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版小说(容裳秦樾)-(容裳秦樾)全文免费阅读

时间:2023-06-01 11:31:09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秦樾懵住,他不可思议道:“都提出来了?”
他才刚到御书房,而且打从进来就一直被烟熏,什么时候让人去提红罗炭了?
蔡添喜眼见着他脸色变化,知道这是要生气了,连忙解释:“是容裳姑娘提了您今天的份例,赏给两位贵人了。”
秦樾刚酝酿出来的火气猛地顿住:“你说谁?”
蔡添喜头几乎低到了心口:“是容裳姑娘,她说经过皇上教诲,她幡然悔悟了,眼见贵人们份例不足,整日受寒,她知道您肯定心疼,所以就将您今日的红罗炭份例赏给两位贵人了。”
秦樾僵在原地半晌没动弹,蔡添喜的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懂,可合在一起却怎么听怎么透着诡异。
容裳把他的炭赏出去了?还说他心疼两个贵人?
他什么时候心疼她们了?他连她们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为什么要心疼她们?
容裳是怎么想的?她是病傻了还是气疯了?
他叫嚣的思绪陡然一顿,早上故意气容裳的话浮现在脑海里,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容裳是故意的。
她这是气他早上的言语讥讽,所以抓着他的话头做文章。
好你个容裳!
他气得咬牙切齿,怪不得之前那么好说话,没拿宫规说事也没问些有的没的,原来是打定了主意要这么收拾他。
真是反了,她到底还记不记得他是皇帝?
自己不让她痛快,她也不让自己痛快是吧?
他被容裳的小心眼给气笑了,硬生生掰断了一根毛笔。
蔡添喜看得头皮发麻,忙不迭开口:“奴才这就去官中再提一些红罗炭。”
“不用了,”秦樾换了支笔批复了江南刺史的折子,“朕不缺这几篓炭,炭盆撤了吧,泡杯参茶来。”
蔡添喜欲言又止,秦樾看得眉心一跳,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又怎么了?”
“今天长年殿的人来了一趟,说良嫔守岁的时候着了风,病又重了,容裳姑娘就把您泡茶喝的参给送过去了。”
“……都送过去了?”
蔡添喜头都不敢抬,却伸手比划了一下:“都送过去了,各个年份的都有,这么大一箱呢,好几个人才送完呢。”
秦樾:“……”
蔡添喜等了好一会儿也听见上面的人说话,一时忐忑起来,小心翼翼地抬眼瞄了一眼,却见秦樾诡异的平静。
他心里却越发不安,按理说不该是这幅反应啊。
“皇上……”
“应该还有吧?”秦樾忽然开口,语气里竟没有丝毫类似于愤怒之类的情绪,“她还送了什么?”
蔡添喜紧张的吞了下口水,虽然有些不敢开口,可皇上都问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还有一些,她还给惠嫔娘娘添了八盒血燕窝,八盒鹿筋,八盒鱼翅,庄妃娘娘六对东珠,六对……”
他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秦樾的脸色,见他眉头逐渐拧紧,嘴边剩下的一长串单子立刻咽了下去,补充道:“也没落下悦嫔娘娘,给了两块上好的翡翠,足够打几套头面了。”
然而秦樾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但也没说话,他只是慢慢伏在了桌子上,抬手捂住了心口。
肉好疼。
容裳这个混账,什么贵给什么,那些千年人参,满大昌都找不出几对的东珠,极品翡翠……那些可都是他私库里出的,他登基才三年,攒下这些东西容易吗?
蔡添喜见他迟迟不开口,担忧的上前一步:“皇上,您没事吧?”
秦樾抖着手抓住了桌沿,他强自镇定,若非一开口声音发颤,任谁都看不出不妥来。
“蔡添喜……”
蔡添喜忙不迭答应一声:“奴才在。”
秦樾抠着桌沿的手青筋都凸了起来:“以后私库的钥匙归你管,她要拿什么你都得先知道。”
再这么下去,他的私库迟早要被容裳造完,可他还不能说什么,谁让他把赐福的事交给了容裳呢?
那就是默许了她可以随意处置他私库里的东西。
失策了。
第56章  后妃
后宫,长年殿。
窦安康探头看着殿外,瞧见进来送赏的人是个全然陌生的面孔,脸色微微一暗:“秦姐姐还是不愿意见面。”
奶嬷嬷又给她裹了件披风:“姑娘也体谅体谅她吧,家道中落,如今要为奴为婢才能过活,谁愿意和故人相见?”
窦安康叹了口气:“说的是,是我自私了。”
她抬了抬脸颊,奶嬷嬷会意,连忙给送赏的宫女塞了个金镯子:“劳烦姑娘了。”
秀秀笑着和窦安康请了安,贺了新春之喜,又和奶嬷嬷寒暄几句,说话间目光几次扫过窦安康,见她脸色虽然不好,气息却还算匀称,心里觉得能和容裳交差了,就要道别离开。
奶嬷嬷却又将一个荷包塞了过来:“我家娘娘和乾元宫里的秦姑姑有旧,这个红封劳烦你捎回去给她,就当是讨个吉利。”
一听是给容裳的,秀秀连忙收了起来,态度热情了些:“嬷嬷放心,奴婢一定送到。”
等将人送了出去,奶嬷嬷才一一看过那些东西,先前就听说过宫里新春赐福的东西是哪些,眼下都一一对得上,只是按照分位多了些旁的。
可还有一人高的木盒子摞在了一起,奶嬷嬷思来想去也没想起来这是什么,只得打开看了一眼,随即诧异的“呀”了一声。

窦安康压下翻涌而至的咳嗽,嗓音嘶哑的开口:“怎么了?”

奶嬷嬷一连开了好几个盒子,见都是顶好的野参,顿时满脸惊喜:“可见秦姑娘还是惦记着姑娘的,这么多极品的参,可不就是知道姑娘你现在每日里都得用参汤吗?”
窦安康起身走近了些,眼看着奶嬷嬷一盒一盒的打开,脸色从最初的高兴逐渐变了味道,她一把抓住奶嬷嬷的手:“别开了……这么多,秦姐姐该不会是把皇上的私库搬空了吧?你快去打听打听,别让她因着我获了罪。”
昭阳殿。
“这一定是郁哥哥专门给我的,他知道我被罚会不开心,所以不止按照妃位赏的赐福礼,还特意给我添了这两个宝贝。”
她身上已经完全瞧不见受罚的颓唐了,高兴的像个孩子。
苏合原本还有话要说,此时见她如此高兴,嘴边的话立刻咽了下去。
如果萧宝宝还是妃位,这后宫赐福第一个就是她,可现在只是个嫔,所以乾元宫的人是先去的含章殿,苏合早早地就让人去看着了,那边也是规制之外还多了别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想必也不会比这翡翠差。
萧宝宝这并不是独一份。
可如果说实话会惹怒主子,苏合还是选择隐瞒,反正她不说萧宝宝也不知道。
“皇上还是最疼爱主子的。”
苏合笑吟吟开了口,她如今已经知道怎么讨好这位主子了。
萧宝宝闻言果然高兴,抬手摘下头上的金簪子扔了过来:“赏你的。”
苏合受宠若惊,可并没有被这点恩惠蒙蔽眼睛,她含笑开口:“奴婢只是说了句实话,怎么敢要主子的赏?要是换了旁人,不说殴打庄妃,只这僭越的罪就足够被打入冷宫了,可皇上却只是让您禁足,还要亲自来接您,这可是大周开朝以来独一份的恩宠。”
萧宝宝对后宫的事并不了解,闻言很是惊讶:“是这样吗?”
她控制不住的咧开嘴,抬手捂住脸笑的满脸通红:“郁哥哥……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
苏合趁机继续开口:“可是主子,你有没有想过尚服局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您不知道百鸟朝凤,可尚服局也不知道吗?”
萧宝宝脸色的喜色淡了,她踢了下桌子:“我就说是容裳陷害我,郁哥哥非不信。”
苏合有些无奈,这主子虽然好哄,可脑子着实不好用,她只好说得更明白了一些:“您说的有道理,只是说也奇怪,庄妃怎么就那么巧做了那种事呢?若不是她被您推倒的事被太后亲眼看见,您也不至于降位。”
萧宝宝一怔,似是被这句话提醒了什么,眼底闪过恍然,她扭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苏合:“你是说……”
苏合忙不迭点头:“正是,庄妃她……”
“她被容裳下蛊控制了!”萧宝宝斩钉截铁道,说着话逐渐兴奋了起来,“我都听话本里说了,很多人都养那种虫子……”
“娘娘!”
苏合忍无可忍,开口打断了她,这主子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她叹了口气:“庄妃娘娘好歹是妃位,容裳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比起容裳主使,您不觉得庄妃更可疑吗?”
萧宝宝嫌弃的瞥她一眼:“你没生病吧?我和王惜奴无冤无仇的,她陷害我干什么?”
苏合心力交瘁,深吸一口气才再次打起精神来:“话是这么说,可您想想,这事最后是谁得到的好处最多?”
萧宝宝终于肯认真思考了,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苏合适时开口:“昨天她可是和皇上同席而坐的,晚上还将皇上带去了含章殿,之前她可是最不受皇上待见的那一个,现在被您推了一下,名声有了,宠爱也有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儿?”
说别的萧宝宝还没有反应,可提起秦樾去含章殿,她就想起了刚进宫时被她截胡秦樾的事情来。
她恨得咬牙切齿:“你说的对,王惜奴的确不是好东西。”
说着她又有些不甘心:“你真觉得和容裳无关?”
“她哪敢啊。”
苏合恨不得诅咒发誓,她不知道萧宝宝和容裳之间有什么恩怨,可那是皇帝身边的人,在龙床上的时间,比所有后妃见皇帝的时间加起来还多,这样一个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毕竟再多的偏爱也抵不过日积月累的诋毁。
比起和那样一个人为敌,她宁愿主子和庄妃对上。
不同于长年殿和昭阳殿的欣赏,九华殿的惠嫔十分直接,东西一到便让人送去了小厨房,炖了甜汤出来。
而含章殿此时却诡异的平静。
藤萝看着那熠熠生辉的东珠,又看一眼不为所动的庄妃,还是按捺不住开了口:“娘娘,听说这些东珠是容裳姑姑做主送过来的,奴婢看过了,都是极品的好东西,她大约是想和您表忠心的。”
庄妃正和自己对弈,闻言头都没抬:“皇上私库里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可说到底也是皇上的,容裳拿着别人的东西来表忠心,太过不值钱了些。”
藤萝有些尴尬,她私心里盼着庄妃能将容裳收为己用的,便替她找补了两句:“她毕竟落魄了,一个奴婢手里能有什么像样的东西?也只能逮着机会做点什么了,至少有心不是?”
庄妃这才将东珠拈起来看了一眼:“去打听打听,旁人宫里除了规制内的东西,还都给了什么。”
藤萝转身就要走,却又被庄妃喊住:“别急着回来,看看御书房和乾元宫都有什么动静。”
藤萝不敢多问,转身匆匆去了。
庄妃此时才看着那东珠笑了一声:“的确是稀罕物件……可这真的是皇上赏的吗……”
第57章  朕不说停不准停
容裳亲自去了一趟长秋殿,两个贵人都住在这里,原本两人是有各自的住处的,可入宫后太过寂寞,她们便想去求秦樾好住在一处。
可不受宠的后妃还不如奴才,她们别说去和秦樾求情,连见都没能见到,最终还是容裳遇见她们,替她们传了话。
事情倒是不难办,可容裳看见的却是如死地般的寂寞,她不敢想如果自己和这两位贵人易地而处,她能撑多久。
所以她一定要离开这里,哪怕以后会在滇南受瘴毒而死,她也要离开这里。
至于秦樾……
她已经给了他们两人任性的机会,由着自己呆在他身边那么多年,足够了。
两位贵人知道会有人来,早就守在门口等着了,她们炭火不够,今天又下了雪,脸颊已经冷得通红。
瞧见容裳过来,她们脸上立刻带了笑,远远地就迎了上来:“呀,容裳姑姑怎么亲自来了。”
林贵人抓住了容裳的手:“还以为姑姑忙,今年就不自己来了。”
往年新春赐福,因着宫里只有这两位后妃,容裳都是亲自来送的,可今年多了那么多人,于情于理她都不该过来。
可容裳还是来了。
两人十分惊喜,殷勤地围着她道谢。
容裳并不接茬,她来这里主要是为了避开气头上的秦樾,虽然也有一点是想让两人以后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但这一点并不值得提起,举手之劳她也不觉得有必要被人感激。
“两位贵人先接赏吧。”
林贵人张贵人连忙跪地,容裳读完了单子将两人搀扶了起来:“今年皇上开恩,规制之外多赏了几篓子红罗炭,还有些素锦棉絮,贵人们若是得闲,做些衣服被子打发时间也好。”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感动,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皇帝赏的,秦樾从没正眼看过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她们缺的就是炭和棉衣?
可这宫里最忌讳多嘴,两人只能忍下万般情绪再次道了谢。
宫女小草端了茶上来,茶叶很寻常,容裳却仍旧喝了一大半,等道了谢她才又开口:“听说惠嫔娘娘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两位的闲不如去九华殿走走。”
这是在给她们指出路。
她们本就是太后身边的人,不得秦樾喜爱后也就失去了价值,所以进宫后哪怕日子过得辛苦,太后也没多看一眼。
可偏偏她们身上仍旧打着长信宫的标签,想另找出路都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苦笑出来:“我们也不是没去过,九华殿的豆包姑娘没让我们进去,说惠嫔娘娘在休息。”
话说得还算客气,可内里就是嫌弃她们,不想让她们这样的无用之人拖累惠嫔。
容裳不以为意:“一次见不到就去两次,两次见不到就去三次,比起往后的日子,现在的这点脸皮算什么呢?”
若她也这样脸皮薄,早在被秦樾百般羞辱的时候,已经死了。
“两位贵人若当真豁不出去就多想想以后吧,给自己一个念想,眼下的苦自然就熬得过去了,奴婢言尽于此,告退了。”
两人都没再言语,只一路送着她出了门。
可她却走得不疾不徐,甚至还在路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乾元宫。
秦樾不出所料已经回来了,整个乾元宫的气氛都透着紧绷。
容裳脚步顿在了门口,送秦樾东西的时候倒是解气了,现在却多少都有些心虚,哪怕明知道秦樾没什么理由把她如何。
“姑姑,”秀秀偷偷溜过来,小脸绷得紧紧的,“您可回来了,皇上一回来就找您,脸色可吓人了,奴婢就说不能这么做,皇上果然生气了……要不奴婢去把东西要回来吧?”
容裳虽然紧张,却还是被她给逗笑了:“你要是真那么干了,皇上只会更生气。”
那就不只是肉疼了,还脸疼。
秀秀失望地叹了口气,将一个荷包递了过来:“奴婢去长年殿的时候好好看过良嫔娘娘了,病得不重,只是虚弱些,应该不要紧的,这是娘娘身边的奶嬷嬷给的,说是给你的。”
容裳心口被戳了一下,安康给她的。
她抬手接过来,明明只是个很寻常的荷包,她拿在手里却仿佛有千斤重,坠得她手直颤。
窦安康,安康妹妹……
她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勇气打开,只珍而重之的塞进了怀里,一支软枕忽然自正殿里扔了出来,唬得两人都是心口一颤。
“给朕滚进来!”
秦樾沉甸甸的声音响起,一听就是压抑着怒气。
秀秀吓得抓住了容裳的胳膊:“姑姑……”
容裳摇摇头全当安抚她,随即深吸一口气进了正殿。
秦樾果然是很生气的,大马金刀地坐在罗汉床上,一副准备算账的样子,一见容裳进来,他咬肌立刻绷紧了,一句话每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哟,散财童子回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
这阴阳怪气的样子看得容裳想笑,但她死命绷住了,一脸正经道:“皇上谬赞了,奴婢也只是不想辜负皇上的教诲,再说都是些身外之物,能博娘娘们一笑,想来皇上也会高兴。”
秦樾脸色铁青:“高兴?对,朕高兴得很……过来。”
容裳没动,反倒后退了两步。
秦樾眼睛眯起来:“你躲什么?你不是说朕很高兴吗?朕龙颜大悦,你有什么好怕的?”
容裳还没见过他这幅样子,心里多少有些打怵:“皇上,奴婢还有些活要做……”
“你没有。”
容裳还要辩驳,秦樾已经起身走了过来,他身形挺拔,这么紧盯着人走近的时候,压迫感强大得仿佛要凝成乌漆漆的阴影。
容裳被惊得转身就想跑,门板却砰的一声被关上了,蔡添喜的声音从门外传过来:“赶紧关上,关好了就都下去吧。”
容裳:“……”
蔡公公你可真有眼力见。
她无奈只能站在原地:“皇上,赐福的东西是您让奴婢做主的……”
秦樾冷笑着哼了一声:“朕也没说不是啊。”
他将容裳紧紧抵在身后的门板上,声音低了下去:“打从你进门开始,朕可有责备过你一句?”
容裳一怔,好像还真没有。
“话是朕自己说出口的,不会因为这种事追究你。”
虽然这话说得让人安心,可他的一举一动却透着和话语截然相反的意思。
容裳轻轻缩了下肩膀:“既然皇上不追究,那奴婢就……”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秦樾扛着她的腰粗暴地把她扔上了罗汉床,咬牙切齿的声音这才再次响起:“但朕今天看你不顺眼。”
他栖身压下来,盖章似的在容裳锁骨上咬了个牙印:“做主做得很痛快是吧?喜欢做主是吧?朕今天让你做个够!”
他翻身将容裳举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动,朕不说停,不准停。”
第58章  他还记得她爱吃什么
容裳累极而眠,身体蜷成不大的一团缩在罗汉床上。
她大约是头一回做这种事,又被胁迫着不敢偷懒,被放下来的时候连话都没说一句就睡了过去。
秦樾目光扫过她斑驳的颈侧,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看你还敢有下一次……”
积聚了一整天闷气慢慢散了,捏着容裳鼻子的手却没有挪开,只稍微松了松,给她留出了呼吸的空间,目光却又黏了上来。
那目光沿着鼻尖一路移到了闭合的眼睛上,脑海里却突兀地浮现出了另一个画面,那是今天凌晨的时候,容裳站在廊下看雪时的背影。
她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秦樾猜得入神,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容裳的脸颊,一不留神就将人弄醒了。
他其实很少见到容裳刚睡醒时的样子,大部分时候容裳会在他睡梦中离开,极偶尔的情况,就比如之前他在偏殿过夜的时候,会完事就走,那时候容裳都还没来得及睡着。
他从不知道容裳刚醒的时候,声音是软糯沙哑的,像个孩子,完全没有平日里气人和犟嘴时候的冷静和刚硬。
像是变了个人。
他听得耳朵发痒,连带着心口也痒了起来,一瞬间竟产生了亲吻她的念头。
然而容裳要醒了。
秦樾迟疑片刻,亲吻变成了啃咬,等容裳真的醒过来的时候,锁骨上已经多了两个牙印。
她闷哼一声,挣扎着要起身。
秦樾将她摁了回去:“这不是龙床,朕允你多待一会儿。”
容裳叹了口气:“一滴精十滴血,请皇上自重。”
秦樾一哽,这女人果然是一醒了就不招人待见了。
他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劝谏是皇后的职责,还轮不到你来做,朕让你睡你就老实睡,听懂了吗?”
容裳动了动嘴唇,似是还有话要说的,可秦樾捂得严实,她试了半天一个字都没能发出来,最后只好妥协,闭上眼睛重新睡了过去。
她仍旧是疲惫的,刚才的清醒也不过是之前被秦樾踹下龙床的记忆太过深刻,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可她虽然睡着了,却很快又被迫醒了过来,秦樾就在她身边,哪怕不说话不动弹,存在感也很鲜明,何况现在他还大狗似的一下一下舔着她的锁骨。
她又不愿意睁开眼睛,很多时候只要她不开口,秦樾也不会说话,这份难得的亲昵就会多持续一会儿。
如她所料,秦樾始终没有开口,只是舔弄她锁骨的动作逐渐轻柔了起来,恍惚中竟给了容裳一点旖旎的错觉。
可殿门却在此时被敲响了,蔡添喜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来:“皇上,该用晚膳了。”
容裳心里叹了一声,之前那句说蔡添喜有眼力见的称赞她要收回来,他并没有。
秦樾应了一声,随即起身下了地。
容裳感觉到什么东西蒙在了头上,大约是被子,将她笼罩得严严实实的,外头的动静却仍旧听得清楚。
先是推门声,应该是蔡添喜进来了,然后才是两人说话的声音,
“皇上的晚膳在哪里用?”
“就传到这里吧……多添副碗筷。”
蔡添喜似是怔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应了一声。
等人退出去,容裳才撩开被子穿衣,心里很想问一句秦樾的那一副碗筷是给谁用的,可话在嘴边转了几个圈也没能说出来。
她安静地下了地,但脚刚碰到地面,还不等站起来腿就软了,她踉跄两步跌下了脚踏,一头撞进了秦樾怀里。
对方哼笑一声:“这一岁没白长,连投怀送抱的本事都学会了。”
容裳推开他,耳朵涨得通红,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气的。
她背转过身去系腰带,腰间却多了一只手,秦樾不轻不重地揉捏了两下:“罢了,这次你的确辛苦,朕赏你一同用膳。”
容裳抓着腰带的手微微一顿,她已经想不起来多久没和秦樾一起用饭了,大多数时候,都是对方在吃,她立在一旁伺候。
偶尔人手不足的时候,她还要充当试毒的角色,虽然吃的是同一道菜,可始终不是一起下筷的。
今天竟然有了这个机会。
容裳一时竟然有些不真实感,扭头朝秦樾看了过去,秦樾却误会了这个眼神,脸色微微一沉:“怎么?不愿意?今天可有芙蓉鸡……”
话没说完,秦樾就突然闭了嘴,容裳的心脏却咚咚咚地跳了起来。
她没想到秦樾还记得她喜欢吃什么。
“皇……”
“闭嘴,赶紧收拾。”
秦樾似是十分懊恼,很不客气地呵斥了一句,容裳识趣的没再追问,弯腰将罗汉床收拾好,指尖却不受控制的抓紧了被子。
秦樾……
殿门再次被敲响,容裳以为是蔡添喜传了晚膳来,连忙将被子叠好抱着进了内殿。
可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桌子上不止没有饭菜,连秦樾都不见了。
她一愣,德春连忙上前解释:“刚才出了点事,皇上去处理了,劳烦姑姑等一等。”
容裳摆摆手,将德春遣了下去,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变得糟糕。
她重新坐回罗汉床上,将刚才被秦樾枕过的软枕抱在了怀里,低下头轻轻用脸蹭了蹭。
如果能多维持一会儿这种愉悦又期待的心情,她不介意等。
可她没想到,这一等竟然等了很久,等到饭菜都凉了,人还没回来。
而此时的秦樾已经完全没了用膳的心思,他看着眼前的庄妃主仆,脸色阴沉:“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59章  庄妃的计谋
含章殿的雪下午才停,藤萝雪停后才回来。
庄妃的棋还没下完,她正盯着棋盘发呆,听见藤萝回来微微侧了下头。
“主子,您怎么还在下啊?这么坐一天多累?”
藤萝说着上前,抬手给庄妃揉了揉肩膀,庄妃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你回来了,我才能知道该如何落子,打听得如何?”
“昭阳殿那边是两块极品的翡翠,长年殿那边是人参,九华殿是吃食,东西都不少。”
庄妃捻起一枚棋子摩挲:“长秋殿呢?”
藤萝面露不屑:“她们两个也就是捎带脚的得了些赏,听说就是几篓子炭和些料子,都是不值钱的东西……这宫里谁会把她们放在眼里?”
庄妃闲适的脸色却微微一滞:“你说长秋殿的赏赐是炭?红罗炭?”
“自然是,皇上既然赏了,总不能赏黑炭。”
庄妃眉心一蹙:“可这炭正当用……”
最关键的是,昨天晚上家宴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秦樾看都没看那两个贵人一眼,不可能会发现她们冻得双手红肿,进而知道她们现在正缺炭。
赏炭这种事太过贴心了,不像是皇上会做的事情。
“只怕咱们多地的这些东西并不是皇上授意,而是有人擅自做主。”
藤萝不敢置信:“主子别说笑了,谁敢做皇上的主,不要命了?”
庄妃神情莫测:“是啊,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威胁可就太大了。”
见她说得认真,藤萝也收起了玩笑的态度,脑子里忽然想起来另一件事,脸色跟着一变:“奴婢听说皇上回乾元宫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如果主子你说的是真的,会不会是皇上也不知道?”
她说着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谁干的呀?这胆子也太大了……”
“还能是谁?”庄妃紧紧捏住了手里的棋子,“以往这些事儿不都是容裳姑姑安排的吗?”
藤萝一时哑然,可思来想去她还是不愿意放弃容裳这个棋子,:“有没有可能她就是为了给您表忠心,才冒险这么做的?”
庄妃不置可否:“乾元宫有动静吗?”
“没呢,奴婢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听,好在有个小宫女和奴婢是老乡,又和容裳的婢女秀秀相熟,这才知道了一些乾元宫里的事,很安静,皇上像是没发作。”
庄妃静默下去,许久才将手里的棋子落下,神色间多了几分嘲弄:“是本宫打眼了,还以为最大的绊脚石是悦嫔,现在看来,是她才对。”
藤萝听得云里雾里:“主子,您说什么呢?”
“没什么,你去寻个宫人常用的荷包送去乾元宫,就说是容裳姑姑昨天过来的时候落下的,别的什么都不用说。”
“容裳姑姑昨天什么时候来过?”藤萝脱口而出,“主子,您是不是记错了?”
庄妃看她一眼,虽然轻飘飘的,却看得藤萝浑身一激灵,猛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多嘴,话都没敢说就走了。
她到乾元宫的时候,正是晚膳时分,蔡添喜正带着内侍往乾元宫送膳食,她连忙迎了上去:“蔡公公。”
蔡添喜一见她就笑开了:“哟,藤萝姑娘来了,可是庄妃娘娘有吩咐?”
藤萝屈膝一礼:“哪敢呀,这不是昨天容裳姑姑去了趟含章殿吗?落下了个荷包,这两天太忙,眼下奴婢一得空就赶紧给送过来了。”
蔡添喜眼底闪过狐疑,虽然皇帝阴阳怪气很多次,嫌他对容裳的事太了解,可他当着大总管的差,随时要应付皇帝的询问,对宫里大大小小的事还是得知道的,尤其是乾元宫里人的动向。
容裳昨天是病了才回的乾元宫,没听说过她后来又出去了啊。
他心里各色思绪翻飞,面上却丝毫不显,仍旧笑吟吟的样子:“想来是和庄妃娘娘投缘,向来细致的人竟也落了东西。”
藤萝被这句话说得有些心虚,却牢牢记着庄妃嘱咐她的话,别的什么都不说,闻言也只是含糊一笑,很快就告辞走了。
蔡添喜看了眼那荷包,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可事关容裳的动向,他不敢隐瞒,更不敢私下里和对方接触,犹豫片刻,他心里有了决定。
他若无其事的上前敲了门,正殿里安静了一会才传来秦樾的声音:“进来吧。”
蔡添喜推门进去,将拿着荷包的手抬到了胸前:“皇上可要听听今天的菜单子?”
秦樾挥了挥手,先前关于年节的安排,容裳程过章程给他看,其中就包括今日的晚膳。
先皇奢靡,一餐饭食少说也要三四十道菜,秦樾一登基就将这规矩改了,平日里只用八菜两汤,只是今天毕竟是年节,饭菜便添到了十五道。
秦樾抬了抬下巴,示意宫人上菜,可目光一转却瞧见了蔡添喜手上的东西,他不由笑开:“怎么,有人送你的?”
蔡添喜老脸一臊:“皇上说笑了,奴才这种没根的人,哪有人会送这种东西?是刚才含章殿的藤萝姑娘来了一趟,说昨天容裳姑娘去含章殿的时候落下了,特意给送了过来。”
秦樾一顿:“容裳和庄妃?她们俩素不相识,什么时候扯上关系了?”
蔡添喜一脸茫然:“奴才也不知道,兴许是有什么公事吧。”
秦樾的脸色仍旧不好看,昨天容裳病倒在宫墙底下,是他把人送回来的,当时那副憔悴样子,让人连说句重话都像是在欺负人……她怎么可能去含章殿?
可若是她没去,含章殿的人闹这一出是干什么?
而且,昨天……
他想起家宴上的闹剧,想起萧宝宝的僭越,庄妃的设计,心里微微一沉,当时他就想过会不会和容裳有关,可最后还是把这怀疑压了下去,现在看来,可能真的有内情。
得让庄妃闭嘴。
他起身就走,蔡添喜一愣:“皇上,晚膳呢?”
秦樾充耳不闻,走得飞快,蔡添喜连忙让人将晚膳收起来,脚下匆匆追了上去。
第60章  又一次的背叛
含章殿。
对秦樾的到来,庄妃毫不意外,施施然行礼问安,秦樾面无异色,弯腰将人扶了起来:“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庄妃含羞带怯的一笑:“礼不可废……皇上怎么忽然来了?”
秦樾摩挲了一下袖子里的荷包,声音清润温和:“你昨天受了委屈,朕难免要多惦记几分,只是……”
他话锋忽然一转:“朕政务繁忙,很希望后宫太平一些,庄妃,你说呢?”
庄妃像是被这句话刺伤了,略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皇上说的是,后宫还是要以和为贵的……藤萝,快上茶,要山泉水泡的太平猴魁。”
秦樾微微一顿,眼神探究起来:“庄妃真是心细如发,连朕喜欢什么水什么茶都知道。”
庄妃含羞带怯的笑起来,像是完全没注意到秦樾这话里兰含着的警惕:“臣妾素来愚钝,若不是容裳姑姑提醒,臣妾怕是怎么都不会知道的。”
秦樾神情一顿:“你说谁?容裳?”
“是啊,昨天来的时候闲聊了两句。”
藤萝端了茶来,适时接了话茬:“皇上不知道,容裳姑姑可有趣了,竟还说知道这些就能得宠……”
“住口!”庄妃呵斥一声,“胡说八道什么?容裳姑姑不过是个玩笑话,你还当真了?竟拿到皇上跟前来说嘴。”
藤萝连忙闭嘴,可秦樾的脸色还是沉了下去。
庄妃正打算找补两句,就见他忽然一抬手,随着一声清脆的碰撞声,顶好的太平猴魁泼了一桌子。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水流声,主仆两人都跪了下去。
秦樾这才开口,语气不算严厉,却透着凉意:“朕刚刚才说了希望后宫太平些,你就要生事是吗?一唱一和的,到底想说什么?”
庄妃被他吓得颤了颤,可片刻后她一咬牙,竟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仰头朝秦樾直视了过去:“臣妾知道皇上会生气,可有句话臣妾不得不说……容裳姑姑心思太多了,留她在您身边不合适……”
秦樾此来就知道她会提起容裳,丝毫不意外,甚至还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心思多?”
他轻笑一声,姿态里是看戏的闲适:“她心思多朕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怎么,算计你了?”
庄妃用力摇头:“若是算计臣妾,臣妾绝不敢来烦扰皇上,是容裳姑姑她……”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犹犹豫豫的不肯开口,直到秦樾不耐烦的看过来,她才再次开口:“是容裳姑姑来寻臣妾,说要助臣妾得宠,还将皇上的喜好一一告知……”
秦樾猛地一顿,刚才的好整以暇瞬间不见了影子。
“你说什么?容裳说要助你得宠?”
庄妃磕了个头:“臣妾不敢隐瞒皇上,容裳姑姑的确这么说的,臣妾当时也的确心动过,也知道这样的人对我有利,可王家世代忠良,臣妾不能因一己之私就纵容这样的人留在您身边,所以哪怕明知道皇上您会生气,臣妾也还是直言了。”
她说的情真意切,可秦樾脸上却毫无动容,眼底甚至隐隐泛起杀气:“她当真这么说了?”
庄妃伏在地上:“臣妾绝无虚言,为了不得罪容裳姑姑,臣妾还赏了她一整套的生肖金裸子,皇上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看。”
秦樾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抓着椅子的大手青筋凸起,可即便他如此用力,身体却仍旧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好你个容裳,拿朕当筹码去讨好后妃……你还真干得出来。
你知不知道这是叛主?!
六年前悔婚,六年后出卖……
好,容裳,你很好,朕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
他气的眼睛猩红,迟迟没能说出话来。
庄妃在这份安静里也逐渐心慌起来,她知道这是一步险棋,一旦玩不好,极有可能再无翻身之地。
可皇帝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排斥,若是她和其他后宫女子走一样的争宠路子,那注定是不通的。
她要让皇上看见她身上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的东西,她不仅有女人的温柔妩媚,还有男人的忠肝义胆。
可秦樾的反应也着实让她忐忑,他会吃这一套吗?
她等了又等,上首始终没有动静,她按捺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却是一仰头就对上了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明明这人是自己名义上的夫君,可庄妃此刻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却是全然的危险和排斥。
她畏惧似的低下了头,浑身跟着一颤,这次不会失策了吧?
不可能啊,有着六年前的旧怨在,加上眼下的又一次背叛,再深的感情都不可能容忍的。
她实在拿不准秦樾的态度,心脏越跳越快,也越跳越乱。
“蔡添喜,传朕旨意。”
秦樾陡然开口,庄妃不受控制一哆嗦,一时间竟紧张的连呼吸都忘记了。
可秦樾的声音里却没有丝毫情绪:“庄妃王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可堪内用,着令其暂掌宫务,为朕分忧。”
庄妃一愣,随即铺天盖地的惊喜涌了上来,她连忙磕头谢恩。
秦樾冷冷看着她:“庄妃,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这后宫一定要风平浪静。”
庄妃下意识答应,却不等再说点什么,秦樾就抬脚走了。
等他彻底不见了影子,藤萝才激动地爬过来:“主子,皇上竟然把掌宫的权利给您了,悦嫔惠嫔打破头都没抢到呢,咱们以后的好日子要来了。”
庄妃跌坐在地上,刚要笑一声,却陡然回过神来:“不对,皇上刚才的话……”
她脸色瞬间复杂起来,再不见刚才的喜悦。
藤萝有些茫然:“主子你说什么呢?什么不对?”
庄妃脸色沉郁下去:“我还是低估了她在皇上心里的位置。”
藤萝听得云里雾里:“主子,您在说什么呀?”
庄妃苦笑出声:“还能是谁?容裳啊,失策了,本以为这次能一举拿下皇上的心,现在看来,适得其反了,皇上现在,只怕是厌恶我至极。”
“怎么会呢?主子你想多了吧?”
庄妃看向那盏狼狈歪倒在桌上的茶盏,苦笑一声:“怎么会是想多了呢?罢了,就算是讨厌,也比漠视的好,收服男人这种事,总得慢慢来。”
现在最紧要的,还是秦樾会怎么处置容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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