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音秦玙(容音秦玙)小说全文完整版免费阅读-容音秦玙小说最新章节免费阅读

时间:2023-06-11 14:19:4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薛京也并不在意自己不招人待见这件事,缓步走进人群中央:“皇上有旨意,单独给悦嫔娘娘。”

朝臣们识趣地退了下去。

薛京的内侍出身并不是秘密,所以虽然剩下了孤男寡女,也并没有人说什么。

等朝臣都走了,他才看向萧宝宝:“悦嫔娘娘。”

他恭敬地行礼,只是再不似以往做奴才时将腰弯得很低,只是微微一颔首,倒颇有些不卑不亢。

萧宝宝对他的变化却毫无察觉,她不在乎这些小人物有了什么改变,她只知道这个人带了秦玙的话来。

她揪扯着绳子上的毛刺,眼神既期待又忐忑:“叡哥哥给我什么旨意了?丑话说在前头啊,遵不遵守要看我的心情,要是让我不高兴,我才不理他。”

薛京直起身体静静看了她一眼,也就是这一眼的功夫,他身上那股恭敬平和就迅速不见了影子,反倒透出了几分森然冷厉:“臣奉皇上旨意,亲自来送娘娘上路。”

萧宝宝先是被他的变脸吓了一跳,等听清楚他说的什么,眼睛顿时瞪大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叡哥哥他怎么可能送我上路?你是不是听错了?”

她下意识看向不远处的容合,却见她已经哭了出来,眼睛都肿了:“娘娘……”
萧宝宝懵了:“你哭什么呀?叡哥哥他……他真的要我死?”

容合瘫坐在地上,苦苦哀求:“娘娘,你快去认错吧,听皇上的话,说不定还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萧宝宝却彻底僵住了,她这阵子虽然闹腾得厉害,可从来没觉得自己哪里过分,更没想过秦玙会不管她。

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啊……他可是他们萧家养大的啊,他怎么这么对她?!

“我不信,我要去见他!”

她说着就要走,却被薛京一伸胳膊拦了下来:“皇上没说要见您,您不能去。”

萧宝宝哪里管他让不让,推开他的胳膊就要走,却没想到薛京毫不客气,再次拦住了她:“请娘娘上路。”

萧宝宝惊慌的还要跑,却直接被薛京抓住了袖子:“娘娘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要自缢吗?现在又是要往哪里跑?”

“我,我现在又不想死了……”萧宝宝慌乱地拽着自己的衣服,眼见薛京步步逼近,她本能地后退,声音都哆嗦了起来,“你别过来了!”

薛京听话地停了下来,态度却丝毫不见和缓:“臣可以不过去,可娘娘既然说了要自缢,今天就必须做到,毕竟欺君也是死罪。”

萧宝宝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出来:“叡哥哥真的让你这么做?”

薛京看出了她的难过,却仍旧答应得十分干脆:“是,容合姑娘也听见了,她还为你求过情。”

萧宝宝脸色惨白,眼泪越流越凶,她不明白秦玙为什么这么对她……就因为她没有给容音道谢吗?

她把头埋进膝盖里,哭得全身都在抖。

薛京琢磨着她被吓成这幅样子,应该是记住教训了,皇帝那边也能交差了,便打算收手。

他上前一步,刚要安抚萧宝宝两句,一支利箭便呼啸着自他面前射了过去,将他前进的脚步硬生生拦了回去。

薛京瞬间警惕起来,顺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却没能瞧见人影。

敌暗我明,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可他还得保护萧宝宝的安危,他试探着再次靠近,一支箭矢再次射了过来。

这人这是……不许他靠近萧宝宝?


第143章卧榻之侧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薛京再次靠近了一些,可这次没等来第三支箭,却有一声劝阻自不远处响起:“手下留情!”

这声音有些耳熟,薛京一侧头就瞧见祁砚匆匆而来,身边还跟着抹眼泪的容合。

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走了,还搬了救兵来。

其实容合原本是想去找萧敕的,可对方不知怎么地扭了脚,正坐在床榻上疼得哎吆叫唤,早上外头那么热闹他也没顾得上打听,容合一来他才知道是萧宝宝出事了,情急之下把原本就伤了的脚又扭了一回,伤上加伤,他已经彻底不能走动了。

无奈之下,他抓着来找他商谈政务的祁砚,死乞白赖地求他来看一看萧宝宝。

祁砚虽不怎么与人亲近,可说到底不是冷血的人,见萧敕担心得情真意切,也猜到了秦玙只是想吓一吓萧宝宝,便答应了下来。

“薛司正,可否给祁某一个薄面,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见皇上,想来看在悦嫔娘娘才经历了大难的份上,皇上会网开一面的。”

薛京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自然不会驳祁砚的面子,再说由祁砚出面求情,总比皇帝出尔反尔要来得好。

“大人的面子自然要给,如此,下官就先告辞了。”

“多谢。”

祁砚微微颔首,等薛京走了才看了一眼萧宝宝,却半分靠近的意思都没有,确认她没有什么大碍,抬脚就要走。

“你站住。”

萧宝宝一声娇嗔,她刚才被吓得不轻,被容合扶着才站了起来:“你先送我回去再去找叡哥哥。”

祁砚拧眉,心里很不喜欢萧宝宝这理所当然的语气:“悦嫔娘娘,您还没有资格命令臣。”

萧宝宝一噎,刚才因为祁砚忽然出现救了她而生出来的一点好感,瞬间没了。

“我怎么没资格了?我让你做你就得做!”

祁砚充耳不闻,转身就走。

萧宝宝没想到他真的这么不给面子,气得浑身一抖,左右看了看,没瞧见什么东西顺手,干脆脱下鞋子扔了过去。

她气头上拼尽全力,祁砚又只是个书生,也没来得及躲,那鞋子不偏不倚正正砸中了他的后脑勺。

祁砚停了下来。

萧宝宝也没想到会这么准,一时间既有些心虚又不愿意服软,只好吞了下口水:“你,你自找的。”

祁砚此时才转身朝她走过来,眉眼冷淡的样子像是被激怒了,萧宝宝瞬间怂了,抓着容合连忙后退,却左脚绊右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别乱来啊……”

祁砚原本是一腔火气,可看萧宝宝这幅样子,又有些发作不出来。

招惹人的是你,话都没说一句就怂了的也是你……都是世家小姐,怎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

容音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

他静默许久才叹了口气:“娘娘你到底有没有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对薛京下刚才的旨意?”

这句话戳中了萧宝宝的痛楚,她怎么知道秦玙是抽了什么风?竟然那么狠心,竟然真的要吊死她……

她都要难过死了。

她垂着头说不出话来,祁砚却隔着一步远半蹲了下来,离得近了,他的声音越发清晰有力,鼓点一般,一字一字敲在人心头——

“因为他在告诉你,这世上有些事,后果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他希望你记住这个教训,不能做的事情不要再做,可惜娘娘你,并没有领悟。”

萧宝宝原本还在往容合身后躲,听见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她大约是没有听明白,但又不愿意承认,索性捂着耳朵摇头:“不听不听,你都是在胡说八道,我才不要听。”

祁砚起身就要走,萧宝宝一愣:“你还真走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一点,不清不楚的,我会好奇的。”

祁砚从来不知道人的脸能变得这么快,看着萧宝宝哽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臣的意思是,请娘娘收敛一些,不然就算有萧家在,皇上也不会容忍太久的。”

萧宝宝最不爱听这种话:“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知不知道叡哥哥是我萧家养大的?他对我……”

“就凭你这句话,就足够你连累萧家死十几次了!”

祁砚语气陡然严厉起来:“你以为皇上是什么人?容得了你如此威胁?”

萧宝宝被他凶悍的语气吓得缩了缩脖子,委屈道:“你别这么凶嘛……这怎么算威胁呢?萧家对他有恩是事实……”

“那你们打算让皇上拿什么来还?可要把江山分给你们萧家?”

萧宝宝撅了下嘴:“我又没那么说……”

可她和之前摇头拒绝的样子却截然相反,显然是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对。

祁砚再没能说出话来,原本他和萧宝宝说这些,是因为知道她处处为难容音,想让她往后老实些,可没想到萧家比他想的还要狂妄,还要贪婪。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真是自取死路。”

他懒得再说,转身就走,可那句话还是被萧宝宝听见了,她察觉到了浓重的恶意,顿时恼了,腾的站了起来:“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在咒我?喂,你站住,你给我说清楚!”

然而祁砚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营地里。

萧宝宝气得追着跑了进去,容合劝都劝不住。

等她们身影彻底消失,林子里才有人拨开枝叶钻出来,对方手持长弓,身背箭篓,明知上林苑才遭了刺客,还敢孤身去狩猎,可见艺高人胆大。

而他那一身狐裘,也表明了他并不是大周人。

可他的目光却牢牢落在萧宝宝背影上:“悦嫔……嫁人了啊,也无妨,我们回鹘,最喜欢二嫁的女人。”


第144章容音不愿意见他

如同容音所猜测的,她这一觉的确睡了很久,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外头大约天气很好,有阳光从营帐帘子的缝隙里照进来,容音颤巍巍抬手,指尖勉强碰到了一点光亮,不多时那一点皮肤就暖热了起来。

“姑姑,你醒了?正好喝药了,喝完了奴婢给您换药。”

容音应了一声,虽然行动不方便,也只有一只手可以用,可她仍旧坚持自己端了碗,抖着手仰头灌了进去。

秀秀看得胆战心惊,见有药汁从嘴角淌出来,连忙拿起帕子擦了擦:“姑姑你真是的,都这样了还要自己喝药。”

“我自己可以……你把窗户撩开,我想晒晒太阳。”

秀秀连忙答应一声,将营帐窗户上的兽皮撩了起来,却一眼就看见了秦玙正由远及近,她下意识笑了一声:“姑姑,皇上又来看您了。”

这些日子秦玙来得勤,秀秀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下意识说了一句,却不想容音刚才还看向窗户的目光竟收了回去:“你去告诉皇上,就说我又睡了。”

秀秀面露为难,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窗外,秦玙已经离得很近了,说不定连她们刚才说的话都听见了:“姑姑,真的不见啊?”

打从容音醒过来之后,她只见了秦玙一面,身上的疏离却鲜明地让人窒息,现在明明醒着却……

“他不该来这里。”

容音淡淡回了一句,没头没尾可却让秀秀不敢再问。

“是。”

她匆匆挂好兽皮,朝门口去了,秦玙正伸手打算撩开营帐的帘子,秀秀没来得及将人拦在门外,只能硬着头皮堵在身前:“皇上。”

秦玙摆摆手,抬脚就要往里走,秀秀有些碍事,但他着急见容音懒得和她计较,脚步一转就要绕过去,可秀秀却没有一点眼力见,自己往左她就跟着往左,自己往右她就跟着往右,活像个跟屁虫。

他耐心告罄,声音骤沉:“闪开!”

秀秀一抖,险些跪下去,可想着容音的吩咐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拦着:“皇上恕罪,奴婢不是故意拦您的,是姑姑又睡了,要不您改天再来吧。”

秦玙眉头皱起来,他刚才从窗边走过来的时候分明听见了两人在说话,虽然说的什么没听清,可那确确实实是容音的声音。

这短短一小会儿,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垂眼看着秀秀,眼底都是审视。

秀秀心虚得不敢抬头,身体都要僵了,好在蔡添喜来打了个圆场:“想来容姑娘是太疼了才又睡了过去,等身上的伤好一些,应该就有精力了。”

秦玙想起容音小腹上的那个血窟窿,和那足以看见白骨的脚伤,一时没能再言语,只透过秀秀看了眼营帐,遗憾的是因为角度问题,他只看见了容音所在的床榻,却没能看见人。

但他却没再坚持进去,如果人真的睡着了,再吵起来就得不偿失了。

“那就让她睡吧,什么时候醒了就去禀报朕。”

秀秀松了口气,连忙应声:“是。”

秦玙又看了眼营帐,这才转身走了,只是走着走着方向就变了,径直去了太医那里。

先前因为行刺的事,上林苑里还有不少伤患,伤势不重的都送回京城了,剩下一些不好移动的都在太医的营帐里养着。

秦玙撩开帘子进去的时候,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要起身行礼,秦玙一抬手止住了众人的动作:“都不必多礼,朕只是来探望一二。”

他耐着性子与伤患寒暄几句,身上倒是不见皇帝的高高在上,平易近人得很,甚至还帮着医官给伤患换了药,将人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安抚几句才给廖扶伤递了个眼色,转身走了出去。

不多时人就拿着个药方子出来了:“皇上,您先前说要改一改药方子,要既能医伤又能止疼,还要有安神的效用,臣和几位太医商量了一宿才开了这么个方子,请您过目。”

秦玙抬手接过,他对这些并不算了解,可毕竟也是受过重伤的人,打眼一瞧就看见了几味十分熟悉的药材:“五灵脂?容音还用着参汤,不妨事吗?”

“隔开时辰便不妨事。”

秦玙点点头:“去抓药,先吃两幅看看。”

廖扶伤连忙答应了一声,退回营帐里去配药,正要出来喊个人给容音送过去,就瞧见秦玙还站在原地没动,他吓了一跳:“皇上,臣无心惊扰……”

“别废话,药呢?”

廖扶伤听这话里的意思,是皇帝打算亲自去送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皇上很闲?

秦玙没在意他的眼神,拿了药就走,他的确是打算亲自送过去。

他还是想看一眼容音的,昨天被政务耽搁得一宿都没能过去,夜里他就做了个噩梦,天还黑着就被惊醒了,好不容易撑到日头大起来才来看她,却没能见着。

现在他心口还空荡荡的。

好在这回容音醒着,他隔着薄薄的营帐,听见她在教秀秀读书,大约是虚弱的缘故,说两句话她就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秦玙听得有些入神,冷不丁蔡添喜喊了他一声:“皇上?您怎么在这?”

营帐里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秦玙并没有在意,抬脚径直绕到门口打算进去,可帘子一掀开,却又是秀秀那张脸。

秦玙心里一凸,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秀秀果然低下头,说出了那句不久前才说过的话:“皇上,姑姑睡着了,请您改日再来吧。”

不祥的预感成了真,什么睡着没睡着的,都是借口,说到底容音是不想见他。

他眼睛不自觉暗了下去,僵在门口迟迟没动弹。

人果然是越在意就会越谨慎,以前他糊里糊涂的时候,容音反抗得不管多激烈他都敢来硬的,现在却连一句轻飘飘的谎言都不敢拆穿。

他静默许久还是退了出去,将药包递给了蔡添喜,声音不高不低,里头的人能听得清清楚楚:“朕让人改了药方,能镇痛安神,先吃吃看,若是不好就让他们再改。”

蔡添喜伸手接过,眼神却不自觉瞄着营帐,盼着里头的人能答应一声,然而他等了又等,里头却始终安安静静,仿佛是真的睡着了一样。

蔡添喜无奈,只能自己答应了,总不能让皇帝下不来台。

“是,奴才待会就熬上,皇上真是太有心了。”

秦玙没再言语,只是脚步声响起,然后越走越远。

秀秀合上门帘,扭头看着容音,满脸都写着欲言又止。

容音胸腔抽动,呕出了一口发黑的瘀血。

这是从马背上跌落时撞出来的内伤,不太严重,吐干净就好了,只是有些磨人,每次呕吐都会牵扯到腹部的伤口。

秀秀吓了一跳:“姑姑!”

“别,别喊,没什么要紧的。”

秀秀仍旧有些担心,她被抽了几鞭子都疼得死去活来的,容音身上可是那么大的一个窟窿。

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姑姑,你都这样了,就别和皇上置气了,你不知道前阵子你昏迷不醒的时候,皇上整宿整宿的守着你……”

“好了,我不想听。”

虽然醒来后只见了秦玙一面,可她对这个人太熟悉,他在乎和不在乎的样子她都见过太多次,所以很清楚地知道他的确和之前不一样了。

可一个人怎么会说变就变呢?说到底还是因为她无心之下救过萧宝宝。

这样施舍来的温柔,她不要。


第145章离开秦玙的办法

眼见容音油盐不进,秀秀无奈地叹了口气,听见外头起了风,连忙走到窗边,想把帘子放下来,一抬眼却瞧见秦玙站在不远处。

原来他没走。

是想看一眼姑姑吗?可站在那里也看不见人啊。

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忍不住看了眼容音,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姑姑,皇上还在外头呢,你要不见一见吧?”

容音动都没动,仿佛根本没听见。

秀秀知道她听见了,这副态度就是在拒绝,也不敢再劝,却有些拿不准该不该把窗帘子放下来,正纠结间,秦玙竟然大踏步走了过来,从她手里接过帘子,亲手将窗户挡上了。

眼前的景致被遮挡,只有脚步声格外清晰。

这次人是真的走了,等脚步声消失的时候,秀秀撩开帘子看了外头一眼,外头果然空空如也。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皇上毕竟是天子,这么闹腾一两次还好,时间一久,他肯定忍不了的,到时候姑姑该怎么办啊……

她替容音发愁,却也知道自己劝不了她,只能将心事压下去,取了药粉来想给容音换药,容音却摇了摇头:“不用了,也不太疼了。”

这话秀秀根本不信,如果换成是正常伤口,这么久下来的确该不疼了,可容音这个不一样,那短箭本就将她的小腹刺穿了,她还又把箭拔了出来,那倒刺一扯,生生将小伤口变成了血窟窿。

秀秀还记得自己刚被传召过来看见那伤口时,是怎么被惊得连着两天都没能吃下饭的。

“姑姑,太医嘱咐了……”

“我会自己上药的。”

秀秀没说完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容音刚醒,身体虚弱得厉害,连药碗都端不稳,要怎么自己上药?

“姑姑……”

“下去。”

秀秀很无奈,她毕竟跟在容音身边这么多年,对她的脾性很了解,一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是打定主意了,她没再徒劳地尝试劝她,只叹了口气:“那奴婢就在外头,姑姑你有什么事就喊一声。”

容音轻轻应了一声,像是为了证明她真的会自己上药,还将装着药粉的瓶子拿起来看了两眼。

秀秀这才稍微放下心,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可帘子前脚刚放下,容音后脚就将药粉放回了矮几上。

她现在还不想让这伤好,秦玙不会在上林苑呆太久,用不了几天他就会回京城去的,到时候如果她的伤势不见好,就会被留在上林苑休养。

时间一久,她就会被遗忘,然后窝在这里安安稳稳地熬到二十五岁。

这是目前为止,她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虽然会遭些罪,可比起不用再见到秦玙来说,一切都值得。

她如今,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一见他心口就疼,比小腹的伤还要疼,真的,再也不要见了吧……

她将脸颊埋进枕头里,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模糊间有脚步声响起,她以为是秀秀,挣扎着想开口诓骗她,说上完药了。

可这副虚弱的身体撑不住她长时间的清醒,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总是会忽然间就睡过去,再加上之前喝的药里有安神的东西,便让她越发撑不住,话都到了嘴边,却怎么都张不开嘴。

她无可奈何,只能屈服,眼前逐渐黑了下去。

脚步声却越来越近,然后一只手熟练地解开了她小腹上的绷带,愈合中的伤口出现在眼前。

他垂眼看着,许久都不曾移开视线。

秀秀端着热水进来,却只看了一眼就扭开了头,虽然已经伺候了这么久,可她仍旧没办法直视这个伤,太吓人了,还有点……

她没敢将那两个字说出来,可这种伤势总是不好看的,血肉交杂在一起,红的黑的,让人分不清什么是什么,再加上淡黄色的薄痂……

秀秀忍不住一个激灵,手里的热水也跟着一晃,险些洒出来,她连忙端稳,声音压得极低:“皇上,热水来了。”

秦玙没开口,目光仍旧落在那伤口上,只轻轻抬了抬下巴。

秀秀会意,将水盆放在了秦玙手边,直起身来的时候秦玙刚好在床边坐了下来,高度交错间,她看见了对方的神情,那是满满的疼惜。

她有短暂的怔愣,回神的时候,秦玙已经拧干净了帕子,动作极其轻柔仔细地给容音清理伤口,然后上药,包扎,手法熟练的仿佛已经做了千百遍。

如果这举动在医官身上,谁都不会觉得奇怪,可这个人偏偏是皇帝。

然而就算如此,秀秀脸上也没有丝毫异样,因为这情形她已经看过数不清多少遍了。

她刚被传召到上林苑的时候,还不知道这里遇刺的事,正纯粹地为能出宫而高兴,可直到进了营地,看见了整装戒备的禁军,以及禁军手里那泛着寒光的兵器,她才察觉到不对。

后来蔡添喜来了,告诉她说容音受伤了,很厉害,需要她留下来照顾。

秀秀听完了事情起因,吓得脸色发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容音,可一进营帐的门她就不敢乱动了,因为秦玙就坐在床边。

她不敢再往前,连忙跪了下去:“皇,皇上……”

坐在床边的人毫无反应,秀秀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就见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上的人,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营帐里多了个人。

直到蔡添喜走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呼唤了几声,他才扭头看过来,脸色却吓了秀秀一跳,不是说受伤的是容音吗?

怎么皇上的脸色也像病入膏肓的?

她不敢再看,谦卑地低下了头。

“容音受伤了,”秦玙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朕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她。”

秀秀连忙应声,她当时以为秦玙这么吩咐是顾不上容音了,却没想到最后没做什么的反而是她。

清洗身体,喂药,换药,包扎伤口,照顾伤患该做的事情,几乎都被秦玙做了,那时候朝里朝外正闹得厉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看见的就是秦玙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


第146章太后的嘴脸

“细布。”

秦玙开口,将秀秀自回忆里拽了出来,她连忙将干净的细布递了过去,见他小心翼翼地托着容音的上半身,将她小腹的伤口包扎了起来,心里一松。

皇上目前看来还没有因为容音的避而不见生气,或许她可以对皇帝的耐心多一点期待。

真希望姑姑能留下来,这宫里如果只剩她一个人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秀秀心里想着,抬眼偷偷觑了秦玙一下,就见他和以往无数次做的那样,坐在床榻边,握着容音的手动都不动。

外头忽然响起蔡添喜的轻喊,秦玙这才回神,他极轻地揉搓了一下容音的手背,肉眼可见的舍不得,却还是将那只手放回了被子里,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别告诉她朕来过。”

秀秀连忙应声,有些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吩咐,按理来说,现在两人这幅样子,他应该把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告诉容音啊。

说不定她一感动,就不计较了呢?

可对秦玙而言,照顾容音这种事并不值得提起,甚至还有些抗拒,如果不是他当初松口让容音来了这里,她又何须受这样的罪?

他心口沉甸甸的有些喘不上气来,但一出营帐就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

蔡添喜迎上来,脸色不大好看:“皇上,是太后的懿旨,安老王爷亲自来宣的。”

秦玙虽然早就猜到了,可脸色仍旧沉了沉:“她倒是没完没了。”

蔡添喜不敢接话,这次以科举舞弊为切口的朝堂清洗,各家在看见皇帝的决心和手段之后,已经决定弃卒保车,用顺从向皇帝效忠,可荀家不一样。

荀家出了个太后,其他世家可以断臂求存,他们却不肯。

太后身份贵重,有她做后台,荀家在这件事上一向闹得最凶,太后也三天两头下懿旨助威,而其他世家也在观望,若是皇帝在荀家的处置上退步,那他们自然会拿捏住把柄,制衡皇权。

太后此举,不只是为了保住荀家的那些人,也是在利用孝道打击秦玙的威严。

就在容音醒过来的前两天,太后还借着说梦见先皇的事,明里暗里责备秦玙不孝,逼得他这两日既要处理那么繁重的政务,又要照料容音,还要抽出时间来抄写《孝经》,每日里甚至睡不到两个时辰。

可孝字当头,哪怕太后没有实权,秦玙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忤逆她,何况还有那么多宗亲唇亡齿寒,怕他连太后都不顾及,对他们更不会容情,竟成了太后的后盾。

蔡添喜只是想着就觉得发愁。

“去看看吧。”

秦玙开口,蔡添喜连忙应声,落后一步跟着他往中军大帐去了。

随驾同来上林苑的朝臣们已经到了个七七八八,安老王爷坐在人群里颇有些众星拱月的架势,他年逾七十,倒是体格强健,一开口嗓门洪亮,底气十足。

此时却在唉声叹气:“太后老人家可不好啊,当初尽心尽力对人好,谁能想到现在落到这个下场,眼睁睁看着娘家人被人这么欺负……到底不是在宫里养大的,教养差了些啊。”

蔡添喜忍不住提了口气,什么叫教养差了些?什么叫尽心尽力对人好?

秦玙可没受过这位嫡母一分照料,反倒是他重伤入宫的时候,还被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遣了秦嬷嬷去斥责,说他没有教养,进了宫都不知道拜见嫡母。

秦玙当时下床都困难,却不得不拖着孱弱的身体去给她请安,可到了她当时居住的凤仪宫却连门都没能进去,只能在外头等着,却是一直等到伤口裂开都没能见到人。

眼下长信宫怎么有脸提这样的话?

还有欺负,什么叫欺负?

你好好站着我打你一巴掌,这叫欺负,可荀家谋的利那是大周的利,害的人那是大周的人,万般罪过都罪证确凿,何谈欺负?

他忍不住想要上前理论,秦玙却是一抬手拦住了他。

他不需要旁人为他做口舌之争,那毫无意义。

他张嘴咳了一声,刚才还围绕在安老王爷身边的朝臣立刻噤声,纷纷转身行礼,秦玙却动也不动,既没进去,也没喊起,只目光冷冷淡淡地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安老王爷。

安老王爷僵硬片刻,最后还是扛不住压力,讪讪站了起来:“皇上……”

秦玙这才抬脚进去,等在首位坐下才随手一抬:“都免礼吧,安王叔不在府里颐养天年,怎么跑到上林苑来了?”

“这不是许久没见皇上,心里惦记吗?刚才老臣还和大人们称赞皇上来着,说您虽然不是在宫里养大的,却是最像先皇的。”

他腆着老脸笑起来,仿佛刚才他真的是这般说的一样。

蔡添喜忍不住在心里摇头,这位老安王本性就是个小人,先前秦玙被认回来的时候,他没少说风凉话,后来秦玙登基了,他又十分秦勤地进宫请安,话里话外说的是这也有他一份功劳。

再往后,就是政务上秦玙被世家掣肘,他似是瞧出来这小皇帝斗不过老狐狸,便迅速躲了起来,连着两年都没露面。

这次出来,却是做了太后的马前卒。

“安王叔有话就直说吧。”

“是是,”老安王将一封诏书拿了出来,似是瞧见了靠山一样,刚才的谄媚样子收了起来,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太后娘娘最近因为荀家的事都气病了,身为长辈,老臣不得不说一句,皇上这事做得太过了,您好歹也要喊荀大人一声舅舅,怎么能让一个阉人这么作践荀家?”

人群里,薛京抬眼看了过来,阉人?

可他对安老王爷而言只是个小角色,对方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没朝他看过来,这番话也只是为了让秦玙在朝臣面前难堪而已。

他又叹了口气:“皇上,这是先皇遗诏,请您接旨吧。”

秦玙一愣,先皇遗诏?

太后为了压他一头,竟然连先皇遗诏都搬了出来……

朝臣乌压压跪了下去,可安老王爷却并没有打开遗诏的意思,反而仍旧看着秦玙,倒像是方才那幅情形的翻转。

如同安老王爷站起来一样,秦玙也不得不起身,可这还不够,于国法他是世间至尊,于家法,他还要跪父母祖宗。

短暂的僵硬过后,秦玙还是撩开衣摆慢慢跪了下去。

安老王爷眼底闪过得意,这封先皇遗诏早先就读过,无非是叮嘱秦玙要善待宗亲,善待朝臣,孝顺太后云云,明明不过是例行交代,此时却成了压在秦玙身上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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