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来人说，夏月清想见我。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去了。
夏月清脸色已经好了许多，看见我，她冰冷如皎月的脸上漾出一抹微笑。
“之前是我太狭隘怨及旁人，多谢姐姐不计前嫌救我。”
这纯然模样与那日眼神阴鸷，恨意滔天的她全然不同。
女主果然是女主，无论如何，到底本性善良。
对于夏月清和顾祁，我一直心有愧疚。
我忍不住问道：“那日，到底是何情况？”
“那日，我回来……”
夏月清刚开口，又剧烈咳嗽起来。
我心中一惊，上前几步想查看她情况。
靠近的瞬间，她却眼眸一戾一把夺过我头上的簪子往自己的小腹刺去。
我看着那月白的衣袍瞬间被血染红，一时呆住。
她压低声音，笑容诡异：“明卿雪，只有你死了，萧衍才会死。”
我震惊无比：“上次的毒，是你自己下的？”
夏月清不答，猛地拔出簪子紧紧握住我的手，扬声凄厉道：“姐姐，我知晓你恨我，可我并不想跟你争这皇后之位……”
门被猛然推开，萧衍站在那光影处，脸颊半明半暗。
便是隔着这远远距离，我亦能感受到他身上滔天杀意汹涌而来。
我放开手，染血的簪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连辩解的气力都无，颓然地后退两步。
我看着夏月清，不知为何，竟从那苍白脸上看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此刻，我心里却只有一句话：萧衍，你将这宫里的所有人都逼疯了。
下一瞬，巨大的冲力袭来。
我被萧衍一掌击开，重重落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门外的拂柳惊慌失措地过来想要将我扶起。
萧衍阴戾至极的声音传来。
“谁都不许扶她！”
我看向萧衍，他眼底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月清平安无事之前，你就给我跪在那！”
我跪在未央宫门前，看着太医来来往往。
不知过了多久，萧衍踏出殿门。
他踱步到我面前，冷笑一声。
“是因为觉得自己死不了，所以这般肆无忌惮挑战我的底线？”
我心脏一阵抽搐的闷痛，张了张口，又陷入沉默。
他完全不信我，解释的话说出来也只会让我像个卑微恶毒的嫉妒丑角罢了。
见我不说话，萧衍眸色一沉，目光缓缓移到我身后。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死不了，她呢？”
我瞬间毛骨悚然，转头往身后看去。
——是拂柳。
萧衍笑了。
“她既没看好你，让你犯下这般滔天大错，那便代主受过吧！”
我心尖一颤，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不可置信地看他。
“不要，萧衍，不要……”
萧衍神情漠然又残忍：“拖下去，杖毙！”
他身后的侍卫走过去就要拉起拂柳。
拂柳神色惊恐眼睛含泪，却重重冲我磕了个头：“神女，奴不能再伺候您了，照顾好自己！”
“拂柳，不要——”
我想要跟着冲出去，却被萧衍一把按住，跪伏在地。
外面响起拂柳凄厉的惨叫声，听得我心如刀割，浑身战栗。
“萧衍，求你放了她。”我拽住萧衍的衣角满是绝望的哀求，“你想要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放了她！”
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萧衍居高临下看着我，脸色似乎更冷了。
“一个贱婢也值得你如此。”
我不断哀求他：“萧衍，求求你，你要打要罚冲我来，求求你……”
萧衍却始终不为所动。
外面，拂柳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门口有侍卫暗哑的声音：“启禀陛下，人死了。”
我骤然脱了力，拽住萧衍衣角的手一松，只感觉脑子一片空白：“死了……”
萧衍凑近我，眉眼凉薄：“看见了吗？她是为你而死。”
我抬眼看他，这一刻，只觉心像被刀剜着，一下一下凌迟。
又像是被人按在水底，胸腔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水呛住，肺部生疼却无法呼吸。
倏地，一口腥甜从我喉头涌出，暗红的血喷薄了满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