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青沅萧凌衡绪懔(凌青沅萧凌衡绪懔)推荐阅读,第11章节完整版阅读

时间:2023-05-28 16:36:12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明明她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不受宠公主,却偏偏那么多人看她不顺眼,随时随地等着算计她,怪心累的。
而且冷月和冷霜一直守在她身侧,曹嬷嬷也在,凌青沅不信晋宁长公主真跟对她如何。
但人心也并不是绝对的,有人若真就不怕死,她也没办法。
晋宁长公主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云子娇:“子娇,你最近怎么样?”
云子娇一直在失神,此时听到长公主喊她,才蓦然回神:“什么?”
晋宁长公主半点不见生气的样子:“本宫方才是在问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
云子娇神色落寞了些,连嘴角的笑意都显得苍白黯淡:“多谢晋宁姑姑关心,也就那样。”
欺负?
她什么时候没被欺负?嫁进安家的日子,每天都是度日如年的煎熬,她何曾有一天安生过。
晋宁长公主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怀山情况如何?”

“……一言难尽。”云子娇低眸看着手里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糕,

“ˢᵚᶻˡ他半痴半傻,半疯半癫,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这句话一出,晋宁长公主幽幽叹了口气:“别想太多,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云子柔沉默地吃着桂花糕,目光有意无意朝凌青沅看去。
“八姐看我干什么?”凌青沅目光微抬,“有话但是无妨。”
云子柔没料到她这么直白,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即说道:“四姐夫现在这样,九妹就没什么可说的?”
“我要说什么?”凌青沅挑眉,“我若是神医,就算一文钱不要也定治好他,可我不是神医,嘴上关心几句其实并不起作用,反而是往人心上扎刀。”
这句话出口,厅里的气氛倏地变了。
晋宁长公主脸色难看,凌青沅这是在说假关心,故意往云子娇心上扎刀?
“晋宁姑姑不是这个意思。”云子娇连忙开口,并不敢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嫡公主误会了。”
“我也没说什么呀。”凌青沅一脸的莫名其妙,“误会什么?”
云子娇语塞:“你……”
“我只是说我自己不喜欢口头上的关心,不是说晋宁姑姑。”凌青沅解释,“你别多心。”
到底是谁别多心?
晋宁长公主越发确定,凌青沅从来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性情,莫怪萧夫人始终不喜欢她。
就她这种没心没肺的东西,有人喜欢她才怪。
不过今天把她叫过来,不是为了训斥她的,晋宁长公主心里也明白训斥对凌青沅根本不起作用,这个侄女需要一点刻骨铭心的教训。
“青沅。”她淡淡一笑,“子娇这段时间在家里过得不好,本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欲想个办法帮帮她,你可有什么好的建议?”
凌青沅想说云子娇过得不好那是她自找的,她能有什么建议?
不过她能想象这句话若真说出来,在场的这些人只怕立即就会痛心疾首地指责她没一点同情心了。
“建议也不是没有。”凌青沅淡道,“以前安怀山性情暴戾,经常打骂四姐,我就觉得应该把他休了,但四姐没有那般勇气。现在安怀山既然成了个半痴半傻的状态,四姐可以趁着夜间没人的时候使劲打回去,专挑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下手,狠狠地报报之前被欺负的仇。”
话音落下,花厅里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你……”宝珠郡主想说你怎么这么恶毒,然而目光触及站在一旁的曹嬷嬷,话到嘴边改成了,“这不合适吧?安怀山现在已经够可怜了,嫡公主还让四公主去打他?这……这不是……”
“这不是什么?”凌青沅挑眉,“恶毒?”
“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青沅道:“安怀山自己就是个恶毒之人,四姐以前不敢反抗,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却又要顾忌这顾忌那,既然如此,所有的委屈自己受着呗,旁人又怎么怎么帮?”
自己无能,谁帮都没用。
云子娇攥着帕子,面色苍白,低垂的目光掩去了阴冷光泽,安怀山现在确实半痴半傻,连话都说不利索,更别提告状,所以她确实如凌青沅所言,晚上趁着没人的时候会报复回去。
白天在婆婆面前她要尽好媳妇儿的义务,受多少委屈,晚上她就加倍发泄在安怀山身上,看他目露愤恨锁在床角,她就觉得格外畅快,有种风水轮流转的快感。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
云子娇咬着唇,恨得肺腑生疼,就算晚上发泄得再怎么痛快,白天她依然得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她这个公主从哪里看出来像一个公主?
看看在场的云子柔和宝珠郡主,甚至是嫁过人又休过夫的凌青沅,哪个不是明艳倾城,美丽不可方物,像一朵朵娇花?
唯独她一生葬送在安怀山身上,这辈子看不到希望,除非安怀山死,安家所有人死绝……可即便如此,依然改变不了什么。


第159章治标不治本
她在父皇心里本就是个可有可无之人,离开安家回宫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云子娇对凌青沅的恨意骤然加深。
若不是她,安怀山现在还好好的,安荣依旧是吏部尚书,不会死得那么早,安家风光犹在,她就算受些委屈,至少吃穿用度没问题,出入府邸依然是高官家媳妇,丈夫也是个正常男人。
而这一切,都毁在了凌青沅的手里。
云子娇捏着桂花糕,想到在安家如今的处境,哪还有机会坐下来品个茶,吃着桂花糕,有闲情逸致与人一起赏月闲聊?
今日若不是晋宁长公主邀约,她根本连走出安家大门的机会都不会有。
自从安怀山中毒之后,她的日子过得是一团糟,随着他症状逐渐加重,连吃饭都只能匆匆了事,忙不迭就得追在他身后照顾,稍有不周,婆婆就连斥带骂,骂她是个扫把星,怀山娶了她倒了八辈子霉。
那些恶毒诅咒似的训斥每天在耳畔回响,没有一天清静,云子娇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每到夜晚折磨安怀山时,她就在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这样折磨凌青沅就好了。
她一定要让凌青沅也尝尝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折磨,让她崩溃,让她求饶,让她痛苦不堪。
“明珠。”晋宁长公主转头,看向一个小姑娘,“桂花糕好吃吗?”
凌青沅漫不经心地转头看了一眼。
除了她们三位公主和宝珠、华珠郡主之外,花厅里还有其他两位皇族郡主,年纪都较小,被晋宁长公主叫过来充数的。
这会儿两个小姑娘一个劲地喝茶吃点心,对花厅里微妙的气氛浑然不知。
凌青沅目光落在她们脸上,忽然觉得她们挺可爱,两位小郡主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比她小上个一两岁,可心态上却还保留着天真纯善,不算计人。
因为没有利益冲突,也不会被人算计。
挺好的。
凌青沅收回视线。
“好吃。”被叫做明珠的小姑娘憨憨一笑,“我娘不让我吃甜食,我在家都吃不到这些,多谢晋宁姑姑。”
“喜欢吃就多吃些。”晋宁长公主淡笑,“回去别告诉你娘就是,免得她训斥你。”
“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长公主的侍女们提着灯笼走过来,把造型精美的灯笼一个个挂上,花厅里光线顿时柔和起来。
“月亮已经出来了。”晋宁长公主抬头望着月亮升起的地方,“果然圆如银盘。”
其他人自然附和。
“我们去园子里转转吧。”云子柔提议,“站在园子里赏花赏月,气氛更好。”
宝珠郡主和华珠郡主立即起身跟上。
云子柔转头看向其他两位始终没动静的小郡主:“你们俩不去吗?”
两位小郡主一懵。
“去吧。”晋宁长公主开口,“年轻人都爱玩,今晚不必拘着规矩。”
两位小郡主虽天真,却不傻,听出了晋宁长公主的意思,连忙站起身,朝晋宁长公主福身行礼,又转头朝凌青沅行了个礼,尾随云子柔而去。
一行五人热热闹闹地往桂花深处走去,晋宁长公主目送她们离开,淡淡一笑:“年轻真好,如花般的年纪真是让人羡慕。”
是啊。
年轻真好。
云子娇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手上还有新伤旧伤几道,暗道自己才是真的老了,比晋宁长公主还显老。
老天为什么如此不公?
凌青沅离经叛道,做尽了女子不该做的事情,却能活得这么好,而她安分守己,规规矩矩侍奉公婆,相夫教子,命运却对她如此苛待。
凭什么?
“青沅。”晋宁长公主看向凌青沅,“你跟子娇是亲姐妹,子娇的情况本宫看在眼里,心里着实难受,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她?”
凌青沅淡道:“办法方才我已经说了。”
“但那只能治标不治本。”
凌青沅淡道:“那姑姑觉得应该如何做?”
晋宁长公主目光微抬,看向曹嬷嬷和冷月、冷霜三人,“你们先退下。”
曹嬷嬷没听到似的,站着不动。
冷月和冷霜也充耳不闻。
“青沅。”
凌青沅淡笑:“冷月,你们带着曹嬷嬷去花园里转转。”
“是。”
闲杂人等终于都离开了,晋宁长公主才直入主题:“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纳几个夫侍吗?本宫这里有个最合适的人选,容貌生得极为俊美,性子也温顺,不知你是否有意。”
凌青沅心头微动,几乎在那一刹间就猜到了晋宁长公主说的人是谁。
这是打算用美男计,还是用美男来算计她?
“姑姑说的是谁?”
晋宁长公主抬手拍了拍,一个男子从暗影处走了出来,一身白衣温雅如玉,年纪在十八九岁左右,黑发如瀑,容色秀美如画,看起来当真是个标准的翩翩美公子。
他走进花厅,跪下来,恭恭敬敬地朝晋宁长公主行礼:“草民安离,参见长公主殿下,参见嫡公主殿下。”
安离,原安尚书的庶子,容貌秀美却始终闭门未出,因不得嫡母兄长喜欢,在家里一直没什么存在感。
不过这很正常。
嫡庶之别是世家权贵永远抹不开的规矩,皇族亦然,凌青沅身为嫡公主,纵然皇后过世,她这个嫡出身份依然无法抹煞。
哪怕不得父皇宠爱,世家贵女们都不把她这个嫡公主放在眼里,一个劲地巴结着吴妃和八公主云子柔,依然无法改变她们母女一直想要追求嫡出名分的执着。
只有嫡出才是正统尊贵的,贵妃再怎么高贵,也只是个贵妾,无法达到正妻的高度,何况眼下有太后护着,云子柔连仗着母妃受宠而鄙视她这个嫡出公主的资格都没了。
“安家出事,安尚书和安怀山父子一死一伤,如今只有安离可以撑起整个安家。”晋宁长公主像是悲天悯人般,语气唏嘘不已,“青沅,你之前喜欢美男子,不如给安公子一个机会如何?”


第160章美男计
给安离一个机会?
凌青沅回神,唇角泛了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给安公子什么机会?以色侍人的机会?”
安离跪在地上,沉默不语,对青沅的言语没有任何反应。
身为安家庶子,可能他早就早习惯了被人嘲讽贬低的言语,所以凌青沅的言语对他而言不痛不痒。
晋宁长公主对这样的事情显然习以为常,她自己就不是一个洁身自爱的人,养男宠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虽嘴上训斥凌青沅,也不过是仗着长辈的身份使个威风而已。
况且凌青沅此前三番两次表达了想纳夫侍的想法,在晋宁长公主看来,这就是凌青沅在一步步试着挑战皇族规矩,挑战皇权底线,先放出风声试探一下满朝文武和世家权贵们的态度,待他们慢慢习惯了她的荒唐行径,有些事情自然而然也就接受了。
所以她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安家这位容貌出色的公子安排到凌青沅面前,制造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满足她的私欲。
“安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能帮就帮一下。”晋宁长公主说着,目光频频落在安离的脸上,像是对他的容貌极为满意,“要不是本宫年纪大了,这个忙哪轮得到你?”
云子娇坐在一旁,微垂着头,僵硬地听着晋宁长公主公然讨论夫侍的话题,只觉得自己跟她相比,实在窝囊得不像一个皇族公主。
晋宁长公主公然养男宠,没人敢说什么。
凌青沅不但休夫,还公然放话看上了吏部新任尚书苏慕臣,朝中大臣们也不过弹劾了她几次,不疼不痒就这么过去了。
不知不觉中,世人好像真的接受了她这些荒唐绝伦的行为,反应再不如以前激烈,抨击也没那么尖锐了。
“安公子愿意到本宫身边?”凌青沅看着安离,声音淡淡。
安离垂着眸子,恭顺地开口:“能服侍公主,是草民的福分,草民愿意。”
凌青沅细细打量着他,“确实长得不错,比你哥哥顺眼多了。”
“多谢嫡公主殿下夸赞,草民惶恐。”
“既然如此,今日就跟本宫回去吧。”凌青沅没有迟疑,“你比苏慕臣识相。”
“是。”安离恭敬地应下,“草民回去收拾一些衣物,晚上再去公主府给殿下请安可好?”
“不好。”凌青沅断然回绝,“本宫会让你给做两套衣服,你不必再回安家了。”
这么迫不及待?
晋宁长公主端起茶盏,掩饰着唇角泛起的嘲弄之色,有意无意瞥了云子娇一眼。
云子娇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根本没有兴趣关注厅中发生了什么事,捻起一块糕点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忽然觉得这糕点美味无比。
计划如此顺利,委实出乎她们的预料。
“还是让安公子收拾一下吧。”晋宁长公主开口,“衣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出来的,况且安公子自己一些随身物品或者常看的书籍什么的,都可以带上一些。”
凌青沅想了想:“行吧。”
“多谢嫡公主殿下。”安离行礼,“草民先行告退。”
凌青沅嗯了一声,安静地目送他离去。
待他走远,凌青沅跟着站起身:“晋宁姑姑今晚的桂花饼味道不错,长公主府的月亮也很圆,青沅今晚没白来。”
说完,像是心情颇好的欠身:“多谢晋宁姑姑招待,青沅就此告辞。”
晋宁长公主以为她迫不及待,含笑点头:“嗯,本宫就不留你了。”
退至外面的曹嬷嬷和冷月、冷霜看见凌青沅站了起来,抬脚走过来,“殿下要回去了?”
凌青沅嗯了一声,“走吧。”
于是她带着冷月几人离开。
晋宁长公主望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安离能成功吗?”
“安离的姨娘曾在勾栏之地待过,精通蛊惑之道。”云子娇放下糕点,低眉垂眼地回话,“安离长相酷似其母,从小就学了各种魅惑之术,对付一个凌青沅不在话下。”
安离一个男子为何要学魅惑之术,其实是安夫人的意思。
她私心里看不起丈夫从勾栏之地带回来的妾室,但又嫉妒她的美貌,所以对她极尽打压之能事,安离七八岁的时候,就逼他学以色侍人的手段,故意折辱他,就是不想让他们母子好过。
这么多年下来,安离对付女子自然有他的一套,凌青沅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云子娇恶毒地想着,若凌青沅沉迷男色,日夜荒唐,甚至在不久的某一天死在床上……
晋宁长公主目光微抬,没什么温度地落在云子娇脸上,没有错过她嘴角扬起的残忍冷笑。
啧。
晋宁长公主眸光微闪,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心情忽然变得极好。
果然想要对付一个人,还是不要亲自动手的好,借刀杀人才最有趣。
安离是从安家走出来的,到时候凌青沅真出了什么事,那也是安家的罪名,是云子娇的阴谋,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利用一个人的复仇心切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上上之策。
……
走出长公主府,凌青沅坐上马车,绪懔悄无声息地从暗影处现身,驾着马车往回走。
“美人计,多么老掉牙的招数。”凌青沅靠坐在车厢里,声音里带着几分喟叹,“云子娇落到如今这般境地,本宫若是继续跟她为难,总觉得有点欺负弱小的嫌隙,可她偏不安分,被人当刀子使都不知道,简直蠢得无可救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
她有心放过云子娇都没办法做到。
“冷霜。”绪懔的声音淡漠,“明晚之前把安离从小到大的经历查清楚。”
“是。”
马车缓缓往镇国嫡公主府方向驶去,凌青沅的声音听着格外沉静:“本宫原本以为晋宁长公主会在饮食中下料,看来本宫判断失误,她到底多活了这么多年,知道不能让本宫在她的府里出事,把自己摘干净才是聪明之举。”
不管安离的计划能不能成,晋宁长公主自己都不会蹚这浑水,明哲保身用得不错。


第161章世人皆瞎
回到公主府,天色早已落下了黑幕。
凌青沅抬头望了望天,一轮皎月高挂:“今晚月色真好。绪懔,在长公主府赏月劲头不足,稍后让冷月准备一些月饼花茶,我们今晚好好赏月。”
绪懔嗯了一声。
“本宫府里即将多一个美男子……”凌青沅偏头看着绪懔,玩味挑唇,“绪懔,你此时什么想法?”
绪懔薄唇微抿:“殿下会喜欢上他吗?”
凌青沅闻言,作势沉吟:“安公子生得貌美如花,且我见犹怜……”
绪懔神色一紧,不自觉地抿起了唇。
“但本宫喜欢的却是强悍无双的男子。”凌青沅嘴角勾起笑意,看着绪懔紧张的表情,眉梢一挑,眼底笑意狡黠,“所以应该不会喜欢上他。”
绪懔蓦然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太不淡定了,调整一下心态,他微微垂眸:“那卑职没什么想法。”
冷月和冷霜抬头望着天边的一轮圆月,暗叹月亮好圆,空气好甜。
自从萧家被抄家之后,她们家殿下的心情明显一日比一日好,开玩笑的次数越来越多,让人忽然意识到,她其实也还是个含苞待放的小姑娘呢。
外面声名狼藉,世人厌恶,回府之后却是一个聪慧睿智心思缜密的女子,眉眼间的威压是皇族嫡公主天生该有的气度,言语行为无一出格,做事公正,赏罚分明。
心胸宽阔能容人,思维开明格局大。
冷月觉得世人眼皮子浅,对公主误会颇深,看人看事只看到表面的最浅显一点,不愿意去了解真相,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实在是无知得很。
不过多一点误会也没什么不好,正好可以让人对殿下少一些防备。
他们越是轻敌,就越有利于殿下筹谋布局。
回到寝殿简单沐浴一番,凌青沅换了身舒适的浅蓝色衣裳,侍女们已经在庭院里摆好了桌椅,桌子上瓜果、点心、花茶一应俱全,还有必不可少的月饼。
“待在自己的地盘上,比在别人家里自在多了。”凌青沅拂衣在桌前坐了下来,抬头望了望天,“连月亮看着都更美了几分。”
冷月点头:“属下也是这么想的。”
“今晚月圆,你们几个不用伺候,拿些月饼花茶,自己找个地方赏月去。”凌青沅道,“本宫跟绪懔独自待会儿。”
冷月打趣一笑:“是是!属下不打扰公主殿下跟统领大人说悄悄话。”
凌青沅对她的打趣不予理会,以前偶尔还会说一句“这冷月越来越没规矩了”,后来得知绪懔会把这句话当真,甚至极有可能真的把冷月丢去暗影阁重训,凌青沅就觉得还是不用冒险挑战绪懔的手段。
“父皇说要赐婚,但一直不见赐婚圣旨下来。”凌青沅沉吟,“倒是晋宁长公主动作频频,让本宫想清静些都不能。”
晋宁长公主是在替吴静仪出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阻止凌青沅嫁给吴玉骁,可是他们总觉得自己能够妄测圣意。
皇帝不知道他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就算以前不知道,这段时间也了解得够清楚了,凌青沅名声早已不堪,若是以往赐婚,吴太傅完全是可以跟皇上抗争的——如果太子没跟莲嫔私通,吴妃没被降位份的话。
以吴太傅在皇上面前的分量,以他这么多年德高望重的帝师身份,可以明确婉拒皇帝赐婚的想法,然而皇帝此番就是故意选在一个他无法拒绝的处境下,甚至隐隐以威胁的手段逼他答应。
这种情况下,就算凌青沅真的养了男宠,让人不齿,名节败坏,只要皇帝觉得她可以嫁给吴玉骁,吴家依然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
毕竟他们的富贵荣华都寄托在吴贵妃和太子的身上,而太子和吴贵妃的命运则掌握在皇帝的手里。
所以结果可想而知,赐婚一事只取决于皇上。
但晋宁长公主显然不这么想。
所以今晚这个计划在凌青沅看来,其实就是在做无用功。
“安离是个可以利用的人。”凌青沅端起茶盏,声音平静,“晋宁长公主想借刀杀人,却不知道这把刀最终杀的会是谁。以安离这些年在安家过的日子,所受的委屈,本宫不信他真的心甘情愿为云子娇所用,除非有利益交换。”
可云子娇能许给他的利益必定是来自晋宁长公主,而晋宁长公主能给的,凌青沅同样能给,且还能让安离比以前好一百倍。
“我让冷霜去调查安离。”绪懔道,“只要他可用,想让他为殿下所用就不是难事。”
凌青沅轻轻叹了口气:“吴静仪搞出这么多动作,生怕本宫嫁给他哥哥,会毁了她哥哥一辈子,却不问问本宫究竟能不能看上她哥哥。”
真是自作多情都用错了方式。
“殿下很好。”绪懔抬眸,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眼底色泽温柔而包容,“世人有眼无珠,殿下不必在意他们的看法。”
凌青沅并不在意那些人的看法,她甚至觉得那些人就应该看不起她,看得越低越好,越是轻敌之人越容易犯下大错,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绪懔,这世上只有你慧眼识珠。”凌青沅眉眼含笑,眼底光泽明亮,“这便足够。”
那一瞬间,绪懔素来冷峻的容颜像是冰雪初融一样,浅浅化开,眼神很亮,往日平静寡淡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来,笑意止都止不住。
“注意维持你冷漠寡言的形象。”凌青沅淡淡提醒,随即端起面前的茶盏,不疾不徐地喝了口花茶,“成大事者,需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绪懔低低嗯了一声,嘴角却依然是上扬的弧度。
世人皆瞎,只有他慧眼识珠。
这种感觉……挺好的。
就好像她只是他一个人的珍宝,不容旁人染指,让他觉得整个心扉都被填得满满的,有种无法言喻的欣喜和充实。


第162章攻心为上
安离当晚就来了。
回去收拾东西的时间约莫一个时辰,不知道安夫人或者云子娇跟他说了什么,总之肯定会有些交待。
因为原就是抱着做男宠的目的而来,所以自然没有男女授受不亲那套规矩束着,抵达公主府,他径自前来栖凤殿拜见凌青沅。
中秋节夜晚气氛很浓,凌青沅和绪懔赏月尚未结束,安离的到来多多少少有些破坏气氛。
“安离。”凌青沅看着跪在庭院里的男子,夜晚灯火氤氲,照在男子脸上,越发显得他姿容出世,秀美绝伦,“你这张脸生得好看,在男子之中算是比较少见的。”
安离跪得周正:“多谢殿下夸赞,草民不敢。”
“不到万不得已,本宫并不想毁了你。”凌青沅声音平静,不辨喜怒,“但是你得听话,懂规矩,乖一点才行。”
安离神色微紧,垂着头不说话。
“说吧,晋宁长公主许了你什么好处?”
安离神色微紧:“草民……”
“最好实话实说,否则本宫不介意让人打着你说。”凌青沅语气淡淡,“今天是个好日子,本宫不想见血。”
安离沉默片刻,缓缓摇头:“回禀殿下,晋宁长公主没有许草民任何好处,草民是自愿侍奉公主——”
“冷月,让任嬷嬷过来一趟。”凌青沅抬手命令,“安公子初来乍到,不太懂规矩,带过去教一教。”
“是。”
护卫把安离朝旁边一带,任嬷嬷手执一柄竹板,对着他的脸就噼里啪啦就扇了下去。
不大一会儿,安离俊美的脸上就肿高了许多。
“安公子知道为什么对你动罚吗?”凌青沅淡淡一笑,“这是对待宠侍的手段,就像宫里教训嫔妃和宫女一样。”
安离低着头,语气依旧恭敬:“多谢公主赏责。”
“继续打。”凌青沅声音越发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波动。
任嬷嬷噼里啪啦又打了十下,打得安离嘴角破裂流血。
“安公子这张脸若是毁了,还有机会以色侍人吗?”凌青沅扬起唇角,笑意却不达眼底,“到时没有机会近本宫的身,就没办法得到本宫的宠,晋宁长公主交给你的任务无法完成,她还会实现她的承诺?”
安离沉默不语。
“骨头挺硬的。”凌青沅挥了挥手,像是不愿意再与他多说,转身跟绪懔吃茶。
绪懔坐在一旁,更是一副与己无关似的表情,连眼皮都没撩,从头到尾当安离这个人不存在。
“绪懔,本宫还记得你当初也想当本宫的夫侍来着。”凌青沅想起往事,冲着绪懔挑眉,“现在改变想法了没?”
绪懔微默,随即温声道:“殿下若想要,卑职随时伺候殿下。”
“以色侍人?”
绪懔点头:“殿下觉得是就是,卑职怎么都可以。”
凌青沅失笑:“以色侍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可以,还是该攻心为上。”
绪懔面色温柔:“卑职可以得到殿下的心?”
“有什么不可以?”
虽然凌青沅早已说过他们是两情相悦,绪懔依然低眉垂眼:“卑职不敢痴心妄想。”
“一厢情愿可以叫痴心妄想,若两情相悦就不算。”凌青沅声音含笑,“况且本宫允许你痴心妄想。”
绪懔抿着唇,嘴角泄露一丝笑意:“多谢公主殿下恩典,卑职受宠若惊。”
安离一张脸已经肿到不像样。
虽然凌青沅府里的嬷嬷不常对人动手,却也都是从宫里出来的,知道怎么打人最疼,手上那力道绝对够得上让人害怕的标准。
安离眼看着凌青沅已经不再理他,好像他若不说,今晚就会一直打下去。
闭了闭眼,他终于开口:“求……公主殿下饶我一次。”
短短这点时间里,吐字已经不太清晰,随着这句话出口,嘴角一缕血丝溢出,两边脸颊已青紫肿胀,看起来触目惊心。
凌青沅抬手:“停。”
任嬷嬷停了下来,恭敬退到一旁。
安离转身,面向凌青沅跪着:“殿下想知道什么,草民不敢再瞒。”
凌青沅还是那个问题:“晋宁长公主许诺你什么?”
“长公主说……她说可以让草民做安家之主……”安离垂眸,即便说话有些不太利索,却也听得出来他在说什么,“草民答应了她。”
凌青沅闻言,没有丝毫意外:“你的父亲已经死了,嫡兄安怀山疯疯傻傻,早已撑不起家里。你如今是安家唯一还能起作用的男丁,来日成为安家一家之主本就是顺理成章之事,就算晋宁长公主不承诺,你难道就做不到?”
安离垂眸:“母亲不许,草民就做不到。”
安荣虽然死了,可安夫人正妻的地位不变,妾室和庶子爬不到她的头上去。
“但是你该知道,读书人最重名节,一个以色侍人的男子,入了朝也会被人看不起,你难道真愿意舍弃了自己的名节,一辈子受人耻笑?”
安离道:“草民不愿。”
“那你为什么就愿意听她的?”
“草民只是想报仇。”安离低着头,语调平静略带滞涩,但总的来说也算从容不迫,“草民想给自己和姨娘讨个公道,想有出人头地的机会,想堂堂正正喊自己的生母一声母亲,而不是让她永远做一个姨娘。”
他从小到大听够了安夫人骂她贱人,贱蹄子,听够了羞辱怒骂,受够了折磨摧残,从小到大挨打受罚是家常便饭,他早就学会了隐忍。
可是隐忍不代表心里无恨。
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只要让他有机会逃离安家,或者翻身做主,让安夫人从此看他和姨娘的脸色,让安家嫡子的命掌握在他的手里,他什么代价都可以付。
凌青沅喝了口茶:“晋宁长公主让你做什么?”
安离沉默须臾,缓缓说道:“晋宁长公主让草民务必得到殿下的宠,最……最好能让殿下暴毙……”
绪懔眉眼骤冷,杀气浮现的同时,一只手及时抚着他的手臂。
凌青沅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才转头看向安离:“所以安公子是抱着弄死本宫的目的而来?”
“草民不敢。”安离伏地请罪,“谋害公主乃是死罪,就算借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第163章此人可用
“这么说来,你还是有脑子的?”凌青沅淡哂,声音微凉,“谋害公主死路一条,就算你真动了手,晋宁长公主也不会放过你……当然,你要真能得手,本宫只能佩服你有三头六臂,说不定自己就能想办法逃出生天去。”
既然已经认了,安离自然会摆出认罪的态度:“草民不敢,愿受殿下责罚。”
“方才已经责罚过了。”凌青沅语气淡漠,眉眼威压慑人,“看在你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本宫暂时不追究你其他的过错。”
“谢嫡公主宽容。”安离迟疑片刻,“草民之所以答应晋宁长公主,还有一个原因。”
“哦?”
安离道:“草民想弄清楚一件事。”
“何事?”
安离声音平静了一些:“外面很多人都说安怀山是殿下刺伤的,中毒也是殿下所为,草民想知道这是否属实。”
凌青沅眉梢微扬:“若属实呢?”
安离沉默了好一会儿:“属实也没什么,草民只是想知道。”
他只是想知道究竟是谁这么大本事,竟能让那个恶魔这么快就得了现世报。
老天真是开眼。
“确实是本宫做的,你不用感谢本宫。”凌青沅语气淡淡,显然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安公子想不想科考入仕?”
安离微震:“草民没有入仕的资格。”
“本宫只是在问你想不想。”
“……想。”
“本宫可以帮你,甚至可以承诺比晋宁长公主给你的更多。”凌青沅不跟他拐弯抹角,直切主题,“但是有条件。”
有条件才正常,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若有,那一定是陷阱。
安离恭敬回道:“草民恭听。”
“放心,本宫对你的小命不感兴趣,也不会让你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ˢᵚᶻˡ凌青沅淡道,“你听话就成。”
听话就成?
要如何听话?
安离中秋的夜晚空气寒凉,青砖地面亦带着清晰的凉意,安离伏身贴地,心头却是一片沉寂。
眼下他已经别无选择。
除了听从凌青沅之外,没有第二条路让他走。
晋宁长公主让他做事时,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反抗的资格,原本还想赌一赌能否置之死地而后生……可是很显然,晋宁长公主没打算让他生。
谋害嫡公主的任务若完不成,晋宁长公主不会放过他,然而一旦真的生出谋害嫡公主的心思,他连活着走出这座府邸都不可能。
所以横竖都是死。
选择听从嫡公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凌青沅语气闲适了些,像是在跟友人闲聊:“今年的秋闱已经开始,下一次得在三年之后……三年你等得起?”
安离回神,恭敬地回话:“草民等得起。”
“嗯,那三年后本宫安排你参加秋试。”凌青沅缓缓点头,“接下来的三年你可以安安心心读书,全力应付三年之后的科考。”
安离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心情,可能是喜出望外,可能是忐忑不安,也可能是半信半疑,多年隐忍练就了宠辱不惊的定力,他轻易不会将情绪流露在外。
对于凌青沅的承诺他不会完全相信,却也不会去质疑——不完全相信只是不想让自己抱有太大的希望,因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去质疑则只是为了全心全意照着她的话去做,不胡思乱想,不让自己患得患失。
“时辰不早了,你可以先去休息。”凌青沅说完,转头吩咐,“给安公子收拾好住处,他的脸好好上药,别留下伤痕。”
任嬷嬷应下:“是。”
凌青沅目光重新看向安离:“明日早膳之后过来,本宫有话跟你说。”
“是。”安离恭恭敬敬地行礼告退。
任嬷嬷带他去安顿,并叫了几个侍女一并过去收拾屋子,给安公子准备洗漱和就寝之物。
凌青沅目送他们离开,眼底浮现深思:“绪懔,你什么想法?”
“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绪懔盯着他的背影,“报复心很重,为了报仇可以不择手段——不过卑职可以理解。”
一个长期被打压羞辱折磨的人,别指望他继续保有良善之人,况且良善之人也不适合朝堂。
“你没发现吗?他很能忍,且非常懂得变通。”凌青沅淡笑,觉得安离跟她原本预料的不太一样,“在安家被欺压了十几年,从未有人听说过安家夫人打压小妾和庶子的事情,他寻常都是足不出户,且他把自己保护得很好,说明在安夫人面前做小伏低惯了,只为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反噬回去。”
一旦反噬,必定一击致命。
这样的人可以用,但是得好好用,不能乱用。
凌青沅沉默片刻:“每一个有弱点的人,其实都可以被利用。”
比如苏慕臣,比如这个安离。
怕只怕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且没有任何弱点的人。
“一个能让感情成为弱点的人,通常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凌青沅想了想,“安离的七寸是他的母亲,以及自己的复仇之心。”
绪懔嗯了一声:“殿下英明。“
凌青沅失笑,想到方才安离的反应,“绪懔,如果我说安离日后可能比苏慕臣好用,你同意吗?”
绪懔默了默,声音低沉平稳:“同意。”
“时辰不早了,本宫也该去沐浴就寝了。”凌青沅站起身,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今晚花茶喝了不少,点心也吃了一些,赏月赏得心情很好,又解决了一件让人稍微愉快的事情……总的来说,这个中秋过得挺充实。”
绪懔站起身,目光落在她侧颜:“殿下开心吗?”
“还不错。”凌青沅扬眉,唇角笑意浅浅,“晋宁长公主虽然想给本宫制造不愉快,但我们自己不上当就是了,眼下朝局不稳,不必多生事端。”
绪懔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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