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照相馆出来,天色已经渐渐暗沉。
天边的余晖映得高楼一片血红,令人压抑。
到家后。
简柒以为一室漆黑,却看到灯火通明。
傅少然坐在沙发上,似是专程在等她。
想起白天路边看到的一幕,简柒没有出声。
傅少然扫了她一眼:“抽时间去趟房产中心过户,把房子转到你名下。”
“青春损失费吗?”简柒扯了扯嘴角。
傅少然皱眉道:“你要觉得不合适,市中心那套公寓也可以给你。”
闻言,简柒只觉得心底有什么东西在顷刻间轰塌。
合着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陪伴,在他眼底都可以用物质代替!
“傅少然,你把我当什么?!”她质问道。
傅少然站起,转身离开。
“好聚好散吧。”
看着他的背影,简柒忽的回想了曾经。
以前自己每次看到傅少然的背影,都会从背后环腰抱住他,然后说:“每次看着你转身,我都害怕你会就这样消失。”
那个时候,傅少然会抱住她,一字一顿给予承诺:“不会,我的世界永远都会有你。”
收回思绪,简柒认真凝视着玄关处男人的背影,哑声问道。
“傅少然,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从你的世界里永远消失?”
男人的身躯一顿,片刻才传来他微哑中透着冷清的嗓音。
“无所谓了。”
他的身影随着话语的尾音,一并消失在门口。
看着关上的门,简柒有些脱虚地倚靠在墙壁上,慢慢瘫软地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
曾经的海誓山盟,换来一句他的无所谓。
是时光残酷,还是人心易变?
简柒将头埋在双膝间,肩膀不可抑制地轻轻起伏……
夜风拂过半开的窗户,带来阵阵凉意。
又是一夜无眠。
清晨,简柒去了桐阳医院,对科室主任提交了年假的申请。
主任早已知道她的身体状况,一时间也只能爱莫能助。
“记住,咱们科室是你永远的家,等你痊愈归来。”
简柒笑道:“谢谢主任。”
纵使只是善意的谎言,但也暖人心。
走出医院,简柒看着刺目的阳光,微微有些眩晕。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才安宁几天的楚非渊又来了电话。
“姐,钱又不够花了,你再给我点。”
简柒看着天际,眸光有些空洞。
“楚非渊,你该长大了。”
电话那端静默了片刻,才继续传来声音。
“我和同学在创业……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成功给你看的。”少年的声音透着不服输的年轻气盛。
简柒握着手机的力道紧了几分,眼眶渐渐泛红。
以后,她哪里还有什么以后?
“楚非渊,要是我死了……你怎么办,爸又该怎么办?”她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生死有命,她却比任何人都贪生怕死。
因为肩上的担子太重,身边的羁绊太深,她没有资格去死,却又不得不直面生命的倒计时。
楚非渊的声音带着几分错愕:“姐,你怎么了?”
简柒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念头,第一次心灰意冷地挂了弟弟的电话。
回了家。
简柒看着空荡荡的家里没了一丝傅少然的物品,干净得好像这些年一直都是她独居。
她凄凉地扯了扯嘴角,从书房中拿出空白的信纸,一笔一划写着心底话。
“傅少然,我曾想和你一起过三十岁,可惜,上天不允许……”
因为,我等不到我的三十岁了。
简柒抬起手背抹去泪痕,纤长的睫毛在苍白脸颊上落下一片阴影。
第二天。
简柒来到傅少然的公司楼下,拨通了电话。
“我在你公司楼下,有东西要给你。”她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最后一次见面,她只想放下过去,好好跟他道个别。
十分钟后,傅少然出现在楼下咖啡厅。
简柒起身,准备将包中的信封拿出来。
傅少然却同时拿出一张喜帖,递给了她。
他眸光暗涌,沉声道:“我要结婚了。”
简柒呼吸一滞,眼底划过一抹错愕。
结婚?
似是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含义,她有些迟钝地挤出一丝笑。
“恭喜。”
她将信封放回包中,没有去接傅少然手中的喜帖。
只需一眼,已被万箭穿心。
傅少然将请柬放在了桌上,神情没有太多变化。
“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吗?”他问道。
简柒扯了扯嘴角,竭力掩盖住简乱的情绪:“忘带了,下次吧。”
傅少然看着她,清冷眼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照顾好自己。”他沉声道,转身走出了咖啡厅。
简柒垂眸看着请柬上的名字——
“新郎傅少然,新娘汤筱沁。”
一时间,她的心底涌上一抹无法遏制的悲恸。
原来,他曾说不想被结婚证束缚,不过是因人而异罢了。
‘嘀嗒’
鼻血毫无征兆的滴了下来,落在了请柬上,晕花了纹络。
简柒有些无措的擦拭,却晕开得更厉害。
连带着‘傅少然’三个字,都变得模糊不清。
泪水在刹那间汹涌而出,怎么都止不住。
她知道自己不该哭,但此刻没有比哭更能释放情绪的方式。
从咖啡厅出来,简柒直接去了老年医院。
此刻的她就像个受伤迷途的羊羔,想找到自己可以依靠的大山寻个心安。
病房内。
简父正戴着老花镜看医院的杂志,见到简柒,他摘下眼镜疑惑打量着她。
“你是……前几天来看过我的姑娘对吧?”他试探问道。
简柒喉头一哽,知道父亲不仅忘了她是谁,还给她安排了一个新身份。
她点点头,心底涌上难以言说的凄凉。
简父发觉了她红肿的眼眶,关切问道:“孩子,你怎么哭了?”
听着父亲关怀的声音,简柒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在一起九年的恋人要结婚了,但新娘不是我。”她哽声道。
简父看着她,拿起一旁的纸巾递了过去。
“有些人注定只能是你人生旅途中的过客,强求不来的。”
简柒点了点头:“嗯……”
道理她懂,但却是她难以承受之重。
这时,医生前来查房,给简父做例行检查。
简柒退了出去,在走廊上等了二十来分钟,才再次进去。
本想问父亲中午想吃什么,却发觉父亲看她的眼神再次发生了变化。
“医生,我女儿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你帮我打电话问问,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啊。”
简柒蜷紧手指,抬起沉重的步子朝简父走去。
“爸,我就是思思啊。”
简父打量着她,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底的混沌才渐渐清明了几分。
“看着是有点像……思思你怎么眼睛红了,刚哭过吗?”
简柒摇头笑道:“来的路上风太大,进了沙子而已。”
简父拉着她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眸底全是慈父般疼惜的神态。
“思思啊,过几天是你生日,想要爸给你什么生日礼物?”
简柒倚靠在简父的肩膀,不如曾经那般伟岸,却依旧是她的避风港。
“我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你平安健康,诸事顺遂。”她的话语带着厚重的鼻音。
简父揉了揉她的脑袋:“傻孩子,咋不替你自己多想想……那爸就每天祈愿,希望你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简柒闭上眼,嘴角抿成一条苦涩的弧度。
长命百岁对她而言,早已是可望不可即的奢望……
‘叩叩叩’病房外有护士敲响了门。
“简小姐,外面有个女士来找您。”
简柒有些疑惑地走了出去,谁会来老年医院找自己?
看到走廊尽头站着的女人,她呼吸微微一紧。
竟然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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