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风冷，一栋红砖房内却传出一阵酒气和热气。
林小绵被顾聿川推下炕，再次睁开眼后，壳子里却是四十年后的灵魂！
她凝着炕上年轻稚嫩的顾聿川，瞳孔倏地睁大。
她重生了！
可没想到，竟然重生到算计顾聿川的这一晚！
正想着，却见顾聿川扣紧衬衫踉跄走下来：“林小绵，你的廉耻之心都喂到狗肚子去了吗？！”
他的视线冰冷嫌恶，刺得林小绵一时分不清前世今生。
她起身，本能环住顾聿川的腰：“老公我错了，求求你别不要我……”
顾聿川听得面红耳赤。
他咬牙低吼：“林小绵，你疯了？放开我，我们还没有结婚，我不是你老公！”
林小绵被男人的怒吼声吓得清醒过来。
是啊……
他们现在还没有结婚。
上辈子，她下乡回来之后极度自卑，总是担心配不上未婚夫顾聿川，养姐卫云清怂恿她‘生米煮成熟饭’！
而就在她闯进顾聿川房间没多久，卫云清就故意带着人来敲门……
至此，她声名尽毁。
顾聿川虽然在陆司令的命令下娶了她，可婚后八年却没有对她笑过一次。
正想着，院子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林小绵猛地松开顾聿川，快速捡起外套穿上。
“老公……不是，阿征哥，今晚真的对不起，但我真的也是被算计了，等会儿有人过来，你能不能说今晚没有见过我？”
顾聿川冷冷盯着她，那利刃一般的目光似乎径直看透了林小绵。
很明显，他不信她，所以也不会护她。
林小绵心头一刺，可这个时候也来不及解释和伤感。
她在屋中逡巡了一圈，而后走向窗边，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刚一落地，前面的院门就被打开。
接着，卫云清尖细的声音传来：“陆伯母，菁菁实在太喜欢阿征哥了，我真担心她做傻事。”
“他们两人虽是未婚夫妻，可结婚之前要是有个什么，这名声就坏了，说不定还影响阿征哥报名高考……”
林小绵猫在墙角，月色下，她能清晰看见卫云脸上的迫不及待。
上辈子，她到底是有多蠢，被竟然把这样的蛇蝎毒妇真的当做亲姐妹。
这一世，自己绝不要再重蹈上辈子覆辙。
从后门离开后，林小绵在夜色中摸索回了家，悄悄回到了自己房间。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后遗症，她躺上阔别几十年的拔步床，随即意识就变得昏昏沉沉……
梦中，林小绵好像又回到跟顾聿川结婚八周年那个晚上。
那晚的雨下得好大好大，她撑着伞，独自在顾聿川工作的研究院的门外，足足等四个小时。
可她等来的却是——
他拥着卫云清，对她说：“林小绵，我们离婚吧，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梦里，林小绵好像又把上辈子又过了一遍。
十五岁那年，她被亲生父亲调换了下乡的名单，替养姐做了四年知青。
被调换人生的自己，就好像被厄运缠身。
爱而不得，求而不得。
所有人都说她配不上顾聿川，她爱了他一辈子，也被他嫌了一辈子……
恍惚间，黑暗中忽然传来一阵清冷熟悉的声音——
“林小绵！醒醒！”
是顾聿川！
这声音惊得林小绵骤然恢复意识，睁开了眼。
入目，是顾聿川年轻冷峻的面容。
林小绵这才想起，自己重生了！
梦里那凄惨的后半生，都还没有发生……
那顾聿川是不是还没有彻底厌恶她？
想着，林小绵撑起身体，眼神发亮凝着顾聿川。
“你怎么来了？你相信我昨晚不是故意算计你的？你……原谅我了？”
顾聿川淡漠睨了她一眼，抬手拎起桌上的热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发烧昏迷了三天三夜，卫阿姨托我照看你。”
林小绵神情一僵，这才发现墙壁对面那一句显眼的‘为人名服务’标语。
她原来是在卫生院的病床上。
气氛一瞬间尴尬。
林小绵接过水杯喝水，余光一直打量着对方。
哪怕坐着，顾聿川已经很挺拔，眉眼间精致清冷，薄唇轻轻的抿着，看起来不太高兴。
她心中黯然，他大概是不想见到自己。
但无论何时，只要看到他，她心里依旧会泛起涟绮。
喝完水，林小绵故作镇定问：“我妈呢？”
“她缴费去了。”
他干巴的接话，似乎都透着不耐。
林小绵有些无措握紧陶瓷杯，囫囵接话：“哦，那……谢谢你，现在我醒了，你可以走了。”
话落，门口就传来卫母嗔怪的一句：“菁菁，你这孩子怎么不懂礼呢，你能醒来多亏了阿征给你喊魂，哪有醒来就赶人走的道理。”
林小绵却根本没听清卫母说了什么，她翻身下床，冲到门口一把抱住了母亲。
“……妈，我好想你。”
鼻吸间熟悉的味道，差点让林小绵泪目。
“才三天不见就这么黏人，让阿征看笑话。”
林小绵摇着头，于她而言，跟妈妈已经四十年不见了。
上辈子妈妈被人谋害，因找不到证据，草草结案被判自杀，而自己也落得个克母的名声……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妈妈，让她安享晚年。
就在这时，耳旁传来顾聿川低沉的嗓音：“卫阿姨，那我就先走了。”
林小绵思绪被打断，努力平复着情绪。
卫母却拦住要走的顾聿川：“走什么走，你跟阿姨回家吃饭，你为了菁菁辛苦了三天，我不好好犒劳你一顿，心里哪能踏实？”
没等顾聿川开口，卫母就压低声音冲林小绵说：“卫云清三天前的晚上不知道做了什么，惹怒了你陆伯母。”
“陆伯母一气之下，撤掉了之前答应给她的文工团推荐名额，你爸当晚就带着卫云清去卢阳舞蹈团找她老师去了。”
“所以这几天，都是阿征帮我照顾你，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闻言，林小绵诧异望向顾聿川。
四目相对，顾聿川眼里只一片深幽，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林小绵心头却惊涛骇浪。
三天前的晚上，不就是自己算计顾聿川，卫云清带人去撞破的那一晚？
顾聿川没把自己供出来？
他不是喜欢卫云清吗？怎么没帮着卫云清说话？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林小绵出了院回到家。
卫母怕他们饿，一进门就奔厨房忙碌。
转眼，堂屋只剩下顾聿川和林小绵两人。
而这时，左上方的头顶传来顾聿川清冽一声：“我先回家换个衣服，你跟卫阿姨说一声。”
林小绵抬头看过去，顾聿川已经朝院子外走去。
他果然不愿意和她多呆一刻。
林小绵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狼狈坐在床边，捂着胸口压抑难过。
上辈子，两人结婚后，顾聿川也是这样，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下，他都对她视而不见。
她吵过，闹过，却只能换来顾聿川的冷脸。
后来，他干脆不回家。
来来去去八年，几千个日夜，她等到最后，甚至几年才见他一面，梦里，她甚至都记不住他的脸。
她追了他半生，遗憾了半生，凄凉了半生……
正想着，半敞的门外传忽然来妈妈的声音：“阿征啊，你和菁菁现在都大了，准备什么时候娶她回家？”
第三章
林小绵脑袋嗡的一声响，耳边听不清任何回答。
让顾聿川娶她？
重来一次，自己还要执着于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吗？
就在愣神中，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她回头，原来是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房间收拾一下，等会出来吃饭。”
林小绵回过神，当即点头：“好。”
……
半小时后，三人坐上饭桌。
卫母笑给林小绵夹菜，笑着道：“菁菁，你这次生病昏迷，只有阿征叫你名字的时候，你才有知觉，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阿征，还吵着要嫁——”
“妈，我别胡说！”
说完，林小绵望向妈妈，却冷不丁和身旁的顾聿川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宛如一池清水，将内心真切的想法照的透亮，林小绵立即心虚的挪开视线。
局促的扒拉碗里的菜：“小时候不懂事，那些荒唐事就别提了，在说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哪还有时间想这些……”
卫母干笑了两声，还想说什么，却被林小绵夹菜堵住话。
这一顿饭，吃的林小绵忐忑不安。
饭后，她送顾聿川出门。
林小绵看着顾聿川的背影思绪渐渐飘远。
顾聿川长得帅，学问好，家世好，是北城姑娘们心中完美的丈夫人选。
而她呢，十五岁就下乡，过了四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回来北城的这一个月，她依旧感觉到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
她确实配不上顾聿川。
正想着，头忽然撞上前面的背，思绪碰的稀碎。
林小绵捂着脑袋，抬起眼，然后和顾聿川疏淡的视线。
鬼使神差的，她脱口说出一句：“顾聿川，我知道从前的自己错的离谱，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你如果遇见喜欢的姑娘就去追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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