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璨闻声看了她一眼，语气绝对不是是平静亦或是轻松，他平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自我怀疑，“是吗，那借你吉言。”
这绝对不是对熟人说话的语气，只是在她宽慰言语之下，挺官方挺疏远的回复她。叶晨曦甚至觉得，沈璨对她的冷淡，比陆凌茵要冷淡许多。
这一次让沈璨也赚到了些钱，他开始休假了，小蝴蝶也有一段时间，没来找陆凌茵。
不过电话每天打。
小蝴蝶很喜欢妈妈夸奖她，一打电话，开始炫技，背古诗，说英文，让陆凌茵给她出口算题。
陆凌茵这个时候，从来都很有耐心，也从不吝啬表扬。
小蝴蝶说的很多东西，其实其他孩子也会，一开始小蝴蝶还觉得没什么好给妈妈说的，又不是她一个人会，但陆凌茵每次都会很惊艳，她就越来越敢秀自己了。
这一天，小蝴蝶一如既往让陆凌茵给她出加减乘除题。就是情绪一直不太高，一直跟她说了很多话，陆凌茵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声音越发柔和，问：“小蝴蝶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呢，就是小蝴蝶可能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妈妈了。”
陆凌茵光是听着她的声音，就能想象出她此刻是如何垂头丧气。本来清脆悦耳的小奶音，此刻没劲透顶。小蝴蝶说：“妈妈，爸爸要带小蝴蝶回去了呢。”
沈璨的大本营，本来就在国外，对于小蝴蝶来说，国外那个环境，或许更像她的家。很早之前沈璨就说过，他肯定是要走的。国外的生意，他不可能不管。
陆凌茵心里一直清楚这一天，终究会来的。只是真到了这一天，她还是心酸跟不舍。她握着手机，半天才柔声问：“爸爸有没有说哪一天走？”
“应该就这一个星期呢。爸爸有问小蝴蝶，要不要暂时留下来跟妈妈一起，是小蝴蝶拒绝了，小蝴蝶不是更爱爸爸哦，我也一样爱妈妈的。但妈妈有小姨，有姑婆，有沈军叔叔，还有好多好多人都对妈妈很好。爸爸只有一个人，小蝴蝶不在，爸爸会很孤单的。”
她年纪小，脑袋又只有那么一点点大，想不到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所以非常苦恼。她一点也不想跟妈妈分开。
陆凌茵问：“那明天要不要过来跟妈妈玩？”
“好啊，那妈妈明天过来接我吧。”小蝴蝶的心情这才好了一点，“我去跟爸爸说一声。妈妈等我一会儿。”
小蝴蝶跑开了，几分钟之后，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的说：“妈妈，爸爸说，最后几天，我都可以跟你一起玩。”
“妈妈现在就来接你吧。”陆凌茵说。
“好。”小蝴蝶很难过的说，“妈妈，你要是没有跟爸爸分开就好了。我就每一天，可以见到爸爸，也可以见到妈妈，小蝴蝶就不用做选择了。你们真的，就不可能再和好了吗？”
话语间，是稚嫩孩童，无尽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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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蝴蝶的这一句话，让陆凌茵简直心疼不已。
“妈妈，你就不能为了小蝴蝶，跟爸爸和好么？小蝴蝶就不用这么难过了。小蝴蝶看地图，那里离妈妈好远，小蝴蝶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妈妈。”小蝴蝶说着说着，就哽咽了，小声抽泣着。
陆凌茵想，大概每一个母亲，都是愿意为了孩子疯狂的。
为了孩子，不要三观，不顾道德，不怕被千夫所指，不怕当个恶人。
陆凌茵在小蝴蝶开始哭的那一瞬间，甚至开始谋划，她要是以抢抚养权的理由，逼沈璨留在她身边，也不是不能成功。
沈璨肯定会妥协。
跟小蝴蝶相比，沈璨的人生跟自由又算得了什么？她有能力，让沈璨跟她当一对貌合神离的父母，起码能瞒住小蝴蝶，给小蝴蝶一个幸福的童年。等到小蝴蝶年纪大点，她和沈璨再各过各的。
可这个念头也就是生出来一瞬，就被陆凌茵给压下去了。
她温和说：“小蝴蝶，你乖乖等着妈妈过来，好不好？”
小蝴蝶乖巧的带着鼻音说：“好。”
陆凌茵最惜命的，但这一次，她恨不得立刻出现在小蝴蝶面前，所以她的车速很快。
陆凌茵出现在小蝴蝶面前的时候，小蝴蝶太惊讶了，立刻迈着小短腿跑向陆凌茵，“妈妈，你来的太快了。”
她的眼睛很红，但是没有眼泪了，刚刚是哭过一阵子，看来被哄好了。但眼底深处，分明带着破碎感。懂事的让人心碎。
陆凌茵看了眼沈璨，后者喉结滚动，道：“我不是为了特地避开你。那边确实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之前你就知道的，我是因为跟王励肆的合作回国，如今在国内并没有太大的气色，我早就订好了要走的。”
“我知道。”陆凌茵说。
“我也问过小蝴蝶，她选择跟我走。”沈璨说。
“我也知道。”她紧紧抱着小蝴蝶，抬眼看他，思考片刻，说，“我可以帮你把重心逐步往国内转。”
沈璨便没有开口。
他是不喜欢她插手他的事情的，换做是谁，都不喜欢别人干涉自己的事。就比如陆凌茵，如果有人对她指手画脚，她愿意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沈璨在国外的发展只是慢，但很稳，他有他自己的主见，也有他自己想过的人生。
陆凌茵知道沈璨的想法，他们可以和谐相处，但不能是不对等的，像一个傀儡一样，任由对方摆布。
陆凌茵放下小蝴蝶，说：“小蝴蝶，你先自己玩，妈妈有事跟爸爸谈谈。”
沈璨看看她，没有拒绝。他们上了楼，小蝴蝶自己坐在地毯上，玩着自己的小手。
沈璨在书房里面点了支烟，陆凌茵伸手也要拿一根，被他阻止了，沈璨蹙起眉，明显有些生气：“你这种身体状况，你抽什么烟？”
“我这会儿也需要冷静。”沈璨不会知道，她心情起伏之际，想的全是牺牲沈璨的一辈子，来满足小蝴蝶的愿望。她生怕她稍微控制不住，说出口的就是威逼利诱，将两人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推入深渊。
可在沈璨的眼神下，她最后把手给缩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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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璨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不少，关心的说：“保健品吃了吗，效果怎么样，你得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自己也没抽，他把烟给放了回去。
“只要我有空，我会尽量带小蝴蝶回来看你。或者你随时可以把她接到身边待几个月。”沈璨也算是为她和小蝴蝶考虑。
陆凌茵还是坚持自己的主见，“我帮你把重心往国内转移。”
“不用。”沈璨的眉心依然锁着，“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那是我的事业，你无权干涉。”
“我干涉不了你，那我就干涉别人。”她语气转凉，又是他难得见一回的凉薄。
这意思，那就是刻意针对他，干涉别人，弄垮他。
陆凌茵自己也清楚，她现在只要一开口，必然就是把事情谈崩的趋势。
沈璨果然被激怒了，却还是隐忍着：“国外你也算帮过忙，你非要动手，就当我还给你。只是陆凌茵，如果我再重新开始，希望你能高抬贵手，别再插手。”
如果是为了摆布他而帮的忙，他并不需要。
陆凌茵根本不听他的话，自顾自道：“半年时间，我在国内给你铺好路，你不会有任何困难跟徐需要适应的地方，如果有，我也会全部替你解决了。”
沈璨忍耐不了了，风凉的说：“陆凌茵，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话，我在尽力站在你的角度想问题。可是你的讨论，那叫什么讨论？你什么都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
他站着，微微低头冷冷看她：“陆凌茵，我告诉你，你别在企图干涉我的事情。你要是好好谈，我愿意跟你好好谈，但我沈璨，不是一条听你安排的狗。”
你看，关系这不就弄僵了。
陆凌茵深深吸了一口气，是她的问题，她处理的方式不对，她缓和语气说：“你要怎么样，才愿意把重心移到国内？”
“国内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地方，市场环境也不够好。你愿意砸钱，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陆凌茵，你应该很清楚，市场怎么样，环境怎么样，不是光靠钱能够决定的。不然哪有那么多破产的？”
沈璨觉得她简直魔怔了。
她帮忙，也不一定能成，砸钱打水漂，他一事无成怎么办？沈璨总得替小蝴蝶打好底子。
他们吵的声音不小，到底是吵到了小蝴蝶，小孩子在门外敲着门，担心的说：“爸爸妈妈，你们怎么了？不要吵架好不好？”
“小蝴蝶也没有那么难过的，你们不要为了小蝴蝶吵架。”小蝴蝶在门外懂事的说着。
沈璨听了小蝴蝶的话，心情太复杂了。他不说话了，沉默着。
而陆凌茵太心疼了，在小蝴蝶开口时，她背过身，站着一动不动，眼泪就掉了下来。
小蝴蝶懂事得让人心碎。
“你先冷静，想清楚别那么咄咄逼人，我们再来谈到底怎么样，才是对小蝴蝶最好的结果……”沈璨说着话，转身要去开门时，却发现陆凌茵早就泪流满面。
沈璨开门的动作就顿住了，语气也缓了，说：“事情又不是不可以再谈，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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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凌茵并不理会沈璨的话，她伸手平静的擦了擦眼泪，然后在原来的位置蹲了下去。
她需要冷静冷静。
沈璨浑身僵硬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很快就抽了纸巾，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在纠结了片刻之后，还是没有选择把纸巾递给她，而是自己伸手替她擦了。
“是你处理的方式不对，你不应该来操控我的。”沈璨沉声缓缓道来，但不敢凶了，“即便我要回国，也得有我自己的安排，而不是你用这种命令的方式来逼我妥协。陆凌茵，那跟利用我，又有什么区别。你难道还不清楚，我多讨厌利用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在说到最后这句话时，也轻飘飘的，那是因为牵扯到了不愿触及的过去。
陆凌茵处理问题时，自然不至于有这样的情绪波动，沈璨再跟她争锋相对，她也有能力压过他。
她会控制不住情绪，完全只是因为小蝴蝶。
那么敏感，一点点不对劲她都察觉得出来，她跟沈璨都不愿意妥协，没想到最先妥协的是小蝴蝶，她说她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你说的对。”陆凌茵恢复平静说，“我不逼你了，至于你说的市场跟环境，总是可以改变的，没有需求，也可以创造需求。”
她想从地上起来，脚却麻了，最后沈璨扶了她一把，她推开了。
沈璨道：“回国的事，也得从长计议不是？我也得做调研，开会，做各项决议。”
小蝴蝶也听见了沈璨最开始问陆凌茵为什么哭，在外头焦急的直跺脚，慌慌张张的问道：“爸爸，妈妈怎么了？”
沈璨这才过去打开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