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妤,妈也觉得可以,等你爸发达了,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也舒舒服服生个孩子,享受享受好日子。」
我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妈!我才十七岁!嫁什么人!」
「好好好,我家妤妤长大了,漂亮了,也会害羞了!」妈妈亲昵地揽过我,目光掠过我胳膊上的白蛇,「你听妈说,妈知道你会解卦,还找到奶奶藏起来的禁术。」
「但这么多年,你只算卦,赚得是不是少了些?」
妈妈声音沉了几分:
「有人托我找你帮忙配阴婚,出价八十万!」
「还有人出价出得更高,问你能不能配蛊虫,就是那种吃下去就言听计从的……」
我背上汗毛竖起!随即打断她:
「奶奶生前不过帮人解卦,却还是遭到因果的反噬,那下场什么样你们没看到吗?」
「何况——我也不能给你们挣一辈子的钱,你和爸爸总不能一辈子泡在麻将馆里吧……」
砰——!一盏滚烫的龙井茶朝我迎面砸来。
我惊呼出声!
可随即,那茶却结结实实地砸在我妈身上,烫得她哇哇大叫。
我爸傻眼了。
他连忙起身给我妈赔不是:「瞧我,我不是冲你。」
白蛇不知何时绕到我颈前,它的蛇尾轻触过来,替我擦去溅在脸上的茶渍。
我爸觉得刚才的事有些邪门,全怪在了白蛇的头上。?ᒐ
「你就是被这东西迷了心窍了!」
我妈烫得龇牙咧嘴,却仍是不忘此行的目的:
「你爸缺钱。」
「那配阴婚的事儿,我已经替你接了。」
「要是你不给配,人家说了不要钱,要命!」
没等推辞,一具流光溢彩的黑色椴木棺材,即刻被人抬到了家门口。
他们将棺材盖打开,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躺在里面,看得出收殓师的手艺极好,将他支离破碎的肢体五官缝合得极其细致。
我妈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撇过头,「这死得也太惨了。」
可我深知,配阴婚本就是有违天理。
何况,有时候算出来,能与死者符合八字,死亡日期又正巧相合的姑娘,几乎没有。
我看了眼白发斑驳的中年夫妇:「请节哀。」
「不过这单我不能接。」
「你们还是抬回去吧。」
17
这一晚我睡得极其不踏实。
梦里,有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朝我走来,他的身后跟了一群浩浩荡荡的无脸阴人,这些人拉着聘礼,敲锣打鼓,热闹得有些诡异。
恍惚间,那男子突然朝我贴脸过来!
被缝合的五官让我瞬间想起白天被人抬进家里的死尸!
我在梦里动弹不得。?ᒑ
男子毫无分寸地攀上我的腰肢,那凉丝丝的触感,令我一时分不清这到底是梦魇还是现实。
情急之下,我只好默念十字破邪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一道金光劈头盖脸地袭来,我总算是醒了!
然而腰间酥麻的凉感,却仍是没有消失。
我惊呼一声,抬手按下开关,白炽灯洋洋洒洒地照下来。
床上,赫然鼓起了一个人形!
我一把拉开被子:
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少年趴在我身边酣睡,一头如瀑般的银发垂下来,将他赤条条的胴体遮去大半。
我的目光停留在他妖冶的五官上。
少年慢慢苏醒,一双冷艳狭长的双眼惺忪着看向我:「姐姐,抱~」
我在屋里急急地巡了一圈后,发现角落里只剩下了小白蛇褪去的空壳!
反应过来后,我慌不择路地朝他丢了个枕头,恶狠狠道:
「你化成人了?!」
「以后不许再到我床上来了!」
18
小白蛇化成人形后,我给他套了件普普通通的白衫上街,却依旧惊艳了路人。
他委屈巴巴地蹭蹭我胳膊,缩在我身后:「姐姐,她们都在看我。」
我瞪他一眼:
「你别朝她们笑!」
「本来长得就勾人,还笑,你想迷死谁?」
他朝我歪歪脑袋,笑得不怀好意:「你呀!」
我没搭理他,继续给他置办东西,直到他拿不下,催我:「衣服鞋子春夏秋冬的都有了,我们回家吧~」
我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却又转头带他去买了生活用品。
临近日落时分,我伸手在路边打了个车。
没多久,车子载着我们停靠在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前。
我掏出给他提前办好的身份证和火车票,拉着他往里走。
「姐姐,这是去哪里?」
他兴致勃勃地牵着我的手,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火车鸣笛响起,我将他送了上去。
我骗他:「我去买瓶水,你找这个座位,去那等我。」
「好!」
他傻乎乎地点点头,听话地挤入人流。
列车员关上车门。
他找到座位后迅速将脸贴在玻璃窗前,可在瞧见我朝他挥手的刹那,脸色剧变!
我惬意地朝他笑了笑~
没想到他变成人后,还怪好丢的嘞!
19
「妤妤,你上哪儿去了!」
「家里出大事了!」我爸一看见我回来,忙不迭地拉住我,「你快想想办法,用你那什么奇门遁甲术,找找看那尸体在什么方位?」
「什么?」我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尸体?」
他急得朝我吼:「对!就是找你配阴婚的那具男尸!」
我满脸奇怪地盯着他:「不是让抬回去了吗?」
「没有……」我妈在一旁支支吾吾地,「都收了人家的钱了!他们走后,我叫人把它搬到你院里去了,想着等你发现后,总会处理的……」
「可我哪里知道它会不见的……」
这之后她说了什么,我是半句都听不进了。
我赶紧起卦寻物,哪知身后传来毛骨悚然的寒意,下一秒,一只青白色的手臂伸过来,鬼气森森的气味从我颈后划过。
我警觉转身,却正好对上那副支离破碎的面孔。
「啊!」我妈吓得抖成了筛子,「是那具男尸!他活了!」
「快,烧了他!」
我爸将我平日消毒用的酒精搬了出来,不由分说地泼了上去。
哗的一声!
打火机瞬间点燃!
熊熊火焰包裹着僵变的尸体,可我分明看见男尸在火焰中咧着嘴冲我笑。
顷刻工夫,男尸化为焦炭。
爸妈松了一口气:「没事了。」
20
当天晚上,我再次被梦魇缠身。
梦里,我看见浩浩荡荡的阴婚花轿摇曳着朝我迎来。
下一瞬,我竟坐在了轿子里。
男尸和我挤在一起。
他瞪着我,向我诉说白天他被火烧的时候,有多疼。
「你下来陪我,好吗?」男尸贴近我,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那股腥臭的鬼气扑面而来,我强忍着不适,在心底默念了几十遍十字诀,这才勉强醒来!
这男尸怨气不消,变成鬼都不想放过我。
可他的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21
「阿妤,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妈冲进我房间,摇了摇我的身子:「你一直这样睡怎么行?外头求卦的都等了好些天,你还给不给他们算了。」
「妈。算不了。」我勉强撑起身子,「算卦本身就耗费精气,何况自从你们烧了那具男尸,我又夜夜被他梦魇,现在别说让我算卦,就是喘气都费劲。」
「可是——」妈妈打断我,「家里这么多人要开销,你一天不开张,爸妈心里就慌了。」
「何况你这不仅一天没开张,都半个月了!」
半个月?
我后知后觉地数了数日子,竟已经被梦魇折磨了半个月。
偏偏我学艺不精,不知道怎么在梦里驱鬼。
「对了,外头有个男孩子找你。」我妈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眼,狐疑道,「也不知道他是来干吗的,长得妖里妖气,还留了一头银白色的长发。」
银白色长发?!
我忙不迭地冲了出去!
22
「姐姐。」
一抹妖艳的笑容攀上他的嘴角,可眼底的冰霜却冷得足以杀死我:「你非要丢掉我?」
我心虚地撇开头:「你是蛇。」
「不对,你没说实话。」
他高挑的身影将我笼罩在阴影之下,澄澈干净的青色瞳仁,如魅般注视着我,仿佛要将我吞下肚。
我幽幽地看向他:「你保证今后不会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当然会杀我。」
……
「所以你才丢我?」
「所以我才丢你。」
……
他脸色晦暗,整个人都蔫了。
就好像一个人自有生命以来,就被至亲之人判了恶,判了死刑,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起身给他收拾离开的行李,念叨着:
「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才巴掌那么点又瘦又细,我养了你五年,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现在化成人,也又高又帅……」
我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发现他仍静默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企图给自己加点印象分:
「你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多多少少也念我一点情。」
「将来要是记起什么仇,不求别的,只要能放我一条生路就好……」
他似乎在很认真地听。
我也很认真地替他收拾东西,还贴心地塞给他一张银行卡。
「明年这个时候……你会真正蜕变,重回巅峰。到那时你什么都会记起来,根本不会留我活路。」
月亮升起,洁莹的光亮照在他的身上,令他看起来十分光明。
他朝我步步逼近:「我绝对不会杀你。」
我开始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说:
「如果我与你有杀父之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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