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方木兮裴渊帧全文在线赏析-抖音新上热文分享方木兮裴渊帧

时间:2023-06-01 18:12:53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方木兮醒来时,正躺在府衙的厢房里。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一小,两双瞪鼓鼓的眼睛,春秀和沈郅就趴在床沿,就这么眼巴巴的盯着她。
“娘,你终于醒了!”沈郅哽咽,“娘,你这是怎么了?”
春秀赶紧将软枕垫在方木兮身后,将她扶坐起来,“沈大夫,你觉得如何?”
方木兮喘口气,轻轻抚过儿子的脸,“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上未觉不适,应该是最近累着了。”
“没事就好!”春秀松口气。
“现在是什么时辰?”方木兮一愣,“郅儿,你不是要去南苑阁吗?怎么还在这里?”
“娘未能醒转,郅儿岂敢离开!”沈郅噘着嘴,“娘,我不放心你。”
方木兮抿唇,“罢了!下次不可任性,娘身边有那么多人照顾,但你若是耽搁了学业,又该如何是好?郅儿,记住了吗?”
沈郅乖巧的点点头,爬到方木兮身边,伏在她耳畔低低的说,“娘,我告诉你,王爷赶来的时候把所有人都给吓着了,他脸色好难看,抱着你就往外跑。”
语罢,沈郅坐直了身子,偷偷笑着,“娘,你开心吗?”
“我为何要开心?”方木兮先是一愣,转而诧异不解。
“之前他欺负你,现在你欺负他,你不觉得高兴吗?”沈郅的思路,绕得春秀有些犯糊。
春秀想了想,问,“这算不算报应?”
正巧,薄云岫进门,室内三人不约而同的抬眼看他。
三人的眼神看得薄云岫心头一震,还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不得了之事。且说黍离应该已经挨了骂,方木兮这股子怨气,也不至于延伸至现在才对。
“郅儿,我们先出去!”春秀握住沈郅的小手,二人心照不宣的跑出房间。
临了,沈郅还不忘冲里头喊一声,“娘,郅儿和春秀姑姑先回府,你们慢慢说!”
方木兮张了张嘴,薄云岫趁势坐在了床沿,目色凉薄的为她掖好被角,她忙不迭闭上嘴,话到了嘴边生生咽下。
“这种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冷着脸。
“嗯?”方木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症状?
是指她晕厥之事?
她皱眉,瞧着眼前这人,面色渐黑,下意识的喉间吞咽,“我是头一回莫名其妙的晕倒,你莫要听人胡说,我自己就是大夫,身子如何自己心里清楚,绝对没有任何的毛病!”
许是怕他不信,方木兮又道,“你若不信,只管请宫里的太医来给我诊治,且看看我有没有骗你。”
良久不见薄云岫开口,方木兮一颗心高高悬起,寻思着,若他再不信,干脆把自己说得严重点?许是说得快要喘不了气,快死的那种,依着他这浑身洁癖的臭毛病,肯定会一脚踹开她,恨不能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这么一想,倒是好主意。
方木兮有些后悔,方才该装成濒死之态才对。
要不,现在再晕一次?
可眼前这人,像座山一样坐在跟前,一言不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她,又是怎么回事?他面无表情,瞧着风平浪静,可她这心里翻山倒海,恨不能把所有的话本子都演一遍。
“薄、薄云岫!”方木兮慎慎的喊了一声,“你没事吧?”
“还知道喊本王的名字,就说明真的死不了!”他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然后坐直了身子,不再与她对视。
她看见他好似如释重负般,幽幽吐出一口气,方才那神色,是真的怕她死了?
“薄云岫!”方木兮掀开被褥,赤脚下床。然则脚底还没落地,已有温暖的掌心,快速裹紧了她微凉的脚丫,脚底心的暖瞬时以猝不及防之势,蔓延至四肢百骸。
方木兮骇然心惊,连呼吸都跟着乱了。
薄云岫亦是没想到自己反应这么快,她一伸脚,他下意识的便弯腰托住,几乎是毫无犹豫。姿势不雅,甚至于瞧着格外狼狈,堂堂离王殿下,坐在床沿弯着腰,以宽厚的掌心承托着——方木兮素白如藕跟的脚丫。
他匍一抬头,正好撞进她眼里。
琉璃般的眸子里,散着迷人的流光,就这么盯着他,面色微泛震惊,何其不敢置信。
掌心微微收紧,薄云岫低眉瞧着掌心里的脚丫,终是将她的脚托起,温柔的放在自己的膝上,以掌心捂热之后,送回了被窝里,“暑热未退,身先凉,还敢说没病?”
方木兮缩回脚,抓紧了被褥,下意识的别开头,避开了与他的眼神交汇。这人的眼睛犹如万丈深渊,只一眼就容易深陷其中,她七年前以身相试,撞得头破血流。
如今,只剩下望而却步。窗外,一帮人趴在窗口的缝隙看热闹。
关毓青皱眉:这个时候还不亲她,王爷真是没用。
念秋:小姐,王爷害羞了。
春秀:亲什么亲,沈大夫应该给他一针,还敢碰沈大夫的脚,活脱脱耍流氓。
沈郅瞧着这三个女人好事的模样,就差给她们一人端个小板凳,再搁着一盘瓜果。轻叹一声,小脑袋微微轻摇,女人啊……
一抬头,黍离目光幽幽的盯着众人,若非念及关毓青的身份,黍离定是要动手的。窥探王爷,简直是罪不容赦,若是被王爷知道,铁定大发雷霆。
王爷若是发火,最倒霉的自然还是黍离!
三大一小,齐刷刷的站直身子。
“热闹看够了,春秀你留下,方便照顾沈大夫,我先带着小郅回去!小郅,走走走,快走!”关毓青牵起沈郅的手,“快走,待会王爷知道了,铁定要发火的。”
沈郅回望着春秀,边走边问关毓青,“那我春秀姑姑怎么办?王爷要是发火,春秀姑姑会倒霉的。”
“放心,就你春秀姑姑那暴脾气,王爷敢发火,她非得拎着杀猪刀往上冲不可!何况,你娘身边只剩下春秀,王爷不会赶尽杀绝的,安啦!”关毓青走得飞快,念秋在后面疾追。
没瞧见黍离的脸都绿了吗?

“毓青姐姐,你说王爷为什么要摸……碰我娘的脚?”沈郅问。

关毓青领着沈郅走上街头,眼下时近黄昏,天色晦暗,街边的铺子业已亮起了门前灯笼,风一吹,恍恍惚惚的甚是晃眼睛。
“大概是喜欢吧!”关毓青笑了笑,“小子,平时多听听话本子,就能明白这男女之事,远不是眼睛看到的那么简单,还是得用心去体会。多听听,多看看,免得以后和王爷一般傻乎乎的不知进取,这样是找不到媳妇的!”
念秋心里腹诽:小姐你这样说王爷不知进取,王爷知道会送你去刑房的!
“对了,小郅喜欢吃酥梅肉吗?”关毓青环顾四周,“我记得就在这儿的。”
“小姐,就在街对面!”念秋忙道,“奴婢这就去。”
沈郅笑着仰头,“毓青姐姐好聪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
“那是!”关毓青拍着胸脯,“这么多条街,哪家铺子什么东西最好吃,你毓青姐姐是最清楚不过的,哪日少傅放你假,我且带着你在东都街头逛一圈,也让你见识一下,天子脚下是怎样的繁华。”
“谢毓青姐姐!”沈郅笑说。
身后便是瓜子铺,关毓青拽着沈郅尽量站在檐下,避开街上的人群,转身挑着箩筐里的干果,“小郅,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沈郅想了想,“五香。”
“掌柜的,我要这个,给我包点!”关毓青嗑着瓜子说。
身后,念秋惊呼,“沈郅!”
关毓青转身,赫然扑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沈郅扑倒在地,落地那一瞬,就势一个驴打滚。关毓青裹着沈郅在怀中,直挺挺的摔在了铺子一旁的台阶下。
“小姐!”念秋慌张的跑回来,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赶紧搀起沈郅,确认沈郅无恙,这才和沈郅一起扶着关毓青坐在一旁的台阶上。
方才沈郅所站的位置上,一个花盆被摔得粉碎。若不是关毓青方才眼疾手快,这花盆定会砸在沈郅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毓青姐姐?”沈郅脸都白了,他到底年纪小,此刻手脚冰凉,身子都有些轻轻的颤。
关毓青咬着牙抬头看起,二楼的栏杆位置的确摆着几盆花,应该是前几日刮风下雨,花盆被吹得摇晃,谁知今日正巧掉下来。好在没砸到人,否则……一个阿落便弄得沈大夫心力交瘁,若是沈郅出事,沈大夫还不得疯?
店家慌忙跑出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显然他也没料到,花盆会突然落下。
“伤着没有?我马上送你去医馆!”店家拱手赔礼,“姑娘,我这……我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您、您有任何要求尽管提出来,但凡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谁都看得明白,这么沉的花盆若是砸在脑门上,今日定会血溅三尺。
“毓青姐姐?”沈郅终于醒过神来,慌忙查看关毓青的胳膊。
“没什么,方才滚得太着急,磕着台阶了!”夏日里的衣衫本就单薄,关毓青的胳膊被台阶的锐口划开了一道口子,伤口不深,但摩得鲜血淋漓,瞧着很是触目惊心。
念秋心疼得直掉眼泪,“这么大的伤口,怕是要疼死了,小姐……小姐你还有别的伤吗?”
“扭了一下腰!”关毓青面色发青,揉了揉自个的小腰板,瞧着沈郅一副快要哭的表情,忍着疼笑道,“胳膊腿长久不抻巴,都有些僵硬了,若换做以前,来回滚十圈都没问题。没事没事,屁大点事!”
想了想,关毓青冲着店家道,“你上去看看,我瞧着顶上还有几盆花,别到时候再掉下来。”
店家应一声,关毓青冲着念秋使了个眼色,念秋点头,赶紧跟着店家上了楼。
二楼原是店家住人的地方,白日里都关着门,这店里卖的是坚果干果,是以除了晚上睡觉,基本不会上楼。房门完好,并没有被人撬过的痕迹,且看栏杆处完好,也不像是被人做过手脚。
念秋瞧着栏杆上的泥印,这些花盆放在这里怕是有些时日了。可瞧这栏杆的宽度和花盆的摆放位置,就算是风雨交加,也不至于掉在沈郅方才站着的位置。
思及此处,念秋扒拉着栏杆,使劲探出半个身子,只有这样抱着花盆往下摔,才能砸到正好在屋檐边边上的沈郅,风是绝对不可能把花盆甩出去这么远的。
何况,店家还在底下拦了一块遮阳布!
念秋咬着牙,“该死!”
下了楼,念秋伏在关毓青耳畔嘀咕了一阵,关毓青面色凝重,“店家,我没什么事,你不必担心,回去做你的生意便是!”
谁都不傻,不会在自家门前伤人。
关毓青一声叹,后槽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店家过意不去,送了一大包瓜子花生。
“毓青姐姐,你小心点!”沈郅扶着关毓青进落日轩,“毓青姐姐,对不起,是郅儿不小心,如果……”
“傻孩子,跟你没关系!”关毓青弯腰看他,“今晚你就在我这儿休息,如果春秀回来得早你再回去,好不好?”
沈郅点点头,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尤其是念秋下楼之后的神情,瞧着很是愤恼的样子。那个花盆,难道不是被风吹落的?
念秋取了小药包,坐在烛光里,为关毓青清洗伤口,因为是摩擦伤,所以伤口并不深,但是受伤的范围很广,小臂处整片红肿起来,还夹杂着掺入血肉中的泥沙。
“天气这么热,若不清理干净,明儿铁定要化脓的。”念秋红着眼,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小姐,你且忍着点。”
“哪这么娇贵,你动手便是!”关毓青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冲着沈郅笑。
沈郅定定的站在一旁,眼眶有些湿润,都是因为他,毓青姐姐才会伤成这样,“毓青姐姐,你别吃了,这些东西上火,对伤口不好!”
说着,沈郅默默的收起桌案上的瓜子,“待春秀姑姑回来,我就去娘的药庐里给你找药。我娘的药,很管用,一定不会让姐姐留疤!”
“真乖!”关毓青笑道,“对了,我有个小书房,那里的书都是我当年嫁到王府之前,悄悄从我爹书房里偷的,好多都是孤本!你若喜欢,只管拿去看。”
沈郅很懂事,知道关毓青与念秋有话要说,点点头便应了,念秋当即领着他去了小书房,掌了灯之后,在门外留了一个奴才守着,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回来。“小姐!”念秋快速合上房门。
关毓青面色凝重,“你觉得会是谁做的?”
念秋取了绷带,小心的为关毓青包扎伤口,“奴婢不知道,但是这一次显然是有人要沈公子的命。实在是太恶毒了,连个孩子都不放过!”
“沈郅随沈大夫来东都不久,人生地不熟,怎么可能招来这样的仇恨?”关毓青吃痛,额头上汗涔涔,“松点,松点,疼!”
方才沈郅在,怕孩子心里难受,关毓青不敢喊出声。
“看小姐方才忍着不喊疼,还笑……”念秋落泪,“奴婢觉得心疼。”
“沈郅太懂事,我这一喊,他铁定要哭的。我这厢已经受了罪,就不必招他哭了!”关毓青长长吐出一口气,“我没什么事,给我倒杯水。”
念秋系好绷带,赶紧去倒水。
递上水,念秋小心翼翼的将关毓青的袖管放下,“小姐,你说会不会是……”
“你怕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关毓青冷笑两声,喝口水润了润嗓子,“若不是见过宜珠痛打阿落的场景,我定然也不会想到,她是这样人前人后两幅面孔。若说沈大夫和沈郅碍了谁的路,估计也就只有她了!”
念秋垂眸,“小姐,你素来不管闲事。”
“你没瞧管家动不动往我这儿跑?”关毓青起身,“大概是王爷在找执掌内务之人,没了权,就等于老虎拔了牙,还能抖什么威风?昔日恩威并施,大家都吃这一套,但她长久失宠,所谓的恩情,很快就会消散,她辛辛苦苦建立的威严,经不起任何的波折!”
“小姐,你打算怎么做?”念秋知道,小姐是真心疼爱沈郅那孩子,如今沈郅差点死在她眼前,小姐一定会为沈郅出气,免不得要跟那边斗一斗。
关毓青深吸一口气,“你让人看着沈郅,别让他出来,我去会一会她!”
“小姐,现在吗?”念秋担虑,“你的伤……”
“死不了!”关毓青转身去换衣裳。
主院内。
关毓青长驱直入,王府内就这么两位侧妃,如今魏仙儿不得王爷欢心,被夺了打理府务的大权,而关侧妃大有兴起之兆,自是无人敢拦。
琴声幽幽,魏仙儿端坐凉亭,修长如玉的指尖娴熟的拨弄琴弦,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全神贯注的倾心琴音之中。微光里,倾世姿容,何其绰约。
“魏仙儿!”关毓青已经走上台阶。
宜珠在跟前拦着,“关侧妃,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该我来问她!”关毓青面色黢冷,直指魏仙儿,“到底想怎样?”
“宜珠,退下!”魏仙儿轻轻拨着琴弦,流音婉转,眉眼温柔,“关侧妃这是吃了什么亏,无处发泄来这儿消火?”
关毓青直接推开宜珠,待宜珠再冲上前时,念秋插着腰堵住了宜珠的去路。
别看念秋个头小,若谁敢动她家小姐,她定然是会拼命的。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我吃了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吃错了什么?”关毓青冷眼看着她拨着琴弦的手,这双手柔弱无骨,素白纤长,若不是知道为人,任谁都会被魏仙儿这副皮囊骗得死死的,“沈郅的事情,是不是你下的手?”
琴音若裂帛,“嗡”的一声长鸣过后,琴声戛然而止。
魏仙儿依旧坐在琴架前,眉眼冷冽,“关侧妃,说话要有证据,你空口白牙的诬陷他人,到底是何用意?”
“空口白牙?”关毓青撩起袖管,“你且看清楚,我这是空口白牙吗?我不是你,会用那些卑劣的手段去得到自己想要的。在外人看来,魏侧妃温柔体贴,大度能容,可在我看来,你就是十足十的蛇蝎美人。利用孩子来伤害沈大夫,亏你也是个当娘的!”
“放肆!”魏仙儿拍案而起,“我从未对付过沈郅,你这么说,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关毓青,我念你是关家的人,处处对你礼敬有加,谁知道你竟是如此的蛮横不讲理。不管你和沈郅发生何事,都跟我没关系,我未踏出过院子半步,你若不信大可去问!”
宜珠冷道,“关侧妃,你血口喷人,就不怕太后娘娘知道……”
“别拿太后来压我,我是关家的人,但我也是离王府的侧妃!”关毓青打断宜珠的话,目光狠狠的剜过这对主仆,“我今日来此,也不是来算账的。如你所愿,我没有证据,不能拿你怎样!人在做天在看,作恶太多,总有一日会自尝恶果的。”“关毓青,你别欺人太甚!”魏仙儿的指尖落在琴弦上,瞬时被割出血来。
殷红的血滴落在琴弦上,琴音低鸣。
“魏仙儿,我会盯着你的,你若敢伤害沈郅,我关毓青第一个不会放过你!”关毓青咬着后槽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最好别惹我!”
魏仙儿浑身轻颤,极美的脸上,泛着难堪的怒色,“关毓青,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我不争不抢,什么都没做,你竟敢欺上门来,真以为我性子好,便容得你这般凌辱践踏?”
“性子好?魏仙儿,你是想笑死我吗?”关毓青忽然笑了,抚过受伤的胳膊,想起那落地的花盆,真是愈发后怕。那可是一条人命啊,就算不是沈郅,难道别人命就这般如草芥?
“当日在春禧殿,我为你向太后求情,你今日却这般恩将仇报!”魏仙儿满脸委屈。
不知道的,定是以为关毓青真的在欺负她。
“是求情,还是为了彰显自己的端庄贤良,你自己心里有数。”关毓青深吸一口气,“为我拦下太后那一巴掌的是沈大夫,不是你!你别把什么功劳都往自己脸上贴,魏仙儿,若是真的论及出身,你又能比我好得到哪儿去?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你便忘了自己是哪儿来的?”
一番话,说得魏仙儿面色骤变,绝世容颜瞬时扭曲而狰狞,“关毓青,你给我住嘴!”
“让我住嘴,那你就住手,否则我会时时刻刻提醒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关毓青拂袖转身,“念秋,我们走!”
“是!”念秋疾追。
然则下一刻,关毓青忽然又转了回来,惊得宜珠慌忙挡在魏仙儿跟前。
“既然我是来找麻烦的,不能就这么走了,不然魏侧妃空口无凭,怎么能让人相信,你平白无故受了委屈呢?”关毓青勾唇坏笑,“捂起耳朵!”
魏仙儿有些懵,宜珠也未来得及反应。
骤听得琴音炸响,那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主院。
“我的琴……”
当着魏仙儿主仆的面,关毓青将那把琴砸得稀巴烂,这才领着念秋扬长而去。
“小姐,你的伤怎么样?”念秋忙问。
“痛快!”关毓青揉着疼痛的胳膊,“伤口可能有点开裂,你再帮我上点药,这件事别告诉小郅。”
念秋翻个白眼,“明儿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了!”
“罢了!”关毓青脚下匆匆,“这梁子算是结大了,但若是能就此一点点的撕开魏仙儿伪善的面孔,却也是值得的,否则来日不定要害多少人!”
“小姐,奴婢好久没看到你这么横的样子了!”
“真的?厉害不?”
“简直就是念秋心中的大英雄!”
“哈,其实我挺、挺紧张的……”
…………
府衙内。
黍离瞧着薄云岫走出厢房,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也不知王爷和沈大夫在屋里做什么?这么久的时间,屋内半点动静都没有,黍离想瞧又不敢探头,足足煎熬到了现在。
只是黍离不知道,屋内之所以没动静是因为,薄云岫这傻子就坐在床边跟方木兮大眼瞪小眼。是的,什么都没做,就只是盯着她看,最后看得方木兮都快哭了……
这叫什么事?
好在时间久了,方木兮终是累了,闭着眼睛睡着。
待她睡熟了,薄云岫为她掖好被子,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房间。
“王爷,您可算出来了!”黍离行礼。
这可算二字用得……
薄云岫横了他一眼,面上的悦色一扫而光,“何事?”
黍离深吸一口气,伏在薄云岫的耳畔低语。
“抓到了?”薄云岫冷然。
黍离俯首,“已在大牢!”
第88章逐出王府
大牢内。
薄云岫冷然伫立,瞧着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吱哇乱叫的男子,“什么人?”
黍离躬身行礼,“回王爷的话,是街上的混混,不过是收了银子。”
音落,已有椅子呈上。
拂袖落座,薄云岫面无表情的捋着袖口褶子,任谁都瞧不出他真实的情绪波动。
那人嘴上的布团被拔出,当即跪在地上鬼哭狼嚎,“王爷!王爷,小人真的不知道那位公子是王府的小公子,小人该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有罪,求王爷恕罪,饶小人一命,小人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王爷王爷,小人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王爷恕罪!”
“谁的钱?”薄云岫居高临下,周身愈发寒戾。
男人哭得涕泪直流,“是一位小公子给的钱,但不知道是谁,给了一锭金子,说是只要看准时机,制造意外杀了那小孩,到时候会再给我、再给我一大笔赏银。王爷,小的真没有说谎,真的没有……”
“那孩子什么模样?”黍离追问,心里却有几分战战兢兢。
一位小公子,一锭金子,意外?
若说是孩子之间的结怨,唯有王府的小公子薄钰,跟沈郅算是死对头,薄钰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沈郅,甚至于一心要杀了方木兮母子。
而这一锭金子,足以说明来人出手阔绰,一个孩子,一出手就是一锭金子,身份绝非寻常。制造意外就不会惹人怀疑,到时候再遮一遮,谁都不会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让他去认一认!”薄云岫指尖摩挲,眉眼微沉。
黍离张了张嘴,王爷这是下定决心了?可若真的查出来是小公子所为,该如何是好?动魏侧妃母子,原就犯了太后的大忌,太后掌心里捏着那么重要的东西,万一触怒了太后……王爷岂非前功尽弃。
须臾,黍离领着那人转回。
“王爷,是他!”男人跪地磕头,“就是画上的那个孩子,给了我一锭金子,我瞧着他们走那条街,就悄悄的上了干果店的二楼,谁知运气正好,他们经过,所以……”
怦然一声巨响,却是椅背都被薄云岫徒手掰断,幽邃的瞳仁里倒映着无边冷戾,指关节泛着瘆人的青白色。
“王爷!”所有人跪地。
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王爷?”黍离心惊。
薄云岫素来话不多,拂袖转身,大步离去,“守住方木兮!”
“放心,有月归!”黍离紧随其后。
虽然月归不太能伺候,但是保卫方木兮周全,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问柳山庄收拾得如何?”薄云岫黑着脸。
黍离忙应声,“按照王爷的吩咐,业已收拾妥当,沈大夫随时可以入住!”
薄云岫没吭声,翻身上马,直奔王府。
看这阵势,黍离心里捏了把汗,王爷若是动手,那还得了?上次是山高皇帝远,太后未及,但如今是在东都,稍有风吹草动,宫里一定会知道。
王爷,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事……
薄云岫进主院之时,魏仙儿正在薄钰房内,照顾薄钰歇息。
听得身后的脚步声,魏仙儿忙不迭转身,骤见薄云岫冷着脸进门,旋即上前行礼,“王……”
“起来!”薄云岫落座。
这话,是冲着薄钰说的。
宜珠忙不迭搀着薄钰起身,也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薄钰心里发虚,下床的时候腿脚有些发软,尤其是见着父亲这般凝重之色,心里隐隐有了担虑,慌忙冲着薄云岫行礼,“爹!”
“跪下!”薄云岫冷声。
薄钰扑通跪地,呼吸都乱了。
魏仙儿忙不迭上前,紧跟着一起跪下,“王爷,到底发生何事?钰儿做错了什么,王爷要如此动怒?王爷,妾身惶恐,您一定要问清楚查明白,切莫任由外人冤枉了钰儿!”
“好!很好!好得很!”薄云岫手背上青筋微起,“有其母必有其子,你真以为本王看不透吗?魏仙儿,若是以前,就算你和薄钰拆了整个离王府,本王都不会多说半句。横竖这天下,这离王府,对本王而言,早就失去了所有意义!”
魏仙儿泫然欲泣,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也知道他在说什么。
七年前的那一把火,薄云岫已经死过一次,所以他今日能说这样的话,就说明已经触及了底线,也证明他的忍耐到了极限。
“王爷!”魏仙儿流泪,“妾身这些年一直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未曾出过大错。于王府也是尽心尽力,免王爷烦忧,可是王爷扪心自问,这些年王爷可曾真心待过我们母子?”
“你要真心干什么?”薄云岫反问,“从你第一日入王府,本王就告诉过你,莫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说好!这些年王府后院不断有新人进来,但你始终是魏侧妃,掌王府大权。魏仙儿,你还想要什么?”
魏仙儿摇头,“妾身所要,从始至终都只是王爷一人!七年了,七年了,王爷!饶是一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吧?妾身……妾身待您之心,难道王爷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
薄云岫很是烦腻,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些情感纠缠,是以印堂愈发黢黑,“但本王所要,从始至终都不是你,魏仙儿,你太高看自己了!”
“爹?”薄钰不敢置信的望着父亲。
“薄钰,你都听明白了吗?听清楚了吗?”薄云岫居高临下的睨着他,眼神里没有半分慈柔,唯有陌生的疏离之色,“你总以为你母亲真如外人所言,深得本王恩宠?相敬如宾,也可以用在两个陌生人身上,懂?”
“陌生……陌生人?”薄钰瘫坐在地,“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仙儿泣不成声,“王爷……”
“不用再把你的鸳鸯佩拿出来了,那东西不是护身符,记忆里的东西会被岁月磨灭,经不起你三番四次的折腾!”薄云岫冷眼扫过跪地的母子,“一个不择手段,人前柔弱,人后狠毒。一个小小年纪,便学得满腹城府,如此恶毒!”
薄钰猛地抬头,但听得魏仙儿愣道,“王爷,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若是犯了什么错,我这个当娘的一力承担便是,王爷今日用恶毒这般字眼来形容幼子,岂非太过?”
“是你让人去杀沈郅。”薄云岫盯着薄钰。
薄钰犹豫的瞬间,只听得“咣当”声响,身子骇然绷直。
薄云岫腕上微震,黍离手中的剑业已出鞘,不偏不倚的捏在薄云岫手中,“你是本王一手养大的,是世人眼中,离王府的小公子,就算卸胳膊卸腿,也该由本王亲自来!”
“爹!”
“王爷?”
此番,所有人才知道,薄云岫是来真的,这回真的不是开玩笑。
便是魏仙儿也急了,若是薄钰真的有所损伤,她这辈子都没有翻局的机会,再也没有!魏仙儿跪地磕头,哭得梨花带雨,“王爷,若是沈大夫有什么气,您只管冲着妾身来,钰儿还小,钰儿他什么都不懂,妾身愿意死在王爷剑下,只求王爷放过我无辜的孩子!”
“薄钰,你无辜吗?”薄云岫问,“那沈郅呢?”
“爹,我才是你的儿子!”薄钰干脆扯着嗓子喊,“那沈郅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野女人的儿子,他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我一出生就是离王府小公子,受皇伯伯和皇祖母厚爱,我才是你唯一的儿子,唯一有资格跟爹平起平坐,唯一有资格受人拥戴和喜欢的皇室子弟!”
黍离骇然,“小公子?!”
“让他说!”薄云岫不怒反笑,目染血色,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魏仙儿。
都是养孩子,一个养得懂事乖顺,一个满身戾气,所谓言传身教,终归不假!
“凭什么沈郅一来,父亲的宠爱就要分他一半,连我母亲的地位也岌岌可危?我才是皇家血统,他一个野孩子,一个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能堂而皇之的出入离王府,还要凌驾在我之上,占据父亲对我的疼爱,让我受人耻笑?”薄钰两眼猩红,咬牙切齿之态,与平素简直判若两人。
魏仙儿如今只剩下啜泣,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谁敢说出口?可现在……当着薄云岫的面,薄钰什么都说了,也就是间接承认,沈郅出事是薄钰派人下的手。
薄云岫的指腹,轻轻拭过刃口,“继续说!”
“爹要娶了那方木兮,要让沈郅取代我的位置,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先下手为强?这件事跟娘亲没关系,是我一人所为。”薄钰挺直腰杆,眼泪滚落,“爹要杀便杀,钰儿若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薄家的人!”
“很好!”薄云岫起身,冷剑在手,居高临下的俯睨母子二人,“魏仙儿,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魏仙儿面如死灰,绝美的脸上漾开艰涩的笑,“王爷可曾有过一点真心?”
冷剑直指,薄云岫目色凉薄,“半点都没有!”
“终究还是这样的结果吗?”魏仙儿抱住了薄钰,重重合上眉眼,泪流满面,“王爷要杀,便都杀了吧!我们母子两个,谁都不会怪您,只怪命运弄人。早知如此,当初王爷就不该把我们找回来,更不该带回来。如果不是这样,也许就不会今日之痛!”
黍离皱眉,所以……还怪王爷不好?
魏仙儿哭得肝肠寸断,颤颤巍巍的取出鸳鸯佩,塞进了儿子的手心里,“钰儿别怕,娘会永远陪着你,会永远保护着你,这世上谁都会不要你,但是娘永远跟你在一起,你放心!待会王爷动手的时候,娘先来!”
“当初本王欠了老四一条命,如今该还的也都还了,再无所欠!”薄云岫手起刀落,他不会杀他们,毕竟还有一条命捏在太后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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