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事故,命大没死成,但脑子摔坏了。
我只能说,你们豪门水真深。
一开始,我把文晓雪当客人。
可当知道她名字里也有「雪」时,我怔住了。
在我们村,大家都叫我芽芽,我妈也是。
唯独林狩野叫我「雪雪」。
我最初还奇怪来着。
现在,找到答案了。
林狩野呼唤我的每一声,都在叫另一个人吗?
他对我好,听我的话,也是把我当做文晓雪了吗?
文晓雪多洋气啊,丝绸衬衫,真皮高跟鞋。
她和林狩野站在一起,才像一个世界的人。
再看看我自己。
裤子膝盖上的补丁,像个笑话。
但我仍然不死心。
文晓雪要把林狩野带走时,我问:「他自愿的吗?」
「当然,」她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看我,「他可是林氏集团的少爷,有上亿资产要继承,你不会想让他留下来,跟你过苦日子吧?」
「我不相信,我要听他亲口说。」
「拜托,他已经恢复记忆了,压根不想见你好么?听说你诓他要结婚?小小年纪心眼真多。」
「不行,让我见他。」
「OK,既然你非要听——」
文晓雪拿出手机,播放一段语音。
「晓雪,多亏你来得及时,我差点被骗。」
音色低沉,是林狩野,不会有错。
文晓雪:「听清了吧?人我带走了。」
她塞给我一大笔钱。
「封口费,规矩不用我说吧?」
我其实不想要这笔窝囊费的。
但是,妈妈病入膏肓,急需用钱。
林狩野已经抛弃我了。
我不能再失去妈妈。
我很失望,但也很快冷静,权衡利弊。
——就让林狩野再发挥一下余热吧。
我说:「就这点?太少了,你们没诚意。」
文晓雪似乎很惊讶我会这么说。
「你果然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姑娘。」
「对,收留他就是为了今天,满意了吗?」
「真卑鄙。」
「知道我卑鄙,还不快点加钱,堵上我的嘴?」
文晓雪被我呛得说不上话。
最后,我得到一大笔钱。
全用来给妈妈治病。
可还是没能保住她。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她喜极而泣。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她笑。
也是最后一次看她哭。
她说:「芽芽啊,你要好好学习,替妈看看天安门和长城。
「妈当了一辈子的农村妇女,没能给你提供好的生活,你不要怪妈妈。」
怎么会怪她呢?
她已经尽力给我她力所能及的一切。
我很满足,很幸福。
也很爱她。
后来,我到了北京。
看了天安门和长城。
改了母姓,成为郁雪芽。
林狩野渐渐被我忘记。
只是很偶尔,走在繁华的大街上,我会猛然想起:这是他长大的地方,是他司空见惯的风景。
那又如何??ļ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今天,不会再见的 flag 虽然倒了,但也没完全倒。
我很快将林狩野抛到脑后。
再次参加学生会例会时,会长说:
「上次林总走的时候,要了大家的简历。」
我心里一咯噔:「简历?」
「是啊,不知道要干啥。」
我知道。
简历上不光有姓名照片,还有家乡籍贯。
在他面前,我无异于透明人。
但我心存一丝侥幸。
如今的林狩野,坐拥一切,何必跟一个穷学生计较?
会开完,大家陆续从办公室走出去。
前面的女生停下脚步,表情呆呆的。
我问:「你怎么了?」
「林、林……」
我抬起头,林狩野就靠在走廊上。
我转身就要跑。
「郁雪芽,」他叫住我,「好久不见。」
10
林狩野把我带去一个饭店。
随便点一个菜,都要我一个月生活费的那种。
他不吃,就看着我。
我也不客气。
既然躲不过,那就随遇而安,吃饱再说。
不知过了多久,林狩野开口:「为什么躲我?」
这是我们重逢后的第一个问题。
我啃了口蟹:「林先生说笑了,我是个穷学生,你是集团继承人,我们没有交集。」
「好一个没交集。」
林狩野冷淡,浑身戾气。
这才是真实的他。
「这是市内最高档的一家餐厅,来这里的客人,我都认识。」
我不明白什么意思,静静听着。
「今日我带你来,所有人都看到了,很快就会有人找你的资料,探寻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再想躲也没用。」
我不害怕,反而扬起笑容:「第一次吃这么鲜美的螃蟹,值了。」
「还有更鲜美的。」
「什么?」
「我。」
林狩野五官俊美,在水晶灯的照射下,趋于完美。
「你不是喜欢钱吗?」
他说,「陪我一晚,我给你钱。」
11
保时捷向别墅疾驰。
林狩野腥红着眼睛,轮胎都快起火了。
就在刚才,半小时前。
餐桌上。
他让我陪他一晚。
我说:「你女朋友知道吗?」
「我没有女朋友。」
「文晓雪。」
「她只是我的助理。」
「你们看起来要结婚了。」
「放屁——」
以前的林狩野,不会这么跟我说话。
对上我的视线,他气焰消了消。
「我的意思是,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更别说结婚。」
「是吗?那你真渣,因为你一直放任大家误会。」
说话的同时,我吐出一嘴蟹壳碎渣。
恰好有一点溅到林狩野脸上。
他愣了愣,忘记抹掉:「我只是觉得,无稽之谈,没必要理会。如果事事都去澄清,那我一整天什么都不用做,就澄清吧……」
说到一半,他有些意外地顿住。
没错,他发现了。
——他在跟我解释。
像林狩野这种人,手握大权,随心所欲,怎么会跟人讲这么多废话。
「你说得有道理,」我赞同地点点头,「像你这种渣男,还好我没认真。两百万『卖』了你,算卖对了。」
林狩野脸色霎时苍白。
这话戳中他的肺管子。
我笑眯眯:「那么,还要一起睡吗?」
12
随后,我就被林狩野生气地塞进保时捷。
一小时的车程,他只用三十分钟就到了。
别墅没开灯。
一进玄关,他就把我按在柜子上,用牙齿撕咬我的衣领。
又急又躁。
我没有动,只是在他最上头的时候说:「我要进总裁办。」
林狩野瞬间愣住。
我重复:「林氏总部的总裁办,只允许有背景的学生去实习,我再努力半辈子都进不去。我不要钱,但我要这个机会。」
那可是林氏。
多少大学生挤破头都进不去。
林狩野慢慢放开我:「你认真的吗?」
「对呀,」我笑了笑,「我想进林氏学习,这样毕业就能找到高薪的工作……」
「嘭」一声。
林狩野一拳捣烂门口的瓷瓶。
他手流血了,他却像不知道疼似的,近乎绝望地望着我。
「你我之间,就只剩利用吗?」
「不然呢?」
「你明明还有别的选择,哄好我,跟我复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不,那太麻烦了。我不要你的心,也不要你的感情,那种东西,没什么用。」
林狩野已近乎咬牙切齿:「王雪芽,你到底有没有心——」
「是郁雪芽。」
我弯着眼睛,温柔提醒。
「我跟妈妈姓了,哦对,她两年前去世了,就在你走之后——」
「林狩野,我是个孤儿,不配有心。」
13
「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们两个,一前一后,在一个月内都离开了我。」
「我留不住妈妈,也留不住你。」
我歪着头,始终挂着浅笑。
「我收了文晓雪的钱没错,因为我没钱给妈妈治病了啊,你那么有钱,可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我能怎么办。」
我越说,气氛越僵硬。
血从手上流下来,滴在地板上。
「我一个人在北京,要活下去。哪怕松懈一天,就可能吃不上饭。林狩野,我在拼尽全力生存,你却问我,有没有心。」
「问这句话的你,有心吗?」
他脸色越发苍白,眼眶红得滴血。
我以为他要发火。
像踩别人手指一样,训斥我,给我难堪。
可是等了半晌。
林狩野没了脾气,向我低头:
「你要的我都给你。雪雪,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不。」
我拒绝得很干脆,
「我又不喜欢你。」
14
我只是在十八岁那年,很短暂地,对林狩野心动过。
大概因为家庭情况比较差,我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
不要奢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林狩野走那天,我虽然难过,但很快就清醒。
现如今,他想找我和好。
真奇怪,难道是珠光宝气的女孩看多了,想换口味了?
不过,这不重要。
我很清楚,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只需,为自己的将来做铺垫。
林狩野最后放我走了。
第二天,我收到林氏的实习 offer。
我忙得像个陀螺。
抓紧一切机会,汲取知识。
周五,深夜十二点。
终于要下班了。
同事们累得趴在桌子上,刷手机。
忽然有人惊呼:「我们林董上热搜了!他说,未婚妻不是文总?!」
「啊?」
一到吃瓜时间,大家都很兴奋。
我在一旁沉默地收拾文件。
「我看看哦,林董说,他的未婚妻另有其人,希望大家不要误会。」
「可不是文总,还能是谁?」
「对啊对啊,除了文总,还有谁能配得上他?」
「他说,未婚妻是一个学生,不便公开。」
15
「学生?!」
大家议论纷纷。
「什么学生,有这么大能耐!」
「小郁,」同事叫我,「你看看,同为学生,别人已经是林董未婚妻了。」
「是啊,真厉害。」我讪笑。
「啊啊啊,文总也发微博了!好刺激!」
文晓雪发了一行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很显然,林狩野是那轮明月。✘ᒑ
沟渠……不会是我吧?
我抽了抽嘴角。
本沟渠活干完,准备回了。
刚出公司,就看到一个男人捧着玫瑰花站在那儿。
我头都要大了。
他叫晋鹏,以前我在奶茶店打工时,他就时常纠缠我。
我拒绝很多次,他不死心,追到了这儿。
晋鹏照着小镜子,龇牙咧嘴,还扣了扣牙缝。
见到我,露出一抹自以为很帅的微笑:「小郁,哥哥来接你下班。」
「你再骚扰我,我就报警了。」
「别这么无情嘛,你看哥手上这块表,刚买的,五千块,哥哥有钱,你要是跟我谈恋爱,我也送你五千的表。」
我无视他的卖弄。
晋鹏生气了。
是的,这种人通常自尊甚高,且毫无耐心。
「郁雪芽,你别给脸不要脸,只要我招招手,像你这样的小姑娘都倒贴着来!」
我说:「你不是有镜子吗?照照吧。再不行,撒泡尿照照。」
「你!」晋鹏被我惹毛了,开始动手动脚,「小丫头挺傲气啊,不知道你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傲——」
余光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写字楼。
是林狩野。
浑身杀气。
但在他介入之前,我提起膝盖,往晋鹏腿间狠狠一踹。
顺便,把杯子里的水倒他头上。
「滚,再让姑奶奶看到你,剁了你第三条腿!」
林狩野惊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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