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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看重的那些尊严，骄傲，忽然间都不值一提了，其实她早就该明白的，不管曾经怎么样，她现在只是个宫婢而已，她总想告诉旁人她还是不一样的，可其实……没有区别。
连秦憬都觉得没有区别。
是她自己放不下，是她自己在端着……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她推门走了出去，月色如水，天亮后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蔡添喜正守在门外，看她出来连忙秦勤地迎了上来，动作干脆利落，显然之前说的扭了腰是假的。
陆秭并没有拆穿，客气疏离地问了好。
蔡添喜满脸堆笑，这个时辰才出来，可想而知在里头干了什么。
再打量一眼陆秭，她身上也没了之前那肉眼可见的拧巴，想来是秦憬把误会解开，两人重归于好了。
他由衷的高兴：“真是辛苦姑娘了，皇上难得醉酒，咱们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陆秭浅浅一笑：“伺候主子是做奴婢的本分，何谈辛苦。”
蔡添喜下意识想称赞陆秭这话说得好，可话到嘴边却是一愣，这可是陆秭，她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呢？
他不自觉看了过去，眼神里满是探究。
陆秭仿佛并没有察觉：“皇上已经睡了，公公回去歇着吧，明日按时来伺候就好。”
蔡添喜回了神，连忙答应了一声，眼见陆秭走远，目光却怎么都收不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察言观色久了，生出了些毛病，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陆秭有些古怪。
虽然那股闹别扭的样子是不见了，气质也平和得很，可这平和却很古怪，仿佛透着些……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琢磨着是自己想多了，摇摇头就打算回去睡觉，冷不丁身后的门却开了。
他唬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秦憬出来了。
不是说人睡着了吗？这怎么醒了？
“皇上，可是有吩咐？”
秦憬目光看向宫门口：“她人呢？是不是又出去了？哪个方向？”
蔡添喜被问得愣住，片刻后才回神：“皇上是问陆秭姑娘？大晚上的她出去干什么呀？回偏殿了，您瞧……”
他说着一指，就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偏殿里就亮起了灯烛，显然陆秭真的回去了。
秦憬却沉默了。
蔡添喜不明所以：“皇上，怎么了？”
秦憬神情复杂，眼底深处带着几分懊恼，他说错话了，在陆秭安静下来，一句话没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第106章他有些慌了
在他那句“宝宝”出口之后，陆秭忽然间就不动了。
她没再抗拒，没再挣扎，甚至连质问都没有，她就那么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床顶，目光空洞的让人心疼。
秦憬看见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和他设想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猜到了陆秭会生气，会骂他，说不定还会和上次似的动手，但他没猜到，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仿佛没了生气一样，安安静静地躺着，静得让人心慌。
他有些下不去手了。
可事已至此，他再下不去手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
他自欺欺人地扯下了床帐子，仿佛在昏暗里，看不见陆秭的眼睛，就可以忽略她的反常。
可他心里却有浓郁的不安涌上来，让他本能地开始讨好陆秭。
他极尽所能地挑逗取悦，本以为一场缠绵的情事能让她稍微好受一些，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陆秭都毫无反应，甚至连身体都是干涩的，他怕弄伤她只能草草了事。
然而直到他离开陆秭的身体，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秦憬越发焦躁，脑海里总是会闪过陆秭失踪后回来时的样子，目光那么疏离，躲闪，碰都不给碰。
今天这次，她好像更在意，那会不会闹得更厉害？会不会连看都不让他看见了？
他心乱如麻，想和陆秭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可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她心里还装着别人，还为了别人拒绝自己……
一想到这茬，他就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只好给陆秭盖了盖被子，指尖却触碰到了一片濡湿，他一怔，确认似的又摸了一下，的确是湿的，那是陆秭的枕头，她在哭。
自打陆秭入宫，她就没少受委屈，忍不了的时候也会红眼睛，可却从来没在他面前掉过泪，何况还是哭得这么凶，连枕头都湿了。
可她偏又哭得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偶然碰触，秦憬根本不会发现。
陆秭……
他思绪乱成了一团，冷不丁外头响起了更鼓声，他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装睡，平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可僵硬了一晚上的陆秭却在此时坐了起来，她一向如此，会在三更鼓响起的时候离开，今天她似乎也不打算破例。
秦憬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规定惹人生厌，大半夜的让陆秭离开，她会不会又失踪一次？
他下意识伸手搂住了陆秭的腰，将她拉进了怀里，用力圈住。
今天允许你在龙床上过夜。
他想说这么一句，可话到嘴边却没能出口，稍微温柔一些吧，就看在她难受的份上。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他紧张的等着陆秭的回应，心脏怦怦直跳，可陆秭却仍旧一言不发，被圈进怀里时什么样子，她便维持了什么样子，仿佛连换个舒服姿势的思绪都没了。
他心里越发忐忑，却只能将人抱得更紧。
四更鼓响，陆秭再次坐了起来，秦憬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又收紧了胳膊，可陆秭这次没再停留，缓慢而坚定地移开了他搭在腰间的手，然后下了地。
殿门开了又关，陆秭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去哪了呢？是回了偏殿，还是和之前几次似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出去乱逛？
是的，他知道陆秭每次受了委屈都会离开乾元宫，可他并不在意，在宫里不会出事，就算她真的找到什么地方藏起来，最终也还是会回到这里。
这宫里，只有乾元宫才是她的归宿。
可这次，他却不敢如此笃定了，毕竟陆秭失踪过，如果再失踪一次……
他没怎么犹豫就起身追了出去，可一开门却看见蔡添喜在门口徘徊，他想知道人去了哪里，得到的回答却是在偏殿。
他愣住了，陆秭怎么可能会在偏殿呢？
晚上的事那么过分，她不可能不觉得委屈的，不可能不想出去散散心的……她怎么会在偏殿？
然而偏殿的灯的确亮了起来，他远远看见一道影子倒映在窗户上，那的确是陆秭。
她真的回去了。
秦憬却沉默了，陆秭又一次出乎他意料了，从刚才的不吵不闹，到现在的安居偏殿，今天的陆秭很不对劲，不对劲的让他心烦意乱。
他一时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和蔡添喜打听情况：“她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生气？”
蔡添喜被问懵了：“生气？没有啊，谢姑娘看着挺平和的，还和奴才说了好几句话呢……皇上，您不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吗？”
秦憬心里苦笑，说清楚？他不止没说清楚，还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你仔细想想，她真的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吗？”
蔡添喜哭笑不得，怎么皇帝这副样子，像是盼着陆秭生气的？
可他还是认真回忆了一下，随即十分确定地摇头：“奴才没看清楚谢姑娘的脸色，但只听声音的话，的确不是生气的样子，就是那声音有点……”
“什么？”
蔡添喜脑海里蹦出死气沉沉四个字来，可皇上面前说那几个字太过不吉利，他犹豫片刻还是改了口：“听着有点没力气，可能是伺候皇上累了吧。”
累了吗？
那是不是今天的安静都是因为没精力才忍了呢？是不是等天一亮她就会发作了？
秦憬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陆秭这次会闹成什么样子。
他看了一眼蔡添喜：“明天让她歇着吧，她想干什么都别拦她，要是摔了什么砸了什么，也都由着她。”
蔡添喜听得一愣，脸色顿时古怪起来，皇上这的是作了个多么大的死啊？全身上下嘴最硬的人，竟然破天荒地把心虚写在了脸上。
“那要是正殿里的古董……”
“让她砸。”
蔡添喜听他说得斩钉截铁，连忙答应下来，心里有些纳闷，这要是真如皇上所说，这陆秭姑娘怕是气得不轻啊，刚才怎么那么平静？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主子吩咐，他照做就是了。
“对了，多派两个人看着她，别再让她走丢了。”
秦憬又吩咐了一句，蔡添喜知道他这是因为上回的事，心有余悸了，不敢耽误立刻就去挑了人。
这一折腾就到了秦憬要起身的时辰，他边往乾元宫走，边嘱咐两个宫女待会要小心些，不要把陆秭吵起来。
可一进乾元宫，就瞧见外殿燃起了灯烛，陆秭竟然已经来了。

第107章陆秭有些不对劲
蔡添喜“哎哟”了一声，连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姑娘怎么起这么早？皇上才说昨天劳累了你，让你今天歇着呢。”
他是特意说这句话的，一是想替秦憬给陆秭卖个好，说不定能缓和两人的关系；二是说给两个新来的宫女听的，免得她们到了御前，就觉得自己有了机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陆秭一颔首算作见礼，脸色却平静无波：“皇上体恤，做奴婢的总不能真的不懂事。”
她说着话，就将待会秦憬要穿的内衫鞋袜搁在了熏笼上，手边还温着待会洗龙沟要用的茶。
习惯的周全细致，仿佛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可蔡添喜还是觉得不对劲，陆秭虽是奴婢，可她从来也没真的在心里这么看过她自己，自然也不会说这种话，可这两天……
八成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蔡添喜腆着脸凑了过去：“姑娘这话说的，你到底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真劳累了，皇上该心疼了。”
心疼？不会的。
陆秭浅笑摇头：“到时辰了，公公进去吧。”
蔡添喜看了眼更漏，连忙去了内殿，临进门前他又回头看了眼陆秭，对方在探茶杯的水温，神态平和冷清，完全看不出要摔东西的迹象来。
难道皇上昨天是睡糊涂了才会交代他那些话？
他揣着困惑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皇上，到时辰了，该起了。”
“进来。”
秦憬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从门里传出来，却听着十分清醒。
蔡添喜推门进去，人正坐在床上走神，身上却不见丝毫慵懒，果然不是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他有些不敢打扰，可惦记着时辰还是开了口：“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秦憬“嗯”了一声才回神，起身后直愣愣地站在床边等着宫人伺候。
不多时就有人端了热水过来，他心不在焉地清洗漱口，思绪却还停留在晚上，陆秭这次会做什么呢……

他脑海里一团乱麻，冷不丁瞧见面前低着头给他系腰带的人有些眼熟，他一愣，猛地抬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陆秭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怎么是你？”
他很是惊讶，每次他们闹腾过后，第二天陆秭都是不大想来伺候的，今天也该是这样才对。
难道是气不过要来找他算账？
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细细体会身上的感受，可除了脑袋之外身上并没有哪里不对劲，而脑袋的不舒服也不能怪在陆秭身上，是他自己一宿未眠。
“奴婢职责所在，若是皇上不喜，换人也可。”
秦憬有些不自在：“朕不是那个意思……”
他忍不住低头去看陆秭，见她脸上并没有丝毫恼怒的样子，心里越发意外，从昨天开始，陆秭的举动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可以松手吗？奴婢还没系完腰带。”
陆秭忽然又开口，秦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掐着她的下巴，连忙松了手。
陆秭再次低下头，认真地替他将腰带系好，又选了禁步和丝绦，耐心细致的模样和往常并无二致。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
秦憬垂眼看向自己的手，陆秭不喜欢旁人用那种强势的姿态面对她，哪怕自己这个皇帝也不行。
以往他捏住陆秭的下巴，她眼底都是要有恼怒的，可刚才她却十分安静，连挣扎都没有，甚至最后开口让他松手的时候，语气还说得上恭谨。
秦憬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而又想到了一个更紧要的问题，陆秭为什么让他碰了？
就在昨天她还是连靠近都不愿意的，现在却能被他捏着下巴面不改色……
哪里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可他找不到缘由，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让陆秭态度如此大变……难道是体会到他原本的用意了？
这想法他自己都觉得离谱，闹成昨天那样子，就算陆秭再聪明都不可能察觉的到。
那还能是为什么？
他不自觉看向陆秭，眼见她半蹲在地上拿了鞋袜来要伺候自己穿，他下意识把人拽了起来。
“这个不用你做。”
话音落下，他紧紧盯着陆秭被自己抓住的手，没有颤，没有躲，只是默默攥紧了。
她果然是让自己碰了。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可秦憬心里却古怪得十分忐忑，他指尖下滑，慢慢将陆秭的手包在了手心里：“今天没什么事，你忙完就回偏殿歇着吧。”
“是。”
陆秭垂首应了一声，省心的不可思议。
秦憬却沉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陆秭身上看见了一丝温顺。
可这怎么可能？
陆秭若是一百斤，得有九十斤是反骨，她温顺？
错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秦憬摇摇头，却仍旧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陆秭，他想说点什么，毫无缘由的就是想和陆秭说说话。
“皇上，该出门了。”
蔡添喜忽然开口，把秦憬的兴致硬生生打断了。
他脸色一黑，扭头瞪了蔡添喜一眼，可早朝不能耽误，眼下春夏交替，各地多发侵占土地之事，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乱子，他打算以此为契机，好生钻研，将土地租佃的规制改一改。
他又摸了两把陆秭的手：“朕去上朝了。”
陆秭屈膝行礼：“恭送皇上。”
明明话是对他说的，却没抬头看他一眼，秦憬心头又沉了一下，直到他坐上去崇政殿的銮驾，阴影还飘在他心头。
陆秭啊陆秭，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靠在銮驾上揉了揉眉心，蔡添喜面露担忧：“皇上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可要传太医来请个平安脉？”
秦憬摇摇头，大约是心里实在困惑，他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询问地开了口：“陆秭今天，是不是有些奇怪？”
蔡添喜还不知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不敢乱说话，只好含糊：“这女人生气不都会变得很奇怪吗？兴许过两天就好了。”
秦憬皱眉，是这样的吗？

第108章她懂事了很多
因为不知道陆秭到底会做出什么来，秦憬心脏一直提着，在御书房呆了半天也没能静下心来，索性带着政务回了乾元宫。
一进门他下意识地就找陆秭，可看了一圈却连个影子都没能瞧见。
他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瞬间变了：“陆秭人呢？不是让你派人好好看着她吗？怎么不在？”
陆秭不在乾元宫是常有的事儿，蔡添喜不知道秦憬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却不敢辩解，先低头认了错：“是奴才不够仔细，这就让人去问问。”
他转身就要去找先前指给陆秭的两个宫女，可喊了半天却没人应声，许是受秦憬影响，他心脏也跟着跳了一下，又有陆秭失踪的前车之鉴，他没敢耽搁，立刻准备将宫人遣出去寻人。
可他这边正吩咐着，外头陆秭就和人说着话回来了，瞧见满院子的宫人她满脸意外：“这是要做什么？”
蔡添喜松了口气，也没说秦憬刚才的小题大做，随手一挥就将人遣散了：“教训几句话而已，姑娘……”
“你去哪了？”
秦憬大步走了过来，眼底带着质问和怀疑，陆秭这种时候离开，他难免会往别的地方想，想她会不会去找祁砚。
然而面对他的发作，陆秭没有和以往似的针锋相对，反而语气低缓平和：“太后想在寿宴上用那套翡翠镶金刻百鸟四出碗，尚服局没找到，奴婢去帮忙了。”
秦憬带着酸味的怒火一顿，一时间颇有些尴尬，原来不是跑出去找人了，而是去帮忙了。
这倒衬得他刚才的举动像是在无理取闹。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便有些古怪。
关键时候还是得看蔡添喜，他义正严词地骂了一句：“尚服局真是越来越不顶用了，什么东西都得陆秭姑娘去找，要他们做什么？这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岂能做这些粗活？”
他装模作样地看着秦憬：“皇上，奴才看尚宫六局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秦憬侧头咳了一声，顺着蔡添喜给的台阶下了：“说的也是，不过眼下不急，等太后寿诞过了，你……”
他看向陆秭，“你再着手整顿，肃一肃宫里的风气。”
只是庄妃现在掌管宫务，知道这个消息难免会当成陆秭是想要示威夺权，会对她做些什么。
陆秭大概也会因为担心这个而拒绝，可没关系，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咳了一声，正要说一句他会警告庄妃不给她添乱的，可话刚到嘴边——
“是，奴婢遵旨。”
秦憬一噎，嘴边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陆秭这就答应了？
虽然交给她的差事，不管多难她都鲜少拒绝，可这次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陆秭虽然从不怕事，可也不会上赶着惹事，这次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秦憬心脏莫名地沉了一下，先前才被压下去的疑虑又冒了出来——陆秭好像真的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想的脑袋隐隐发疼，却死活找不到头绪。
“皇上的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传太医来看看？”
陆秭忽然开口，秦憬自混乱的思绪里回神，垂眼朝她看了过去，她仍旧是很平淡的表情，平淡得看不出想法来。
心里的沉闷感又浓郁了一些，可他还是摇了摇头，自己的脸色为什么难看他再清楚不过，不必这么折腾。
“太医来也不过是开养神的药，倒不如你给朕按按，说不定还要舒服一些。”
陆秭低头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进了正殿。
她手上带着皂荚的味道，和以往淡淡的沉香混着香膏的味道完全不一样，秦憬闻见的那一刻颇有些陌生，他将那只手拉过来确认似的靠近鼻尖又嗅了一下。
果然不是以前闻到的味道。
“今天怎么没涂香膏？”
一只手被抓住，另一只手便有些拿捏不好频率，陆秭索性停了下来：“宫人没有香膏的规制，以前是奴婢逾制了。”
秦憬忍不住皱眉，爱美是人之天性，虽然为了避免宫女将心思放在别的地方，耽误了自己的差事，宫规是不许她们过度装扮的，穿什么服色，戴什么首饰，涂什么胭脂都有规定，可私下里她们多戴一支珠花，多涂一些香膏，是没有人会追究的。
何况陆秭还是掌事宫女，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倒也不必如此苛刻。”
陆秭轻轻应了一声，将手抽回去，力道适中地开始按压，秦憬不自觉放松下来，陆秭穴道找得很准，仅仅几下而已，他的头痛就缓解了。
当然更让他觉得舒服的是，陆秭就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陪着，让人不自觉就产生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外头却忽然吵闹了起来，他皱眉坐了起来，眼神仿佛变成了刀子：“外头在闹什么？”
德春拧着一个小太监的胳膊将人提了进来：“回皇上，奴才刚才正打扫外殿，瞧见这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往外走就拦住问了句话，没想到他言辞闪烁，身体发抖，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秦憬一抬下巴：“搜身。”
“是。”
德春应了一声，抬手就要剥那小太监的衣裳。
秦憬一愣：“住手！”
德春动作顿住，满脸茫然的看了过去：“皇上，怎么了？”
怎么了？陆秭还在这呢！
他脸色漆黑：“朕让你搜身，你脱他衣服干什么？”
太监再怎么断了根，那骨子里也是个男人……蔡添喜是怎么教的人？！
他恼怒的看了一眼德春，德春一无所觉：“回皇上，这身上藏东西的地方可不止衣服里，不脱干净怕是搜不出来。”
话虽如此，可是……
他不自觉回头看了眼陆秭，倒也不是他小气吃醋什么的，不许陆秭看旁人的身体，他是皇帝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就，就是……这么赤身裸体的，不雅。
他琢磨着寻个理由让人退下去，可不等他开口，陆秭先屈膝一礼：“奴婢告退。”
秦憬没说出口的话又被噎住了，今天陆秭似乎格外懂事，不止没有给他惹麻烦，没有让他生气，甚至连话都不必他多说。
可怎么就忽然懂事了呢？
他看着陆秭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今天陆秭，好像没有对他说过一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