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小说容釉秦烬全文完整版-容釉秦烬今日已更新最新章节
时间：2023-06-03 13:50:27 热度：37.1℃ 作者：网络
三支香被插进香炉，秦烬拉着容釉在灵位前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说过她喜欢江南水乡，她年幼时候跟着祖父去过一趟，可是后来祖父病逝，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出门，就再也没去过。”
秦烬笑了一声：“这次我们往滇南去，正好要路过江南，就带着母亲一起去看看。”
容釉很少听秦烬提起他的生母，她以为是母子两人生离死别的时候他年纪太小，记不得多少事情了，可现在看来，他是很有心的。
“你想没想过为夫人正名？前朝有旧例的，可以将夫人迁入皇陵，葬在先皇身边。”
秦烬低哂一声：“他配吗？”
虽然用词激烈，可他语气却十分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是二十多年怨恨的累积，厚重得让人一想都喘不上气来。
他应该有数不清个日夜怨恨过他的父亲吧。
以秦烬的性子，如果当年还有别的路走，他一定不愿意回到皇宫来，跪在那个男人面前，喊他一声父皇。
而这样的委屈，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容釉心口撕扯了一下，下意识握住了秦烬的手：“都过去了。”
秦烬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眼底暗沉沉的乌云褪去，一丝亮光极快地闪过，他叹了口气，动作熟练地把容釉扒拉进了怀里：“心里不痛快，让我抱一抱。”
容釉没能反抗，由着他将下巴抵在了自己肩膀上，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她耳侧。
“这次南巡，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都这么说了，她就真的会高兴……再等些日子，我便在皇陵附近另起一座陵寝，将母亲接过来。”
然后再起一座，只埋我们两个人。
容釉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却想起了另一件事：“你这些年回过兰陵吗？夫人的坟墓可有修缮过？”
秦烬在她肩膀上蹭了一下算作回应：“我没回去，但给伯……萧太傅写过信，嘱咐他为母亲修缮坟墓，我登基那年他进京朝拜，给我看过母亲墓穴的图纸，不算排场，但比之前的好多了。”
既然是修缮坟墓，那应该会连带棺椁一起换了，当初钟白说过，萧懿夫人用的是一口薄棺，显然不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换棺椁的时候，出了任何问题都是需要上报的，可朝廷并没有相关记载。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还有另一种可能，可她却不愿意去想。
“皇上用过午膳了没有？”
“气都气饱了。”
秦烬嘀咕一句，并不敢大声说。
他想为容家平反的事不知怎么地走漏了风声，早朝后徐功就追着进了御书房，长篇大论说教了一番。
对方如今是内相，他要给几分薄面，有气也不好发作，只能敷衍了过去，倒是气得心烦意乱。
但这些烦心事他不想和容釉说，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无能，故而嘀咕完他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顺带将下巴抬了起来，容釉娇气，头搭得久一点肩膀就要疼。
他抬手揉了两下：“走吧，我们一起。”
他先一步起身，刚拉着容釉出了暗室，外头就传来通报声：“皇上，祁参知来了。”
秦烬手一顿，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赶在用午膳的时候来。
“让他去御书房候着。”
“臣已经在御书房等了好一会儿，”祁砚径直走到了门口，隔着门洞遥遥一礼，语气却并不客气，“若不来这里，今天怕是就见不到皇上了。”
秦烬一噎，他就是想留在乾元宫守着容釉怎么了？
以前他和自己较劲，都没能坦坦荡荡地看容釉几回，现在当然要找补回来。
“皇上留祁大人用膳吧，奴婢有日子没见秀秀了，中午和她一起用。”
秦烬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也知道当着外人的面，容釉绝对不会和他同桌……
等等，外人？
秦烬不自觉扯了下嘴角，下巴都跟着抬高了两分：“好吧，去问问蔡添喜今天御膳都有什么菜，挑你喜欢的拿走。”
这种类似于恃宠而骄的事，容釉从没有做过，眼下当着祁砚的面自然更不肯做，只是她不想和秦烬争执，敷衍地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却被人拦在了门口。
“容姑娘，稍后可否与我说两句话？”
容釉想着南巡旨意一发，她忙碌起来可能就见不到祁砚了，在宫中受对方颇多照顾，的确该和他道个别，便颔首应了一声。
秦烬不防备容釉真的答应了，眼睛瞬间瞪大：“你真要去啊？孤男寡女，你们……”
“我们在宫门口说两句话而已，坦坦荡荡的，皇上在担心什么？”
祁砚冷冷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秦烬根本不想理他，目光落在容釉身上：“容釉，你不能去。”
容釉也在看他，却是既不反问也不争辩，一双眸子乌沉沉的十分安静。
秦烬看着看着就哑了火，半晌他不情不愿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去，让你去。”
容釉道了声谢，头也不回的走了，祁砚心情愉悦：“臣要奉劝皇上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秦烬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你才是瓜。”
祁砚：“……”
他深吸一口气：“臣不想和皇上做口舌之争，只希望您记得最初的约定，等容姑娘年满二十五，就送她出宫。”
秦烬眼睛眯起来，他现在最忌惮的话题，就是容釉出宫。
“她不会出宫。”
祁砚瞬间警惕起来：“皇上要毁约？你这样对得起容姑娘吗？”
“让她出宫就对得起她了？让她在滇南染上头痛病，活活疼死就对得起她了？”
祁砚一时噎住，当初容家众人染病的消息，还是他带进宫里来的，此时竟完全无法反驳秦烬的话。
他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会照顾好她。”
秦烬毫不客气地嘲弄出声：“照顾？你拿什么照顾？你是能把她留在京城还是能辞官陪她南下？”
祁砚不喜欢他语气里的嘲讽，前者的确不行，可后者……
“辞官也未尝不可。”
秦烬越发嘲讽：“你陪着她，她便不会染病？不会吃苦了？”
祁砚哑然。
他不说话，秦烬也沉默了下去，半晌他才叹息似的开了口：“祁砚，她本就是天之娇女啊，凭什么后半辈子要在泥地里挣扎？”
他抬眼看过来，目光灼灼如火：“朕不否认，你愿意陪她跌落泥潭是有心，可朕却偏要把她拉出来，朕要把她捧上天，让她这辈子都不必再碰到泥垢！”
第219章容家会是冤枉的
祁砚被秦烬的话说得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你想为容家翻案？”
秦烬将先前从萧家那里得到的密信推了过去：“你先看看。”
祁砚迟疑片刻才拿过来，看清楚内容后脸色瞬间变了：“竟然是这样，先皇和容家有何仇怨？竟然宁肯驱狼吞虎也要毁了谢家？”
“朕还在查，但和齐王脱不了关系。”
兴许这是父子合谋，想要制造个把柄拿捏住容家，好为己所用，只是最后齐王先一步倒台，而先皇也无力再控制事情走向，导致了世家和朝廷的平衡被打破，世家趁机鲸吞蚕食，一举压制了朝廷。
但那些终究只是猜测，内情如何还是要查。
祁砚盯着那封信看了又看，显然他还没有插手进来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难。
“皇上查了多久？有证据了吗？”
说起这个秦烬也头疼：“半年，朕命人暗中查探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找到有力的证据，当年先皇做的准备十分充分。”
祁砚沉默片刻，神情很是复杂地开口：“还有另一种可能。”
秦烬眯起眼睛：“你是想说，容家可能是罪有应得？”
显然这么恶毒的话，祁砚并不想用来形容容釉以及容釉的家人，所以他又沉默了。
可事实就是事实，挣扎片刻他还是再次开了口——
“皇上自小生活在萧家，应该很清楚，这些世家大族，朱门下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阴私，即便容内相是清白的，可容家其他人呢？那么多人，良莠不齐，他身为内相，难道从不曾替家中子嗣周全过吗？”
曾经的世家的确是大周朝的中流砥柱，培养了数不清的人才，只是生在高处，见惯权势，难免会想要更多。
那些流着各家族血脉的皇子，将晋王养在膝下的太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秦烬抬手揉了下额角：“不必做无端猜测，等事情查清楚再说吧。”
祁砚叹了口气：“臣也希望这是一桩冤案。”
“那你就多用心。”
祁砚惊讶抬头：“皇上要将这案子交给臣？”
“你真当你有三头六臂？”秦烬失笑，“术业有专攻，查案这种事还是交给旁人吧，你只需要帮着挡一挡旁人的视线就好，别让人坏了清明司的事。”
祁砚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他想亲手查出来容家的无辜，可也知道那希望很渺茫，倘若事与愿违，他能做的也只能是照顾好容釉。
“行了，传膳吧，你手里拿的是佃租之法的章程？”
祁砚险些忘了正经事，连忙将折子递了过去：“是，臣和户部度支司几位能吏商讨推演过数回，这般施行既利于民生又不会损耗国库，乃是最权衡之法。”
午膳很快被摆上来，秦烬边吃边看，一顿饭的功夫已经琢磨了个七七八八：“明日早朝提上来吧。”
祁砚应了一声，躬身退下，可大约还惦记着容家的案子，他走到门口又转身看了过来：“皇上，如果容家当真是……您会放容姑娘走吗？”
秦烬不自觉抓紧了手里的折子，好一会儿才开口：“当然，朕并非出尔反尔之人。”
祁砚松了口气，再次行礼退下，浑然不觉秦烬看着他背影的目光逐渐阴郁，容家当真如何？
当真是罪有应得？
祁砚，你应该相信，朕不会让你查出那么一个结果的。
朕想要容家无罪，容家就一定会无罪。
祁砚心口忽地一凉，他有些莫名，可很快就顾不得了，因为前面不远处，容釉正站在树下的阴影里等着他。
他不自觉笑开，快步上前：“容姑娘，让你久等了。”
“我也是刚来，大人找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祁砚有些窘迫，他只是许久都没见容釉，有些惦记而已，先前中秋节他寻了个借口滞留宫中，本想和容釉一起过的，可惜后来托人来寻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并不在宫里。
“只是惦记着姑娘的伤，中秋宴一番忙碌，身体可还好？”
“多谢大人记挂，无恙。”
她将一本书递过去：“先前听说大人最近对精怪传记很是感兴趣，恰巧前几日收拾东西，找到了《博物志》的善本，虽比不得孤本珍贵，倒也是难得的珍品，送与大人吧。”
祁砚喜出望外，他没想到自己会收到容釉的礼物，接过来的时候指尖都在哆嗦。
“多谢姑娘，我一定好生珍藏。”
他喜形于色，看得容釉低下了头，她承了祁砚不少人情，原本是想着慢慢还地，现在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
只送了一个善本，她算是占了大便宜。
“愿大人前程似锦。”
祁砚发热的脑袋稍微冷静了一些，隐约觉得容釉这话说得不合时宜，可似乎这种话也不是非要在特定场合才能说的。
“那我也祝姑娘能得偿所愿。”
终究还是高兴占了上风，祁砚爱不释手地捧着书走了，容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祁大人，日后保重啊。
“人都走了，还看。”
秦烬酸溜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容釉一转身就见他靠在乾元宫大门上，话虽然是和她说的，却扭着头，一副并不想看见她的样子。
容釉还想着去给容淮安送信，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走：“既然皇上不想见奴婢，奴婢就告退了。”
秦烬却是愣住了，眼见容釉真的要走，连忙上前两步拉住了她，赔笑道：“怎么可能不想见你？我只是别扭一下，你别当真，我想见你，很想见你。”
容釉微微一怔，她没想到秦烬会追上来，更没想到会从秦烬的话里似乎听出讨好和低声下气，仿佛自己这一走有多么严重一样。
第220章有人给他下了药
第二天早朝，秦烬做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允了参知政事奏请的佃租之法；一件是发了南巡的旨意，并严令各地官府不得献礼，不得借接驾之事铺张。
旨意一下，前朝后宫便立刻热闹了起来，容釉忙得脚不沾地，太后离宫，后宫管束上本就松散了一些，加上尚宫局前阵子的清洗，人手很是不足，她还要抽调一批随驾伺候。
再加上南巡期间吃的穿的用的，一样都不能落下，事情琐碎又繁杂，还要挤时间为秀秀做安排，即便是蔡添喜在宫务上也帮衬了不少，可他毕竟是年纪大了，容釉也不忍心操劳他，最后还是自己扛了起来。
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到了南巡前一日。
她核对完随驾名单，总算得以坐下来喝口茶，却是刚喝了一口外头就传来了吵闹声。
“你这丫头怎么听不懂人话？几件衣服还非要见姑姑，给我就成了。”
这是听荷的声音，前阵子她受了罚，能走动了就回来当差了，只是容釉最近忙得厉害就没理会她，不防备头一回注意到对方就要惹麻烦。
“怎么了？”
她抬脚走出去，扶着门框看外头，就见几个年纪都不算小的宫女正端着衣衫和听荷说话，见她出来眼睛顿时一亮。
“见过姑姑，我们是浣衣局的，来送衣物，按规矩皇上的衣衫要姑姑查验过才可交接，可这位姐姐非说交给她就行，我们……”
容釉看了听荷一眼，听荷面露心虚，却强撑着为自己辩解：“姑姑最近那么忙碌，回来了想必是要休息的，奴婢是为姑姑着想才把人拦下来，想着收衣服这点小事奴婢代劳就行了。”
她说着脸上的心虚褪去，逐渐理直气壮起来，还狠狠瞪了几个浣衣局的宫人一眼，竟是说得自己都信了。
几个浣衣局宫人被瞪得低下头，敢怒不敢言。
容釉不反感有人想往上爬，可这种手段太拙劣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听荷一眼：“如此说来，我倒是应该感谢你用心了。”
“都是应该的。”
听荷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竟再次上前一步：“那这些衣裳奴婢就送去正殿了……”
她说着就要去接，浣衣局宫女不给，她竟是直接伸手去抢。
“行了。”
容釉开口拦下了听荷的自作主张，眉头一拧：“你方才没听见吗？皇上的衣物要查验过后才可交接，你查验了吗？”
听荷一愣，她只想着找个机会去正殿，哪还顾得上旁地？
此时听容釉这么一说连忙翻开衣裳去检查，确定什么都没有后朝容釉笑起来：“姑姑，没问题。”
没问题？
问题大着呢。
容釉一声冷笑：“把她碰过的衣服全都拿回去重洗。”
听荷一愣，几个浣衣局宫女应了一声，对视一眼纷纷低笑起来。
听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脸色瞬间涨红，灰溜溜地走了。
容釉这才上前一步，细细检查过别的衣服，确定没问题才伸手接过来，不防备手心被塞了一张纸条，那宫女极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
容釉不动声色地接了纸条：“都下去吧，衣服急着用，什么时候干了什么时候送过来。”
宫女们应了一声，谦卑地退了下去。
容釉端着衣物进了正殿，将周遭洒扫的宫人撵了下去，等确定内殿里只剩了自己才打开了纸条。
是容淮安送进来的，这封信主要是为了道别，他说他已经南下为容家这次逃亡做准备，请她路上保重，他们在滇南再见。
这封信还说了另一件事，就是他又盯了那一家人几天直到对方离京，期间查到了一桩隐秘，就是那一家三口快弱冠的儿子，并非三娘亲生。
容釉不自觉抓紧了纸条，不是亲生的……
若不是亲生的，那这儿子的年纪就不能证明任何事情了，那三娘岂不仍旧可能是……
当初托容淮安去查这件事，容釉是想消了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怀疑，可谁能想到竟是越查越可疑。
她将纸条丢进香炉烧了，借着收拾衣裳平复自己混乱的心神，可收着收着就走了神。
“想什么呢，半天也不动。”
秦烬的声音忽然响起，容釉回神，一抬眼就瞧见他正站在门口含笑看着自己。
这人虽然十岁上就没了母亲，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思念萧懿夫人，如果知道对方没死却不来找他……
她眼神逐渐复杂。
“怎么这么看我？”
秦烬抬脚走进来，边走边低头打量自己，他最近一直忙着前朝的事，并不比容釉轻松多少，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可他精神却极好，见容釉不说话，很是秦勤地凑了过来，抬手给她揉捏肩膀：“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给你捏捏。”
容釉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外露，连忙摇了下头，借着这小小的动作收敛了神情：“没有，我只是在想还有没有落下什么。”
“不用这么细致，就算真的落下了也不妨事。”
秦烬力道适中，手法竟很是熟练，容釉却根本无心享受，犹豫片刻将他的手拉了下来：“皇上也累了，歇一歇吧。”
秦烬动作一顿，以往容釉常说这种话，要他休息，要他用饭，要他更衣，可打从他口不择言说了扎心窝子的话之后，她便不会这么说了。
她仍旧会问他要不要用膳，要不要休息，却也只是问一句话而已，仿佛是因为职责所在所以才不得不开口，至于他是否真的饿了累了，她并不在乎。
秦烬心口逐渐发烫，将她圈进怀里，紧紧抱着不肯松手。
“好……”
“皇上，”一句话没说完，蔡添喜就进来了，“娘娘们知道皇上明日要出行，特意备了送行宴请皇上过去。”
秦烬浑身一僵，抬眼狠狠瞪了过去，容釉好不容易肯多管他一些，这老小子来捣什么乱？
他心里狠狠骂了蔡添喜一顿，手下意识抱紧了容釉，却心虚得连句话都不敢说。
可这些对容釉而言，却已经是她本能的不会去想的问题了，以前怕难过不敢想；现在是结局已经注定，没有必要去想。
“皇上去吧，明日一早就要起程，莫要……”
“我说两句话就回来，”秦烬忙不迭打断了她，“你等我用晚膳，可好？”
他生怕容釉不信，眼底都是紧张，很想再说点什么来取信她，容釉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浅笑一声，应了下来：“好。”
秦烬剩下的话都噎了回去，一步三回头的出了乾元宫，等乾元宫彻底不见了影子，凉沁沁的目光就落到了蔡添喜身上，看得他根本不敢抬头。
“皇上，奴才下次不说了，一定把您有后妃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晚了！”
他越想越气，又有些恼怒后妃，各取所需就好，做什么面子功夫，自己这一走她们不知道要多高兴呢。
因着这点怨怼，他脸色全程冷着，唬得众人都不敢说话，最后还是萧宝宝壮起胆子给他倒了杯酒：“祝皇上一路顺风。”
众人都举了杯，秦烬不好太过不近人情，仰头喝了：“朕不在宫里，你们都安分些。”
众人纷纷应声，见他不想多留也没有人开口强求，秦烬这才满意，抬脚就往回走，可走着走着腿脚就有些发软，扶着灯台才勉强站稳，一股热流却直冲身下。
有人给他下了药！
“我很小的时候，母亲说过她喜欢江南水乡，她年幼时候跟着祖父去过一趟，可是后来祖父病逝，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出门，就再也没去过。”
秦烬笑了一声：“这次我们往滇南去，正好要路过江南，就带着母亲一起去看看。”
容釉很少听秦烬提起他的生母，她以为是母子两人生离死别的时候他年纪太小，记不得多少事情了，可现在看来，他是很有心的。
“你想没想过为夫人正名？前朝有旧例的，可以将夫人迁入皇陵，葬在先皇身边。”
秦烬低哂一声：“他配吗？”
容釉一愣，秦烬这话……
“先皇算个什么东西？一夜风流，害我母亲苦等十年，这样的人，不配躺在母亲身边。”
虽然用词激烈，可他语气却十分平静，只是这平静之下是二十多年怨恨的累积，厚重得让人一想都喘不上气来。
他应该有数不清个日夜怨恨过他的父亲吧。
以秦烬的性子，如果当年还有别的路走，他一定不愿意回到皇宫来，跪在那个男人面前，喊他一声父皇。
而这样的委屈，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容釉心口撕扯了一下，下意识握住了秦烬的手：“都过去了。”
秦烬低头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眼底暗沉沉的乌云褪去，一丝亮光极快地闪过，他叹了口气，动作熟练地把容釉扒拉进了怀里：“心里不痛快，让我抱一抱。”
容釉没能反抗，由着他将下巴抵在了自己肩膀上，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她耳侧。
“这次南巡，夫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都这么说了，她就真的会高兴……再等些日子，我便在皇陵附近另起一座陵寝，将母亲接过来。”
然后再起一座，只埋我们两个人。
容釉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却想起了另一件事：“你这些年回过兰陵吗？夫人的坟墓可有修缮过？”
秦烬在她肩膀上蹭了一下算作回应：“我没回去，但给伯……萧太傅写过信，嘱咐他为母亲修缮坟墓，我登基那年他进京朝拜，给我看过母亲墓穴的图纸，不算排场，但比之前的好多了。”
既然是修缮坟墓，那应该会连带棺椁一起换了，当初钟白说过，萧懿夫人用的是一口薄棺，显然不符合她现在的身份。
换棺椁的时候，出了任何问题都是需要上报的，可朝廷并没有相关记载。
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她心里松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还有另一种可能，可她却不愿意去想。
“皇上用过午膳了没有？”
“气都气饱了。”
秦烬嘀咕一句，并不敢大声说。
他想为容家平反的事不知怎么地走漏了风声，早朝后徐功就追着进了御书房，长篇大论说教了一番。
对方如今是内相，他要给几分薄面，有气也不好发作，只能敷衍了过去，倒是气得心烦意乱。
但这些烦心事他不想和容釉说，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无能，故而嘀咕完他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顺带将下巴抬了起来，容釉娇气，头搭得久一点肩膀就要疼。
他抬手揉了两下：“走吧，我们一起。”
他先一步起身，刚拉着容釉出了暗室，外头就传来通报声：“皇上，祁参知来了。”
秦烬手一顿，早不来晚不来，非要赶在用午膳的时候来。
“让他去御书房候着。”
“臣已经在御书房等了好一会儿，”祁砚径直走到了门口，隔着门洞遥遥一礼，语气却并不客气，“若不来这里，今天怕是就见不到皇上了。”
秦烬一噎，他就是想留在乾元宫守着容釉怎么了？
以前他和自己较劲，都没能坦坦荡荡地看容釉几回，现在当然要找补回来。
“皇上留祁大人用膳吧，奴婢有日子没见秀秀了，中午和她一起用。”
秦烬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也知道当着外人的面，容釉绝对不会和他同桌……
等等，外人？
秦烬不自觉扯了下嘴角，下巴都跟着抬高了两分：“好吧，去问问蔡添喜今天御膳都有什么菜，挑你喜欢的拿走。”
这种类似于恃宠而骄的事，容釉从没有做过，眼下当着祁砚的面自然更不肯做，只是她不想和秦烬争执，敷衍地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却被人拦在了门口。
“容姑娘，稍后可否与我说两句话？”
容釉想着南巡旨意一发，她忙碌起来可能就见不到祁砚了，在宫中受对方颇多照顾，的确该和他道个别，便颔首应了一声。
秦烬不防备容釉真的答应了，眼睛瞬间瞪大：“你真要去啊？孤男寡女，你们……”
“我们在宫门口说两句话而已，坦坦荡荡的，皇上在担心什么？”
祁砚冷冷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秦烬根本不想理他，目光落在容釉身上：“容釉，你不能去。”
容釉也在看他，却是既不反问也不争辩，一双眸子乌沉沉的十分安静。
秦烬看着看着就哑了火，半晌他不情不愿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去，让你去。”
容釉道了声谢，头也不回的走了，祁砚心情愉悦：“臣要奉劝皇上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秦烬气不打一处来，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你才是瓜。”
祁砚：“……”
他深吸一口气：“臣不想和皇上做口舌之争，只希望您记得最初的约定，等容姑娘年满二十五，就送她出宫。”
秦烬眼睛眯起来，他现在最忌惮的话题，就是容釉出宫。
“她不会出宫。”
祁砚瞬间警惕起来：“皇上要毁约？你这样对得起容姑娘吗？”
“让她出宫就对得起她了？让她在滇南染上头痛病，活活疼死就对得起她了？”
祁砚一时噎住，当初容家众人染病的消息，还是他带进宫里来的，此时竟完全无法反驳秦烬的话。
他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会照顾好她。”
秦烬毫不客气地嘲弄出声：“照顾？你拿什么照顾？你是能把她留在京城还是能辞官陪她南下？”
祁砚不喜欢他语气里的嘲讽，前者的确不行，可后者……
“辞官也未尝不可。”
秦烬越发嘲讽：“你陪着她，她便不会染病？不会吃苦了？”
祁砚哑然。
他不说话，秦烬也沉默了下去，半晌他才叹息似的开了口：“祁砚，她本就是天之娇女啊，凭什么后半辈子要在泥地里挣扎？”
他抬眼看过来，目光灼灼如火：“朕不否认，你愿意陪她跌落泥潭是有心，可朕却偏要把她拉出来，朕要把她捧上天，让她这辈子都不必再碰到泥垢！”
第219章容家会是冤枉的
祁砚被秦烬的话说得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你想为容家翻案？”
秦烬将先前从萧家那里得到的密信推了过去：“你先看看。”
祁砚迟疑片刻才拿过来，看清楚内容后脸色瞬间变了：“竟然是这样，先皇和容家有何仇怨？竟然宁肯驱狼吞虎也要毁了谢家？”
“朕还在查，但和齐王脱不了关系。”
兴许这是父子合谋，想要制造个把柄拿捏住容家，好为己所用，只是最后齐王先一步倒台，而先皇也无力再控制事情走向，导致了世家和朝廷的平衡被打破，世家趁机鲸吞蚕食，一举压制了朝廷。
但那些终究只是猜测，内情如何还是要查。
祁砚盯着那封信看了又看，显然他还没有插手进来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有多难。
“皇上查了多久？有证据了吗？”
说起这个秦烬也头疼：“半年，朕命人暗中查探了这么久，却始终没找到有力的证据，当年先皇做的准备十分充分。”
祁砚沉默片刻，神情很是复杂地开口：“还有另一种可能。”
秦烬眯起眼睛：“你是想说，容家可能是罪有应得？”
显然这么恶毒的话，祁砚并不想用来形容容釉以及容釉的家人，所以他又沉默了。
可事实就是事实，挣扎片刻他还是再次开了口——
“皇上自小生活在萧家，应该很清楚，这些世家大族，朱门下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阴私，即便容内相是清白的，可容家其他人呢？那么多人，良莠不齐，他身为内相，难道从不曾替家中子嗣周全过吗？”
曾经的世家的确是大周朝的中流砥柱，培养了数不清的人才，只是生在高处，见惯权势，难免会想要更多。
那些流着各家族血脉的皇子，将晋王养在膝下的太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秦烬抬手揉了下额角：“不必做无端猜测，等事情查清楚再说吧。”
祁砚叹了口气：“臣也希望这是一桩冤案。”
“那你就多用心。”
祁砚惊讶抬头：“皇上要将这案子交给臣？”
“你真当你有三头六臂？”秦烬失笑，“术业有专攻，查案这种事还是交给旁人吧，你只需要帮着挡一挡旁人的视线就好，别让人坏了清明司的事。”
祁砚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他想亲手查出来容家的无辜，可也知道那希望很渺茫，倘若事与愿违，他能做的也只能是照顾好容釉。
“行了，传膳吧，你手里拿的是佃租之法的章程？”
祁砚险些忘了正经事，连忙将折子递了过去：“是，臣和户部度支司几位能吏商讨推演过数回，这般施行既利于民生又不会损耗国库，乃是最权衡之法。”
午膳很快被摆上来，秦烬边吃边看，一顿饭的功夫已经琢磨了个七七八八：“明日早朝提上来吧。”
祁砚应了一声，躬身退下，可大约还惦记着容家的案子，他走到门口又转身看了过来：“皇上，如果容家当真是……您会放容姑娘走吗？”
秦烬不自觉抓紧了手里的折子，好一会儿才开口：“当然，朕并非出尔反尔之人。”
祁砚松了口气，再次行礼退下，浑然不觉秦烬看着他背影的目光逐渐阴郁，容家当真如何？
当真是罪有应得？
祁砚，你应该相信，朕不会让你查出那么一个结果的。
朕想要容家无罪，容家就一定会无罪。
祁砚心口忽地一凉，他有些莫名，可很快就顾不得了，因为前面不远处，容釉正站在树下的阴影里等着他。
他不自觉笑开，快步上前：“容姑娘，让你久等了。”
“我也是刚来，大人找我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祁砚有些窘迫，他只是许久都没见容釉，有些惦记而已，先前中秋节他寻了个借口滞留宫中，本想和容釉一起过的，可惜后来托人来寻她的时候，却发现她并不在宫里。
“只是惦记着姑娘的伤，中秋宴一番忙碌，身体可还好？”
“多谢大人记挂，无恙。”
她将一本书递过去：“先前听说大人最近对精怪传记很是感兴趣，恰巧前几日收拾东西，找到了《博物志》的善本，虽比不得孤本珍贵，倒也是难得的珍品，送与大人吧。”
祁砚喜出望外，他没想到自己会收到容釉的礼物，接过来的时候指尖都在哆嗦。
“多谢姑娘，我一定好生珍藏。”
他喜形于色，看得容釉低下了头，她承了祁砚不少人情，原本是想着慢慢还地，现在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
只送了一个善本，她算是占了大便宜。
“愿大人前程似锦。”
祁砚发热的脑袋稍微冷静了一些，隐约觉得容釉这话说得不合时宜，可似乎这种话也不是非要在特定场合才能说的。
“那我也祝姑娘能得偿所愿。”
终究还是高兴占了上风，祁砚爱不释手地捧着书走了，容釉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祁大人，日后保重啊。
“人都走了，还看。”
秦烬酸溜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容釉一转身就见他靠在乾元宫大门上，话虽然是和她说的，却扭着头，一副并不想看见她的样子。
容釉还想着去给容淮安送信，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要走：“既然皇上不想见奴婢，奴婢就告退了。”
秦烬却是愣住了，眼见容釉真的要走，连忙上前两步拉住了她，赔笑道：“怎么可能不想见你？我只是别扭一下，你别当真，我想见你，很想见你。”
容釉微微一怔，她没想到秦烬会追上来，更没想到会从秦烬的话里似乎听出讨好和低声下气，仿佛自己这一走有多么严重一样。
第220章有人给他下了药
第二天早朝，秦烬做了两件大事，一件是允了参知政事奏请的佃租之法；一件是发了南巡的旨意，并严令各地官府不得献礼，不得借接驾之事铺张。
旨意一下，前朝后宫便立刻热闹了起来，容釉忙得脚不沾地，太后离宫，后宫管束上本就松散了一些，加上尚宫局前阵子的清洗，人手很是不足，她还要抽调一批随驾伺候。
再加上南巡期间吃的穿的用的，一样都不能落下，事情琐碎又繁杂，还要挤时间为秀秀做安排，即便是蔡添喜在宫务上也帮衬了不少，可他毕竟是年纪大了，容釉也不忍心操劳他，最后还是自己扛了起来。
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已经到了南巡前一日。
她核对完随驾名单，总算得以坐下来喝口茶，却是刚喝了一口外头就传来了吵闹声。
“你这丫头怎么听不懂人话？几件衣服还非要见姑姑，给我就成了。”
这是听荷的声音，前阵子她受了罚，能走动了就回来当差了，只是容釉最近忙得厉害就没理会她，不防备头一回注意到对方就要惹麻烦。
“怎么了？”
她抬脚走出去，扶着门框看外头，就见几个年纪都不算小的宫女正端着衣衫和听荷说话，见她出来眼睛顿时一亮。
“见过姑姑，我们是浣衣局的，来送衣物，按规矩皇上的衣衫要姑姑查验过才可交接，可这位姐姐非说交给她就行，我们……”
容釉看了听荷一眼，听荷面露心虚，却强撑着为自己辩解：“姑姑最近那么忙碌，回来了想必是要休息的，奴婢是为姑姑着想才把人拦下来，想着收衣服这点小事奴婢代劳就行了。”
她说着脸上的心虚褪去，逐渐理直气壮起来，还狠狠瞪了几个浣衣局的宫人一眼，竟是说得自己都信了。
几个浣衣局宫人被瞪得低下头，敢怒不敢言。
容釉不反感有人想往上爬，可这种手段太拙劣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听荷一眼：“如此说来，我倒是应该感谢你用心了。”
“都是应该的。”
听荷以为自己糊弄过去了，竟再次上前一步：“那这些衣裳奴婢就送去正殿了……”
她说着就要去接，浣衣局宫女不给，她竟是直接伸手去抢。
“行了。”
容釉开口拦下了听荷的自作主张，眉头一拧：“你方才没听见吗？皇上的衣物要查验过后才可交接，你查验了吗？”
听荷一愣，她只想着找个机会去正殿，哪还顾得上旁地？
此时听容釉这么一说连忙翻开衣裳去检查，确定什么都没有后朝容釉笑起来：“姑姑，没问题。”
没问题？
问题大着呢。
容釉一声冷笑：“把她碰过的衣服全都拿回去重洗。”
听荷一愣，几个浣衣局宫女应了一声，对视一眼纷纷低笑起来。
听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脸色瞬间涨红，灰溜溜地走了。
容釉这才上前一步，细细检查过别的衣服，确定没问题才伸手接过来，不防备手心被塞了一张纸条，那宫女极快地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若无其事地低下了头。
容釉不动声色地接了纸条：“都下去吧，衣服急着用，什么时候干了什么时候送过来。”
宫女们应了一声，谦卑地退了下去。
容釉端着衣物进了正殿，将周遭洒扫的宫人撵了下去，等确定内殿里只剩了自己才打开了纸条。
是容淮安送进来的，这封信主要是为了道别，他说他已经南下为容家这次逃亡做准备，请她路上保重，他们在滇南再见。
这封信还说了另一件事，就是他又盯了那一家人几天直到对方离京，期间查到了一桩隐秘，就是那一家三口快弱冠的儿子，并非三娘亲生。
容釉不自觉抓紧了纸条，不是亲生的……
若不是亲生的，那这儿子的年纪就不能证明任何事情了，那三娘岂不仍旧可能是……
当初托容淮安去查这件事，容釉是想消了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怀疑，可谁能想到竟是越查越可疑。
她将纸条丢进香炉烧了，借着收拾衣裳平复自己混乱的心神，可收着收着就走了神。
“想什么呢，半天也不动。”
秦烬的声音忽然响起，容釉回神，一抬眼就瞧见他正站在门口含笑看着自己。
这人虽然十岁上就没了母亲，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思念萧懿夫人，如果知道对方没死却不来找他……
她眼神逐渐复杂。
“怎么这么看我？”
秦烬抬脚走进来，边走边低头打量自己，他最近一直忙着前朝的事，并不比容釉轻松多少，脸颊都有些凹陷了，
可他精神却极好，见容釉不说话，很是秦勤地凑了过来，抬手给她揉捏肩膀：“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给你捏捏。”
容釉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外露，连忙摇了下头，借着这小小的动作收敛了神情：“没有，我只是在想还有没有落下什么。”
“不用这么细致，就算真的落下了也不妨事。”
秦烬力道适中，手法竟很是熟练，容釉却根本无心享受，犹豫片刻将他的手拉了下来：“皇上也累了，歇一歇吧。”
秦烬动作一顿，以往容釉常说这种话，要他休息，要他用饭，要他更衣，可打从他口不择言说了扎心窝子的话之后，她便不会这么说了。
她仍旧会问他要不要用膳，要不要休息，却也只是问一句话而已，仿佛是因为职责所在所以才不得不开口，至于他是否真的饿了累了，她并不在乎。
秦烬心口逐渐发烫，将她圈进怀里，紧紧抱着不肯松手。
“好……”
“皇上，”一句话没说完，蔡添喜就进来了，“娘娘们知道皇上明日要出行，特意备了送行宴请皇上过去。”
秦烬浑身一僵，抬眼狠狠瞪了过去，容釉好不容易肯多管他一些，这老小子来捣什么乱？
他心里狠狠骂了蔡添喜一顿，手下意识抱紧了容釉，却心虚得连句话都不敢说。
可这些对容釉而言，却已经是她本能的不会去想的问题了，以前怕难过不敢想；现在是结局已经注定，没有必要去想。
“皇上去吧，明日一早就要起程，莫要……”
“我说两句话就回来，”秦烬忙不迭打断了她，“你等我用晚膳，可好？”
他生怕容釉不信，眼底都是紧张，很想再说点什么来取信她，容釉却没给他这个机会，浅笑一声，应了下来：“好。”
秦烬剩下的话都噎了回去，一步三回头的出了乾元宫，等乾元宫彻底不见了影子，凉沁沁的目光就落到了蔡添喜身上，看得他根本不敢抬头。
“皇上，奴才下次不说了，一定把您有后妃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晚了！”
他越想越气，又有些恼怒后妃，各取所需就好，做什么面子功夫，自己这一走她们不知道要多高兴呢。
因着这点怨怼，他脸色全程冷着，唬得众人都不敢说话，最后还是萧宝宝壮起胆子给他倒了杯酒：“祝皇上一路顺风。”
众人都举了杯，秦烬不好太过不近人情，仰头喝了：“朕不在宫里，你们都安分些。”
众人纷纷应声，见他不想多留也没有人开口强求，秦烬这才满意，抬脚就往回走，可走着走着腿脚就有些发软，扶着灯台才勉强站稳，一股热流却直冲身下。
有人给他下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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