。
【宿主，识别到贺兰香拒绝为您在五星级酒店请同学吃饭。
【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魅力值下降 15。
【下次考试，您将退步 15 分。】
02
钟雍慌了，他对我软磨硬泡，一直阻挠着我做题：「我都和寝室的兄弟们说了，只要我这次破纪录，就请他们去伯爵夫人酒店吃饭。我的小同桌，你不去，我多没面子呀。」
钟雍在其他老师和学生面前，总是一副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冷模样。
只有在我这里，才会这样耍赖撒娇。
对着这样的钟雍，我总是止不住地心软。
我也一直以为他对我是特别的，他心里有我。
现在看来，都是装的。
为了确认他身上那个系统的作用，我装作被他说动，勉勉强强地答应：「那好吧，我让我爸帮忙订个包间，今晚我们去那里吃饭。」
【恭喜宿主让贺兰香为您在五星级酒店消费，魅力值加 25。
【下次考试，宿主将会比上次高 25 分！】
钟雍瞬间变得精神抖擞，悄悄地和我说：「小同桌，晚上好好地打扮。」
我勾了勾嘴角，点头答应。
如他所愿，晚上 7 点，我盛装打扮，如约地出现在华贵的酒店外。
我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就胶着在我身上。
【恭喜宿主让贺兰香为您精心打扮，让众人艳羡，魅力值加 10。
【下次考试，宿主将会比上次高 35 分！】
除了钟雍同寝室的室友，还有七八个男男女女，都是学校的熟面孔。
钟雍被簇拥在中心，端着架子，淡淡地一笑：「你来了，同桌。」
他在别人面前，从来都是对我这么冷淡。
他的理由是不想让别人误会我们早恋，告诉老师。
现在想想，其实他从来都不喜欢我，他需要我的爱慕、我的付出，为他筑高台、上神坛。
他从来不是什么男神，是我的喜欢给他镀上一层金身。
我带着他们去了订好的包间，在钟雍身边坐下。
离远了可就听不到他的心声了。
一个女孩故作不解，问我怎么不跟女孩子们一起坐，要坐到男生堆里去？话里话外指责我是绿茶婊。
我认出了她。
实验班的罗洁，给钟雍送过小蛋糕，最后进了我的肚子。
几个女孩的眼神都带着若有若无的轻蔑和讽刺，我刚要说关你 p 事，钟雍已经开口给我解围：「毕竟是我同桌，坐旁边就坐旁边吧。」
罗洁笑着试探钟雍和我的关系：「不会吧，就只是同桌吗？」
「你可别污蔑我们纯洁的同桌关系。」钟雍揽住旁边室友的肩膀，和她开着我的玩笑，「我跟我同桌，可是比我和周兴还纯洁。」
此话一出，我看见好几个女生眼前一亮，罗洁小口抿着饮料，娇笑道：「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其他人配合地笑起来，钟雍一脸纵容地笑骂了句。
我恍若未闻，让侍应生去给钟雍点菜，换来众人更鄙夷的眼神。
毕竟就差被指着鼻子骂舔狗了，我都一点不动气，堪称是没脸没皮。
钟雍边点菜，边和一群男男女女长袖善舞：「点个『佛跳墙』吧，你们女生吃这个对身体好。
「『果碳烤乳猪』我尝过，很绝，兄弟们必须尝尝。
「一人一只波龙，一共 13 只……」
他考虑了所有人，却提都没提过我。
其他人不停地夸着学神大气，钟雍脸上流露出一丝骄矜自得：「今天我心情好，大家随便点！」
03
吃饭时，我花了一些心思试探，才搞清楚钟雍身上那道莫名其妙的声音。
他拥有一个「万人迷系统」。
只要有学霸当他的舔狗，他就会增加魅力值。
那些魅力值，都会转化为他的分数。
而被他钓着的学霸，一面被他吸取气运，一面被他撩得无心学习，成绩自然会一落千丈。
没有人怀疑他。
他长得好、学习好，在所有人眼里，有女生喜欢他是顺理成章的事。
不是没有老师调查过那些退步的学霸，但都被归因成不争气的恋爱脑。
例如我。
所有人都知道我是钟雍的舔狗。
我可以去男生宿舍为他通厕所。
可以为了他违背校规，浓妆艳抹。
可以为了买到他每天想吃的早餐，自己迟到罚站。
因为舔他，我也从入校时年级第一的成绩，掉到现在的倒数第一。
钟雍总说，我家里有钱、有人脉，又是独生女，我成绩再好也是要嫁人的。Ɣž
成绩好不好，对我根本无关紧要。
我不一定要自己成为学霸，嫁一个天才学霸也是一样的。
慢慢地，我也开始觉得成绩好没有用，一心地只想和钟雍在一起。
现在已经是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了。
如果不是听到了系统提示音，钟雍考上哪个城市的大学，我就会去哪个城市买房子，跟他一起生活。
他用我的堕落成全他的飞升，这样的人，心里会喜欢我吗？
我想知道，如果我不再当他的舔狗，他会怎么样。
饭局还没结束，我中途离开，说要去洗手间，实际上直接离开了酒店。
既然决定不做舔狗，我当然也不会再当大冤种，请那些和我无关的人吃一顿价值几万的饭。
那可是我一个月的零花钱。
过了半小时，钟雍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
一个不接就继续打，直打了十几个。
我把手机丢进包里，等到晚上 11 点才回他：【我家突然有事，我就先走了，忘了和你说。你打这么多电话，有事吗？】
钟雍秒回了一条语音，我点开，是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你要走就不会结了账再走吗？你知不知道我还是找他们一起凑了钱才结账的！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多没面子！本来说好的我请客！】
我也故作惊讶地问：【说好你请客，你怎么还让他们凑钱？】
钟雍压抑着怒火：【你走了，我哪里有钱结账？你不是答应我请吃饭的吗？】
我无辜：【我只是答应帮你订包间，没答应帮你结账啊！】
【你不会又想在同学面前装逼，又要我背地里帮你结账吧？不会吧不会吧？】
这条消息没发出去，因为我被钟雍拉黑了。
我自嘲一笑，我以前还真瞎，到底是怎么会觉得他优秀、温柔、尊重女性，还喜欢我的？
为了这样的人成绩一落千丈，我自己都有点唾弃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