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虎视眈眈,沈筵居心叵测。
陆崇远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可那诅咒亡国的话他半句都不敢接,最终那位倒霉的何御史依旧还是落下了那看似轻巧实则恶毒至极的惩罚。
眼见着陆崇远气的脸色铁青却憋闷不言,安帝只觉得先前疲乏一扫而空,整个人神清气爽,颇为大度地道:“将人拖下去,醒来再行刑。”
“陛下仁厚。”
沈筵得了安帝赞赏一眼,下方何宗然也被人拖了下去,而他则是垂眼看向殿中祝鸿。
祝鸿脸色瞬间苍白,没等沈筵开口就扑通跪在地上:“微臣有罪,微臣实不该因家母年岁太大,不忍她为府中小辈之间争执难过便让她去了积云巷,又因脾性太急失手伤了知晚,还叫家事喧于朝堂叨扰到了陛下。”
“微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沈筵看着祝鸿嗤了声,这人认罪倒是认得快,只可惜推卸的也是一干二净,他侧头朝着安帝道:
“陛下,祝家的事情跟祝侍郎倒是没多大关系,闯积云巷的不是他,险些害祝小娘子丧命的也不是他,祝侍郎充其量只是个失察之罪。”
“倒是那位祝老夫人和祝录事,一个顶着诰命倚老卖老,一个识人不清谋害亲妹,若任这等人居于朝堂沐于圣恩,岂不是让人质疑陛下清明。”
安帝眸色冷沉,他对祝家本就不满,既是不喜他们与陆家结亲,今日早朝陆家勾结御史台中之人攻讦沈筵,甚至当朝逼迫他这个皇帝,也都是因为祝家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烂糟事情。
“既倚老卖老,便去其诰命。”
“陛下!”
祝鸿满眼惊措。
安帝冷淡道:“你父祝国公哀逝已久,其眷内诰命本是破例恩赏,可你母亲却不知感恩,大闹积云巷,让朝堂京中皆因她沸扬,今日朕黜其国夫人之号,念其年迈留待孺人,居家思过,若有再犯决不轻饶。”
“至于祝家子,小小年纪便心性狠辣,既无识人之明,又难宁内帷清静,那录事郎就先别干了,发回翰林好生修身养性,学会做人再为官,祝鸿管束家中不严,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祝鸿跪在脸色惨白,眼前泛黑的同时几乎晕厥过去。
沈筵:“祝侍郎还不谢恩。”
祝鸿喉间泣血,可对上安帝满是冷凝的目光,只能浑身发冷地叩拜在地。
“臣,祝鸿,谢陛下隆恩。”
一场早朝结束,原是两方博弈,最终沈筵却半点未曾受损,反是陆崇远这边,不仅折了一个御史台的心腹,还与皇帝博弈之间输得一塌糊涂,祝家更惨,既丢了老夫人的诰命,又损了一个前途无量的祝瑾修。
待到从大殿中出来,祝鸿脸色惨白望着施然而出的沈筵:“沈督主好狠的手段。”
“过誉。”
沈筵眸色清浅:“若不是你们盯着个小女娘,本督这些手段也无处施展。”
祝鸿气的喉间腥甜:“沈督主倒是护她,可你是不是忘了祝知晚也是姓祝的,就算真得你庇护她也还是祝家人……”
“那又如何,她若愿意,改姓沈也行。”
“你!”
祝鸿勃然大怒,陆崇远伸手拦着他:“沈筵,你何必这般咄咄逼人,朝中抬头不见低头见,你这般插手他人府中之事未免太过了,几个小儿之间胡闹竟也值得让你搬上朝堂,老夫往日当真是太过高看你了。”
沈筵散漫着眼笑了声:“本督倒从未高看过你,陆公还是一样的虚伪,你老与其跟本督打这嘴仗,不如想想何宗然殿前执鞭受戒,那脸皮能撑住几天吧。”
日头正好,盛光漫于肩头,他瞧着那头刚醒过来满目狰狞厌恶的何御史,
“咦,何大人醒了,那正好,趁着陆公还在,上廷杖吧。”
一群宫人上前,拖着何宗然便到了台阶之下,将人压在台子上取了廷棍过来。
何宗然脏腑生疼伏在地上嘶声道:“沈筵你个阉狗,你今日如此欺我,定然不得好死,你……”
啊——
一声惨叫,棍棒落在他嘴上,那何御史满嘴是血。
“可别打坏了何大人的嘴,明儿个还得背读儒家五经,打腿就成,抬着跪着,不妨碍受罚。”
沈筵瞳仁静沉,说出的话让陆氏身后那些朝臣都是目眦欲裂,而那些个行刑的宫人未曾再伤那何御史脸面,只是拿着廷棍朝着他下身打去。
那些个棍棒足有三尺宽厚,每一下都落实皮肉,沉闷的响声之下甚至能听到骨节断裂的声音。
那何宗然先前叫嚣的多厉害,此时就疼的有多狼狈,只不过挨了三五下就已然忘记刚才风骨,趴在地上恨不得将心肝脾肺都连血吐出来。
他不断地惨叫哀嚎,嘴里叫声惊得殿门前朝臣都是脸色惨白。
沈筵抬眼看向殿前时,无论是祝鸿还是其他人,都是齐刷刷地避开他眼。
“何大人忠肝义胆,本督还是佩服的,陆公待会儿记得将人抬出宫去,寻你家那医术惊人的府医替他瞧瞧,若不然明早殿前见不着他,那可就是抗旨的大罪了,本督可不想带人抄了何大人府邸。”
“这年头,骨头硬,脑子蠢的人不好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