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北茉程星野(杨北茉程星野小说全文)在线阅读-杨北茉程星野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大结局
时间：2023-05-31 23:07:1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陷入无尽黑暗的那一刻，杨北茉祈祷，如果还有来生，她再也不要爱情了……
再睁眼，杨北茉以为会是阴曹地府，没想到却回到了程家。
落地窗前，程星野还穿着订婚宴上的那身西装，眉眼薄凉。
杨北茉不敢置信的伸出手，碰到的那刻，却从程星野的肩膀穿了过去。
震惊之中。
安小琪走了进来，她挽上程星野的胳膊，嗓音轻柔：“星野，我们终于订婚了，我好开心，你呢？”
闻言，杨北茉倏然回神，看向程星野。
记忆里他向来冰冷的神色，此刻柔的像水：“你开心就够了。”
杨北茉听着却喉咙发哽，莫名想起了一年前，程星野将自己赶出项市时的那一幕。
那天港口的风很大。
他的声音也如寒冰彻骨：“你的存在让人恶心。”
“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想出去游玩，一个人静心深造。”
之后，程星野掐断了她和亲朋好友的所有联系。
以至于如今自己身死，都无人知晓。
杨北茉低声自嘲：“程星野，如果知道我死了，你一定会很开心吧。”
说完，她释然又妥协地转身想走。
可刚迈出门，整个人就被一股吸力，重新带回了程星野身边。
任凭杨北茉如何尝试，都无法离开他十步之外。
是执念吗？可她都已经放过自己了啊？
杨北茉颓败苦笑：“程星野，你要是能看到多好，这次真的不是我要缠着你。”
这时，安小琪突然开口：“对了，你和北茉有联系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杨北茉抬头看向程星野。
程星野皱起了眉：“提她干什么？”
他话里，充满了不悦和厌烦。
杨北茉嘴里涩苦，她和程星野，安小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后来安小琪无故出国，他们两个被迫分隔。
程星野找不到原因，在得知自己的感情后，就都怪罪在她身上。
到如今，二十八年的感情，在程星野心里，到底是一分不剩了。
她强忍着酸涩，凄凉一笑：“不是都说活人不跟死人计较，程星野，你都和小琪订婚了，能不能别讨厌我了？”
安小琪叹了口气：“你们到底怎么了？以前我们三个关系不是很好吗？小时候我和北茉还说，长大了要当彼此的伴娘呢。”
“伴娘换人吧，她不会回来。”程星野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杨北茉也被那股莫名的力量扯着，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安小琪又追了上来：“星野，刚刚爸妈让我来问你，结婚的日子定好了吗？不远的话，要开始准备了。”
程星野颔首：“定在了一个月后，6月14号。”
闻言，杨北茉猛地抬头看向程星野，不敢置信。
安小琪也是一脸惊讶：“那天……不是北茉的生日吗？”
第2章
像雷劈在身上一样，杨北茉呆滞的看着程星野。
他应该是忘记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残忍？
却听程星野说：“嗯，特地选的。”
杨北茉瞳孔一颤，再没办法自欺欺人。
一抹无人听见的叹息，悠悠消逝与空气之中……
程星野和安小琪的订婚在项市掀起了一股热潮。
第二天一早，程星野就被大院儿里的朋友拉出去聚会。
车上，杨北茉被迫坐在他旁边，望着窗外已经逐渐陌生的家乡。
这时，CBD玻璃楼梯上的投屏变成了程星野和安小琪的订婚照。
“程总，您和安小姐的订婚典礼真盛大，我女儿还说从没见过这么恩爱的情侣！”
听着司机的话，杨北茉看向垂眸摆弄手机的程星野，眼里尽是涩苦。
时间似乎总能让人忘记一切，也包括十二年前那场轰动全市的生日庆贺。
那一年，为了给十六岁的杨北茉庆生，程星野一掷千金包下了项市所有的广告屏，祝她生日快乐。
也是那时，杨北茉喜欢上了程星野。
但现在，程星野将这份殊荣给了安小琪，并延续一生。
杨北茉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心口，垂下眸不再去看。
老天啊，你是惩罚我生前求而不得，死后也要这一缕孤魂断念妄想吗！
会所里。
程星野靠在沙发里，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神情不太清晰。
几杯酒过后，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气氛酣然。
直到其中一个人提起杨北茉——
“说起来，杨北茉真是没良心，当年接纳她进我们的圈子，还不是看在程哥和小琪的面子上，她倒好，你们订婚连个面都不露！”
杨北茉坐在离程星野十步远的地方，
她四岁那年，父亲做生意亏钱，欠债五千万后选择了自杀，留给她和母亲一地鸡毛。
从那之后，她性子变得孤僻，是程星野带着她融入这个圈子，后来又认识了安小琪……
如果……如果她还活着，她想，她应该会来参加。
“就是，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看她可怜……”
“不提她，你们会死吗？”
程星野骤然打断了他们的话，起身离席。
和其他人一样，杨北茉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回程家的车上，程星野的助理打来电话：“程总，原定出差去滨城的李总临时请了病假，说希望您能替他去一趟，将合作谈下来。”
滨城，是杨北茉死去的城市。
一年前被程星野赶去那儿不久，她就检查出了胃癌晚期。
她想，程星野应该不会去吧？
都说恨屋及乌，他那么讨厌自己，估计也连带着讨厌那座城市。
却听程星野说：“订机票吧。”
随后挂断电话，阖目养神。
三个小时后，程星野到达了滨城机场。
杨北茉脚踩在熟悉的土地上，忍不住想，到了同一座城市，程星野会去看自己吗？
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又会怎么样？
然而，程星野直接去了公司。
等签下合同，天已经黑了。
杨北茉已经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发现程星野将车停在了曾经安置她的房子外。
杨北茉扭头看向程星野，他正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紧皱着眉。
——“杨小姐只在这里住了两天就离开了，再没回来。”
这时，程星野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电话那头程父问：“听说你去了滨城？去见北茉了？气消了就把人带回来，你杨阿姨很想她。”
程星野凝望着窗外漆黑的房子，沉声回：“她走了。”
“去哪儿了？你让人找找，万一出什么事……”
程星野直接打断他的话：“她如果死了，再好不过。”
第3章
杨北茉想过程星野会有多讨厌自己，却没想过恨不得自己死。
她鼻间有些酸胀，自嘲一笑：“程星野，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如愿了……”
回项市的飞机上，杨北茉一直恹恹的。
下机时，是安小琪来接的。
她紧紧拥抱住程星野，话语里是杨北茉从来不敢有的责怪：“怎么去的那么急，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程星野歉声道：“抱歉，没来得及，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跟你报备。”
安小琪粲然一笑：“不准食言喔！”
两人情深意浓，十指紧扣的上了回家的车。
杨北茉看着这刺眼的画面，唇边溢出苦涩又嘲讽的笑。
这样光明正大的和程星野亲近，是她从来不敢奢求的。
杨北茉记得，自己离程星野最近的一次，就是二十三岁那年。
那一年，安小琪突然出国，杳无音讯。
程星野喝得酩酊大醉，是杨北茉去接的。
那一夜，下着很大很大的雨，杨北茉留在程星野的公寓照顾他。
深夜，暖灯，心上人……
她不可控制的凑上前，想要吻他。
却听他醉呓着喊：“小琪……”
这一声，如刀捅进心，痛的杨北茉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也是那一次，杨北茉知道了程星野对安小琪的感情，也彻底打消了告白的心思。
车上，安小琪握着程星野的手：“星野，你和北茉真的没联系吗？我们就这么订婚了，她会不会生气啊，也不回我消息。”
程星野面色不改：“没有。”
安小琪叹了口气：“好吧，希望结婚之前，她能联系我们。”
程星野没有接话。
杨北茉坐在后座，转头地望着窗外，无声的说：永远，都联系不上了……
程家别墅，程父不在。
程星野和安小琪用过晚饭后，就进了卧室。
安小琪看着半面墙的奖杯和证书，扭头看向程星野：“星野，你什么时候学的泰拳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是为你学的。”程星野将她揽进怀里，“十岁那年，你为了我救我差点被绑架，自那之后我就发誓要变强，不再让身边人受伤。”
安小琪笑的温柔：“只要你没事，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一旁的杨北茉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安小琪？
当初明明是自己救了程星野，还受了一身的伤，在家里养了一周才能动，那之后的一个月的盛夏，她都穿着长袖长裤出门，怕身上残留的青紫被人看见。
杨北茉想要问清楚，可无论她怎么嘶喊质问，眼前两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最后，她止住了声，静静的看着他们……
深夜。
送安小琪离开时，路经了繁茂的花园。
安小琪被丛密的树影吓到，缩在程星野怀里：“吓死我了！星野，花园里种的这是什么啊，好丑！”
程星野皱眉看着乱作一团的花卉：“这是扶桑花。”
杨北茉和程星野关系尚好时，程家的花都是她来打理。
这扶桑花也是她种下的，代表着她对程星野的爱，永远新鲜，炙热。
没想到她走了不过一年，就乱成这般模样。
杨北茉伸手想去扶正，却虚无的穿过花瓣，她看着这一幕，心中只剩酸楚。
送走安小琪后，程星野就上了楼。
第二天是周末，他没去公司，反而在客厅待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花园里，程星野倏然叫来管家：“把这些花，都砍了。”
管家愣了下，才领命下去。
杨北茉连忙拦在程星野面前：“不行，程星野，你不能这么做！”
程星野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五分钟后，满园的扶桑花分毫不剩。
程星野压下心烦意乱，正要离开时，目光却猛地定住……
只见狼藉的花园中，杨北茉竟神色悲戚的站在那里。
第4章
程星野下意识上前一步，可眼前那抹靓影，瞬间消失不见。
他眉心微蹙，冷喃了声：“真是疯了！”
漠然转身。
杨北茉被拉扯着跟在他身后，不受控制的回望着那空无一片的花园。
只觉得心口也变的空空荡荡。
杨北茉看着那张几乎刻进她骨血的冷峻脸庞，嘴边渐渐泛出自嘲笑意。
她眺望远方，再一次跟老天祈求，祈求让她魂归故里……
程父回来的时候，管家通知花园里已经换上了新植。
程星野站在雨廊下看着，神色难辨。
程父疑惑问：“那些扶桑花呢？怎么突然换了？”
程星野淡淡回着：“昨晚吓到小琪，就都砍掉了。”
程父微微拧眉：“那是北茉喜欢的，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杨北茉站在一旁，尽管喉间满是苦楚，却也释然了许多。
甚至忍不住想，她那无人问津的尸体，究竟何时才会被人认领。
这时，程父又开了口：“星野，北茉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你连从小到大的感情都不顾了？”
程星野脸色一冷：“我和她，没有感情。”
“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
短短一句话如刀捅进杨北茉心口，她怔怔望着程星野，眼波静如死海。
午后。
程星野回到书房里，找了一本外文书看。
杨北茉却一直看着墙边书柜格子里的一个竹雕笔筒。
那是程星野二十岁生日时她亲手雕刻的，上面的花纹，是她简化了俄语的‘喜欢’字符设计出来的。
但只要细细看，就能轻易看出这巧思。
可现在，那竹雕笔筒上的蝴蝶结都不曾拆开。
程星野怕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吧？
杨北茉看向程星野，不知何时，他已经睡了。
暖暖的阳光下，他身上似乎都在散发着光芒。
“程星野，你就是我的劫吧，活时让我爱而不得，死后也要让我痛苦……”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啊！
她缩成一团，抱紧自己，无声呢喃：“要是一开始，不靠近就好了。”
这天之后，杨北茉最大限度的远离程星野。
她闭上眼，不再看。捂住耳朵，不去听。得过且过。
直到这天，程星野刚用过早饭。
管家就进来通传：“少爷，杨夫人来了，想见您。”
杨北茉猛然转头看向管家，死寂的眼里涌上抹亮色，是母亲！
在程星野的控制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了！
程星野皱了皱眉，还是让人进来了。
一年时间，却隔了生死。
杨北茉看着鬓角斑白，身形佝偻的母亲，眼眶发热：“妈！”
她想要去拥抱，却在母亲的动作下，僵在了原地。
杨母‘扑通’一声跪在了程星野面前：“星野，你爸说是你把北茉送走了，我求求你，把她接回来好不好？”
杨北茉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手却一次次穿过母亲的身体。
她无力又痛苦的看向程星野，希望他能让母亲先起来。
程星野只是冷漠拒绝：“不行。”
“那让我见见她也行啊！”杨母捂着心口，十分痛苦，“我昨晚梦见了北茉，她来跟我告别，说……说她太痛了，要离开这个世界！”
第5章
这话一出，杨北茉就见程星野沉下了脸。
“梦里告别？真是无稽之谈！”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杨母见他如此无情，当即捏紧成拳，含泪控诉。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爸死后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可她懂事，从不跟我埋怨一句！”
“程星野，我知道我们家配不上你！她为爱疯狂我这个做妈的除了心疼，也确实带了私心希望她幸福！”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杨母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我是疯了才会任由她跑来找你，最后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
都说母女连心，杨北茉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心口像就被利器刺穿般难受。
她想哭，可眼眶除了涩得厉害，再流不出一滴泪。
她想拥抱杨母将她拉起，可除了穿透母亲的身体，她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妈……不是你的错，我在这，我就在这呢……”
程星野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音里尽是嘲讽。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你女儿跟我毫无关系，找我要人，没有！”
杨北茉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怒吼：“够了，程星野！”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音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杨母也终于绝望，她慢慢起身，步履蹒跚往外走去。
杨北茉看着母亲苍白灰败的脸色，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留在她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妈妈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她老人家又该怎么办啊……
随着杨母的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杨北茉拉离，硬生生扯回程星野身边。
“不要，妈，你别走，你等等我啊……”
杨北茉想要去追逐，却无数次被拉离回来，她跪下对着上天一遍遍祈求。
祈求上天能知道她错了，她不会再爱程星野了，让她回妈妈身边吧！
可没用。
她还是被困在程星野身边，逃不掉，离不开。
送走杨母后，管家看着脸色冷沉的程星野开口。
“少爷，看杨夫人这意思，应该是不会再让杨小姐碍您的眼了，您为什么不把杨小姐的下落告诉她呢？”
程星野冷冷的扫了管家一眼，转身上了楼。
书房里的书桌上，是安小琪特地放置的三个人合照。
程星野凝视着照片上杨北茉的笑容，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给助理打去了电话，收回了对杨北茉消息的封锁。
然而，杨北茉始终没有消息。
程氏集团。
助理站在一旁：“程总，要不要让人去查查杨小姐的去向？”
“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联系，不就是等着我去找？”
“做梦！”
杨北茉定定看着程星野脸上的讥讽，眼里悲哀肆虐。
实际上，在被程星野送走后，她没有找过他一次。
哪怕濒死那天，她也独自忍受着癌症的折磨，悲凉地死在了远方。
杨北茉不明白，她还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多少程星野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才能刑满释放！
“咚咚！”
安小琪推开办公室门进来，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她走到程星野身边：“不是说好今天要陪我去看海吗？你是不是要放我鸽子？”
程星野温声否认：“没有，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傍晚的海边。
深蓝夜空和海水融成一色。
璀璨的烟火在半空绽放，五彩斑斓。
也晃得人眼眶酸涩。
杨北茉不受控制的看向依偎在一起的程星野和安小琪。
他记得答应安小琪的所有事，却将对自己说的承诺，全数抹去。
十六岁那年的生日，程星野也给她放了这样一场盛大的焰火。
那时杨北茉问：“以后你还会给别人放这样的焰火吗？”
程星野郑重承诺：“不会，只给你一人。”
第6章
杨北茉近乎自虐的看完了这一场烟火。
程星野陪着安小琪回到安家后，被她带到了琴房。
安小琪坐落在黑白钢琴前，纤细的手指起落，弹出一串优美的乐声。
一曲结束，她笑看着程星野：“记得吗？这是你向我表白时弹给我的曲子，我学会了，打算在婚礼那天送给我们的爱情。”
程星野温柔注视着她：“当然记得。”
杨北茉也记得，因为这首曲子，是她陪着程星野练习的，从一开始的磕绊，到后面的熟稔，娴熟。
曾经，她也悄悄为程星野学过钢琴。
那是大学的校庆晚会，杨北茉和程星野被班里的人推选出来，表演双人钢琴弹奏。
程星野的钢琴是自小学起的，杨北茉的技术差了很多。
为了能弥补差距，她没日没夜的练习，只希望不拖程星野的后腿。
可到了登台那晚，表演的人，却从她变成了安小琪。
她到现在都记得程星野的语气：“小琪刚学会钢琴，她需要这个惊艳众人的机会。”
于是他们一起登了台，双手联弹，郎才女貌，成为学校的金童玉女。
杨北茉站在台下听完了整曲，在程星野看来时，她抬起因为练习过度，颤抖不停的双手，慢慢鼓掌。
不被偏爱的人，注定被放弃。
杨北茉从没有哪一刻，这般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
琴房，程星野手指无意识的按下一串熟悉的音符，脑海中突然想起小时候和杨北茉练琴时的场景。
又看到她成功顺利完成曲目时，看向自己的喜悦笑容。
那时的她，脸颊白皙微红，看向自己的眼神明亮又渴求，爱意更是毫不掩饰。
“星野，你在想什么？”
安小琪疑惑的声音打断了程星野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有些仓皇，“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程星野快步离去，却没去公司，反而驱车来到了杨家。
明明已经深夜，屋里还亮着灯。
杨北茉看着熟悉的家，好想进去看一看。
但程星野不迈脚，她就只能在外面无望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走出抹高大的身影。
是程父。
杨北茉有些惊讶，这么晚了，程叔叔怎么会在自己家？
“滴滴！”
程星野按响了车喇叭。
程父看过来，随后走进上了车：“你怎么过来了？”
程星野定定看着他：“您不也在？”
程父一顿，另起话题：“北茉的事你杨阿姨都告诉我了。不就是她喜欢你吗，也没做什么错事，你赶紧把人找回来。”
程星野微微皱眉：“她明知我和小琪两情相悦，还喜欢我，这不算错？”
程父反问：“那她做了什么，破坏你和小琪的感情了吗？”
程星野冷笑一声：“她应该庆幸没做什么，否则就不只是赶她出去这么简单了。”
“你！”程父脸色一变。
杨北茉垂下的眼里尽是悲戚。
是啊，她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是错了。
若做了什么，程星野可能连她母亲都不会放过吧？
程星野脸上浮现一抹清晰可见的烦躁：“爸，错的人是杨北茉，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质问我？”
“她去了哪儿，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父眼里满是复杂。
许久后，他问：“你对北茉，就没有一点喜欢？”
程星野毫不犹豫：“喜欢那种女人，我宁愿死！”
第7章
程父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儿子，最终无话可说，直接下车离开。
车里，程星野又看了眼杨家，猛然踩下油门，疾驰离去。
杨北茉在他身边，感受着他周身翻涌的怒气，自我挖苦。
“放心吧，你已经解脱了。”
……
程星野回到程家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站在廊下，看着花园重栽的花草，却莫名觉得不顺眼。
安小琪来送早餐时，就看到他皱紧的眉心：“星野，你怎么了？”
程星野想到昨晚父亲的话，心中越发烦闷。
安小琪见他不答，愈发担忧：“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程星野缓了神色：“公司很好，你安心做美美的新娘子就行，别担心。”
安小琪这才放下了心。
她握住程星野的手，陪他静静站着。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星野，我们试着联系联系北茉吧，我还是想她做我的伴娘。”
“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她缺席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仪式。”
程星野明显不愿，可说这话的是安小琪，他没有直接拒绝。
安小琪走后，杨北茉以为程星野会给自己打电话。
这样，或许就能有人来替她收尸了。
可是没有。
一直到三天后，程星野带着安小琪去试婚纱。
杨北茉站在距离他们最远的地方，背对着不去看，试图让自己放空。
可店员的夸赞声还是丝丝缕缕的传进耳朵。
“这件婚纱真的好适合安小姐您啊！”
“是啊，您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了，和程先生真的是天作之合！”
杨北茉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却在看到安小琪身上的婚纱时，愣在了原地。
那身婚纱……分明是她曾经给自己设计的！
怔愣间，就听程星野开了口：“这件婚纱是杨北茉设计的，我让他们赶制出来送给你。”
“这样，也算她出席了我们的婚礼。”
杨北茉整个人瞬间僵住。
尽管只剩一抹灵魂，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被空调的冷气冻成了冰。
她的心又开始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那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蚂蚁在不停啃噬。
比当初癌症发作的折磨更痛苦。
安小琪抚摸着婚纱上的花绣，还是有些惋惜：“我更想她能来参加我们婚礼。”
程星野没有接话。
……
从婚纱店离开后，安小琪带着程星野去了灵山寺。
看着熟悉的香火寺庙，杨北茉感慨万千。
安小琪拉着程星野来到了卖祈福牌的沙弥面前：“我妈说了，灵山寺很灵的，夫妻过来祈福，就会一辈子恩爱，白头偕老。她和我爸当年也来过。”
程星野不信神佛，但看安小琪心心念念，没说什么。
安小琪拿着笔，在漆红的祈福牌上，写下她和程星野的名字。
程星野就在一旁的槐树下等着。
沙弥看出他的不以为意，轻声说：“心念为真，信则灵验。”
程星野没有理会，与他而言，这些不过是骗人的手段。
沙弥通达的眼眸若有似无的从杨北茉身上扫过，而后开口。
“三年前，曾有一个施主买下了那天所有的祈福木牌，跪在佛前写了整整一天一夜，只为求那心上人，也能喜欢自己。”
闻言，安小琪抬头看来，惊叹开口：“她得多喜欢那个人啊！你还记得那女孩子叫什么吗？”
“想不起了。”沙弥手指着程星野身后的那棵槐树，“不过她的祈福牌都挂在了这棵树上，施主一抬头，就知道了。”
程星野下意识抬头。
风吹过，木牌叮当摇晃。
程星野也看清了木牌上的落款尾字——【杨北茉】
第8章
身为故事中的主角，杨北茉仰头望着满枝丫的祈福木牌，无声叹了口气。
安小琪看着上面的名字，眼神晦暗阴狠，但又转瞬即逝。
“杨北茉？是我们认识的北茉吗？她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星野你知道吗？”
杨北茉忍不住望向程星野，却见他面无表情的沉默良久。
而后眼眸里浮现一抹讥讽：“不知道。”
安小琪也点了点头：“也是，说不准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不过这个女孩子真的好痴情啊，那个被她喜欢的男孩子，要是知道肯定会很开心吧！”
程星野冷峭一笑：“应该只觉得可怕吧。”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就求神拜佛。如果再求而不得的话，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杨北茉只感觉闷热的风堵住了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整个人像被丢进了大火中焚烧。
程星野转身下山，杨北茉像一只被线牵引着木偶，麻木的跟随他离开。
出灵山寺的门时，她回头看着那满树的祈福木牌，回想起自己当初一笔一划写下名字时的那些希冀，期待。
真是傻的可笑，蠢得可怜。
杨北茉兀的生出一丝悔意——
如果那年没有遇到程星野该多好？
她这一场无望又卑微的爱，就不会有开始，也不会连死都还要被折磨，被践踏。6
回去的路上。
安小琪见程星野情绪不对，也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家。
程星野刚进客厅，就被程父叫住。
他神色疲惫：“星野，我不管你愿不愿意，马上，立刻去找北茉，把人带回来。”
程星野神色一顿：“为什么？”
杨北茉也疑惑的看过去。
程父按了按眉心：“你杨阿姨刚查出了乳腺癌，晚期，医生说也就这半个月的事了。”
程星野一震。
杨北茉也慌了神，自从她爸走后，母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但从没生过什么大病。
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看向程星野，希望他能去看看母亲，这样自己也能跟着看一眼。
可程星野没有。
他始终沉默。
程父见状，气极的站起身：“程星野你非得这么倔吗？你就不怕他们母女真错过了，北茉会恨你吗？！”
“求而不得！”
程星野说完，就在程父诧异的目光下，快步走了出去。
一路飙车，最后他竟然开到了灵山寺。
杨北茉看着牌匾，不知道程星野为什么要回来这儿。
程星野站在系满了【杨北茉】名字的槐树下，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
直到太阳落山，直到灵山寺要闭门。
程星野收回目光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一个祈福木牌掉落在他脚前。
上面墨笔黑字并排写着——【程星野杨北茉】
杨北茉也愣住了。
她不记得自己那天写了多少个木牌，但写着程星野和杨北茉的，只有这一个。
写好后，被她系了死结，挂在了最高的枝头，除了自己没人能找到。
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被程星野看见。
老天是觉得她被程星野贬低的还不够吗？非要将她曾经做的蠢事，一件件都翻出来，被他嘲讽？！
就在杨北茉准备好了接受他更难听的话语时。
程星野去俯身将木牌捡了起来。
他凝视着上面并列的名字，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给杨北茉打去了电话。
第9章
空号？
程星野皱眉挂断，重拨过去，还是一样的结果。
杨北茉听着电话里的机械女音，不由苦涩：“原来人死后，连号码都会被取缔……”
可惜她的苍凉，程星野感受不到。
名城会所。
这是第一次程星野主动叫人出来玩儿。
大院里的朋友还忌惮着上次他的突然发火，都小心翼翼的。
直到程星野先开了口：“你们有谁和杨北茉有联系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有人开口：“程哥，你找她干嘛啊？”
程星野无视心里的异样，冷漠出声：“她妈病了。”
其他人了然，也松了口气。
自打一年前开始程星野就不待见杨北茉，想也知道不会是他想见。
“程哥你想找她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只要你在，她向来都是召之即来的！”
“就是！要不是知道程哥你喜欢小琪，就凭她粘你那个劲儿，还以为你们俩有什么呢！”
“你懂什么！程哥家里什么背景，她就是想抓住程哥飞上枝头变凤凰，整个就一捞女！”
杨北茉听着这些，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
为了靠近程星野，她在其他人眼里，竟成了这样令人唾弃的存在。
还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够了。”
程星野将手中杯子重重放在茶几上。
“砰”的一声，包厢霎时死寂。
他眉眼冷沉的扫视在场人：“所以你们能不能联系上杨北茉？”
众人摇了摇头。
程星野更加烦躁，直接起身离去。
程家。7
程星野刚走进去，就看到管家拿着一叠纸过来：“少爷，这是您和安小姐婚礼的宾客名单，您看看还有没有要邀请的？”
杨北茉也终于恍然。
原来不知不觉，程星野和安小琪的婚期已经临近。
程星野扫了一眼，不知怎地问了句：“有杨北茉的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杨北茉有些不解，程星野你不是最厌恶自己吗？怎么会想在婚礼那天看见她这张脸？
管家一愣，摇头道：“没有。我们联系不上杨小姐。”
程星野眉心一拧：“杨阿姨那里也联系不上吗？”
“是。”管家叹了口气，“老爷也在担心，杨小姐会不会出什么事。”
程星野沉默良久，冷嗤一声，径直上楼。
书房里。
程星野握着手机，屏幕定格在通话记录上。
他沉吟着，点开了微信界面，将杨北茉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他记得她的微信号是校园卡申请的。
“我允许你回来，只要你把感情藏好。”
点击发送。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过去，无人回复。
程星野眼眸沉了沉，又抬手打下一串字符：“小琪想让你回来，做她的伴娘。”
依旧无人回复。
最后，程星野又发过去一句：“杨阿姨病了，很严重。”
他以为杨北茉这次该回复消息了。
然而，没有。
程星野将手机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显然在生气。
杨北茉沉默看着，视线慢慢落到了那块祈福木牌上。
风吹日晒，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
杨北茉不知道程星野为什么没有把它丢掉。
看着看着，她才发现原来那木牌后是刻了字的——
【缘生灭，莫强求，得自在。】
杨北茉轻喃着这句话，似懂非懂。
程星野这时接到了电话：“快来医院，你杨阿姨不行了！”
程星野猛地起身。
一路上，他车开的飞快。
等杨北茉他们赶到医院时，杨母的病房里已经站满了医生护士。
程父一脸疲惫的看向程星野，将他带到角落，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似是为了回应程父，病房里，那刺耳清晰的“滴”声直戳众人心脏！
而一直都不能离开程星野身边的杨北茉，居然可以毫无拉扯的跑入病房。
杨北茉看着再无声息的杨母，她恍惚想起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想到那些难以承受的病痛折磨，她伏在床边，虚虚盖住了母亲的手。
“妈，你恨我吧……”恨她无知，为那虚无的爱落得这种境地。
恨她清醒太晚，用生命来懂得，什么是爱，是什么是情。
杨北茉目光空洞地跪在那，她依旧流不出泪，好像人死后，都会被剥夺哭泣的权利。
“梅落南山畔，亲人远望，千里风霜，星月伴我还乡……”
那首母亲最爱唱的民谣从杨北茉身后响起，她猛地回头，就看见不远处站在的母亲。
此刻的她，面容慈祥，不再是病床上那苍白枯槁的模样。
“北茉，妈终于找到你了……”杨母笑着张开了双臂。
杨北茉唇角微张，一直哭不出的她，一滴眼泪划过颊边。
熟悉的怀抱将她围绕，一直空旷的心脏居然传来了跳动。
幸福间，她听到了一声轻唤：“妈来带你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
随着这念头一起，杨北茉与杨母的灵魂逐渐消散，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第10章
病房门口。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杨母，程星野只觉得好像心脏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流失，而他却抓不住。
“这样也好，省得你杨阿姨受苦。”
程星野抬头看向父亲：“杨北茉还没消息吗？”
“没有。”程父摇了摇头，“这件事你不用管，安心准备和小琪的婚礼，北茉的下落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她母亲的后事，我等她回来处理。”
程星野点了点头：“那到时候你记得出席婚礼。”
再睁眼，杨北茉以为会是阴曹地府，没想到却回到了程家。
落地窗前，程星野还穿着订婚宴上的那身西装，眉眼薄凉。
杨北茉不敢置信的伸出手，碰到的那刻，却从程星野的肩膀穿了过去。
震惊之中。
安小琪走了进来，她挽上程星野的胳膊，嗓音轻柔：“星野，我们终于订婚了，我好开心，你呢？”
闻言，杨北茉倏然回神，看向程星野。
记忆里他向来冰冷的神色，此刻柔的像水：“你开心就够了。”
杨北茉听着却喉咙发哽，莫名想起了一年前，程星野将自己赶出项市时的那一幕。
那天港口的风很大。
他的声音也如寒冰彻骨：“你的存在让人恶心。”
“我会告诉所有人，你想出去游玩，一个人静心深造。”
之后，程星野掐断了她和亲朋好友的所有联系。
以至于如今自己身死，都无人知晓。
杨北茉低声自嘲：“程星野，如果知道我死了，你一定会很开心吧。”
说完，她释然又妥协地转身想走。
可刚迈出门，整个人就被一股吸力，重新带回了程星野身边。
任凭杨北茉如何尝试，都无法离开他十步之外。
是执念吗？可她都已经放过自己了啊？
杨北茉颓败苦笑：“程星野，你要是能看到多好，这次真的不是我要缠着你。”
这时，安小琪突然开口：“对了，你和北茉有联系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杨北茉抬头看向程星野。
程星野皱起了眉：“提她干什么？”
他话里，充满了不悦和厌烦。
杨北茉嘴里涩苦，她和程星野，安小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后来安小琪无故出国，他们两个被迫分隔。
程星野找不到原因，在得知自己的感情后，就都怪罪在她身上。
到如今，二十八年的感情，在程星野心里，到底是一分不剩了。
她强忍着酸涩，凄凉一笑：“不是都说活人不跟死人计较，程星野，你都和小琪订婚了，能不能别讨厌我了？”
安小琪叹了口气：“你们到底怎么了？以前我们三个关系不是很好吗？小时候我和北茉还说，长大了要当彼此的伴娘呢。”
“伴娘换人吧，她不会回来。”程星野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外走。
杨北茉也被那股莫名的力量扯着，跟在他身后。
没走几步，安小琪又追了上来：“星野，刚刚爸妈让我来问你，结婚的日子定好了吗？不远的话，要开始准备了。”
程星野颔首：“定在了一个月后，6月14号。”
闻言，杨北茉猛地抬头看向程星野，不敢置信。
安小琪也是一脸惊讶：“那天……不是北茉的生日吗？”
第2章
像雷劈在身上一样，杨北茉呆滞的看着程星野。
他应该是忘记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残忍？
却听程星野说：“嗯，特地选的。”
杨北茉瞳孔一颤，再没办法自欺欺人。
一抹无人听见的叹息，悠悠消逝与空气之中……
程星野和安小琪的订婚在项市掀起了一股热潮。
第二天一早，程星野就被大院儿里的朋友拉出去聚会。
车上，杨北茉被迫坐在他旁边，望着窗外已经逐渐陌生的家乡。
这时，CBD玻璃楼梯上的投屏变成了程星野和安小琪的订婚照。
“程总，您和安小姐的订婚典礼真盛大，我女儿还说从没见过这么恩爱的情侣！”
听着司机的话，杨北茉看向垂眸摆弄手机的程星野，眼里尽是涩苦。
时间似乎总能让人忘记一切，也包括十二年前那场轰动全市的生日庆贺。
那一年，为了给十六岁的杨北茉庆生，程星野一掷千金包下了项市所有的广告屏，祝她生日快乐。
也是那时，杨北茉喜欢上了程星野。
但现在，程星野将这份殊荣给了安小琪，并延续一生。
杨北茉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心口，垂下眸不再去看。
老天啊，你是惩罚我生前求而不得，死后也要这一缕孤魂断念妄想吗！
会所里。
程星野靠在沙发里，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神情不太清晰。
几杯酒过后，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气氛酣然。
直到其中一个人提起杨北茉——
“说起来，杨北茉真是没良心，当年接纳她进我们的圈子，还不是看在程哥和小琪的面子上，她倒好，你们订婚连个面都不露！”
杨北茉坐在离程星野十步远的地方，
她四岁那年，父亲做生意亏钱，欠债五千万后选择了自杀，留给她和母亲一地鸡毛。
从那之后，她性子变得孤僻，是程星野带着她融入这个圈子，后来又认识了安小琪……
如果……如果她还活着，她想，她应该会来参加。
“就是，要我说当初就不该看她可怜……”
“不提她，你们会死吗？”
程星野骤然打断了他们的话，起身离席。
和其他人一样，杨北茉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
回程家的车上，程星野的助理打来电话：“程总，原定出差去滨城的李总临时请了病假，说希望您能替他去一趟，将合作谈下来。”
滨城，是杨北茉死去的城市。
一年前被程星野赶去那儿不久，她就检查出了胃癌晚期。
她想，程星野应该不会去吧？
都说恨屋及乌，他那么讨厌自己，估计也连带着讨厌那座城市。
却听程星野说：“订机票吧。”
随后挂断电话，阖目养神。
三个小时后，程星野到达了滨城机场。
杨北茉脚踩在熟悉的土地上，忍不住想，到了同一座城市，程星野会去看自己吗？
如果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又会怎么样？
然而，程星野直接去了公司。
等签下合同，天已经黑了。
杨北茉已经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发现程星野将车停在了曾经安置她的房子外。
杨北茉扭头看向程星野，他正看着手机里的消息，紧皱着眉。
——“杨小姐只在这里住了两天就离开了，再没回来。”
这时，程星野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电话那头程父问：“听说你去了滨城？去见北茉了？气消了就把人带回来，你杨阿姨很想她。”
程星野凝望着窗外漆黑的房子，沉声回：“她走了。”
“去哪儿了？你让人找找，万一出什么事……”
程星野直接打断他的话：“她如果死了，再好不过。”
第3章
杨北茉想过程星野会有多讨厌自己，却没想过恨不得自己死。
她鼻间有些酸胀，自嘲一笑：“程星野，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如愿了……”
回项市的飞机上，杨北茉一直恹恹的。
下机时，是安小琪来接的。
她紧紧拥抱住程星野，话语里是杨北茉从来不敢有的责怪：“怎么去的那么急，我给你发消息也不回？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啊！”
程星野歉声道：“抱歉，没来得及，以后无论去哪儿我都跟你报备。”
安小琪粲然一笑：“不准食言喔！”
两人情深意浓，十指紧扣的上了回家的车。
杨北茉看着这刺眼的画面，唇边溢出苦涩又嘲讽的笑。
这样光明正大的和程星野亲近，是她从来不敢奢求的。
杨北茉记得，自己离程星野最近的一次，就是二十三岁那年。
那一年，安小琪突然出国，杳无音讯。
程星野喝得酩酊大醉，是杨北茉去接的。
那一夜，下着很大很大的雨，杨北茉留在程星野的公寓照顾他。
深夜，暖灯，心上人……
她不可控制的凑上前，想要吻他。
却听他醉呓着喊：“小琪……”
这一声，如刀捅进心，痛的杨北茉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也是那一次，杨北茉知道了程星野对安小琪的感情，也彻底打消了告白的心思。
车上，安小琪握着程星野的手：“星野，你和北茉真的没联系吗？我们就这么订婚了，她会不会生气啊，也不回我消息。”
程星野面色不改：“没有。”
安小琪叹了口气：“好吧，希望结婚之前，她能联系我们。”
程星野没有接话。
杨北茉坐在后座，转头地望着窗外，无声的说：永远，都联系不上了……
程家别墅，程父不在。
程星野和安小琪用过晚饭后，就进了卧室。
安小琪看着半面墙的奖杯和证书，扭头看向程星野：“星野，你什么时候学的泰拳啊，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是为你学的。”程星野将她揽进怀里，“十岁那年，你为了我救我差点被绑架，自那之后我就发誓要变强，不再让身边人受伤。”
安小琪笑的温柔：“只要你没事，我怎么样都没关系。”
一旁的杨北茉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安小琪？
当初明明是自己救了程星野，还受了一身的伤，在家里养了一周才能动，那之后的一个月的盛夏，她都穿着长袖长裤出门，怕身上残留的青紫被人看见。
杨北茉想要问清楚，可无论她怎么嘶喊质问，眼前两人都没有半点反应。
最后，她止住了声，静静的看着他们……
深夜。
送安小琪离开时，路经了繁茂的花园。
安小琪被丛密的树影吓到，缩在程星野怀里：“吓死我了！星野，花园里种的这是什么啊，好丑！”
程星野皱眉看着乱作一团的花卉：“这是扶桑花。”
杨北茉和程星野关系尚好时，程家的花都是她来打理。
这扶桑花也是她种下的，代表着她对程星野的爱，永远新鲜，炙热。
没想到她走了不过一年，就乱成这般模样。
杨北茉伸手想去扶正，却虚无的穿过花瓣，她看着这一幕，心中只剩酸楚。
送走安小琪后，程星野就上了楼。
第二天是周末，他没去公司，反而在客厅待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花园里，程星野倏然叫来管家：“把这些花，都砍了。”
管家愣了下，才领命下去。
杨北茉连忙拦在程星野面前：“不行，程星野，你不能这么做！”
程星野听不见，也不会回答。
五分钟后，满园的扶桑花分毫不剩。
程星野压下心烦意乱，正要离开时，目光却猛地定住……
只见狼藉的花园中，杨北茉竟神色悲戚的站在那里。
第4章
程星野下意识上前一步，可眼前那抹靓影，瞬间消失不见。
他眉心微蹙，冷喃了声：“真是疯了！”
漠然转身。
杨北茉被拉扯着跟在他身后，不受控制的回望着那空无一片的花园。
只觉得心口也变的空空荡荡。
杨北茉看着那张几乎刻进她骨血的冷峻脸庞，嘴边渐渐泛出自嘲笑意。
她眺望远方，再一次跟老天祈求，祈求让她魂归故里……
程父回来的时候，管家通知花园里已经换上了新植。
程星野站在雨廊下看着，神色难辨。
程父疑惑问：“那些扶桑花呢？怎么突然换了？”
程星野淡淡回着：“昨晚吓到小琪，就都砍掉了。”
程父微微拧眉：“那是北茉喜欢的，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杨北茉站在一旁，尽管喉间满是苦楚，却也释然了许多。
甚至忍不住想，她那无人问津的尸体，究竟何时才会被人认领。
这时，程父又开了口：“星野，北茉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事，能让你连从小到大的感情都不顾了？”
程星野脸色一冷：“我和她，没有感情。”
“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
短短一句话如刀捅进杨北茉心口，她怔怔望着程星野，眼波静如死海。
午后。
程星野回到书房里，找了一本外文书看。
杨北茉却一直看着墙边书柜格子里的一个竹雕笔筒。
那是程星野二十岁生日时她亲手雕刻的，上面的花纹，是她简化了俄语的‘喜欢’字符设计出来的。
但只要细细看，就能轻易看出这巧思。
可现在，那竹雕笔筒上的蝴蝶结都不曾拆开。
程星野怕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吧？
杨北茉看向程星野，不知何时，他已经睡了。
暖暖的阳光下，他身上似乎都在散发着光芒。
杨北茉蹲下身看着他俊秀的脸，眼里满是涩苦：“程星野，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没看过那个笔筒，不然你会在那时就把我赶走吧？”
无人回应，杨北茉却早知答案。
“程星野，你就是我的劫吧，活时让我爱而不得，死后也要让我痛苦……”
可她做错了什么呢？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啊！
她缩成一团，抱紧自己，无声呢喃：“要是一开始，不靠近就好了。”
这天之后，杨北茉最大限度的远离程星野。
她闭上眼，不再看。捂住耳朵，不去听。得过且过。
直到这天，程星野刚用过早饭。
管家就进来通传：“少爷，杨夫人来了，想见您。”
杨北茉猛然转头看向管家，死寂的眼里涌上抹亮色，是母亲！
在程星野的控制下，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了！
程星野皱了皱眉，还是让人进来了。
一年时间，却隔了生死。
杨北茉看着鬓角斑白，身形佝偻的母亲，眼眶发热：“妈！”
她想要去拥抱，却在母亲的动作下，僵在了原地。
杨母‘扑通’一声跪在了程星野面前：“星野，你爸说是你把北茉送走了，我求求你，把她接回来好不好？”
杨北茉想要伸手将人扶起来，手却一次次穿过母亲的身体。
她无力又痛苦的看向程星野，希望他能让母亲先起来。
程星野只是冷漠拒绝：“不行。”
“那让我见见她也行啊！”杨母捂着心口，十分痛苦，“我昨晚梦见了北茉，她来跟我告别，说……说她太痛了，要离开这个世界！”
第5章
这话一出，杨北茉就见程星野沉下了脸。
“梦里告别？真是无稽之谈！”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杨母见他如此无情，当即捏紧成拳，含泪控诉。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爸死后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可她懂事，从不跟我埋怨一句！”
“程星野，我知道我们家配不上你！她为爱疯狂我这个做妈的除了心疼，也确实带了私心希望她幸福！”
“可你呢？欺她，辱她，轻贱她！”
杨母越说越愤怒：“三年前我是疯了才会任由她跑来找你，最后落得生死不知的下场！”
都说母女连心，杨北茉看着泪流满面的母亲，心口像就被利器刺穿般难受。
她想哭，可眼眶除了涩得厉害，再流不出一滴泪。
她想拥抱杨母将她拉起，可除了穿透母亲的身体，她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妈……不是你的错，我在这，我就在这呢……”
程星野眼中滔天怒意化为冷笑，声音里尽是嘲讽。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你女儿跟我毫无关系，找我要人，没有！”
杨北茉再也听不下去，忍不住怒吼：“够了，程星野！”
但那如秋叶般苍凉的声音悄无声息散去，不起波澜。
杨母也终于绝望，她慢慢起身，步履蹒跚往外走去。
杨北茉看着母亲苍白灰败的脸色，想要握住她的手，想要留在她身边，却只是徒劳无功。
妈妈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若是知晓，她老人家又该怎么办啊……
随着杨母的远去，一阵强烈几乎撕碎灵魂的引力传来将杨北茉拉离，硬生生扯回程星野身边。
“不要，妈，你别走，你等等我啊……”
杨北茉想要去追逐，却无数次被拉离回来，她跪下对着上天一遍遍祈求。
祈求上天能知道她错了，她不会再爱程星野了，让她回妈妈身边吧！
可没用。
她还是被困在程星野身边，逃不掉，离不开。
送走杨母后，管家看着脸色冷沉的程星野开口。
“少爷，看杨夫人这意思，应该是不会再让杨小姐碍您的眼了，您为什么不把杨小姐的下落告诉她呢？”
程星野冷冷的扫了管家一眼，转身上了楼。
书房里的书桌上，是安小琪特地放置的三个人合照。
程星野凝视着照片上杨北茉的笑容，鬼使神差的拿起手机给助理打去了电话，收回了对杨北茉消息的封锁。
然而，杨北茉始终没有消息。
程氏集团。
助理站在一旁：“程总，要不要让人去查查杨小姐的去向？”
“她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联系，不就是等着我去找？”
“做梦！”
杨北茉定定看着程星野脸上的讥讽，眼里悲哀肆虐。
实际上，在被程星野送走后，她没有找过他一次。
哪怕濒死那天，她也独自忍受着癌症的折磨，悲凉地死在了远方。
杨北茉不明白，她还要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多少程星野对自己的厌恶和憎恨，才能刑满释放！
“咚咚！”
安小琪推开办公室门进来，打破了压抑的气氛。
她走到程星野身边：“不是说好今天要陪我去看海吗？你是不是要放我鸽子？”
程星野温声否认：“没有，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傍晚的海边。
深蓝夜空和海水融成一色。
璀璨的烟火在半空绽放，五彩斑斓。
也晃得人眼眶酸涩。
杨北茉不受控制的看向依偎在一起的程星野和安小琪。
他记得答应安小琪的所有事，却将对自己说的承诺，全数抹去。
十六岁那年的生日，程星野也给她放了这样一场盛大的焰火。
那时杨北茉问：“以后你还会给别人放这样的焰火吗？”
程星野郑重承诺：“不会，只给你一人。”
第6章
杨北茉近乎自虐的看完了这一场烟火。
程星野陪着安小琪回到安家后，被她带到了琴房。
安小琪坐落在黑白钢琴前，纤细的手指起落，弹出一串优美的乐声。
一曲结束，她笑看着程星野：“记得吗？这是你向我表白时弹给我的曲子，我学会了，打算在婚礼那天送给我们的爱情。”
程星野温柔注视着她：“当然记得。”
杨北茉也记得，因为这首曲子，是她陪着程星野练习的，从一开始的磕绊，到后面的熟稔，娴熟。
曾经，她也悄悄为程星野学过钢琴。
那是大学的校庆晚会，杨北茉和程星野被班里的人推选出来，表演双人钢琴弹奏。
程星野的钢琴是自小学起的，杨北茉的技术差了很多。
为了能弥补差距，她没日没夜的练习，只希望不拖程星野的后腿。
可到了登台那晚，表演的人，却从她变成了安小琪。
她到现在都记得程星野的语气：“小琪刚学会钢琴，她需要这个惊艳众人的机会。”
于是他们一起登了台，双手联弹，郎才女貌，成为学校的金童玉女。
杨北茉站在台下听完了整曲，在程星野看来时，她抬起因为练习过度，颤抖不停的双手，慢慢鼓掌。
不被偏爱的人，注定被放弃。
杨北茉从没有哪一刻，这般清楚的意识到这件事。
琴房，程星野手指无意识的按下一串熟悉的音符，脑海中突然想起小时候和杨北茉练琴时的场景。
又看到她成功顺利完成曲目时，看向自己的喜悦笑容。
那时的她，脸颊白皙微红，看向自己的眼神明亮又渴求，爱意更是毫不掩饰。
“星野，你在想什么？”
安小琪疑惑的声音打断了程星野的回忆。
“没什么。”他莫名有些仓皇，“公司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程星野快步离去，却没去公司，反而驱车来到了杨家。
明明已经深夜，屋里还亮着灯。
杨北茉看着熟悉的家，好想进去看一看。
但程星野不迈脚，她就只能在外面无望的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里走出抹高大的身影。
是程父。
杨北茉有些惊讶，这么晚了，程叔叔怎么会在自己家？
“滴滴！”
程星野按响了车喇叭。
程父看过来，随后走进上了车：“你怎么过来了？”
程星野定定看着他：“您不也在？”
程父一顿，另起话题：“北茉的事你杨阿姨都告诉我了。不就是她喜欢你吗，也没做什么错事，你赶紧把人找回来。”
程星野微微皱眉：“她明知我和小琪两情相悦，还喜欢我，这不算错？”
程父反问：“那她做了什么，破坏你和小琪的感情了吗？”
程星野冷笑一声：“她应该庆幸没做什么，否则就不只是赶她出去这么简单了。”
“你！”程父脸色一变。
杨北茉垂下的眼里尽是悲戚。
是啊，她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是错了。
若做了什么，程星野可能连她母亲都不会放过吧？
程星野脸上浮现一抹清晰可见的烦躁：“爸，错的人是杨北茉，你们为什么一个个都要来质问我？”
“她去了哪儿，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程父眼里满是复杂。
许久后，他问：“你对北茉，就没有一点喜欢？”
程星野毫不犹豫：“喜欢那种女人，我宁愿死！”
第7章
程父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儿子，最终无话可说，直接下车离开。
车里，程星野又看了眼杨家，猛然踩下油门，疾驰离去。
杨北茉在他身边，感受着他周身翻涌的怒气，自我挖苦。
“放心吧，你已经解脱了。”
……
程星野回到程家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他站在廊下，看着花园重栽的花草，却莫名觉得不顺眼。
安小琪来送早餐时，就看到他皱紧的眉心：“星野，你怎么了？”
程星野想到昨晚父亲的话，心中越发烦闷。
安小琪见他不答，愈发担忧：“是公司出了什么事吗？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
程星野缓了神色：“公司很好，你安心做美美的新娘子就行，别担心。”
安小琪这才放下了心。
她握住程星野的手，陪他静静站着。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星野，我们试着联系联系北茉吧，我还是想她做我的伴娘。”
“不管怎么说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想她缺席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仪式。”
程星野明显不愿，可说这话的是安小琪，他没有直接拒绝。
安小琪走后，杨北茉以为程星野会给自己打电话。
这样，或许就能有人来替她收尸了。
可是没有。
一直到三天后，程星野带着安小琪去试婚纱。
杨北茉站在距离他们最远的地方，背对着不去看，试图让自己放空。
可店员的夸赞声还是丝丝缕缕的传进耳朵。
“这件婚纱真的好适合安小姐您啊！”
“是啊，您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了，和程先生真的是天作之合！”
杨北茉不受控制的转过身，却在看到安小琪身上的婚纱时，愣在了原地。
那身婚纱……分明是她曾经给自己设计的！
怔愣间，就听程星野开了口：“这件婚纱是杨北茉设计的，我让他们赶制出来送给你。”
“这样，也算她出席了我们的婚礼。”
杨北茉整个人瞬间僵住。
尽管只剩一抹灵魂，她却感觉自己似乎被空调的冷气冻成了冰。
她的心又开始密密麻麻的疼了起来，那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蚂蚁在不停啃噬。
比当初癌症发作的折磨更痛苦。
安小琪抚摸着婚纱上的花绣，还是有些惋惜：“我更想她能来参加我们婚礼。”
程星野没有接话。
……
从婚纱店离开后，安小琪带着程星野去了灵山寺。
看着熟悉的香火寺庙，杨北茉感慨万千。
安小琪拉着程星野来到了卖祈福牌的沙弥面前：“我妈说了，灵山寺很灵的，夫妻过来祈福，就会一辈子恩爱，白头偕老。她和我爸当年也来过。”
程星野不信神佛，但看安小琪心心念念，没说什么。
安小琪拿着笔，在漆红的祈福牌上，写下她和程星野的名字。
程星野就在一旁的槐树下等着。
沙弥看出他的不以为意，轻声说：“心念为真，信则灵验。”
程星野没有理会，与他而言，这些不过是骗人的手段。
沙弥通达的眼眸若有似无的从杨北茉身上扫过，而后开口。
“三年前，曾有一个施主买下了那天所有的祈福木牌，跪在佛前写了整整一天一夜，只为求那心上人，也能喜欢自己。”
闻言，安小琪抬头看来，惊叹开口：“她得多喜欢那个人啊！你还记得那女孩子叫什么吗？”
“想不起了。”沙弥手指着程星野身后的那棵槐树，“不过她的祈福牌都挂在了这棵树上，施主一抬头，就知道了。”
程星野下意识抬头。
风吹过，木牌叮当摇晃。
程星野也看清了木牌上的落款尾字——【杨北茉】
第8章
身为故事中的主角，杨北茉仰头望着满枝丫的祈福木牌，无声叹了口气。
安小琪看着上面的名字，眼神晦暗阴狠，但又转瞬即逝。
“杨北茉？是我们认识的北茉吗？她什么时候有了喜欢的人？星野你知道吗？”
杨北茉忍不住望向程星野，却见他面无表情的沉默良久。
而后眼眸里浮现一抹讥讽：“不知道。”
安小琪也点了点头：“也是，说不准是同名同姓的人呢。”
“不过这个女孩子真的好痴情啊，那个被她喜欢的男孩子，要是知道肯定会很开心吧！”
程星野冷峭一笑：“应该只觉得可怕吧。”
“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就求神拜佛。如果再求而不得的话，谁知道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杨北茉只感觉闷热的风堵住了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整个人像被丢进了大火中焚烧。
程星野转身下山，杨北茉像一只被线牵引着木偶，麻木的跟随他离开。
出灵山寺的门时，她回头看着那满树的祈福木牌，回想起自己当初一笔一划写下名字时的那些希冀，期待。
真是傻的可笑，蠢得可怜。
杨北茉兀的生出一丝悔意——
如果那年没有遇到程星野该多好？
她这一场无望又卑微的爱，就不会有开始，也不会连死都还要被折磨，被践踏。6
回去的路上。
安小琪见程星野情绪不对，也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程家。
程星野刚进客厅，就被程父叫住。
他神色疲惫：“星野，我不管你愿不愿意，马上，立刻去找北茉，把人带回来。”
程星野神色一顿：“为什么？”
杨北茉也疑惑的看过去。
程父按了按眉心：“你杨阿姨刚查出了乳腺癌，晚期，医生说也就这半个月的事了。”
程星野一震。
杨北茉也慌了神，自从她爸走后，母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但从没生过什么大病。
怎么会这么突然？！
她看向程星野，希望他能去看看母亲，这样自己也能跟着看一眼。
可程星野没有。
他始终沉默。
程父见状，气极的站起身：“程星野你非得这么倔吗？你就不怕他们母女真错过了，北茉会恨你吗？！”
“求而不得！”
程星野说完，就在程父诧异的目光下，快步走了出去。
一路飙车，最后他竟然开到了灵山寺。
杨北茉看着牌匾，不知道程星野为什么要回来这儿。
程星野站在系满了【杨北茉】名字的槐树下，什么也没做，只是静静的看着。
直到太阳落山，直到灵山寺要闭门。
程星野收回目光往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一个祈福木牌掉落在他脚前。
上面墨笔黑字并排写着——【程星野杨北茉】
杨北茉也愣住了。
她不记得自己那天写了多少个木牌，但写着程星野和杨北茉的，只有这一个。
写好后，被她系了死结，挂在了最高的枝头，除了自己没人能找到。
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被程星野看见。
老天是觉得她被程星野贬低的还不够吗？非要将她曾经做的蠢事，一件件都翻出来，被他嘲讽？！
就在杨北茉准备好了接受他更难听的话语时。
程星野去俯身将木牌捡了起来。
他凝视着上面并列的名字，鬼使神差的掏出手机，给杨北茉打去了电话。
第9章
空号？
程星野皱眉挂断，重拨过去，还是一样的结果。
杨北茉听着电话里的机械女音，不由苦涩：“原来人死后，连号码都会被取缔……”
可惜她的苍凉，程星野感受不到。
名城会所。
这是第一次程星野主动叫人出来玩儿。
大院里的朋友还忌惮着上次他的突然发火，都小心翼翼的。
直到程星野先开了口：“你们有谁和杨北茉有联系吗？”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了。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有人开口：“程哥，你找她干嘛啊？”
程星野无视心里的异样，冷漠出声：“她妈病了。”
其他人了然，也松了口气。
自打一年前开始程星野就不待见杨北茉，想也知道不会是他想见。
“程哥你想找她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只要你在，她向来都是召之即来的！”
“就是！要不是知道程哥你喜欢小琪，就凭她粘你那个劲儿，还以为你们俩有什么呢！”
“你懂什么！程哥家里什么背景，她就是想抓住程哥飞上枝头变凤凰，整个就一捞女！”
杨北茉听着这些，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笑。
为了靠近程星野，她在其他人眼里，竟成了这样令人唾弃的存在。
还好，以后再也不会了。
“够了。”
程星野将手中杯子重重放在茶几上。
“砰”的一声，包厢霎时死寂。
他眉眼冷沉的扫视在场人：“所以你们能不能联系上杨北茉？”
众人摇了摇头。
程星野更加烦躁，直接起身离去。
程家。7
程星野刚走进去，就看到管家拿着一叠纸过来：“少爷，这是您和安小姐婚礼的宾客名单，您看看还有没有要邀请的？”
杨北茉也终于恍然。
原来不知不觉，程星野和安小琪的婚期已经临近。
程星野扫了一眼，不知怎地问了句：“有杨北茉的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杨北茉有些不解，程星野你不是最厌恶自己吗？怎么会想在婚礼那天看见她这张脸？
管家一愣，摇头道：“没有。我们联系不上杨小姐。”
程星野眉心一拧：“杨阿姨那里也联系不上吗？”
“是。”管家叹了口气，“老爷也在担心，杨小姐会不会出什么事。”
程星野沉默良久，冷嗤一声，径直上楼。
书房里。
程星野握着手机，屏幕定格在通话记录上。
他沉吟着，点开了微信界面，将杨北茉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他记得她的微信号是校园卡申请的。
“我允许你回来，只要你把感情藏好。”
点击发送。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十分钟过去，无人回复。
程星野眼眸沉了沉，又抬手打下一串字符：“小琪想让你回来，做她的伴娘。”
依旧无人回复。
最后，程星野又发过去一句：“杨阿姨病了，很严重。”
他以为杨北茉这次该回复消息了。
然而，没有。
程星野将手机重重的砸在桌子上，显然在生气。
杨北茉沉默看着，视线慢慢落到了那块祈福木牌上。
风吹日晒，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
杨北茉不知道程星野为什么没有把它丢掉。
看着看着，她才发现原来那木牌后是刻了字的——
【缘生灭，莫强求，得自在。】
杨北茉轻喃着这句话，似懂非懂。
程星野这时接到了电话：“快来医院，你杨阿姨不行了！”
程星野猛地起身。
一路上，他车开的飞快。
等杨北茉他们赶到医院时，杨母的病房里已经站满了医生护士。
程父一脸疲惫的看向程星野，将他带到角落，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似是为了回应程父，病房里，那刺耳清晰的“滴”声直戳众人心脏！
而一直都不能离开程星野身边的杨北茉，居然可以毫无拉扯的跑入病房。
杨北茉看着再无声息的杨母，她恍惚想起了自己躺在病床上的模样。
想到那些难以承受的病痛折磨，她伏在床边，虚虚盖住了母亲的手。
“妈，你恨我吧……”恨她无知，为那虚无的爱落得这种境地。
恨她清醒太晚，用生命来懂得，什么是爱，是什么是情。
杨北茉目光空洞地跪在那，她依旧流不出泪，好像人死后，都会被剥夺哭泣的权利。
“梅落南山畔，亲人远望，千里风霜，星月伴我还乡……”
那首母亲最爱唱的民谣从杨北茉身后响起，她猛地回头，就看见不远处站在的母亲。
此刻的她，面容慈祥，不再是病床上那苍白枯槁的模样。
“北茉，妈终于找到你了……”杨母笑着张开了双臂。
杨北茉唇角微张，一直哭不出的她，一滴眼泪划过颊边。
熟悉的怀抱将她围绕，一直空旷的心脏居然传来了跳动。
幸福间，她听到了一声轻唤：“妈来带你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
随着这念头一起，杨北茉与杨母的灵魂逐渐消散，最终化为一片虚无……
第10章
病房门口。
看着被白布盖住的杨母，程星野只觉得好像心脏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流失，而他却抓不住。
“这样也好，省得你杨阿姨受苦。”
程星野抬头看向父亲：“杨北茉还没消息吗？”
“没有。”程父摇了摇头，“这件事你不用管，安心准备和小琪的婚礼，北茉的下落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她母亲的后事，我等她回来处理。”
程星野点了点头：“那到时候你记得出席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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