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冉抬眸扫过大厅,微微蹙眉:“这里太吵了,要不我去花园,师兄到了你来叫我?”
她音调轻轻的,配着她的脸,就像撒娇。
翟芯颐无法拒绝,应了声“好”。
白日时,温冉在花园中心的亭子画图稿,后来回工作室才发现落了一只铅笔。
那套工具,是温冉妈妈寄过来的,她现在想去找找看。
花园不太大,种满了茉莉花。
石阶小道还未干透,皎洁的月光印上去,感觉很是滑溜。
温冉微微提着裙摆,沿着蜿蜒的石阶,一步步靠近亭子。
她拐了个弯,脚步一顿,抬眸看见亭子里坐着一个人。
一个男人正对她而坐,嘴上咬了一支烟。
他手上有小团星火,抬手靠近烟头,微偏头,微蹙眉吸了一下,烟只点燃。
接着,他甩了甩手上的火柴,星火熄灭,只剩一缕青烟,徐徐消散。
火柴,点烟?
温冉想,他可能需要一只打火机。
温冉靠近,眼睛明亮,一点也不掩饰的打量亭子里的男人。
男人也闻见脚步声,抬眸看着她,沉着的吐出一口烟雾。
温冉走到亭子前,嗅到较为浓厚的雪松味。
她感觉自己像是入了一片寂静阴寒的森林,而前面是一扇木门,木门后,是有壁炉的温室。
可是她撞进男人的视线时,却瞬间感觉木门后那间温室的壁炉,是没有火的。
他看上去,倨傲冷淡。
温冉收回视线往亭子里走,礼貌开口:“您好,我找东西,希望没有打扰您。”
这个男人看上去不是纯正的亚裔血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懂中文。
但温冉没在意,直接提着裙摆蹲下身找东西。
颜望舒手指夹着烟只,轻轻搭在桌子另一侧,侧垂眸看着她。
小姑娘穿着白色裙子,头发柔顺的滑落到肩膀两侧,露出的后颈皮肤很白。
后颈线条更是漂亮。
温冉抬起头,正对上男人自上而下灼灼的视线。
温冉被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愣了两秒才开口:“麻烦您坐另一边,我东西可能掉这里了。”
男人未收视线,手腕靠在桌面上,食指轻轻敲了一下烟只,烟灰掉落在精美的纸盒上。
他做这动作时,手背骨微微凸出,竟有些好看。
微风穿亭过,温冉回过神,唇瓣微张,刚想用英文再说一遍。
男人却在此刻有了动作,他站起身走到另一边坐下,修长的手指夹着烟只,散漫的比了个“请”的姿势。
温冉说了句“谢谢”,低头又找了一圈。
没找到。
她有些失望的抬头,正对上男人胸口的位置,那里有一枚黑钻胸针。
温冉视线上移,和男人对视后缓慢的站起身靠近他坐下。
鼻尖,有淡淡的雪松味混合淡淡的烟草味。
不难闻。
温冉:“您需要打火机吗?”
男人收回视线,侧脸轮廓坚硬,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不需要。”
“或者您需要其他的吗?我都可以帮您。”
颜望舒眯了眯眼睛,他嘴角笑意扩大,却显得比刚才淡漠:“不需要。”
温冉舔了舔唇,又靠近了些:“您是今晚的客人?”
颜望舒看着这个搭讪的姑娘,微微蹙眉,他吸了口烟,吐出的烟圈还未消散,手上的烟只已经被摁灭在火柴盒上。
温冉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又开口问:“您怎么在这儿?”
颜望舒随意找了个借口,偏着头看着庭外:“听说白先生养了一园子的茉莉花,来沾沾眼。”
温冉转头看向花圃。
喜欢茉莉花?
这就好办了。
温冉走出亭子,高跟鞋踩进花圃淤泥里。
夜色下,花圃是黑色,她站在石槽壁灯旁,白色的裙子被折光染成青色。
小姑娘弯腰折了两株茉莉花,转身看着他,不施粉黛的小脸笑得有点好看。
颜望舒脑海里闪过一句诗词。
——环佩青衣,盈盈素靥,临风无限清幽。出尘标格,和月最温柔。
他扯了扯嘴角,转眸看着远处那轮明月,心道:终归是月亮添彩。
温冉走到男人身旁坐下,把花放在他面前。
两株茉莉花,还带着水珠。
颜望舒抬眉,提醒她闯祸了:“你不知道白先生最心疼这花?”
“知道。”
“那你还折?”
温冉嘴角上翘:“我没事,您喜欢就行。”
第二章 黑钻
眼前的小姑娘未化妆,身着很平常的裙子,全身上下只有一对还算上乘的珍珠耳钉。
很明显,不会是晚宴受邀嘉宾。
这种场合,通过各种手段混进来的人,要不想要找人,要不想要找关系,各种各样的目的,颜望舒见得不少。
倒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把‘我想讨好你’这份心思表现的如此坦率自然,不让人生厌的。
他想,可能是这张引人保护欲的纯洁小白花长相?
颜望舒睨着她:“你今年几岁?”
“???”突来的问题让温冉有稍刻发愣,她视线从他胸口上的黑钻移开,“20岁。”
20岁?
太小了。
还是上学的年纪。
颜望舒眉心微蹙:“在M国上大学?”
“没有。”温冉摇头,毫不避讳,“我没上学。”
她真的很坦率,连学历也不装,颜望舒这样想。
突然,白光一闪,照亮温冉小脸。
她似乎被吓了一跳,侧头看向亭外,小嘴微张,眼睛慌乱的眨了好几下。
接着,是“轰隆隆——”的响雷,开始下雨。
这几日,都是这样的天气。
温冉倏然站起身,她纤细的手指还覆在慌乱跳动的胸口,却语气凿凿的说:“您等一下。”
说完,她冲进细雨中。
温冉跑到偏厅,拿了一把伞。
她回到亭子的时候,雨已经比先前密集不少。
温冉把伞柄靠在瘦薄的肩膀上,招手时,手臂上都是水珠:“我送您回宴客厅。”
颜望舒没有拒绝。
他走向温冉时,温冉才注意到,这个男人优越的身高,这让她打伞有点难度,毕竟她近日都在练习雕刻,手腕有些痛。
她抓着伞柄,往更高处举着,伞柄却突然被男人夺过去。
温冉侧抬头,看见男人清晰的下颌线和凸出的喉结。
“没有女孩儿撑伞的道理。”他把伞偏向她,直视前方,这样说。
石阶蜿蜒在花圃中,不算宽,雨伞也不大。
男人腿脚扫过花枝脏了裤脚,半个肩头也在雨里。
温冉就着身高,趁机观看他胸口的胸针。
胸针用细钻镶嵌出一只小鸟,小鸟呈预展翅起飞姿态,脚下是一颗黑色“石头”。
温冉确定这颗“石头”,是黑钻。
而且是天然黑钻。
约65至68克拉,不透明,没有解理。
黑钻本就少见,加上很多人认为黑色不吉利,鲜少用它做饰品,所以他胸口这样品质的黑钻饰品称得上稀有。
温冉抿唇,这样的设计,这样的切割工艺,真想上手摸一摸。
她的手比脑子反应快,已经下意识抬起小臂,却在男人侧低头看过来时,瞬间清醒。
温冉意识到失礼了,应该先得到主人的同意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