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正要说把那宫女遣出去,就瞧见黎锦站在蔡添喜身后,远远地在看他。
刚才的恼怒顿时散了,他和颜悦色道:“不小心摔了而已,再奉一盏茶来。”
宫女连忙谢恩,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蔡添喜刚要上前查看,就见萧容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他福至心灵,喊住了正打算悄悄离开的黎锦。
“谢姑娘,劳烦你收拾一下碎了的茶盏。”
黎锦原本想拒绝的,可见萧容走远了便没开口,放轻脚步走了进去,一片一片将碎了的茶盏捡了起来。
萧容瞅准机会咳了两声,见黎锦不理会,加重了力道:“咳咳……”
冷不丁口水呛进了喉咙,这咳嗽顿时情真意切起来。
黎锦这才看过来:“皇上可要传太医?”
萧容艰难地止住了咳嗽,晃着手里的帕子装模作样地去擦嘴角:“不用。”
黎锦便收回目光,继续去捡碎片。
萧容眉头一皱,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黎锦,抬手拨弄了两下帕子,将那个谢字露了出来,然后又咳了一声。
黎锦再次看了过来,眉心蹙着:“皇上真的不用传太医吗?”
传什么太医,你看朕的手!
他用力晃了晃,黎锦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去,她大约还是记得那条帕子,脸色很明显地有了波澜,嘴唇也跟着微微一张。
这是有话要说!
萧容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可下一瞬黎锦就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地收拾完东西走了。
萧容怔住,在确定黎锦真的离开之后,他看着那条帕子陷入了沉默,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明白吗?
难道非得用蔡添喜的那个法子吗?
第103章 好像在哄她
黎锦回了偏殿,仰头松了口气,今天的萧容有些奇怪,她说不上来原因,只能感觉到态度不似以往恶劣了。
尤其是,他还拿出了一件旧物。
在看见那条帕子的瞬间,她脑海里蹦出来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萧容会不会是想要和她和解呢?
她当时其实很想问问的,可那句简单的话在嘴边转了很久,还是没能说出来,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如此胆怯了,竟然连句话都不敢说,人大约真的是会变的吧……
她叹了口气,没再继续想,反正萧容如果真有别的意思,他会说的,若是说不出口,又何谈真心?
“姑姑,你想什么呢?半天也不动弹。”
秀秀的声音忽然响起来,黎锦被迫回神,一扭头就见秀秀正龇牙咧嘴地打算下地。
她连忙上前一步将人撵回了床榻上:“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乱动什么?”
那天从宫正司出来之后,她就将人留在了偏殿,既是为了方便照料,也是怕她再被人盯上。
晚上给秀秀清理伤口的时候,她十分庆幸自己的决定,因为秀秀发了热,折腾了一宿才退下去,脖子上的勒痕乌紫乌紫的,可见当时的凶险。
这点德春没有告诉她,在看见勒痕之前,她只以为秀秀在宫正司会受些皮肉之苦,却没想过她竟然险些丧命。
好在那两个人,她从来没想过留情,哪怕会被人骂恶毒,她也会斩草除根。
“我都快好了,躺了这些天,身体都要僵了。”
秀秀讪讪一笑,虽然嘴里在反驳,可还是听话地躺回了床榻上:“姑姑,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走动啊?”
“不着急,处置的懿旨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了,等人被处理干净了你再出去。”
秀秀往被子里缩了缩,黎锦在提及人命时,语气太过轻描淡写,其中的冷酷多少都让人有些畏惧。
可对于此时的秀秀而言,却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她自被子里伸出手来,悄悄抓住了黎锦的衣角,最近她时常梦见那天受刑的情形,梦见周福狰狞的脸和沾着血的鞭子。
她无数次被惊醒,都是紧紧挨着黎锦才又睡过去的。
每每那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甚至有些厌恶这么没用的自己。
要怎么做才能变成和姑姑一样的人呢?
秀秀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脑海里浮出了这个问题。
她呼吸逐渐平稳,黎锦安静地坐在塌边陪着,直到外头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才轻轻掰开秀秀的手,抬脚走了出去。
“德春?有事吗?”
德春见了个晚辈礼:“皇上今日去给太后请安,被留下用了晚膳,席间进了一壶梅花酒,皇上很喜欢就多饮了几杯,仿佛是有些醉了,蔡公公请您安排着,别回头让皇上不舒服。”
梅花酒?
这三个字勾起了黎锦一些久远的回忆,当初谢家也是有一大片梅林的,她和萧容的初见就是在那片梅林里。
“我知道了,你带几个人去长信宫候着吧,蔡公公年纪大了,若是皇上当真醉了,他怕是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