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面很快就下好了,宋枝婉特意留了两个大鸡腿,一人碗里一根,加了小青菜,窝了一个荷包蛋,一碗面看起来色泽诱人,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再加上开胃的小泡菜……
大概是感觉到主子的不爽,林盛抱着碗坐到一旁,呼噜噜吃起来。
宋枝婉坐在周时誉对面,一直看着他。
哪怕劳累了一整天,他脊背依旧挺得很直,坐姿板正,吃得不紧不慢。
“大人,城外出了什么案子?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
周时誉习惯食不言寝不语。
他看她一眼,没打算回她,倒是一旁的林盛开了口:“姐,你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城外这个案子特别吓人。”
宋枝婉特别喜欢听案子,立马来了兴趣。
她扭着身子面向林盛,好奇道:“不会是出人命了吧?”
“嗯,死的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怎么死的?”
“被砍了双脚,活生生疼死的。”
半夜听到这么血腥的案子,宋枝婉浑身汗毛直立。
她忍不住抱紧双臂。
“太残忍了,查到线索了吗?”
“还没有。”
林盛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不过大人怀疑这是个变态杀人案,凶手极有可能还会做案,姐,以后你关店别太晚,睡觉锁好门窗。”
“嗯好。”
宋枝婉又扭过头看周时誉,声音都是颤的:“大人,凶手为何如此残忍?难道他和那女人有仇?”
周时誉头也不抬,沉声道:“吃饭不言案件。”
“哦。”
那晚,送走了周时誉,宋枝婉赶忙锁了店门,又将楼上的窗户都锁紧,这才安心睡去。
第二天,府衙就贴出女子画像,开始走访收集证据。
宋枝婉也在一早就将案子的事说了,吩咐大家晚上回家多注意安全。
一个凶杀案而已,诺大的华阳府城每年都会有几个,陈术他们根本没当回事。
但过了两天,当第二桩命案出现时,同样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被砍去双脚,整个华阳城百姓都慌了。
周时誉一早派人挨家挨户去告知:凡家中有年满十六岁未嫁姑娘,暂时不要出门,以免遇害。
此通知一出,那些家有小姑娘的爹娘,心惊胆颤,连活都不干了,都留在家里陪着自家姑娘。
甜丫今年恰好十六,宋枝婉想让她回家呆着,谁知她直接将铺盖卷带来了,非要住在店里才踏实。
没法,宋枝婉给她从后院腾了一间屋子,让她住了进去。
因为凶杀案的原因,来吃饭的客人也少了,中午还行,大堂里能坐满员,到了晚上就剩几桌,而且全部是男人,不见女人。
宋枝婉也挂出了营业到戌时的公告,过了戌时不再接待客人。
晚上,大街上巡逻的衙役明显增多,宋枝婉一颗不安的心才稍微缓了缓。
大概是白天想太多,宋枝婉做了一晚的噩梦,梦里一个人拿着杀猪用的砍刀,正对着她双脚使劲砍下来……
从梦中惊醒,宋枝婉吓出一身冷汗。
她捂着胸口,心脏剧烈跳动,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好受些。
此刻,天已大亮,原本睡在身边的七宝已经不在床上,大概是下楼玩去了。
宋枝婉换下湿透的睡衣,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穿上裙子,也没梳发,就这么下了楼。
她本来打算去后院洗漱,下了楼才发现周时誉不知何时来的,此刻正在和七宝一起吃早饭。
看到她下来,七宝朝她做了一个羞羞的表情:“娘,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才起来?”
宋枝婉嗔怪地看他一眼,快步走到周时誉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道:“大人今日休沐吗?”
周时誉抬眸,视线落在她身上,才发现她一直挽着的发极长,长至腰际。
帮起床的她,素面朝天,白皙的脸上还带着刚醒的慵懒。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开了口:“不休,只是过来看看七宝。”
“大人只是来看看七宝?”
“不然呢?”
“哦。”宋枝婉多少有点失望,“我还以为大人是担心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周时誉一脸严肃地纠正她的话:“我不担心你,你不要乱说。”
“……”
靠!
一大早,宋枝婉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她扭身去了后院,感觉再多看他一眼,就会忍不住想要踢他出去。
待她洗漱完回来,周时誉已经走了。
七宝也吃完了早饭,伸手从桌上抓了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往外去:“娘,我去找大东和喜子了。”
“别跑太远。”
“知道啦。”
七宝刚出去,负责采买的王浩回来了,他一脸惊悚地对宋枝婉说:“姐,河边又出现一具女尸,被打鱼的何老头捞起来的,我远远看了一眼,太吓人了。”
宋枝婉一听,连忙问:“脚还在吗?”
王浩摇头:“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但听其他人说,脚没了。”
“我的天。”
罗姝用双手捂着胸口的位置,脸色都白了:“太可怕了。”
甜丫一把抱住宋枝婉,眼泪都出来了:“枝婉姐,我怕。”
宋枝婉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怕。”
随后她又看向陈术和王浩:“要不这几天你俩就别回家住了,晚上在大堂给你俩打地铺,将就将就,不然我们三个女人晚上实在不安全。”
两人立马点头:“行,枝婉姐,我俩这就回去拿被子。”
“去吧。”
陈术和王浩刚走,纪代宗就来了。
他最近一直在宿水山盯着温泉山庄的进展,刚开始很多东西需要他做决定,来回跑太麻烦,索性就在那边住下了。
一住就是半个月,自七夕之后,这还是他头一次来看宋枝婉。
一进来就见宋枝婉趴在柜台上无精打采,便伸出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宋枝婉抬头见是他,有点意外。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纪代宗走在一旁坐下来,宋枝婉泡了壶茶端过来。
一人一杯,一边喝一边聊。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凶杀案上。
纪代宗有些担心地对她说:“你带着七宝跟我回府上住几天。”
“没事,那凶手的目标是未婚少女,我一个寡妇肯定不用担心。”
“并非如此。”
纪代宗一边喝着茶一边分析:“今天一早发现的这具尸体是城东柳员外家的大女儿,年十八,去年已定过亲,今年年底就要出嫁。”
“真的假的?”
“我刚得到的消息。”纪代宗一脸严肃地对她说:“你一会儿收拾收拾东西就跟我走。”
“我走了他俩怎么办?”宋枝婉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甜丫和罗姝,“我不能放着她俩不管,而且我让王浩和陈术搬过来了,有他俩在,估计也没人敢乱来。”
纪代宗沉思了一会儿,跟她说:“天一黑就关门,晚上就不要做生意了。”
“行。”
……
接二连三的变态凶杀案将整个华阳府陷入极大恐慌之中。
作为华阳知府的周时誉,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一连好几天没合眼,一直在研究案件。
终于,在发生凶杀案的第八天,终于让他找到了重要证据。
他叫来刘猛,吩咐他带人去排查城里的几个澡堂。
华阳城一共三个澡堂,一个大的两个小的,排查起来不难,但经过一天一夜排查发现,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排除了嫌疑。
此刻,周时誉紧皱眉头坐在案桌前,一遍又一遍看着案卷,脸色沉郁如水。
林盛走进来,低声对他说:“主子,枝婉姐来了。”
周时誉头也不抬,沉声道:“让她进来。”
“是。”
林盛出去后,不一会儿宋枝婉就走了进来。
她看着坐在案桌后面的男人,不过两日不见,感觉削瘦不少。
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一旁桌子上,走到案桌前,看了一眼周时誉手里翻阅的案卷,轻声问:“大人,案子还没没眉目吗?”
周时誉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某一处看,突然他抬头看向她,目光锐利。
“宋枝婉。”
“嗯?”
“如果你是凶犯,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必须砍掉她们的双脚?”
宋枝婉:“害怕她们逃跑?”
“假设不成立!”周时誉眉头紧皱,沉声道:“每一个死者的刀口都非常整齐,这说明凶犯力气很大,而被杀害的四个被害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更何况我们在调查时发现,凶犯对她们使用了迷药,那种迷药能使人产生幻觉,感觉不到断脚的疼痛。”
这是周时誉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这么多话。
宋枝婉却无半分好心情,她想象着凶犯举起屠刀砍掉无辜女子双脚时的凶残之相……
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突然,脑子里划过一个可能性。
她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小说,罪犯天生恋足癖,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需求,他不停寻找双脚完美无瑕的女子,只是不同的是,他将她们禁锢起来,每天抱着她们的脚不停地闻不停地舔……
“大人,”宋枝婉一脸激动,“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
“怎么?”
“凶犯天生对女人的双脚,特别是好看的几乎无一丝瑕疵的女人脚有天生的渴望……”
周时誉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看着宋枝婉,目光笔直却带着如刀的锋芒,他开口问:“你如何想到的?”
在周时誉心里,宋枝婉一向没规矩做事没头没脑又自以为自己很聪明的一个女人,却万万没料到,突然有一天,是她亲手拨开重重迷雾,让他顿时豁然开朗。
宋枝婉神气十足:“我之前看过一个话本子……”
周时誉原本舒展犒劳的眉头瞬间又皱了起来:“你整天不练字乱看什么话本子。”
“话本子怎么了?写了不就是让人看的。”宋枝婉弯着唇角凑近他,轻声道:“其实我不喜欢看这种,太吓人,我更喜欢看隔壁刘寡妇和砍柴郎……
“胡闹!”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周时誉面红耳赤,他怒斥她:“宋枝婉,你是个女人,你……”
“我是个女人呀。”宋枝婉盯着他泛红的耳垂,娇声道:“为什么只允许大人能看,我却不能?”
“闭嘴!”周时誉紧绷着脸颊,义正严辞:“我从不看那些东西。”
“是吗?”宋枝婉一脸不信:“那你是如何知道刘寡妇和砍柴郎都干了什么?”
“是淮北……”周时誉突然就恼了,他一下子从案桌后面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打开门,对外面的林盛吩咐道:“送她回去。”
宋枝婉一听不乐意了:“大人,我还有事没说……”
“不办!”
“你……”宋枝婉气死了:“姓周的,你得了便宜就翻脸不认人。”
周时誉当场气得脸黑:“别给我乱用成语。”
“你就是……”宋枝婉气得小脸通红:“我再理你,我就是猪。”
周时誉转身,不再理她。
宋枝婉一跺脚,扭身走了。