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跟在兰若旁边低头行礼,不敢说话。她一向不喜这些权贵间的交际,更不会说什么场面话。这次闯了祸,更是怕自己一开口又说错话,索性就都交给兰若去说。
“雪莲就不必了,你们拿回去吧。”秦公子悠悠尝了口茶,看都不看那雪莲一眼。
“公子?”
兰若心下一惊,赔礼都不收,是嫌千年雪莲不够格还是有别的打算?
“赔礼就不必了,这道歉我接受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不过有些话想问问白姑娘。”
听秦公子这么一说,二人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不少。
“之前是我失礼,对不起公子。公子想知道什么只管问,白清定知无不答。”
白清面露喜色,连忙上前一步。
“昨日你看了我那么久,甚至还想上手,你可是认识我?”秦公子眼睛微眯,微微泛出一丝危险的味道。
白清一愣,随即摇摇头,坦白说:“不认识,我只是看公子生得好看,一时没忍住……”
白清越说越小声,这话说得,就好像她是什么女流氓一般。
“是吗…我倒是看你面熟得紧……”秦公子挑眉,眯起双眼打量着白清,看得她心慌意乱,甚至在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
“你既是贤亲王府养女,礼节上不必拘束。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秦公子收回目光,吹了吹茶继续品尝,悠闲得仿佛在与老友喝下午茶一般。
“?!”
兰若和白清皆是一惊。贤亲王府嫡小姐捡了个身份不明的女子回府当小姐养着,只要打听打听都能知道,可这帮又是怎么个说法?定安王向来不参朝政,与贤亲王也无甚交集,更不用说他这个才来京一个月的二公子了。且不说帮些什么,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帮?卖人情?心血来潮?都说定安王府二公子阴晴不定,没人知道他想干什么,这样的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谢公子美意……”
赵兰若本想拒绝,可想到他那句看白清面熟,若是二人之前相识,那白清的身份岂不就有了着落?想到这,她一时拿不准主意。
“你失忆了吧?我能帮你治。”
秦公子放下茶盏,也不看二人,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轻轻松松地就说出了白清意想不到的话。
“?!”
二人又是一惊,这下别说白清了,赵兰若也是彻底没了主意。自从四年前遇到白清,她就丢了记忆,这些年两人都快跑遍了整个大晏,依然没有一丝线索,如今,这秦公子直接说能治……
兰若转头看向白清,这事她没办法替白清做主。
“我信公子能治好我,可世上也没有白捡的便宜,公子可是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白清想了想,微微低头问道。
秦公子停下动作,盯着白清悠悠地说: “条件自然是有,也不难。听闻白姑娘身手不凡,你入定安王府做我贴身侍卫便可。”
“秦公子!”赵兰若想也没想便是一声喝止。
这秦公子安的什么心?!阿清本就散漫,不知礼数。且不说她会不会在定安王府闯祸,就说她如今是贤亲王府的养女,还报了官府入了户籍的,跑去定安王府做侍卫,传出去贤亲王府的脸面往哪儿搁?!
“阿清,不可!”
兰若转头看向白清,紧张极了,看白清犹豫不决,转身便护在白清身前,满脸怒意。
“秦公子这要求恕我们不能答应,我贤亲王府也不是软柿子……”
“若若,别说了。”兰若话还没说完,白清便抬头打断了兰若的话,“我可以入定安王府……”
秦公子定定地看着白清不说话,脸上神色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阿清!你不要冲动行事!”
“不过我这身手也不是那么好得的,我也有条件。”
白清看向他的目光十分坚定,她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不说与宫里守护皇上的暗卫比,就说这宫外,她的身手那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些年王府为她寻来教她武功的师父,哪个不是教了一两个月就没什么可以教的了?她有这样的身手,想要她为他效力,倒也不算什么太过分的要求。
“哦?你跟我谈条件?”秦公子突然笑了起来,手掌摊开,“你不妨说说看?”
“我不签卖身契,且日后我若恢复了记忆要走,定安王府不得拦我。在此期间,我定全力护公子周全。”
“行,成交。你入府只管做侍卫,不必改户籍。你回去收拾收拾,下周过来吧。”
第五章
秦公子给了一周时间,白清甚至都快熬不住了。
白清做的决定,兰若知道拦不住,可也不能就这么让白清去了。白清这样不羁的性子,就这么去了,九条命都不够用的。于是整整一周,兰若都在教白清那些繁琐的礼数,她头疼不已,却也在认真学着。只是只有一周,总是学不完的。
“阿清……”
出发前,兰若一脸担忧,都快哭成泪人了。
“行了,兰若,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快别哭了。”萧簌簌温柔地拍着兰若的背安慰着她,“不过,阿清,你记着,咱们永远是你的后盾,你不签卖身契,那二公子便不能随便处置你,有什么事记得跟我们商量。若是闯了祸,也只管来找我们,我们定不会叫你吃亏的。”
“知道了,放心吧……我走了。”白清也是依依不舍,转身上了定安王府的马车便泪流满面。
四年,贤亲王府的四年时光,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当初刚进王府时,她无父无母,是兰若一直护着她,处处想着她,与其说是待她如姐妹,实际更像母亲,她自然是不舍的。可这四年,她也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父亲母亲是否健在?可有兄弟姐妹?为何这么多年一点线索没有,这么多年,他们不想自己吗?都没有来找过自己吗?
于她而言,家是求而不得偏偏又心心念念的东西。
……
定安王府。
“主子,白小姐来了。”竹吉站在门口禀报着。
“让她进来。”
秦公子坐在书桌前,漫不经心地看着书。
“秦公子。”
不一会儿,白清便进来了。她一身武夫打扮,依然是高高束起头发,看起来干净利落。
“恩,过来坐,我有话交代。”秦公子放下书,斜靠在椅子上,拍了拍身边的矮凳。
“公子有什么吩咐?”
白清走过去头也不抬毕恭毕敬地站着,并未坐下。
“……”秦公子脸上一丝不悦一闪而过,随即开口。
“坐下。”
“是。”
白清有些不满但没有表现出来,乖乖坐下,一直低着头并不看他。
“你不用拘束,跟在我身边保护好我就行。今日是你第一次来,我会叫人先带你熟悉熟悉,明日开始便跟着我吧。”
“是……”白清木讷地回答。
这秦公子又是唱的哪出?不禁抬头看他,只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白清发现他的眼睛是黑的,并不是初见时的深紫色,不禁有些奇怪。
“竹吉。”秦公子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主子。”竹吉推门进来。
“叫紫金带她下去休息。”
门外一个蓝衣婢女毕恭毕敬地进来,带着一脸茫然的白清走了。
白清跟着紫金在府里逛着。
“白姑娘,这是流水轩,公子用膳的地方。这是小花园,公子命人建的,平时没有公子的允许不能私自进的。这是王爷和王妃的院子,王爷王妃平时住在封地,并不在京里,姑娘请不要走错了。这是听月院,是公子住的院子。这是姑娘住的院子,叫月倾院。”
紫金一路介绍着,终于到了她住的地方。
院子不大不小,院中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一张石桌,旁边是两把石凳。院门到房门处有一条小石子路,院中种着一些花草,还有一座假山,看上去还不错。
紫金带着白清走到房门前,推门进去,屋里陈设也比较随意。左边一张圆木桌,配了两把矮凳,右边一张书桌,笔墨纸砚一并俱全,正中一道竹林屏风,后面便是卧房。一张软榻上静静放着一个玉枕,一套被褥,床帘整齐地挂在床边。床的右手边是一个衣柜,左手边是一张梳妆台,倒也齐全。
“白姑娘,若是缺什么就告诉奴婢……”紫金带着白清看了一遍,开口问她。
“够了够了……”白清连忙摆手,这房子虽小些,但东西还挺多的。
“平时有事就找奴婢,奴婢叫紫金。”
“好,我叫白清。”白清点点头,微笑着回了紫金的话。
……
“竹吉,查得如何?”
白清走后,秦公子眼神冰冷地盯着桌上的卷轴。
“她叫白清,四年前赵兰若去外城布施遇到流浪的她,看她可怜带回去了。她们感情好,贤亲王就收她做了养女。在贤亲王府四年间,赵兰若找了四个身手好的人教她功夫。她学得不错,其他的……恕属下没查到。”
竹吉将这一周打听到的汇报了一遍,低下头去。
“你盯紧她,她身上是被下了禁制才失忆的……”
“…既是上头派来的,何不直接杀了?”竹吉不解地问,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禁制有些复杂,倒并不一定是五长老派来的。等她解了禁制,她的身份我们自然知晓。你只管盯着,有什么可疑的告诉我,不要私自动手。”
“是。我这就去。”竹吉说完转身便不见了。
秦空岳看着身边空落落的椅子,不禁陷入了沉思。
初遇时探她脉象便发现她身上层层禁制,尤其是那几道封了记忆和自身气息的禁制,究竟是想瞒什么。若是上面派来的杀了便是,若不是,那她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