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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白佯装无事发生,一副老中医的样子:“良药苦口利于病。”
沈泠泠不疑有他,一口闷声喝了个干净,将碗递给他:“有劳。”
这药再苦,也比不上此刻她心中的苦涩。
“沈姑娘,你可知你身上原有旧疾?”沈叙白犹豫着开口。
说到这个,沈泠泠的眸子暗了暗,“我还能活多久?”
沈叙白看向她:“至多三年。”
第十四章
休养了好几日,沈泠泠感觉好了不少。
也不知萧程听闻她的死讯,会不会有那么一点难过。
沈泠泠想着又自嘲地笑了笑,怎么会,他对自己毫无情谊可言。jsg
怕是觉得自己死了,对他而言没了个拖油瓶,反而是种解脱。如此,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取叶芷吟了。
虽然早已知晓,但只要一想到萧程要另娶他人,沈泠泠就止不住地难过。
这时,沈叙白端着药走了进来。
沈泠泠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接了过来。
不知为何,每次的药好像都不太一样,但都远不及第一次的苦涩。
对此,沈叙白的解释是:“一个好的大夫,当然要根据病人的情况,及时做出药方的调整。你看你这不是快好了吗?”
“原来如此。”沈泠泠不通药理,加上身子确实好得挺快,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沈叙白暗暗松了口气。
他看向沈泠泠,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见他这般犹豫的样子,沈婉晴问他:“沈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你身上的伤倒还好说,只是这毒,怕是有些年岁了,像是有人蓄意而为。”沈叙白有些犹豫,看样子,这毒应当是她身边至亲至信之人所为。
“之前有大夫曾经为我诊治,告诉过我,此毒已有八年。”沈泠泠眸子暗了下去。
母亲临死前道歉的话语犹在耳边,但她与父亲待自己如亲女儿般的情谊亦不是假的。
母亲究竟为何要害自己。
真相到底如何,怕是只有母亲才知道了。
但她,不在了。
见她神情落寞,沈叙白有些不忍。
虽然她偶尔会冲他笑,但笑意始终未及眼底。
也不知她究竟经历了何事,又为何满是伤痕地被丢在乱葬岗。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秘密,她既不想说,他便不会问。
“沈公子不是说我尚且还能活三年吗,足够了。”沈泠泠倒没有过多的情绪,她原本已是个死人,如今尚且能偷生三年,是她赚了。
“放心,我既救了你,定然不会放任你不管。”沈叙白眼神坚定,“我的手下没出过死人,可不能让你砸了我的招牌。”
闻言,沈婉晴只是笑笑。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她对活得长久,已无太大的执念。
如今,她只想弄清楚真相,还有……报仇。
沈泠泠微微活动了下身子:“沈公子,我想去乱葬岗。”
沈叙白拗不过她,也知道她的孝顺,只好说:“我去套马车,你小心些。”
“多谢。”
……
乱葬岗。
当沈叙白将她扶下来的时候,饶是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还是被怔住了,一时有些没站稳。
“小心。”沈叙白忙扶住她。
“没事。”沈泠泠平复了下心情,开始寻找。
她找了一圈儿,竟没发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咦?”倒是一旁的沈叙白有些疑惑,“前些日子,这里应当不止这些尸体。”

沈泠泠猛地看向他:“那是不是说明,他们有可能活着?”

沈叙白一时也不能确定,只能安慰她,“也许吧。”
沈泠泠的眼里这才燃起了些光亮。
无论如何,她都希望有奇迹的发生。
多年的养育之恩,她还未来的及报。
养育之恩大于天,沈恒夫妇始终都是她承认的父母。
第十五章
此时凉州城内。
自沈家被满门抄家已过去了好几日。
一日未寻到沈泠泠的尸身,萧程便不相信她真的死了。
他几乎每日都会亲自来寻她。
这日,他刚要去乱葬岗,街上看见了一位带着斗篷的女子与沈泠泠的身形相似。
他径直冲上前拉住了她,掀开了她的斗篷:“沈泠泠!”
斗篷之下,是一张陌生的脸,女子见他长得俊,原本的恼怒,变得有些欣喜:“公子是在叫奴家吗?”
“抱歉,我认错人了。”不是她,萧程有些失落。
“公子……”那女子还想说什么。
萧程无意与她纠缠,径直走开了。
就在此时,沈泠泠乘坐的马车与他擦肩而过。
有风吹起了马车窗的帘子,沈泠泠不经意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萧程?
不,应当不是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这个时间他不会出现在街上。
更何况那人未着锦衣卫的服饰,应当是身形有几分相似罢了。
想着,沈泠泠放下了帘子,而萧程似有所感,向这边看来,两人都未曾发现彼此。
沈泠泠随着沈叙白回到了药庐,她有些疑惑:“沈公子,为何你的药庐鲜少有病人?”
“呃……你当我是寻常的大夫吗,我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医的,非疑难杂症,病入膏肓者不医!”沈叙白声音拔高了些,以掩饰自己的窘迫。
“这样啊。”沈泠泠了然地点了点头,话折子上说有些神医都是有些怪癖的。
想不到沈叙白年纪不大,竟有这种医术,和如此高的准则。
沈泠泠看他的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崇敬。
见她似是信了,沈叙白不由得想着姑娘真是单纯。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袖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她:“刚刚我在街上,看见贴满了寻人告示,便顺手摘下了一份。这画中女子,瞧着与你有几分相似。”
沈泠泠接过,不由得一愣,这画中的女子,与她何止是像,可以说是一般无二。
沈家的人都已被处决,她也并无什么好友,甚少露面。
贵妃也不过只见过她两次。
这画如此细致,连她眼角的一粒微小的泪痣都有。
难道是萧程吗?
她曾在书房见过他的画,知道他不仅字写得极好,画更是一绝。
只是没想到,他原来记得自己的容貌。
“这上面写说,之前那个是假的,要寻找真正遗落人间的嘉宁公主。”沈叙白有些诧异地看向她,“你是公主?”
对此,沈泠泠并没有太多意外,她已向贵妃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只要她一查看玉佩,便知自己所说不假。
叶芷吟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想到她,沈泠泠的神色有了些变化,曾经她同自己是很要好的,却不知她一直讨厌自己。
她既不是公主,那她与萧程的婚事……
但想来,也无甚紧要,他们两人情投意合,根本无需圣旨赐婚。
思及至此,沈泠泠不觉有些酸楚。
看她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沈叙白小心地询问:“那你可要去皇宫?”
沈泠泠坚定地说:“是。”
不回去怎么能复仇?
不止是因为叶芷吟夺了她原本的身份,还有锦衣卫灭沈家满门,是因沈家有通敌叛国之嫌。
但父亲一生清正廉洁,断不会如此。
她定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第十六章
翌日。
沈叙白驾车将沈泠泠带到了宫门口:“沈姑娘,我便送你到这儿了。”
“这些日子,多谢沈公子。”沈泠泠向他微微欠了欠身。
“可要我陪你一同前去?”沈叙白见她神色紧张,“何况还有你的毒……”
“还是不麻烦沈公子了吧,皇宫规矩甚多,我此去还不知是福是祸。”沈泠泠委婉地拒绝了他,“我当沈公子是朋友,不想连累你。”
想起两次见贵妃时,她的疾言厉色,她也不知此去的命运到底如何。
“说的也是。”见她回绝,沈叙白也并未生气,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既是朋友,我唤你泠泠可好?”
“好。”沈泠泠也笑了,虽是萍水相逢,但救命之恩,她自当不忘,“如此,那我便唤你一声沈大哥了。”
“好,甚好。”沈叙白弯着笑眼,加上他的容貌,当真是惊艳,“泠泠回去做了公主,可莫要与我生分了才好。”
“自然。”沈泠泠被他的笑容感染,原本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泠泠的病还要仰仗沈大哥。”
“好说。”沈叙白向她抱了抱拳,“那我便告辞了,一入宫门深似海,你需多加小心,保重。”
“沈大哥,保重。”沈泠泠感到一股暖流淌过,这是她多年来在凉州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忍不住问道:“我们还会再见吗?”
沈叙白潇洒地挥了挥手:“有缘自会相见。”
……
锦华宫。
这次进宫见贵妃,身份地位都有所转变,沈泠泠的心情有些忐忑。
她一进门,便见贵妃等在那里。
沈泠泠忐忑地向她行了一个礼:“臣女叩见贵妃娘娘。”
“快些起来罢。”贵妃将她扶起,听她的自称,似是有些受伤。
沈泠泠看着眼前这个身着华服的漂亮女人,不禁有些酸楚,这便是她日思夜想的生母。
可就在几日前,便是她赐了自己白绫,让她让出自己的丈夫。
“好孩子,你受苦了。”贵妃伸出手想摸摸沈泠泠的脸庞,指尖还未触及便被她躲开了。
沈泠泠有些发怔,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抱……抱歉。”
“该说抱歉的人是母妃……是母妃伤害到了你。”贵妃有些哽咽,“对不起,母妃……我只是太想念你了。”
站在一旁的宫女阿紫站了出来:“公主殿下,娘娘真的是无心的。”
看到贵妃受伤的眼神,沈泠泠也有些不忍。
她到底是她想了多年的亲生母亲。
骤然经历这遭变故,还在鬼门关转了一圈jsg,沈泠泠不禁有些委屈。
贵妃一直细细打量着她,相较同龄女子,她似乎要瘦了许多,不免有些心疼,她拉起沈泠泠的手:“情儿,母妃真的很想你。”
“母……母妃。”沈泠泠眼角也有些湿润,轻轻唤了声她。
听到沈泠泠叫她,贵妃喜不自胜,连忙应下:“好情儿,以前都是母妃的错,往后母妃定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突然被这么关怀,沈晚蘅有些无所适从,她这一生,也算是离奇了。
流落民间,原本是个孤儿,有幸被沈府收养,才不至于孤苦无依。
现下又摇身一变成了嘉宁公主,这怕不是话本里才能出现的戏码吧。
还有萧程……
正想着,突然有太监来报:
“启禀贵妃娘娘,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前来拜见。”
第十七章
沈泠泠刚想着萧程,他便到了。
沈府一家满门是死于锦衣卫之手,她实在不想见他。
“母妃。”沈泠泠看向贵妃,“我……儿臣有些乏了,想先下去歇息。”
沈泠泠说的话,贵妃自然无有不依的,心下了然,沈泠泠应当是不愿见他,便让阿紫带她去后面歇息。
得到通传,萧程快步走了进来,他的步伐似是有些急切,但只看到了沈泠泠的背影。
萧程单膝跪地向他们行礼:“臣锦衣卫指挥使,参见贵妃娘娘。”
听闻真正的嘉宁公主回宫,他一路狂奔而来。
自己都不曾发现,原来,他是如此在意她。
“平身,你来得正好。”贵妃示意他起身,“听说你与嘉宁已成婚三年有余。”
“是。”萧程看向沈泠泠离去的方向,“臣一直苦寻公主多日未果,今得知公主殿下无恙回宫,特来拜见。”
虽然只看见了沈泠泠的背影,但他知道那就是她。
沈泠泠明明知道自己来了,却避而不见,萧程有些想不通。
听到萧程说寻了自己多日,在后面歇息的沈泠泠有些诧异。
但想来也不过是因为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夫妻的缘故罢。
“叶芷吟即为假公主,那你原本与她的婚事就此作罢。”贵妃说着
“是。”萧程原本就对那桩婚事不甚在意,解除了正好。
“嘉宁,与本宫多年未见,便留在宫中多住几日,等她回去,往后你可得更好地待她,不得有误。”贵妃带着些威仪对萧程说道。
“是。”萧程应下。
“你先退下罢,本宫还有话要同嘉宁讲。”贵妃向他摆了摆手。
沈泠泠不愿见他,萧程皱了皱眉,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萧程向她行了一礼便告退了。
见他离开,沈泠泠这才冒头看他离去的背影,他还是老样子。
贵妃见沈泠泠这模样,只当她是在害羞:“既舍不得,要不要母妃让人叫他回来?”
“不必了。”沈泠泠摇了摇头,像是没听见她话里的调侃之意。
忽然想到了什么,贵妃带着些怒意:“对了,情儿,叶芷吟,你想如何处置她。”
沈泠泠并不知道是叶芷吟擅作主张,提前让锦衣卫灭了沈家满门的事。
沈泠泠在意的不是公主的身份,她只想找到她的亲生父母,哪怕他们一贫如洗。
她原本念着儿时之谊,但是从玉佩的失踪,到叶芷吟冒名顶替,根本就是蓄谋已久。
她不知自己究竟何处得罪了她,要这般对自己。
还有萧程……
他从不让沈泠泠碰他,却可以毫无芥蒂地让她为他上药。
但他大抵是喜欢叶芷吟的吧。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她错了。
他们本就不该在一起。
“只要别杀她。”沈晚看向贵妃,“其他但凭母妃做主吧。”
贵妃看着她,不禁有些内疚,她的嘉宁如此善良,她怎么能认错,还差点亲手将她赐死。
“好。”贵妃怜爱地看向她,“待本宫禀明皇上,撤了叶芷吟在六扇门女铺头之职,只做个寻常捕快。”
贵妃尤觉得不解气,吩咐道:“另打她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是。”立刻有人去传话。
沈泠泠没再求情,做错事本就该受到惩罚。
叶芷吟,如此,你我两清了。
第十八章
过几日正好是冬至。
皇上与贵妃,为庆祝寻回嘉宁公主,大摆宴席,请了诸多王公重臣。
萧程自然也在。
当沈泠泠盛装出现的时候,众人都有些惊艳。
后宫皇后早逝,一直都由贵妃执掌凤印。
她坐在皇上的一侧,笑着看沈泠泠一步步走近。
“儿臣拜见父皇,母妃。”沈泠泠恭恭敬敬地向二人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沈泠泠这几日学了不少宫中的礼仪,她向来聪慧,也举止得体,深受宫中教导礼仪的嬷嬷赞赏。
见她举手投足一股大家风范,倒真是有几分公主殿下的样子。
大臣们纷纷议论,说沈泠泠确与贵妃有几分神似,甚至比当年的贵妃娘娘还要美。
从未见过她这番打扮,萧程看着她也有些移不开眼。
原来,她竟生得这般好看。
“平身。”皇上看着她很是满意,见她很是清瘦,有些心疼“嘉宁受苦了,欢迎回家。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朕都满足你。”
皇上的话,让沈泠泠的心中淌过一阵暖流。
“禀父皇,儿臣只有两件事求父皇应允。”沈泠泠跪在地上,“沈恒是我养父,他一生清正廉洁,还请父皇重新彻查沈府一案!”
皇上并未生气,此前萧程就已求得他的恩典,只不过没想到为时已晚,他示意沈泠泠起身:“沈家既收养了嘉宁,便是有功的,此事,便交由萧程全权处理吧。”
“臣遵旨!”萧程起身,在一旁半跪接旨。
两人站在一起,画面甚是养眼。
萧程心里突然燃起了一种不安的情绪。
“还有一事。”沈泠泠顿了顿,看向身旁的萧程,“儿臣想与萧大人和离,求父皇从成全。”
一时寂静无声。
许久后,皇上才开口:“嘉宁,你可想清楚了?”
“是。”沈泠泠行了一个跪拜礼,“儿臣心意已决。”
萧程皱了皱眉,有些讶异,她竟会提出和离。
皇上思忖良久,才道:“此事容后再议,朕还要好好想想。”
“是……”皇上没有立即应允,沈泠泠也不好再说什么,微微欠了欠身,“儿臣身体不适,想去御花园走走,便先行告退了。”
皇上摆摆手,让她自行离去。
见状,萧程向皇上行了个礼,也跟了上去。
……
御花园。
沈泠泠知道萧程在身后,她转过身来:“不知萧大人还有何事?”
听出她话语中的疏离,萧程莫名有些不悦,他沉下声音:“不是让你别乱跑,这几日你去了何处?”
沈泠泠未回答他的话,反问他:“沈府,可是锦衣卫所屠?”
“是。”萧程没有隐瞒。
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沈泠泠的心沉了沉:“当时,你在吗?”
“我不在。”萧程摇了摇头。
闻此,沈泠泠稍稍安心:“那你,可知此事?”
她看向他:“外头传言父亲通敌叛国,锦衣卫奉旨抄家灭族,你可早已知晓此事?”
“我……知道。”萧程看着她的眼睛微微泛红,质问自己,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但我……”
“我知道了。”沈泠泠打断了他的话。
一时无言。
萧程忽然想起她在殿上说的话,暼眉:“你方才说要与我和离,可是认真的?”
“是。”
第十九章
沈泠泠神色认真:“既然殊途,那便没必要在一起了。”
闻言,萧程的心中燃起一丝火气:“臣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罢,便拂袖而去。
沈泠泠见他负气离去,有些不解。
他原本不就是要给她放妻书的吗?
虽然不知为何又要了回去,但如今自己主动提出和离,岂不是正遂了他的意。
摇了摇头,沈泠泠回到了锦华宫。
贵妃见她回来,迎上前:“情儿,你当真想好了吗?”
“嗯。”沈泠泠看着自己的脚尖,装作不在意,“母妃,不为我担心。”
“可萧程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儿郎,将来前途也不可限量。”贵妃还想劝说她一下。
“母妃。”沈泠泠抬眼看她,“他很好,但是我们不合适。”
当初,萧程给她放妻书,没有任何人问过她的意思。
如今自己提出和离,倒是所有人都来问她是否考虑清楚。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她如今身份不同了,若放在以前,谁会在乎她沈泠泠的想法。
当真是可笑。
“那母妃替你去劝说你的父皇。”贵妃见她注意已定,叹了口气。
“多谢母妃。”沈泠泠点头。
忽然她毫无征兆地咳嗽了下,手绢上尽是黑色的血。
贵妃见了,吓了一跳,赶紧让人将沈泠泠扶上榻,焦急地喊:“快!宣太医!”
沈泠泠刚躺下没多久,就见床前站了一堆太医,就连皇上也来了。
这阵仗吓了她一跳:“这,不必如此麻烦,只是沉疴旧疾罢了。”
皇上在一旁询问了为她诊治的太医,听到她中毒已深,皱起了眉:“可有医治之法?”
“这……”jsg众太医面面相觑,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毕竟是属西域的毒,他们都未曾见过,只好连连告罪。
皇上勃然大怒:“若是治不好嘉宁,你们便提头来见!”
“是!”众太医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咳,父皇。”沈泠泠坐起来,“不必为难太医们,儿臣曾经遇到过一名神医,救治过儿臣。”
闻言,皇上询问了神医所在,便即刻派人去请了。
看来,还是要麻烦沈叙白了。
拖沈叙白的福,太医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开了些温和的药给沈泠泠补身子。
她的身体实在是有些虚弱,自她回宫,贵妃一直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就连皇上也时常来看她。
他们对她都很好,倒让沈泠泠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对沈泠泠来说,虽然是亲生父母,但自记事起,她便没见过他们。
对他们过度的关心,她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沈泠泠一直如同浮萍一般,漂泊无依,或许这偌大的皇宫会是她的家。
直到晚上她都未曾等到沈叙白,去寻的侍卫回禀,去了公主所说的药庐,那里空无一人。
贵妃有些着急,想再多派些人手去寻,被沈泠泠制止了:“母妃稍安,想来神医定是有事不在吧。”
她宽慰贵妃:“我这病不急于一时,神医说过,至少三年之内,我定不会有事。”
“真的?”贵妃不通医理,见她神色认真才稍稍放心些,但依旧派人去守在药庐门口。
“你这身子定要好好养着。”贵妃看着她清瘦的模样,实在是心疼,“太医说,你老这么躺着也不行,需要多动动。”
“过两日,你父皇会组织一场皇家狩猎,你可想去瞧瞧?”贵妃接着说。
沈泠泠其实不是很想动。
然而还未拒绝就听贵妃说:“那日萧程也会来,有他跟着你护卫左右,本宫也能安心。”
第二十章
听到萧程的名字,沈泠泠喉间哽了哽。
如若没有意外,这次狩猎许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待日后和离圣旨一下,她与他便再无关系,也没了再见的必要。
如此想着,沈泠泠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几日过后。
宫外皇家狩猎场。
“今日,以银狐为彩头,谁若是能猎得银狐,朕许他提个承诺。”皇上的心情甚好,“另外要是猎得最多,亦有重赏。”
能得皇上一诺,王公贵臣们都沸腾了起来,纷纷摩拳擦掌。
只是银狐本就难寻,要能得彩亦不是很容易。
随着一声号角响起,众人都四散而去,好不热闹。
看着这场景也是大为震撼,从前她不曾见过此等壮观的景象。
这些日子,沈泠泠都没怎么笑过,贵妃见她终于展颜,不由得问:“情儿可想去感受一下狩猎?”
“儿……儿臣并不会骑射。”贵妃突然发问,沈泠泠有些发怔。
她从小体弱,不曾接触过什么运动。
但每次见萧程策马奔腾的样子,她都很是向往。
贵妃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她款步走向皇上,向他请旨,让沈泠泠也下场去感受一番。
自古以来,鲜少有女子可下场狩猎。
但皇上亦是打心眼里宠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自然没有拒绝,只是有些担心她的安危。
皇上沉思了一会儿:“场上多有危险,便由几个锦衣卫保护嘉宁。”
“那就萧程吧。”贵妃忙说,“由他保护嘉宁,臣妾才安心。”
萧程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其武功确是当朝第一,皇上并不想二人和离,有意撮合,便
唤来萧程:“就由你保护嘉宁,若是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朕唯你是问。”
“臣遵旨。”萧程上前领命。
贵妃将沈泠泠带到他的身边,仔细嘱咐:“切记,要寸步不离地照看好公主。”
“是。”萧程抱了抱拳,对沈泠泠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皇上的话已经出口,沈泠泠也不好回绝,只好硬着头皮,率先走了出去。
萧程立马跟上。
待走远了些,萧程这才开始细细打量沈泠泠。
自上次宴会后,这还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相见。
沈泠泠身着一袭青色长裙,画着淡妆,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当真是好看。
感受到他的视线,沈泠泠回过头来,对上了他的眼睛。
突然的对视,两人都有些发怔,有默契地同时别过了头。
“咳……”萧程率先反应过来,“公主且先在此等候,臣去牵马。”
萧程的速度很快,当他穿着飞鱼服牵着马向她走来时。
有那么一瞬间,沈泠泠恍惚觉得他的眼里是有自己的。
直到萧程向她伸出了手:“公主,臣扶您上马。”
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沈泠泠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来接公主殿下的,并不是自己。
若自己不是公主的身份,想来,他们应该也不会任何交集了吧。
她在萧程的帮助下成功骑上了马,坐稳后,便松开了他的手。
在她松手的瞬间,萧程有一丝的失落,向来不许她靠近,他忽然觉得其实并不是很讨厌她的触碰。
萧程牵着马的缰绳,缓步向前走去,时不时地瞥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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