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天下之大稽?
萧策心里那些旖旎又飘渺的情绪慢慢散去,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他和石小榴,的确是身份相差极大,可都是人,即便是真的有了情愫,又有何处滑稽?
他看着白郁宁,没能从她脸上看出别的神情来,可他仍旧很确定,刚才那句质问并不是玩笑,那番解释也不是她本意。
她只是借着这番话在提醒和敲打他。
萧策忽然间有些意兴阑珊,不想和白郁宁说什么了。
他抬脚大步进了宫门,白郁宁眼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脸上的冷静彻底绷不住了。
萧策他,竟然没有否认……
“石小榴!”
她恨恨地撕扯了一下帕子,很想偷偷收买几个侯府的下人,将石小榴暗地里发卖出去,可一想到前几天长公主那不阴不阳的态度,她心里就有些忌惮。
那个老女人,有没有从小桃嘴里问出什么来?
小桃那个蠢货,该不会真的被侯府迷了眼吧?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才是侯府未来的主母?
就算真的什么都说了,最多也不过是查到流言的事儿,她若是不承认,长公主也不能怎么样,她就算不受宠,也好歹是公主,长公主再霸道,也总要顾及皇家的颜面的。
想到这些,白郁宁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只是到底还是有些难堪,因为萧策要留几个妾室这种事,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皇帝一定会答应。
他自己风流成性,自然不会觉得男人多几个女人是问题,就算是放在自己女儿身上,他也没半分共情……简直是人渣。
她越想越气,一时间竟有些后悔,京城富贵人家那么多,若是她不选侯府……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若是不选侯府,以她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嫁出去就真的成了泼出去的水,日后多的是委屈求全的时候,她不要过那种日子。
可现在,石小榴成了她的绊脚石……侯府还是得去。
她得去宣誓一下主权……反正过两天萧策就要遣散溪兰苑了,到时候她就打着赏赐补偿的名头去看一眼,既看了热闹,也能示威。
萧策去溪兰苑的时候,石小榴正在收拾东西。
她似乎终于知道了以往那些俗艳的衣裳在生活里并不是很招人待见,所以装进包袱里的,都是些稍微寻常些的颜色。
萧策眼看着她一件一件将东西放进包袱里,心脏慢慢沉下去。
虽然来的路上,他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说气话,不要再把人惹恼,可看着眼下的情形,他心里还是生出来了一股怒火,让他恨不得将石小榴丢在床榻上,然后狠狠教训她一顿,让她再也不敢生出离开的心思来。
这念头十分强烈,可萧策还是艰难的控制住了,他甚至还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开口的时候,语气听起来不至于十分恶劣。
“别收拾了,皇上所谓的遣散后院,不包括你。”
石小榴早就察觉到了他来,但是不想说话,这才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却不想他一开口,就说了这么一个让人绝望的消息。
“你说什么?”
萧策抬脚进了屋子:“你倒是消息灵通,旁人都还没动静,你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石小榴抬手摁在包袱上:“你刚才说,不包括我?”
萧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露出一个冷笑来:“本侯特意进宫,向皇上请了旨,说你已经是良妾,是有正经婚书的人,不能遣散。”
石小榴眼睛微微一睁,本能的摇了摇头:“我不是……你骗了皇上?你这是欺君!”
萧策扫了眼她手底下按着的包袱,一字一顿慢慢道:“抬良妾的事,满府皆知,我何处欺瞒了皇上?”
石小榴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晌才道:“你这是图什么?”
萧策被问住了,他的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死活不想让石小榴走,一旦去思考,白郁宁在宫门口的那句话就会冒出来。
他是不是对石小榴动心了?
他心口微颤,竟然有些不敢继续想。
“……我应了你的,要你在侯府终老,我不能言而无信。”
最后,他只好将这句承诺搬出来做挡箭牌。
石小榴苦笑了一声:“你不是在守诺,你是厌恶我当初和你要承诺,所以在报复我……”
萧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将这句话歪解成这个样子,却又不好解释,只能干巴巴道:“我没有。”
石小榴并不是愿意和他争吵的人,见他软硬不吃,忽然一咬牙,抬脚要出门。
虽然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可萧策还是莫名的心里一跳,下意识拦住了她:“你要去干什么?”
石小榴握着拳,努力保持平静:“青藤殿下约我在梅花林见面。”
她大约是怕萧策不信,走到梳妆台前,将一封信拿了出来,上面的的确确写的是青藤的名字。
原来白郁宁说的青藤来了是真的,只是对方并没有冒失到直接来溪兰苑,而是让人给石小榴送了封信。
“不许去。”
石小榴充耳不闻,将信塞进袖子里就要走,萧策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见石小榴还要绕路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我说你不许去!”
石小榴用力拽了拽手腕:“你不是说我是良妾吗?那我去见个客有什么不行?”
她试图推开萧策,然而男人的力气太大,她不但没能推动,反而被对方一步步逼的靠在了梳妆台上,连动都动不了。
“放开我!”
萧策沉着脸看她,确认她不是单纯的在闹脾气,是真的要去见青藤,心里被苦苦克制的火气顿时窜了上来,他几乎是怒不可遏:“你明知道青藤对你有不轨的心思,还要一个人去见他……你究竟是去见客,还是接客?!”
话音一落,怀里挣扎的人顿时一僵。
萧策猛地想起来石小榴对自己出身的忌讳,自己刚才那句话,简直是在她心口戳了一把刀。
“……我不是这个意思……”
石小榴笑起来:“你没说错,这侯府我不想呆了,所以去找个下家……青藤就是我的恩客,今天伺候好他,他就会带我离开……”
萧策抓着她的手陡然一紧:“石小榴!”
他深呼吸,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他不想在这种时候再伤了石小榴:“你气头上口不择言,我不和你计较,但这种话你以后不许再说……”
石小榴沉默下来,萧策以为她冷静了,试探着松了手,却不想石小榴抬脚就走,萧策连忙再次抓住她:“你还要去?!”
石小榴也不说话,她要激怒萧策,如果圣旨都不能让他改变主意,她也只能铤而走险。
好在萧策虽然脾气不好,却没有气头上动手的先例……就算真的受了伤,能离开这里也是值得的。
“你哑巴了?说话?!”
石小榴仍旧不开口,她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不如漠视给萧策的冲击大,他那么高傲的男人,最忍受不了这个。
抓着她的手果然越来越用力,石小榴几乎觉得手腕要被他抓肿了,可她还是强忍着没有开口,直到萧策耐心用尽,将她压在了梳妆台上。
“石小榴,你就这么缺男人是吧?!”
石小榴心口一颤,萧策说过那么多次他是口不择言,可每每总能继续说出别的话来,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口不择言,更多的是心直口快。
他心里这么想,才会这么说。
石小榴睁眼看着他:“是啊。”
萧策一僵,脸上一瞬间布满阴云,他笑起来,却满是森然:“你好,你很好,缺男人是吧?”
他低头一口咬在了石小榴锁骨上。
石小榴一惊,虽然人还是那个人,可这一瞬间的萧策,简直像极了野兽,她不自觉就想起了那些百花阁的嫖客,想起那个被恶犬分食的花魁姐姐……
她浑身一抖,推着萧策的力道陡然大了起来:“不要,你放开我,别碰我!”
萧策脸色越发狰狞,他的女人,竟然不让他碰!
他眼底漫上来血色,理智开始消失,他不说话,只是抬手撕扯石小榴的衣服。
真的像极了一只野兽。
石小榴颤抖起来,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会被他活活咬死。
不,不行!
她挣扎着去摸索梳妆台上的东西,很快就摸到了一支发簪,她顾不得其他,抬手朝着萧策扎了下去。
疼痛暂时遏制了男人的冲动,他闷哼一声,捂着伤口后退一步。
石小榴想躲,可腿却有些发软,身体不受控制的滑坐在了地上,手里还紧紧拿着那支扎伤了萧策的簪子。
萧策从疼痛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已经被伤口冒出来的血染红了。
他甩了甩头,将脑海里还残存的有些疯狂的念头甩了出去,又变成了以往冷静理智的贺侯。
他垂眼看着地上坐着的石小榴,朝她伸出手:“先起来。”
石小榴没听见他的话,却被他伸过来的手惊得往后缩了一下,她眼前的萧策,还是刚才的那个野兽。
萧策叹了口气,也跟着在地上坐了下来:“刚才我是气疯了……伤你哪了?”
其实不问也知道,即便是真的气疯了,总也不至于连一点意识都没有,他还能记得咬在石小榴锁骨上的口感。
他抬手摸了下嘴角,没有血,还好,没有真的在石小榴身上咬出伤来。
“抱歉,吓到你了。”
除了这句话,他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但有一点倒是很清楚,石小榴眼下大概是不太想见到他的,可若是这么走了……
“石小榴,你说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