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衡浑身一颤。
她抬眼,看清了元知宜脸上的凉薄:“你别忘了,当年若不是你祖父以势压人,逼迫雪舞离开京城,本王根本不会娶你,现在这般,是谢家人应得的报应!”
陆宴衡再也忍不住,眼眶骤然滚烫。
她和元知宜从小指腹为婚,四年前,元知宜却为了林雪舞当众对先帝提出解除婚约!
堂堂丞相府二小姐竟抵不上一个青楼女子!陆宴衡一时沦为京城笑柄。
她祖父谢老丞相震怒之下,亲自出面让林雪舞离开京城,并上奏逼元知宜履行婚约。
谁也没想到,他们成婚第二年,先帝便驾崩,元知宜摄政后便开始大肆打压谢家……
元知宜看着陆宴衡强忍眼泪的模样,心里的厌烦更甚。
“你莫忘了,你现在是季谢氏,别再让本王看见你为了谢家忙前忙后的恶心模样!”
话落,他径直转身就走。
陆宴衡如同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整个人都好似没了温度。
满室死寂。
一阵穿堂风过,陆宴衡猛地咳嗽起来。
“夫人……”春桃急忙上前,却是悚然一惊。
只见那捂嘴的锦帕上,竟是血迹斑斑……
半月后,端午。
陆宴衡回到谢家,往昔门生无数的府邸早已门前冷落。
陆宴衡看着破败的门匾,鼻尖发酸,这时,她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宴衡,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姐姐。”
陆宴衡转身,匆忙掩去眸间悲意。
爹娘早逝,是大姐谢清央将她一手带大,两人感情深厚。
谢清央牵过她往里走,温声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陆宴衡喉间一哽,随即扯开笑颜:“许是天气太热,没什么胃口。”
谢清央攥着她的手紧了紧,到底没说什么。
谢老爷子见两人回来自然欢喜,三人坐在一起吃了团圆饭。
但席间,陆宴衡却瞥见谢清央手腕上有几处淤痕。
她心里一沉。
等谢老爷子去休息了,她才拉着谢清央问:“姐姐,姐夫是不是又对你动手了?”
谢清央沉默片刻,才道:“你放心,如今我怀孕了,不会有事的。”
陆宴衡心里一震,猛然看向谢清央的小腹。
谢清央反握住她的手,声音轻柔而坚韧:“宴衡,我如今只求祖父安度晚年,摄政王那里……你若受不住,就回家,姐姐拼了命也会护住你的。”
“姐……”陆宴衡听着她温柔的话语,眼眶止不住的发烫。
她如儿时一般靠上谢清央的肩头,依恋的蹭了蹭。
傍晚时分,陆宴衡才回了摄政王府。
途径花园,却见花丛中,元知宜正为林雪舞的发髻簪茉莉。
陆宴衡怔愣一瞬,终是迈步朝元知宜走了过去。
见她过来,元知宜笑意顿无,冷声道:“有事?”
陆宴衡胸腔仿佛破开一个洞,寒风过境,疼痛难当。
可她退后半步,迎着元知宜冰冷的眼神跪下去,额头重重磕在地面。
“求摄政王网开一面,放过我姐夫,陆宴衡愿付出任何代价!”
半晌,元知宜淡漠嗓音落入她耳中:“是吗?哪怕本王要你自贬为妾?”
陆宴衡猛地抬头,怔怔的看着元知宜。
元知宜冷冷笑开。
“一个本就不属于你的位置,值得你思考这么久?”
陆宴衡心里一阵刺痛。
明明他们才是指腹为婚,可在元知宜心里,她却始终是那个鸠占鹊巢之人。
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她哑声开口:“我愿意。”
可就在她说出这话时,元知宜却已没了耐心,带着林雪舞从她面前离开。
那三个字,就这么轻飘飘的随风飘散。
陆宴衡看着元知宜的背影,手脚冰凉。
半响,她撑着站起身,踉跄着脚步走回王妃院。
刚进门,陆宴衡再也忍不住咳嗽起来,嘴里的鲜血溅落在石板上,触目惊心。
接着她眼前一黑,意识顿时陷入黑暗。
等她再清醒时,眼前除了双眼红肿的春桃,还有上次来给她诊脉的顾泽。
陆宴衡强撑起身,轻声道:“劳烦顾大夫。”
顾泽看了她一眼,声音低沉:“王妃的病,已入肺腑,便是我,也只能再续命半年。”
陆宴衡一怔。
回过神来,却是问:“顾大夫,若是不用药,是不是能死的快一点?”
话落音,满室寂静。
顾泽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划过一丝诧异。
陆宴衡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谢家之祸皆是因她而起,若她死了,元知宜是不是就会放过谢家?
这时,“嘭”的一声!
顾泽将药箱重重合上,惊醒了陆宴衡。
“王妃若是求死,日后不必来问我。”说完,他背起药箱,快步离开。
看着那背影,陆宴衡唇角苦涩翻涌。
转眼又是三天。
这日,陆宴衡正给姐姐腹中孩儿的绣着小鞋,春桃则在院中煎着药。
就在这时,院门‘砰’一声被推开!
元知宜修长的身形出现在门口,陆宴衡下意识起身要上前行礼。
可元知宜却看也没看她,径直开口:“把炉子灭了。”
他身后的侍卫提着水上前,一把推开春桃,毫不犹豫的浇灭了药炉的火。
陆宴衡瞳孔一缩,愣愣看向元知宜:“王爷,这是为什么?”
元知宜不耐道:“你院里飘出的药味,碍到雪舞散步了,从今天开始,这院里不许再煎药!”
为了林雪舞舒服,她甚至不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煎药!
如同一柄重锤重重砸在心上,陆宴衡霎时脸色发白。
元知宜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春桃红了眼眶:“王妃,王爷怎能如此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