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瑾修见她忐忑害怕,想起刚才祝老夫人待她冷漠,心中一疼。
“好,阿兄带你去。”
他握着祝姝兰的手带她上马,
“莫怕,阿兄护着你。”
……
温卿跟着铖王妃回了王府之后,宫中太医就被请了回来。
得知温卿身上擦伤居多,腿伤看着厉害骨头无碍,脸上的那些伤也被用了最好的伤药不会留下疤痕,反倒是手上伤的最为厉害后,铖王妃既然是心疼也是狠狠松了口气,小女娘家脸面最重要。
亲自送了太医出去,铖王妃就遇见了匆匆回来的铖王。
铖王年近四十,身形依旧伟岸,谢寅与他有五六分相似。
“温卿怎么样了?”
“伤的很重,好在司督主身边的人替她上了药,要不然她的脸…”铖王妃眼睛还有些红。
铖王伸手揽着她:“别担心,温卿福大命大,定不会有事的。”
铖王妃眼圈通红轻“嗯”了声。
铖王跟着铖王妃一起进了屋中时,小姑娘小小一团窝在软榻上,身上围着厚厚的细绒毯子。
屋中虽然有地龙暖着,可是铖王妃依旧怕她着凉,也怕她昨夜山中受冻落了寒症,叫人闭了门窗又点了碳盆,还取了汤婆子让她抱着。
温卿脸窝在蓬松的狐狸毛中,身上热腾腾的,鼻头脸颊都有些泛红。
“姨母,我好热…”
“热点好,去去寒气,太医可是说了你身子受凉,不能再吹半点风。”
温卿眼中水汪汪的,嘴唇也因热起来多了些血色。
铖王站在一旁:“你就听你姨母的吧,你是不知道你这次把你姨母给吓坏了,方才她还躲在外面偷偷掉眼泪,那眼圈都哭肿了,你好生养着身子早日好起来,才能让你姨母安心。”
温卿这才留意到铖王妃身后跟进来的高大男人,脸上娇糯之色淡去了些,轻唤了声:“姨父。”
“怎么样,还疼吗?”
铖王上前伸手想探温卿额头,却被她下意识躲开。
“温卿?”铖王愣了下。
祝温卿蜷缩着指尖,倒是铖王妃伸手拍了他一下:“乱动什么,温卿都及笄了,又不是三五岁的小女娘,你个大男人毛手毛脚的也不怕吓着她。”
铖王闻言爽朗一笑:“这不是忘记了吗,她小小一团时就在咱们府里来去,那时候可没少抱着我胳膊,让我举着她满府里乱转与我撒娇来着,如今年岁大了,倒是知道害羞了。”
他像极了疼爱小姑娘的长辈,关心说道,
“你这几日就留在王府里好生养伤,祝家那头姨父会替你做主,这次祝鸿他们要是不说出个道理来,别想将咱们小温卿接回去,还有你阿兄和表哥,姨父定会好好替你教训他们!”
祝温卿眼睫颤了颤:“谢谢姨父。”
“傻,我是你姨父,谢什么。”
脑袋被揉了揉,铖王扭头朝着铖王妃说道,“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你先陪陪温卿,我听说你回来后还没用饭,刚才让厨房那边做了些你和温卿爱吃的,等会儿用一些,别饿着自己。”
铖王妃满目柔情地嗔了声:“我知道了,又不是小孩子。”
“你在我眼里一直都是小女娘。”
铖王身前挨了一拳头,哈哈笑了声,才握了握铖王妃的手转身出去。
等人走后,铖王妃才忍着笑低斥了声“老不羞”,回首见温卿看着她,她脸颊顿时绯红:“看什么?”
温卿抿抿唇:“姨母,你跟姨父感情真好。”
“小孩子瞎说什么。”
铖王妃轻戳了她脑门一下,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容。
她跟铖王是一见钟情,年少时她与阿姊七夕放灯,铖王一眼瞧见她后便非她不娶。
他本就容貌俊美,出身又高贵,再加上对她痴情求娶心诚,父亲荣太傅才答应将她嫁给了铖王。
二人成亲之后,铖王府便只有她一个主母,这些年铖王未曾纳妾,也从不碰别的女人,对她百依百顺不说,哪怕外头人笑话他怕媳妇他也从不放在心上,她也一如还没出嫁时跟个小女娘一般过得恣意。
铖王妃想起铖王脸颊有些绯色,妩媚娇妍的脸上满是幸福。
她拍拍盯着她瞧的祝温卿:“折腾了一天不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温卿垂着眼:“我有些困。”
“那你睡一会儿,我去瞧瞧厨房做了什么。”
“好。”
温卿闭眼假寐,过了会儿呼吸平顺下来,铖王妃才小心翼翼替她掖了掖身上的绒毯,然后轻手轻脚地出去。
等屋中没了声音,温卿才睁开眼,怔怔地望着门前出神。
第14章她才偷偷想一下,司桁就出现了
姨母和铖王的感情一直很好,温卿小时候时常出入铖王府,也经常会留宿姨母这里,她亲眼看到过铖王对姨母有多百依百顺。
大到衣食出行,小到头钗珠花,铖王事事都会放在心上,连每年替姨母制衣的绣娘布匹都是他亲自挑选。
他什么都顺着姨母,从不发半点脾气,二人偶有争执也大多都是铖王让着姨母主动认错。
姨母嫁人生子多年,依旧如同闺中女娘性子娇气,而温卿也不止一次瞧见二人悄悄耳鬓厮磨时,那浓烈到让人羡慕的感情。
铖王对姨母好到让人挑不出半个字,连带着对她也爱屋及乌仿若自家女娘。
可是上一世她被困在祝家后宅,姨母突然病逝,这个她曾期盼过多次,盼着能够救她出去的姨父却没有出现过半次,就连谢寅和祝家人那般欺她,陆执年退婚另娶,他也好像全不知情。
后来祝姝兰和陆执年成亲之前,她才知道铖王府里早就多了一位继妃。
那时姨母去世才不到两年,铖王却在一年前就已经娶了新人,与那位新的铖王妃情浓似水,出入成双,仿佛将对姨母多年的深情全都挪到了那位新王妃身上。
除了谢寅抱怨过几句,所有人都好像遗忘了姨母。
温卿掐着掌心,手指包裹着的地方疼得刺骨。
到底是铖王移情太快,还是他对姨母的深情,从来都是假的?
屋外夜风起落,院中树枝被吹的轻响。
温卿垂头摆弄着颈间挂着的龙纹佩,那玉佩上的绳结先前被司桁扯断了,后来司娘子帮她重新编了个金刚结,还贴心挂了两颗如意珠在玉佩旁边,说能够保她平平安安,万事如意。
她突然有些想见司桁。
他那么聪明,肯定能知道铖王的心思。
“手不想要了?”
正走神的温卿一呆。
“傻了?”
微低的嗓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如同冬日寒雪落在人心,让得祝温卿瞬间回头。
原本紧闭的窗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夜风轻拂,一身白衣的司桁站在那里,蟠龙锦纹的披风张扬得仿佛在自家府邸。
他身后是漆红廊柱,周围烛火光晕落在身上,衬得他眼眸涟漪轻荡。
温卿瞪圆了眼:“你怎么来了?”
“本督不能来?”
“不是……”
只是她才偷偷念叨他一下下,他就突然出现了,他是灵云寺的许愿池吗?
可她又没扔银子……
小孩儿瞪圆了眼的模样惹笑了司桁,他绕到正门走了进去。
“早上忘记将伤药给你,司娘子调配出来的玉容散,特意叮嘱本督一定要给你送来,让你每日敷面才能让脸上伤痕不留疤,她说小女娘家怕疼怕苦,还制了些糖丸给你,让你佐药服用,能甜甜嘴。”
祝温卿想起新认不久的那位司姊姊念叨人的本事,眼儿弯成了月牙。
屋外铖王府的下人不见了踪影,沧浪大咧咧地杵在那里。
里头司桁走到对面的圈椅上坐下,就瞧着对面小女娘:“方才在想什么?”
那般专注,又隐隐带着迷茫和痛苦。
司桁总觉得眼前这小姑娘像是藏着什么心事,明明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总是露出那种让人辨不清惶然不安。
“祝家的事让你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