铖王妃反手就扇了过去:“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儿子哥哥?”
“怎么,攀上了齐家还不够,如今还想爬我铖王府的门?!”
齐姝兰耳边轰鸣,脑子里嗡嗡作响。
谢寅连忙扶住踉跄的少女,横身挡在她身前:
“母亲,这事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周全才让楚汐受伤,可是这一切跟姝兰没有关系,她没有伤害过楚汐,也心性善良从不争抢,是楚汐咄咄逼人……”
“你给我闭嘴!”
铖王妃冷笑,“她要是不争不抢,就该有自知之明,待在齐家别出来招摇,她要是待楚汐好,就不会拉着你们将楚汐扔在䧿山之上,让楚汐险些没命。”
“可是……”
谢寅还想说话,一直安静的齐楚汐突然出声:“谢世子。”
谢寅猛地扭头:“你叫我什么?”
“谢世子。”
齐楚汐看着谢寅有些不敢置信的脸,仿佛觉得她的这般唤他是无理取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她突然就觉恶心。
楚汐垂眸遮掩冷笑,再抬眼时漠然至极:
“谢世子一直说我咄咄逼人,我逼过齐姝兰什么?”
谢寅看着往日总拽着他衣袖唤他表哥,与她撒娇耍赖的齐楚汐满脸冷漠地看着他,他忍不住皱眉:“表妹…”
“不敢攀世子贵亲。”
谢寅被打断话差点噎住,只能忍着气道:“楚汐,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为什么要回去?”
楚汐毫不客气,“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不可见人之事,谢世子既然这般理直气壮,何惧人前对质?”
“楚汐!”
谢寅见她油盐不进有些生气,“你别任性。”
齐楚汐冷了眼。
又是这句话,又是叫她别任性。
她上辈子简直听得够够的。
齐楚汐言语陡然尖锐:“我与世子讲道理,世子说我任性,我若是任性之时,世子是不是又要说我跋扈不讲道理?”
“人之生也直,心直则身直,可立地参天,君子仰不愧于天,义以方外。”
“谢世子要是问心无愧,坦荡光明,觉得你从无冤枉我之说,䧿山之事也非你之过,那你又何必拿任性二字来堵我的嘴,还是世子早知理亏,只是仗着表兄妹情谊,拿你我二人之间的亲缘逼我退让?”
“我没有!”
“既然没有,你怕什么?”
满室皆静,惟独严青戏谑笑了声。
他有些散漫地瞧着小姑娘跟只张牙舞爪的猫儿似的,将谢寅问得哑口无言,眸中弥漫着笑,连下颚轻扬时也绷出一丝带笑的弧度。
齐楚汐仿佛得了鼓励,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学着初见严青时他满是冷冽睥睨的神情。
“你总说我欺负齐姝兰,敢问谢世子,齐姝兰入京这半年有余,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我欺负她?”
“你……”
谢寅张嘴就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脑子里却一片茫然。
他曾有几次去齐家时看到齐姝兰落泪,一问她便吞吞吐吐,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她也只掉眼泪,而且齐姝兰跟楚汐相处时总是怯生生的红着眼圈,楚汐又总是发脾气。
谢寅便下意识觉得是楚汐欺负了齐姝兰。
可要说楚汐怎么欺负了,又做了什么,谢寅居然一时间根本说不出来。
楚汐见状嘲讽:“怎么,谢世子哑了?”
谢寅张了张嘴,满是羞窘:“我哪能知道你在齐家做了什么,反正你就是欺负她了,要不然她怎么会每次提起你时就落泪?”
“姝兰身世凄苦,以前过的也甚是清贫,她好不容易才回到齐家,她也是你亲姐姐,你为何不愿善待于她,非得咄咄逼人,让她连二房院门都进不去,只能委屈待在大房那边?”
“难道不是她为了黏着齐瑾修才留在大房。”楚汐嗤笑,“况且我凭什么要善待她,她算我哪门子的姐姐,她不过是……”
“楚汐!”
齐姝兰听到齐楚汐的话时心中就是一咯噔,眼见她要说出不该说的,急得就挂着眼泪打断。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知道我不该回齐家,我不该碰了夫人的长明灯,更不该央求着阿兄带我去灵云寺,你不喜欢我,我往后都避着你。”
“你我是至亲姐妹,又都是齐家血脉,父亲已经走了二房只剩下我们两人,我们本就该彼此照顾,你别说气话,伯父和祖母知道后会生气的……”
齐楚汐闻言看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看着曾经高高在上,一掉眼泪就能让她万劫不复的女人。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想拿齐老夫人和齐鸿来压她?
她居然还敢提父亲?
她哪来的脸!
“我从不说气话,我只是想要谢世子明白,我齐楚汐从来没有对不起你齐姝兰!”
齐楚汐坐在四轮车上毫无半点心软,只神色厌恶,
“半年前你跟着三叔从安州回来,说是我父亲在外留下的血脉,你拿着我父亲跟你阿娘当年露水情缘留的情信,哭着说你阿娘死了你无处可去。”
“你跪在府中哀求,说你只是想要有个栖身之地,我见你可怜答应下来,伯父和祖母为保国公府声誉,逼我对外说你是我母亲身边良奴生的女儿。”
“我本不愿跟你计较,又怜你无法抉择自己出身,听从伯父他们的话,让你以外室女充作庶女得享国公府女娘的体面,可是你不该这么欺我。”
齐姝兰脑子里嗡的炸裂开来。
整个钱家前内堂都是哗然。
谢寅不敢置信:“你胡说什么,什么外室女?”
“齐瑾修难道没有告诉过你,齐姝兰的生母根本就不是我母亲身边良奴,也从未纳入过齐家大门。”
谢寅猛地看向齐姝兰。
“我不是,我是齐家庶女…”
“那你可敢去官府调看你生母籍书,又可敢把她的纳妾文书拿出来?”
齐姝兰被楚汐问的脸煞白。
她回到齐家之后,一切都格外顺遂。
齐鸿他们让她充作二房庶女,齐楚汐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几人缠磨一阵她就算不高兴也还是答应了下来。
二房除了齐楚汐外就在没有别的能主事的人,只要楚汐信了她身份,齐鸿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费工夫去安排她生母籍贯出身,更没有去全了纳妾的文书之物。
如今这些东西都成了板上钉钉的铁证。
齐姝兰这副心虚至极的样子落在其他人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齐家居然真的以外室女充作庶女!
谢寅紧紧咬牙怒声道:“你居然骗我?”
“我没有……”
齐姝兰想要去抓谢寅衣袖,却被他猛地拂开,
“你居然是个外室女?!”
他看着眼前之人泪眼朦胧,再无往日怜惜。
谢寅喜欢齐姝兰柔弱善良,怜惜她过往清苦,可那前提是她是良家出身,而且天真柔善,性情单纯,可齐姝兰却在这么大的事情上面骗了他。
一个身份不明来历可耻的外室女,他堂堂铖王府世子却将其当个宝。
哪怕不用抬头,他都能感受到周围那些耻笑目光。
更能想到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后,他会怎样被人嘲笑。
谢寅只觉怒气冲头:“贱人!”
齐姝兰脸上血色尽消:“阿寅哥哥。”
“别叫我!”
谢寅满是嫌恶地甩开齐姝兰想要拉他的手:“楚汐,我不知道……”
他想解释,想说他不知道齐姝兰身份。
可齐楚汐却只是面色嘲讽地看着他,丝毫没有想要给他台阶下的意思:“那表哥可真蠢。”
“你!”
“被女子哄骗是蠢,被齐瑾修欺瞒是蠢,不知真相就替人出头更是蠢上加蠢。”
谢寅被骂得脸乍青乍白。
眼见周围人憋着笑意肩头抖动,他怒极羞愤之下转身就走。
严青伸手支着头,长睫微落带起一片笑意。
这小海棠,还挺凶的。
第9章再敢看她,本督剜了你的眼
见谢寅居然跑了,齐楚汐愣了下才恍惚过来,她居然将人给骂走了。
她手心有些微颤,下意识抬头去看上首的男人,就见他支颐扬唇,温和散漫,那双墨色剑眸望着这边时,像是渗进了四周摇曳的光影。
严青在笑。
楚汐有些狂跳的心忽地就平静了下来,不知为何添了底气:“姨母,我不喜欢表哥。”
铖王妃本就是个偏心眼的,半点不觉得她伤了自家脸面,只是心疼说道:
“不喜欢就不喜欢,你表哥这般亲疏不分,好赖不辩,被个贱人几句话就糊弄着欺负你,他就是个没脑子的。”
“还有齐家,齐鸿居然敢拿外室女冒充庶女逼你认亲,他们这么欺你,我跟齐家没完!”
见铖王妃毫不犹豫就护着她,齐楚汐红着眼圈险些落泪。
上一世也是这样,她毁容断腿之后,姨母疯了似的寻齐家麻烦,差点提刀杀了齐瑾修,就连谢寅也险些被她打死。
明明这么疼她护她,可姨母突然病逝,她却是被关在那废弃院子里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见楚汐突然掉了眼泪,铖王妃慌了神:“怎么哭了?”
齐楚汐靠在她怀里哽咽,那哭声不似嚎啕,低低啜泣却惹人心疼。
铖王妃心都被哭得拧巴了起来,搂着楚汐就哄着:“乖乖,别哭,姨母替你做主,没人能欺负你……”
严青看着伏在铖王妃怀里的楚汐,原本散漫眼眸落下阴影。
他坐直身子开口时,那嗓音凛冽中带着渗人的凉:
“本督记得这外室属私通,其子女私合而生,不得族眷,你们钱家这门槛是做得太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赴宴,也不怕沾了晦气。”
钱宝坤无辜躺枪,脸色漆黑。
旁边钱夫人也是气怒盈眼,今日她本来宴请的是齐大夫人,可是齐老夫人早起身子不适,齐大夫人要留在府中侍疾,便让这庶女来了。
她原瞧着来的是个庶女已经有些不喜了,可看在那齐瑾修对这妹妹颇为看重,又是亲自送到府前与她见礼后才离开前去当值。
钱夫人这才忍了下来,可谁能想到这上不得台面的居然连个庶女都不是。
齐家叫个外室女来给她儿子新婚道贺,他们存的是什么心思?!
钱夫人忍着怒气开口:“我钱家的帖子是送给齐家大房的,可没唤什么阿猫阿狗过来,来人,请这位齐小姐出去。”
“钱夫人……”
齐姝兰惨白着脸,见没得应声,她只能扭头看向楚汐,“妹妹,你当真要这么绝情?”
“我呸!”
楚汐刚想抬头,就被铖王妃摁了回去。
“我家楚汐可没你这种不知根底的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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