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
谢煜安伸手挡住石门,引路的官差脸色一变,周围的黑甲卫立刻整齐划一的握紧手里的长戟,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容音一颗心都悬起来。
谢煜安望向引路的官差问:“多久?”
那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说:“最多半个时辰吧。”
一般的案犯进了大理寺,最多半天就会把所有罪行交待的清清楚楚,容音只是个弱女子,半个时辰已经很充足了。
谢煜安收回手,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半个时辰后她没有平安出来,那你们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谢煜安穿了一袭月白色绣绿竹华服,声音很平和,气质超脱,虽然脸上有两道抓痕,看上去仍像个文文弱弱的书生。
这话一点儿威慑力都没有,却也没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毕竟,说这句话的人,曾单枪匹马杀进敌营,取了对方将领的首级。
那时他面对的可是数万敌军,大理寺所有黑甲卫加起来也不过千人。
有了谢煜安这句话,容音安心了很多,提步走进石室,身后的门缓缓关上,和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整个石室也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过了一会儿,有烛火亮起,容音才发现这并不是个石室,而是一个细长的通道。
点火的人站在通道尽头冲容音招招手说:“夫人这边请。”
那人的背有些佝偻,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乍一看像是街边的乞丐,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马上要油尽灯枯的老人。
容音捏紧绢帕走过去,距离近些,容音看到这人脸上有烧伤,大片肌肤狰狞的皱在一起,左边眼睛凹陷下去,没有眼珠,右眼眼白很多,像个怪物。
容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人的眼珠转了转,桀桀的笑出声来:“夫人看到我的模样还能这么冷静,胆子倒是挺大的。”
容音并不是胆子大,只是她遇事不喜欢大呼小叫,更何况这个人虽然相貌丑陋,对她却是没有恶意的。
通道尽头是另一扇石门,老者按了开关,一个仅容一人通行的石梯出现在眼前,老者举着油灯率先进去,容音紧随其后,又连着进了两个石门,容音已经失去方向感,走了约一盏茶的时间,两人抵达一个宽敞的石室。
石室宽大,中间停放着两具尸体,虽然用了秘法让尸身不腐,里面的味道也很不好闻,容音皱了皱眉头。
老者把手里的烛火放到一旁,说:“别站那么远,过来看看吧。”
容音往前走了两步,认出了赵公子。
他本就生得胖,这会儿身体更是比之前胖了一倍不止,青灰色的皮肤像是随时都会被撑裂,流出恶臭的脓水。
容音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看向另外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女尸,女人的皮肤也变成了青灰色,但没有像赵公子那样肿胀起来,五官瞧着还是秀美的,她的脖子上还有掐痕,约莫是被人掐死的。
她应该就是那个叫萱儿的妓子。
容音盯着萱儿的脸多看了一会儿。
老者等了一会儿幽幽的问:“看出什么了吗?”
容音看向老者说:“她长得一点儿也不像我早亡的亲娘。”
容父因为容母离世颓丧了好些年,后来被周氏感染振作起来,纳周氏做续弦,更多的是同情周氏,他喜欢的还是只有容母,如果萱儿能像容母几分,容音还能相信容父是因为缅怀故人去的揽月阁。
但她一点儿也不像,必然是用了别的法子哄骗容父去的揽月阁。
老者指指赵公子,问:“夫人怎么不看他?”
容音诚实的说:“他太丑了,看着很吓人。”
“他原本有喘疾,每次吃花生就会呼吸困难,所以他家里人从来不给他吃花生,他临死前吃了一块桂花糕,糕点里掺杂了花生,呼吸不上来给活活憋死了。”
老者介绍了赵公子的死因,他的声音沙哑,说话的时候喉咙里像是卡着一口痰,在这种环境听的让人毛骨悚然。
容音指着萱儿问:“桂花糕是她带去府上的吗?”
老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道:“听说夫人和这位公子有过节,夫人可以详细说说吗?”
“我和赵公子没有过节,”容音毫不犹豫地否认,“赵公子喜欢睿亲王府的世子妃,对她唯命是从,之前世子妃对我有些误会,为难了我几次,赵公子为了心上人也为难过我,我觉得赵公子可怜又可悲,不曾怨恨他。”
容音的语气很平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老者追问:“他是如何为难夫人的?”
容音捏紧绢帕,大概猜到容父的认罪书里为什么会提到她了。
容父仕途不顺多年,如今年纪已经大了,这个时候犯下这样的案子多少有些不合常理,如果加上仇人儿子觊觎他女儿的身子,几次三番想要毁她清白,杀人动机就很充分了。
“世子妃曾推我下水,赵公子试图下水救我,但我命大,自己上了岸,后来赵公子说要对我负责,还托人上门说想纳我做妾,被我爹打出了门去。”
这些事大理寺的人只怕早就查的一清二楚,找容音来只是为了求证,容音若是含糊其辞反而惹人怀疑。
老者上下打量了容音一眼,说:“夫人如此姿容,这位公子的确配不上。”
容音皱紧眉头,说:“我爹虽然很反对这件事,但也不至于对他动杀念,况且推我落水的人是世子妃,我爹就算要恨,也该恨……”
事已至此,容音自然不会让薛晴然置身事外。
老者打断容音,说:“睿亲王世子大婚当日,有人发现宴请的酒水里有毒,经过审问,发现有人买通下人下毒,夫人可知幕后凶手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